第5節
“不,不能吧……”姚明辰喃喃著,雙眼迷蒙,很明顯三堂妹的話突破了他的三觀。 “有何不能的?明辰,若真有可為,你當你娘愿意那么干脆的退婚嗎?”季老夫人長嘆口氣,踱步過來扶起大孫子,“女子嫁人,不比在閨中,就算是門當戶對的人家都艱難了……更別說如今這情況,孫家不算厚道人,咱們不能在近前看著,你大妹真出點事兒,后悔都來不及。” “你別怪你娘,她是不得已!” 季老夫人一句話說完,李氏突然掩面痛哭,抽噎聲在屋里響起,姚明辰垂頭搭腦,在沒說什么。 到是姚敬榮若有所思的看了姚千枝一眼,表情帶著幾分驚訝和不解。 姚千枝就當沒看見,直接別過頭。 —— 因為二房和離和大房退婚,姚家人團聚的歡喜心情瞬間低落,女眷們沉默著幫男人們擦洗傷口,簡單抹了些傷藥,天色就已經不早,都疲憊不堪的,將將擠在一個屋兒睡下了。 弄了幾塊破布簾子隔在中間,男人睡炕梢,女人睡炕頭。到是姚敬榮和季老夫人年邁覺少,且做為姚家家長,兩夫妻對姚家流放后怎么在晉江城安置下來,未來怎么生活?都需要老兩口cao心…… 坐在兩把破椅上,看著睡熟了都不忘皺眉的兒子,偶爾還抽泣兩聲的孫女……老兩口心疼的直抽抽,絮絮叨叨了好半夜,姚敬榮才猶豫著道:“……聞櫻,我看千枝脾氣硬了不少,身上戾氣頗重,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戾氣重——那是當然的,姚千枝是什么出身?雇傭兵,黑市女拳王,手下人命不在少數,到了古代就算在收斂,多多少少都會露出些來,在姚家這些群讀書人眼里,可不就是戾氣重嗎? “唉,你莫要提了,都是我們這些當長輩的不爭氣,遇事還要她小孩子家家的出頭。”季老夫人臉色蒼白,撇眼看了下炕上孫女們兒都在熟睡,便湊到姚敬榮耳邊,“抄家……有官差要欺辱千蕊……是千枝……她殺了……”壓低著聲音,她把姚千枝殺人填井的事兒細細說了一遍。 “嘶……怪不得我聽她白日跟明辰說話兒,那么直沖,性情仿佛都有些變了,這是受刺激了吧!”姚敬榮皺著眉頭沉默了好半晌,神色帶著幾分自責和哀傷,“好好的孩子,別怪她,也別跟老大他們說了,是咱們長輩不做份,才逼得她這樣。” “她個小姑娘家,連雞都沒殺過,直接殺人……心里恐是害怕的很,行事有幾分異樣是正常的,咱們別多表現什么,把這事混過去,待過幾年她大了,慢慢忘了就好了。”姚敬榮低聲,又嘆著驚奇,“說來,千枝到是厲害,我是知道她力氣大些,萬沒想到她敢下手殺人,能敵得過個大男人。” “她那力氣哪是大些能形容的?你是沒看見,扛個大男人跟扛雞崽子似的,至于她那身手……”季老夫人苦笑,目露回憶,“我依稀記得,前年千枝去她外祖母那兒消夏,不是說遇著個遠房伯舅是當武將的,就跟人家學了幾手嗎?還曬的跟個黑猴子似的,老三媳婦老大不滿意呢!” “到是有這事兒,我還以為人家只是教她個皮毛,哄著她玩呢,誰知道竟還學了真本事回來了!”姚敬榮搖頭嘟囔著,“不知是哪個武將這么不正經,竟還教個小丫頭殺人的手藝!!” 其實,人家武將哪教過姚千枝真功夫啊,確實是胡亂練了些五禽戲之類強體的玩意兒罷了,不過,去年并州內亂,武將伯舅已經戰死殺場,算是死無對證了。 躺在炕上閉著眼睛,聽著老公母倆兒的對話,姚千枝嘴角微微勾出個笑。 殺人后遺癥嘛,心理影響生理在正常不過,又有了死無對證的遠房伯舅在,看來……她以后行事可以更‘大膽’一點兒了! —— 一夜好夢,次日清早太陽還沒出來呢,姚家人就被元寶叫醒,匆匆用了粗糧窩頭兒,噎的女眷,尤其是姑娘們直翻白眼兒,用水順著生吞了,一行人邁著沉重的步伐出了驛站,順著官道往北方走。 黃土輔的官道,打風一吹漫天黃沙直迷人眼,被流放的幾家人,連帶姚家并押刑官六人,一行四十多人頂著太陽和風沙,走的臉上直冒油,身上水潑兒了般,瞧著黃沙泥地里滾過似的。 晉江城離燕京足有數千里之遙,步行起碼要三個月,女眷們就不用說了,身嬌rou貴跑一千米就能死挺兒,男人們就算身體好些,可那大枷足足十多斤重,鎖著頸擰著手,別提多難受了。 這批被流放的,算上姚家一共是三家,不過那兩家許是身后有些背景,只流了三百里,緊趕慢趕十來天就到了,陳大郎交接放人后休整了兩天,在次啟程,就只剩下押刑官和姚家人了。 十來天——說起來時間真是不長,現代旅游都旅不痛快,可在這會兒,這十來天早起晚睡,姚家一群人基本都熬脫相了,臉上曬的紅腫破皮,腳上磨的全是大血泡,晚上睡覺鞋都脫不下來,一揭一層皮。 女人們體力弱,男人們帶著枷,走路的時候神情都是恍惚的,尤其是姚敬榮,季老夫人和姚千蕊,兩個六旬老人一個十三歲的娃娃,這十來天走下來跟游魂似的,表情都透著飄渺升仙之意。 季老夫人和姚千蕊還勉強好些,一個身體底子不錯,一個年輕恢復能力強,但是姚敬榮就……他讀了一輩子書,又是將七旬的老人,還跟壯年人一塊扛枷,十來天下來就氣息奄奄了,臉色隨時青中透黑,仿佛下一秒就會咽氣兒。 如今剛出燕京地介兒不遠,姚家人遞在多銀子,陳大郎等押刑官都不敢給姚敬榮去了枷,頂多就是飯食好些,不隨意責打而已,連每日少走路程都做不到——就怕趕不上驛站,要夜宿荒山野嶺。 六個官差,帶著這么多女人,南方又發了水,流民四處奔逃,真出了什么事兒,哭都找不準調兒了。 就這般日夜不停又熬了幾天,姚家人跟水打的青布似的,范兒著不好色兒,就不說游魂似的姚敬榮了,就連姚千葉,姚千朵和姚天禮都有些不好了! 畢竟,姚天禮在獄里受過刑,據白姨娘說后背十來道鞭子印兒,條條見血痕,這些日子雖然一直擦傷藥,但此時天氣炎熱,但凡上路就跟水洗過一樣,上什么傷藥都沖掉了,怎么可能會好轉? 甚至,不止不好轉,姚天禮背上的傷還有些紅腫發炎,幸而沒起高熱。 不過,若不得及時救治,妥善休息,姚天禮能不能熬下去,真是沒人敢保證。 哪怕都累的半死不活,姚家人卻還是竭盡全力的照顧著姚天禮。行路時,姚明辰和姚明軒,兩個孫輩里最大的男丁一左一右的護著他,承擔他的體重。用飯時,最喧最軟的餅肯定是給他,大太陽底下,大伙兒熬的嘴角都泛著白沫直起皮,都不會缺了姚天禮一口水,晚上歇息,他都睡在最涼快的地方。 就這么護著,姚天禮才能在重傷的情況下,支持這么久。 只不過,半個月的時光,天天突破身體極限,時時刻刻都處在脫力狀態,隨著姚敬榮和姚天禮雙雙倒下,姚家人終于熬不住,眼看就要崩潰了。 第九章 大青騾 按大晉律例,抄家流放的犯官們,在流放途中——押刑官是有‘死亡名額’的,但凡不超過五中有一的死亡率,押刑官便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 也就是說,姚家這一行二十人,只要沒死超過四個,都沒押刑官什么事兒。 甚至往年中,有些大膽的押刑官還會在流放途中,將犯官里貌美的小娘們發賣幾個,以填荷包之用。 姚家人是有準備,出手大方,將陳大郎等押刑官喂飽了,才沒有這等慘事,要不然,以姚千蔓為首,姚千蕊打底兒,在算上姚青椒,一行六個花季年華的美貌小娘子,會遭遇些什么,真是想都不敢想。 押刑官不打不罵,沒想著作踐人,姚家便謝天謝地,哪還敢有什么休息養身的妄想?都只是苦熬著,生怕連累了家里。 剛開始的時候,姚千枝到沒察覺什么,畢竟這般趕路——古代小妞兒這十四歲的身體也有些吃不住,好在她精神強大,古代小妞兒又確實天賦異稟,就當野外徒步,恢復性訓練了,半個來月熬下來,她雖然黑了瘦了,但身子結實不少,手腳有力,連馬甲線都快有了。 到后來,她甚至開始游刃有余,自行加重,腿上墜石塊。隨著力氣越練越大,古代小妞兒的天生神力慢慢開發,姚千枝簡直不亦樂乎,直到姚敬榮和姚天禮雙雙躺倒,她才感覺到不對了。 到不是她精神不敏感,實在是……在現代的時候,她接觸的是什么人啊??戰亂地區連小孩兒都能端著機槍殺人,黑水傭兵營全是人間兇器,黑市拳場里個個高頭大馬,女人都有八塊腹肌,她哪兒見過姚家這樣的弱雞群體? 一個大男人,不缺吃不缺穿,負重六公斤徒步慢走,每兩個小時還能休息十五分鐘?累是可以理解的,熬不住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走死??這是什么概念? 姚千枝無法明白‘讀書人’是種什么生物?怎么能弱雞到這種程度?但是,她必須接受。 做為犯人,她當然是仔細檢查研究過‘管理’她們的押刑官的,這一日,流放一行途至紛州昌平縣,剛在一處破舊的驛站停了腳兒。看了眼躺下就著,睡的死豬一般的家人,姚千枝嘆了口氣一一幫他們脫了鞋,給他們血rou模糊的腳上了藥,這才轉身走出屋子。 進驛站時她就觀察過了,四處轉了一圈兒,找燒火大娘問了問情況,姚千枝非常容易的在后院一處廢井旁邊,找到了正在升火烤土豆的錢元寶——這是押刑官里年輕最小的一個,跟姚家人有過接觸,脾氣不算太好。 錢元寶長的高大,可今年不過才十五歲,是押刑官領頭陳大郎的親外甥,他活潑好動,體力還好,最妙的是有些貪財,品性卻不算壞,且,沒沾過女人開過葷,還是個不開竅兒的小雛兒。 就姚千枝的處境和身份——十四歲的犯官小丫頭,無論想辦什么事兒,在六個押刑官里,錢元寶都是最佳人選。 要不然,但凡換一個,沒忍住對她動手動腳的,她還能殺了人家嗎? “元寶哥!”笑瞇瞇的,姚千枝走上前蹲身叫他。 錢元寶正在那兒呲牙咧嘴的啃土豆呢,聞聲沒好氣的抬起眼皮,“姚三丫頭,你叫我干啥?” 在姚家幾房大排行里,姚千枝行三。行路這半個月,她不像姚家人主攻陳大郎和那些成年押刑官,曾刻意跟錢元寶接觸過,撒了他些好處,到是說得上話。 “元寶哥,幫個忙唄!”她伸手去拔拉火堆,歪頭看錢元寶。 “幫啥忙?”錢元寶有些不耐煩。 “我聽說今天昌平縣開集市,四里八鄉都會趕來,還挺熱鬧呢,你帶我去看看唄!”犯官——哪怕是女眷,在流放途中都是不能私自外出的,就算是走出驛站范圍,都得有押刑官跟著才行。 “大熱的天兒,出去逛什么逛?”錢元寶皺起眉,張口就想拒絕。卻被姚千枝截住話頭兒,“開大集,肯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咱們出來這么長時間,一直都在趕路,多沒意思,去看看唄!” 用胳膊肘兒拐了錢元寶一下,她抬下巴示意,“到時候,你相中什么,我掏錢給你買,不告訴你舅!” 錢元寶年紀小,他做差的工錢——包括打賞都是讓陳大郎收著給家里,手里只落下些零碎大子兒,聽姚千枝要給他‘買買買’,怎么會不高興?“小丫頭片子就是愛熱鬧,本來大熱天不想動,不過……你都這么求了,那行吧!”抹了抹嘴上的黑灰,他眉開眼笑的,嘴里卻仿佛勉強。 “那謝謝元寶哥體貼我了。”姚千枝也不挑剔,抱著拳道謝,兩人做賊似的悄聲從驛站大門溜出去,一邊打聽一邊走,很快來到集市上。 小縣城里的集市能有多熱鬧?無非就是個空場子聚滿了四里八鄉的人,買賣之流亦多是糧食時蔬,要擱往常,在燕京混慣了的錢元寶連眼角兒都不帶夾這地方一下的,可如今嘛……既然白給花錢,菜葉子看著都新鮮不少。 鉆進個賣山珍的攤位前,他伸手就去抓松子,吃的滿嘴流油,又挑了糖人,買了鹵rou……姚千枝都二話不說,跟在他身后付錢,逛了好半天,待他心滿意足后,姚千枝才開口,“元寶哥,你跟我往前去去,幫我買點東西唄?” “幫你買東西?你要買啥啊?”錢元寶把大鳳凰糖人咬的‘嘎吱嘎吱’,甜的眉開眼笑,格外好說話。 “我想買幾匹騾子代步,你看看咱們這才走了半個來月,我都成什么樣兒了?在這么腿兒著走下去,我可是熬不住了!”姚千枝攤了攤手,又看了眼錢元寶,“更何況,別說我了,你也累吧?我多買幾匹騾子,把你和你舅的都帶出來,到時候,省了咱們腳力啊!” 押刑官是不用杠枷,可照樣步行上千里,日夜趕緊,終歸還是累的。 “買騾子?你們姚家還有銀子啊?”竟然沒讓我舅他們掏光了?錢元寶表情驚訝。 押刑官——專管流放人員,一年四季的在外奔波,跋山涉水,時不時還能遇上個土匪賊山之類,那日子不比犯官好過,月錢又不多,自然要想辦法‘創收’。扒犯官的皮——這是最基本的做法。 事實上,除了藏在最隱避地方的應急東西之外,姚家那點東西,早在這半個月的時間里,讓以陳大郎為首的押刑官們連要帶搶的掏光了。 如今,姚千枝表示還有銀子買騾——那可不是幾個大錢兒的零食兒能比得,怎么能讓錢元寶不吃驚? “我還藏著一塊玉墜呢,是我周歲的時候外祖父送的,大前兒在通譯府的時候,讓我當給驛站的馬驛頭兒了!”姚千枝隨口應對他。 玉墜——她是有的,據古代小妞兒的記憶,那玩意兒最少值三百兩,她哪舍得便宜賣出去?早早藏在肚兜里了,根本不可能拿出來。如今,她買騾子想花費的,是古代小妞兒的‘私房’,就是年節時收的那袋金豆子! 三錢一個,她數過那一袋有二十三個,共是六兩九錢。一兩金十兩銀,買騾子是夠了。 “你到是真會藏,不過也是我叔和善,一般押官兒押犯人,狠點的到了背人地兒,無論男女先扒光了,什么都藏不下!”錢元寶到沒有想搶的意思。做押刑官是有規矩的,凡事留些底線,不能把人逼到絕路。像他們雖然有‘死亡名額’,可死的多了,他們照樣有麻煩。 更別說,一般情況下,流放的犯人都是幾家幾戶,肯定要比押刑官多上不少,但凡鬧僵,人家下了狠心,真把他們殺了落草為寇,也不是沒發生過,“姚三兒,你不是個不懂規矩的人,想買什么就買吧,到時候我跟我舅說!”錢元寶拍了拍胸脯。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相信以姚小三兒的為人不會虧了他,而且,這半個月走下來,他也腳疼啊!! “我就知道元寶哥為人最實在了!”目地達到,姚千枝也不爭辯,帶著錢元寶往集市里頭驢馬市兒的方向走,沒多大功夫便到了地方,“元寶哥,我對這些不大明白,您幫我掌掌眼兒啊!” 讓她比越野車性能,拆裝槍械,這姚千枝當人不讓,可活物兒還是騾子……她還真品不出好壞。 到是馬還行,她在現代玩兒過。 “就知道你們這些千金小姐沒用!”錢元寶翻了她個白眼兒,在驢馬市兒里左逛右望,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停在了個穿粗布衣裳,七旬左右的老頭兒面前,蹲身去看他牽著的幾匹大青騾,一邊看一邊問姚千枝,“你想買幾匹啊?” “這東西,應該多少銀子?”姚千枝同樣蹲下身,低聲問。 “騾子不能下崽兒,賣的比驢還便宜,左右超不過六,七兩。”而且還是燕京的價兒,這邊應該更便宜點。 “那,就買六匹吧,在帶三輛大車,那時候你們差爺一輛,我們娘們兩輛。”姚千枝暗自算了算銀子,掏出二十個金豆子遞給他,問他,“帶著三輛大車夠嗎?” “滿夠了!”錢元寶顛了顛重量,滿口保證,“這都多!” “元寶哥去幫我買,剩下的都是你辛苦錢。”姚千枝笑了笑,瞧了他一眼,“到底,咱們回去的時候,這車的事兒,我還得求著你呢!” 如今離燕京遠了,犯官坐車不算什么大事,可她們跟陳大郎一群都沒什么交情,平白無顧的怎么好開口?可不得借著錢元寶說話嘛。 “行,姚三兒講究人,這事我給你辦!!”錢元寶攥著金豆子眼睛直發光,看那模樣仿佛恨不得上嘴去咬。拍著胸脯他保證著,都沒等姚千枝回話,就自行去跟那粗衣老頭兒搭話了。 這角落里,粗衣老頭兒看著四頭牛,八,九頭驢和二十多匹大騾子,甚至還有匹馬,應該是個驢馬經濟的地盤,粗衣老頭兒是個看守的,跟錢元寶搭上話后,眼見是這么大的買賣,就趕緊支使個小子,去找了主家兒。 主家兒是個四十來歲的憨厚男人,錢元寶跟他到角落去談價兒,姚千枝就蹲身去看那馬。那是匹棗紅的馬,神俊非常,一看就不是拉貨的,皮毛順滑,渾身肌rou都泛著光,姚千枝看著喜歡,伸手想去摸它,粗衣老頭兒趕緊開口阻止,“小姑娘,那是退下來的軍馬,脾氣烈著呢,可不敢隨便上手,小心它踢你!” “軍馬?怎么會在這兒?”姚千枝一怔,神色微斂,不動聲色的問。 “加庸關那邊兒,胡人又犯邊了,說是差點沒打進晉江城去。咱大晉的軍隊死傷無數,這馬就是那時節退下來的。”粗衣老頭兒嘆了口氣。 晉江城?那不是她們流放的終點嗎?姚千枝瞳孔一縮,拳頭攥了起來。 第十章 山 匪 對晉江城,從姚家人嘴里,多多少少姚千枝是打聽到一些的。晉江城在大晉最北方充州境內,兩面環山,山高入云,不知幾凡,養活了無數山民,土匪和無處活命的胡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