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他故意用了宴宴喊她的稱呼,“姝寶”兩個字像是含在嘴里一樣,情意綿綿,黏黏糊糊的,讓林寶姝的臉色都氣綠了。 “你是要出爾反爾?陸景宴,你算不算男人啊?” “出爾反爾怎么了,我的座右銘是只要對我有利的,甭管他出爾反爾還是江湖道義,都是可以利用的。”男人臉色一板,看起來倒是十分嚴肅。 林寶姝冷笑一聲:“那我也是不明白,你為何留我下來。” “就你這張臉,我光看著也高興,你管我留你做什么。” 陸景宴連這種欠抽的話都能說得出來,當場吧她氣得更是面色發白,她張張嘴想反駁什么,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后沖到他面前,猛地沖他啐了一口。 陸景宴都驚到了,這女人竟然真的沖著他的臉吐了口水,而且還是真吐,絲毫沒有保留的意思。 “林寶姝,你臟不臟啊?”他立刻用手帕擦了一把臉,眉頭緊緊皺起,似乎呼吸間都能感受到她口水的味道。 “更惡心的還在后頭呢,你有本事就真的把我留下來。”林寶姝放下這句話,就氣鼓鼓地走了。 陸景宴揮手,立刻讓人帶他回去洗臉,一連洗了兩次,似乎才覺得那種被噴口水的感覺減少了些,心里才舒坦了幾分。 她一直氣到晚上,哪怕陸景宴找她過去,她也沒搭理,就在自己房間睡下了,結果半夜宴宴又摸黑過來了。 “姝寶,你生氣了嗎?”他也乖覺,一來就是低聲下氣的,明顯是得了陸景宴的口信,知道她發火了。 “別叫我姝寶。” “沒事,我跟慫蛋說過了,他以后不叫你姝寶了,這是屬于我的專屬昵稱。還有不要離開北齊王府嘛,我會對你好的,你要是走了,那我就得好久都見不到你了啊。”宴宴依然在哄她。 林寶姝沉默餓了片刻,才問道:“陸景宴真的不讓我走?” “不讓。” “我如果硬要走呢?” “他說他有辦法不讓你走,就算他沒辦法,我也不會讓你走的!”宴宴幾乎是問什么答什么,最后還非常強硬的抱住了她。 感受到他這炙熱的懷抱,林寶姝的眉頭又緊緊皺起了,她之前那些功夫又是白費了。 “宴宴,我說過,不經過我的同意不可以抱我,這對我的名聲很不好。”她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覺。 “可是你都要走了,我得抱個本啊,不然以后沒得抱了。” “你不是說我走不了嘛。在你和陸景宴的日夜看守之下,我怎么可能走得了?” “那也不行,誰讓你生出了要走的心思,我得抱一抱,安撫一下自己受到驚嚇的心靈。”他這還喘上了,給點顏色就開染坊,更是把林寶姝氣得臉色都不好看了。 因為有宴宴在,林寶姝基本上確定了,陸景宴那廝是當真厚著臉皮,使下三濫手段也要把她留下來了,當下就心底盤算開了。 如果陸景宴不同意,她還真的走不了。 果然尹燃那邊很快就讓小丫鬟傳來了口信,王府給的可以帶走的名單里,并沒有林寶姝,尹燃還特地問了,但是世子爺給的回復很任性,她是王府的人,就是不可以帶走。 林寶姝都快抓頭發了,陸景宴不要臉起來還真的天下無敵,無所顧忌。 她去了王妃那里,卓雅也表示很驚訝。 “景宴那孩子態度很堅決,不讓你走,硬是說要你留下,此事恐怕得從長計議。” 林寶姝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王妃也是難辦,畢竟在兒子和她之間,任誰都會選擇養大的兒子,不過那是她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身份亮出來,的確跟陸景宴沒什么可比性,不過她的心里已經有了幾分計較。 自從陸景宴跟她攤牌之后,對她的把控就更加嚴格了,似乎怕她跑了一樣。 同樣林寶姝也的確不安分,三天兩頭在給尹燃送信,或者是收買王府里的下人,當然這些都沒有得逞,因為所有的苗頭都被陸景宴扼殺在搖籃里,他管控的真的非常嚴格。 在陸景宴又一次把林寶姝的計劃給破壞掉的時候,影一都忍不住問出了口:“世子爺,是否需要在林姑娘那邊加派人手看著,她的兩個丫鬟小動作也很多,就怕她鉆到空子。” 陸景宴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伸手揮了揮,臉上帶著幾分成竹在胸的表情:“如今尹燃離京的日子將近,她已經慌了手腳,只要我不松口,哪怕母妃有心幫她,也不可能做出徹底拆臺的事情來,所以她根本就求助無門。” “但是她又太驕傲了,畢竟林家養出來的嫡女,手段和腦子都是一等一的,堅決不會罷休,我按住她這次,也還有下次,為了磋磨她的性子,最好的辦法就是任由她折騰,但是無論她怎么做,我都能接招,不讓她的計劃得逞。就好似貓咪抓到了老鼠,不是第一時間吃掉它,而是慢慢折磨它,直到最后狡猾的老鼠,連逃跑的心思都生不出了。” 陸景宴越說,臉上的笑容越盛,很明顯他已經把林寶姝玩弄于鼓掌中。 看著世子爺臉上這陰森森的笑容,影一實在沒忍住,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他是真覺得主子實在太陰險了,好多事情做出來都是混賬東西。 想想林姑娘那樣嬌軟的姑娘,世子爺為了打磨她,讓她徹底服從他,竟然用這種手段。 “不過最近還是看的嚴一點,越到最后越容易出幺蛾子。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辦法來脫身。” 世子爺的院子里果然如臨大敵,各處戒嚴,對林寶姝的看管也若有似無的增多起來。, 第25章 身份暴露 不過最終直到尹燃要帶隊走了,林寶姝也沒想到好法子出來,她依然被他困在王府的后院之中。 當然林寶姝對他沒什么好臉色,兩個人已經是徹底撕破臉的狀態了,見到了不是冷嘲熱諷就是不愛搭理。 陸景宴也沒有哄她的心思,反正他把她留下來,也不過是看中了她這張臉,只要不毀容,無論她生不生氣,他都不擔憂,只有傻狗才會費盡心思搜羅好東西討他歡心。 林寶姝主仆幾人關起門來說話,青葉急得嘴巴上都起了水泡,整個人驚慌不已,這些日子遲鈍如她,都感到被監視了,猶如牢中困獸一般不得安寧。 “姑娘,咱可怎么辦啊,要是就這么出不去了,那不是永遠都得在北齊王府守活寡了。您這大好年華,才不要待在這兒虛度光陰呢。老爺在望京里肯定已經給您定好了人選,只等人回去下聘就可以去做青年才俊的夫人了。”青葉撅了噘嘴吧。 就憑著林家這么高的門第,都不可能低嫁了,所以她才不愿自家姑娘被困在北齊王府里,反正瞧著世子爺那樣兒,也不像是爽快的人,就這么把姑娘吊在這里,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當然就算陸景宴真的要和林寶姝在一起,青葉也會非常不滿意的,畢竟誰讓陸景宴是個殘廢呢,成天坐在輪椅上,見到別人三分笑,看起來像是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但是青葉跟著林寶姝伺候,對這位世子爺更加熟悉些,已經見過好幾次他直接甩臉色的場景了,而且說話動不動就陰陽怪氣的,根本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 “我心里有數。”林寶姝揮了揮手,讓她稍安勿躁,雖然面上看起來十分淡定,但是實際上心里也有些焦慮。 “看樣子我要去王妃那里一趟了。” “可是姑娘您之前也求過王妃,但是她明顯是要站在世子爺那頭的,依奴婢看,雖說他們不是親生母子,但勝似親生,世子爺經常陪她用膳,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是裝不出來的。” 青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對于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還是非常敏感的,畢竟她自己對于相處之道就非常有心得。 “這回不一樣,把我準備的東西帶上。青荷你去找,我記得離開望京的時候,是讓你收起來的。” 林寶姝這么說之后,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因為林寶姝之前就說過,等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她帶了個最寶貝的東西,哪怕是生死攸關的時候,都能保她活命的東西。 雖然兩個丫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也都被叮囑過,一定要好好保護這東西,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如今林寶姝既然提起來了,那證明就是最需要用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了。 她懷里揣著東西,一路往王妃的院子里去,心里略微有些忐忑。 青荷緊緊地跟在她身后,雖然不知道主子所謂的保命東西究竟是什么,但是她也能依稀猜出一二,只怕是與前貴妃脫不了關系。 “王妃,寶姝姑娘來了。”外頭有丫鬟通傳。 王妃聽到之后,手上刺繡的動作微微一頓,臉上似乎滑過幾分難為的神情來,她知道林寶姝是為何而來,但是她又不能應承下來,這孩子還特別懂事,每次也只是說說話,并不主動提,只不過卓雅也不是蠢人,看著她日漸消瘦的面龐和愁眉不展的表情,完全心里難安。 明明她都答應了林寶姝,要好好看顧她,甚至讓她離京,結果世子爺偏偏不放。 卓雅也跟陸景宴聊過幾次,讓他還是放林寶姝自由吧,偏偏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就是不松口,當卓雅要他給個理由出來,讓她也好跟林寶姝交代,可是陸景宴竟然說沒有理由,就是想要她留下。 導致卓雅氣得已經幾日不搭理陸景宴了,哪怕他送東西來賠罪,她都沒收,此刻也正遭受內心難安的折磨。 “王妃,要不奴婢幫您回了吧,就說您在休息。寶姝姑娘一向識得大體,肯定會回去的。”一旁的雨落見她如此難受,不由得出聲說了一句。 卓雅擺擺手:“不行,明知道她識得大體,就要欺負她了嗎?沒這個道理,她越是這么招人疼,我越要對她好,否則跟景宴干的混賬事兒有什么區別,把她請進來吧。” 林寶姝被迎進來的時候,心里著實松了口氣,同時也在心底慶幸。 幸好王妃還是好說話的,并且這些天的掙扎,林寶姝都看在眼里,對于王妃會答應她的請求,林寶姝更多了幾分信念,畢竟王妃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林寶姝進來之后,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先聊家常,而是面色嚴肅,直接請王妃進入里屋說話,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王妃根本沒懷疑,直接將伺候的人都揮退了,同樣青荷也退了下去,整個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們二人相對而坐。 “六年前,貴妃娘娘曾給我一封臨終的信箋,是寫給您的,讓我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再用,否則就不需要讓您擔憂了。我原本不想打攪到王妃的生活,只不過如今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須得回望京,請您過目。” 她邊說邊從懷里取出那封信,信紙已經泛黃了,顯然是有些年頭了。 展開之后,便是極其娟秀又熟悉的字體, “輕舟居士安好,一別經年,竟是不知從何說起。但我恐時日不多,這些話不說,帶進棺材里也憋的難受。你我分別時,不過豆蔻年華。你說你要當已過萬重山的輕舟,要我等你回來,再看你的變化。只是最終你沒能再回到故土,而我也出嫁了。 原本我替你擔憂,畢竟你遠離望京,而且在北齊也人生地不熟,還沒有娘家撐腰,必定過得很不容易。多方打探之后,還曾罵過北齊王爺,他后院里人那么多,怎么配得上你。 而我嫁給了門當戶對的宋家,禹城與我琴瑟和鳴,他雖是武將,但卻很疼人,讓我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兩年。我曾以為就這樣過一生,為他生兒育女,勤儉持家。可惜世事難料,一封謀逆的圣旨,宋家五百多口皆不得善終,嫡系全部被斬于斷頭臺,旁支也是抄家流放。 我本該隨著那一場災難一起死的,至少能和禹城死在同一處,但是我身負血海深仇,并且懷有宋家骨血,我還有希望,怎能便宜了那老賊。 恰好那狗皇帝看中我了,竟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納我進宮。 無數反對的奏折擺在他的案頭上,他都當看不見,一心只想要我進宮伺候他。我便將計就計從了他,生下昭陽。 所有人都以為昭陽是七個月早產生下來的,并且還是被皇后陷害的,實際上她是足月而生,她是我和禹城的孩子。” 這封信很長,當看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揭露了昭陽的身世,這樣天大的秘密,讓卓雅的手心里冒汗,背后更是濕了一片。 她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就見林寶姝還乖乖坐在那里,似乎察覺到她的觀望,不由得沖她點了點頭,四目相對的時候,卓雅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十足的鎮定。 林寶姝肯定是知道信中的內容,并且再聯想她之前所說的話,這封信是十年前就在林寶姝的手中,并且這天大的秘密,不可能讓一個侄女知道,所以對于林寶姝的真正身份,卓雅已然有所猜測了。 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繼續看了下去。 “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可惜那狗皇帝對我看管甚多,他既孬種又怕死,很怕我會殺了他,所以影衛多多,我不能動他,免得連累我的孩子。所以我一直教導著昭陽,要她謹記著這血海深仇,只要得到機會,就要報仇。 皇后那老婦大概是對昭陽的身份有所疑惑,我不能讓她從中作梗,因此才有了后來的一切。 在我進宮之前,對于昭陽的安排,我就已經想明白了,與三哥三嫂通了氣,所以才有了三嫂在莊子上生了個嫡女,只因為身體不好,一直養在莊子上,甚少有人見過。 這個身份是我給昭陽弄得空殼,直到昭陽十歲了,那狗皇帝日漸力不從心了,而且后宮新人甚多,我也看厭了他那張狗臉,才想著要徹底離開了。 所以我用火燒死了自己,當然提前找了一具孩子的尸體,昭陽被我的心腹藏起來了,直到喪事辦完,狗皇帝的注意力又到了別處,才帶著她離開皇宮,變成了林家三房的嫡女,林寶姝。 皇后應該是很恨的吧,畢竟她一直在找昭陽不是皇上親生女的證據,可惜就算她找到也沒用了,因為我們母女倆都死了,死無對證,她要是敢說出來,狗皇帝不僅不會相信她,還會覺得她居心叵測,讓我不得安寧。” 卓雅拿著信箋的手在發抖,林妍從宋家長媳,被皇上搶進宮,并且宋家死的死散的散,當時林妍幾乎被千夫所指。 明明前夫都已經家破人亡了,她卻舔著臉活了下來,還去奴顏媚骨的伺候皇上,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原來這其中竟然有這么一遭,若不是林妍剛好發現自己懷孕,恐怕她也不會進宮了。 畢竟沒有后人,她就算進宮又如何,她不敢真的殺死狗皇帝,因為她還有娘家,她不能為了宋家報仇,就把災禍降到林家的頭上。 可是因為孩子的存在,所以她隱忍著,伺候殺夫仇人,并且為了孩子的身份殫精竭慮,想要她有朝一日能夠報仇雪恨。 卓雅的臉色發白,不知是被氣得還是嚇得,她可以想象,這么多年林妍過得究竟有多么困難。 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她,甚至還有罵她蕩婦的,皇上也不過是看中了她那一副好皮囊,但是依舊防備她,真正給予她幫助的,只有林家。 林家教養了林寶姝,讓她頂著三房嫡女的名頭,就證明也是支持林寶姝復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