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至于宴宴則哼著小曲兒出了她的房門,明顯是心情好。 他也沒急著走,而是在她的房頂上站了片刻,還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一副舍不得離開的架勢。 “爺,咱回吧。馬上伺候的下人們都起了,看到您在晃悠就不好了。”影二又像個老媽子一樣,除了提醒他。 “不著急,我有件事兒要辦。”他擺擺手。 *** 王妃院中,今兒早上該雨落伺候,她按照往常的時辰早起,結果剛進了院子,就見到院子里一片繁花似錦,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外頭怎么了?”王妃已然醒了,立刻問了一句。 飄雪出門瞧了,立刻進來回稟她:“是雨落那丫頭,讓她親自進來跟您說。” 雨落先給王妃見了禮,就迫不及待的道:“王妃,方才奴婢剛進院子,就看見院中擺了兩個大花瓶和一個花籃,花籃里全是擺的整整齊齊的梔子花,兩個花瓶里則是插花,也不知道是誰的手筆。這是為了給前幾日的事兒,向您賠罪嗎?” 幾日前,王妃院子里的梔子花,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了,被人揪禿了。 采花的人明顯笨手笨腳,還有不少雪白的花瓣落下,看著叫惜花人心疼。 當時幾個貼身伺候的大丫鬟都知道這事兒,只不過王妃沒讓嚷嚷,不許外傳,今日又出了稀奇事,不僅賠了一籃子梔子花,還有兩大花瓶插花,當然那插花手藝極其的爛,完全沒有主次之分。 “搬進來我瞧瞧。”王妃倒是來了些精神。 幾個丫鬟把花瓶和花籃抱了進來,花籃里擺著的梔子花倒是沒什么好看的,看著都是今早才摘下的,花瓣上還帶著露水,全都水嫩嫩的。 至于那兩個花瓶則更有意思了,瓶子里的花也都是精挑細選的,全是盛放到最好的時候,只不過插花一行要講究主次之分,才能更加協調好看,可這兩瓶里面全都是主角。 飄雪是個識貨的,立刻輕吸了一口氣,急聲道:“王妃,這不是側妃院子里的粉繡球嘛。奴婢記得后院里只有她那兒的粉繡球培育成功了,咱們院子里的死了兩盆就沒栽過了。還有這白茶花和綠牡丹,可都是側妃得意之作,這是誰摘來的,還送到您的院子里來,不是添亂嗎?” 王妃極其愛花,或許是對王爺極度失望,身邊的世子爺和三爺逐漸長大,就給自己找事兒做,最近幾年越發喜歡養花了,不拘于品種,只要是她看上眼的,就都種一種。 甚至院子里還搭了木梯子種爬山虎和葡萄,一到夏季,就是天然的涼棚。 王爺知曉之后,請了好幾位花匠來,幫助王妃種花,側妃也上趕著湊熱鬧。 當然側妃只喜歡名貴的品種,還喜歡種那種異色突變的,她院中好幾盆花都是北齊數得上的,完全給她爭臉,光以賞花宴散出去的請帖,幾乎每月都有好幾回。 可是現在那些開的最好的花,估計全都被剪下來了,就靜靜地躺在這兩個花瓶里,有些雜亂又笨拙的插花工藝。 “莫慌,這是他送我的賠禮。”王妃對于花倒是沒看幾眼,視線集中在兩個花瓶上,眼神里流露出幾分懷念的意味。 她還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瓶身,輕笑著說了一句:“這一對花瓶還是我的陪嫁,當年望京正盛行這種烤瓷法,我娘怕北地沒有,讓人千里迢迢的送來,其他的嫁妝都先到了,只這一對瓶子怕碰碎了,走得極慢,到我出嫁前一日才到北地呢。” 王妃輕聲細語的說著,面對這一對花瓶,似乎將她所有的柔情都勾了出來。 兩個丫鬟都不敢再開口說話了,能夠得到王妃陪嫁的人,除了世子爺和三爺,這王府里沒有旁人了。而三爺還沒回來,府上唯有世子爺在,能做這事兒的人,顯然呼之欲出了。 畢竟那兩位爺是她教養疼愛長大的孩子,什么吃用,她都給最好的,王府里沒有的,她就從陪嫁里出,雖說她的親事并不被人期待,可是她的十里紅妝,時隔數年依然是北地人飯后的談資。 稍微年紀大一點的百姓,都能記起那一天紅妝漫天,王妃的嫁妝單子唱了一天一夜才完,中途換了兩個禮官,都是聲音啞的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對花瓶還是世子爺很小的時候,王妃送與他的,當時剛把他抱到身邊養,小家伙一點點大,黑白的大眼睛透著好奇和恐慌,他剛失親母,不知這位嫡母是否好相處。 王妃就把這一對花瓶送給他,并且把這花瓶的來歷,已經運送的難處告訴了他,之后將他抱在懷里,輕聲細語地跟他說:“我送你這對花瓶,是想告訴你,母親對孩子的呵護總是這樣,哪怕在外人看來是個無用功,可她依然會把最好的東西送過來。我會像我娘親對這花瓶一樣,愛護你。哪怕相隔千萬里,我依然念著你。” 她抱著他,就這么看向窗外小半個時辰,之后是他第一次開口,只說了一個字,是在喊她:“娘。” 從此他就是她的孩子了。 王妃也一直兌現著自己的諾言,哪怕朝廷要她的孩子去望京當質子,王妃也從不曾與他斷了聯系,相反還懇求身在深宮里的手帕交,多多照顧她的孩子。 如今這對花瓶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插滿了他摘下的花朵,顯然是他精心挑選的。 “都這么大的人了,還是個淘氣的促狹鬼。”王妃伸手撫了撫瓶身,臉上帶著一抹欣慰而懷念的笑容,就讓人把桌子上之前擺的花瓶撤換下來。 飄雪立刻勸了一句:“要不都擺在里間吧?若是被側妃知曉了,又不知道鬧成什么樣兒,雖說您不怕她鬧,可她胡攪蠻纏起來,總歸是讓人費神。” 王妃擺了擺手:“讓她鬧,我還怕她鬧不起來呢。今兒可是個好日子,就算沒這花瓶,她也得唱一出戲給人看!” 她的態度完全就是無所謂,兩個丫鬟不再勸了。 今日王爺要回來了,的確正如王妃所說,側妃憋了這么久,必定是要鬧幺蛾子,沒有這件事兒,也有旁的事兒,債多不壓身,何必管那么多。 雨落捧著花瓶小心翼翼的送過去,看著花瓶里亂七八糟的花朵,不由得想笑。 她記得世子爺的審美一向不錯啊,還為了陪王妃解悶,母子倆一起上過插花課,結果今日這技術竟然這般爛,想來因為花是讓人偷來的,他插花的時候就有些心神不寧吧,才發揮的如此失常。 王妃還一句話丟在心里沒說出來:就算是王爺跟她鬧又如何,又不能為了旁人辜負自家孩子的一片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于有了一張存稿,太不容易了啊啊啊,就是明天更新的那章,我還得繼續奮斗啊啊。 吃夠了開坑裸奔的苦,再也不想嘗試,但是人都有惰性o(╥﹏╥)o 大佬們多多鼓勵我啊,么~(づ ̄3 ̄)づ╭?~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溫一笑10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是大喵啊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0章 突生變故 林寶姝這個回籠覺睡得足夠久,一直到吃午膳前才起,渾身懶洋洋的。 她收拾了一番之后,青葉就來回稟了:“雨落jiejie方才拉著奴婢說了一會子話,是有關王妃院中的稀奇事兒。” 青葉口齒伶俐,三言兩語就把這話給說明白了,林寶姝聽完之后,臉色有些黑沉,那天她一醒來就顧著和陸景宴廝打,根本沒在意到梔子花,但是等換衣裳的時候,才聞見自己滿身花香,再一想王妃前幾日被擼禿了的梔子花,很顯然那些花都被宴宴用來給她當裝飾了。 不過今天還曉得補償給王妃,想來她昨晚的故事沒有白講,總算還知道做母親的辛苦。 “雨落jiejie還讓奴婢提醒您,待會兒如果鬧開了,您只管吃茶看戲,不用多費神。” 青葉這話一說,林寶姝也明白了,王妃為何提前讓雨落來提醒她,這就是算到了今日要鬧騰個不休。 今兒用午膳的時候,王妃和世子爺都在,林寶姝也被請來了。 前幾日剛達成合作協議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很快就偏過頭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倒是世子爺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 任誰的臉被踢青了,白日咬牙詛咒要懲治她,結果晚上換了個人格,舔著張大臉去討好人家,陸景宴著實是笑不出來,甚至還想罵人。 狗東西真是一天比一天混賬了,想起他今日睜眼的時候,就發現手上都是草青汁,身上還彌漫著一股奇怪的香氣,上了床連鞋都沒脫,鞋底一層泥,也不知道是從哪里鉆出來的。 后來還是影二告訴他,這是去偷了側妃的話,來賠給王妃。 因為這事兒,陸景宴收拾一下,就過來王妃這邊,從早膳蹭到晚膳,就等著側妃發難的時候,他好助上一臂之力。 結果現在他是嚴重缺覺,眼睛下面青黑一片,林寶姝倒是面色紅潤,絲毫瞧不出晚上熬夜的架勢,分明是人家白日里睡得足夠了。 “喲,世子爺也在呢。這是怎么了?瞧著有些精神不濟啊,莫不是半夜三更不睡覺,起來做賊了吧?”林寶姝被他瞪了好幾眼,頓時起了戲謔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 陸景宴的臉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下來,倒是王妃笑出了聲。 “都是促狹鬼!” 三個人用膳,氣氛倒是相對和諧。 “王妃,看本王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 飯食還沒用完,院外就傳來一陣男人爽朗的笑聲,幾人一怔,王妃的眉頭輕皺,用錦帕擦了擦手,才慢吞吞地起身準備出去迎接。 不過因為她這一耽擱,男人已然進了院子,看到她要走過來,更是虎步龍行而來。 “外頭太陽曬,你就別出來了。快瞧我給你帶了個小玩意兒。” 男人長得極其魁梧,一身武將風骨,因為常年在外,皮膚曬得黝黑,但是濃眉大眼,相貌還算英俊,王妃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就越發將王爺襯得五大三粗了。 如今這位粗人王爺從衣袖里摸出一個小東西來,輕巧的捧在掌心里。 那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奶兔子,支棱著兩個小耳朵,但是因為太過恐懼,正瑟瑟發抖。 卓雅原本只是應付的態度,在看到這只比巴掌還小的兔子時,頓時有些融化了,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你看,這小玩意兒攢起來,跟個毛球似的。”王爺說著就輕握了一下手,把兔子包裹起來,真的像個球。 立刻他的手背就被拍了一下,王妃瞪了他一眼:“小心些,你粗手粗腳的再捏死它。飄雪,給它搭個小窩,這么小的兔子還吃不了草,找些羊奶過來。” 她安排的井井有條,很快小兔子就被帶下去了。 男人笑得更加開壞了:“雅雅,還是你心細。這小東西一窩有四只,我發現的時候,只活了這么一個,母兔子估計被獵人獵走了,要不是我把它塞懷里捂著,它也活不成了。還掉了我一手的兔毛。” 他張開手掌,似乎在告狀似的。 王妃無法,讓人打來水,親自給他凈手。 林寶姝放下碗筷,已然站起來候在一邊,等著夫妻倆互動完畢之后,好讓她見禮。 倒是陸景宴不閑著,跟身邊的丫鬟說了一句什么話,林寶姝正看戲的時候,忽然一支梔子花砸到了她的小腹上,又直接滾到了地上。 林寶姝有些發懵,一抬頭就看見陸景宴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還沖她無辜的眨了眨眼,緊接著又抬起手,沖她丟過來一枝花。 這次他的手臂揚得很高,力度也很大,應該是沖著她的臉來的,顯然是為了報前幾日她把他踢到床下之仇。 不過也不知道是他的準頭太差,還是他天生肌無力,竟然扔了好幾次,最多砸到她的胸口,離她那張漂亮的臉蛋還有好遠。 林寶姝沖著他冷笑了一下,張開嘴無聲的說了兩個字:廢物。 陸景宴都快氣炸了,他本來是想撒撒氣的,結果前幾日的火氣還沒撒完,這又來一波,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頓時他還不信這個邪了,推著輪椅湊近,兩人之間只有兩步距離,他就不信這么近了,還砸不到她。 果然哪怕再是肌無力,離得這么近,他也得手了。 當那朵梔子花被丟到她的臉上時,陸景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只不過他還沒有完全笑開懷,就見林寶姝抬手捂著臉,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他,并且滿臉都是痛苦的表情。 “唔,好疼啊。”她輕哼了一聲。 “景宴,做什么呢?怎么可以欺負寶姝?”王妃責怪的聲音傳來。 陸景宴再一抬頭,就見屋子里大家的視線,幾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哪怕是那些下人,此刻也因為太過驚訝,暫時把規矩給忘到了腦后,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夭壽了,弱冠之年的世子爺,一改往日貴氣清冷的模樣,竟然像個五歲頑童一樣,用花往姑娘的臉上丟。 講真,他們家小侄兒五歲的時候,都不玩兒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