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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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琪重新仰面躺倒在河灘上,煙霧熏著眼簾,他看著頭頂充滿了人造光的黑天。 跟你的人生一樣,宋琪。 有個聲音在說話。 跟你這八年一樣。 跟你這個人一樣。 ——稀巴爛。 清晨的陵園深處傳來兩聲空蕩蕩的鳥叫。 早上七點四十七,陳獵雪匆匆登記完走進墓園,看見縱康墓前的人影,他終于松下口氣。 “找到了,爸爸。”他給等在門口的陳庭森打電話,朝宋琪身邊走,“你去忙吧。” 電話掛掉后又進來一個電話,以為是陳庭森還有話要交代,陳獵雪舉起來看,來電顯示是江堯。 猶豫一下,陳獵雪在原地滑下接聽鍵:“喂,江堯。” “小陳哥,”江堯不知道是一夜沒睡還是剛醒,聲音聽著又干又啞,急頭火燎地一連串說:“你聯系上宋琪了么?他手機關機一晚上了,小梁說他一直沒回店里,我剛去他家看了一眼,也沒回來,你看是不是該……” “沒事。”陳獵雪皺眉看著宋琪的背影,對江堯說,“他現在跟我在一塊兒,放心吧。” “啊。”江堯在電話里猛地松了口氣,笑笑,“那就行,再聯系不上他我都想著報警了。” 說完這句后他沒掛電話,像在猶豫什么。 陳獵雪知道江堯想跟宋琪說話,他也想說一句“你要不要跟他講兩句”,然后把手機遞過去給宋琪。 但宋琪現在這樣子…… 露出來的皮膚上深深淺淺的口子不說,聽見他的聲音卻連頭都沒回,動都不動一下,跟個木頭一樣呆在縱康的照片前面。 陳獵雪在心里嘆了口氣,他這一夜也沒閉眼,處理完醫院那一群,跟救助站聯系完二碗后續的安排就開始找宋琪。 本來以為宋琪一定會在縱康這兒,結果過來的時候墓園早就關門清查過了,門衛一直沒放人進來,陳獵雪要求著開門進來看了一眼,宋琪確實沒在,他又趕緊去宋琪家、宋琪家過去的房子、縱康之前打工,現在早已經換了門面的車廠、救助站等等能想到的地方都跑了一遍,現在看見這樣的宋琪,他心里實在沒什么底。 “江堯,”陳獵雪眼睛盯著宋琪,對手機說,“我跟宋琪現在有點兒事要處理,處理完我讓他聯系你,好么?” 宋琪聽見陳獵雪說話了,腳步聲剛拐上這條小道,他就知道是陳獵雪來了。 他也聽見了陳獵雪的兩個電話,聽見了江堯的名字。 “江堯”兩個字在宋琪心里拽了一下,眼前照片里平面的縱康被江堯的名字拉扯得鼓了起來,頭發變長,線條年少又戾氣,用口型對他說:不是你的錯。 對,他昨天還沖江堯發了頓火。 他像個野人一樣把江堯往墻上摁,兩人臉對著臉互吼,他卡在江堯脖子上的手幾乎不能控制地發著力,虎口都能感受到江堯喉嚨口一脹一收的脈動。 宋琪輕輕攥了一下掌心。 你還是這么野蠻,宋琪。 一點兒也沒變。 陳獵雪掛掉電話后走到宋琪身邊,估算了一下他這半身擦傷的嚴重程度,感覺還在可承受范圍內,不用立刻威脅宋琪跟他去醫院消毒包扎,就拽拽褲子也坐了下來。 “摔了吧。”他問宋琪。 不年不節時的墓園早晨真的很清凈,宋琪從鼻腔里哼出的輕笑都能完美地傳進陳獵雪耳朵里。 “很慘么,看著。”宋琪問,聲音聽起來像干涸的河床,干裂得讓人后背癢癢。 “還行。”陳獵雪仔細地又看了一眼,“跟你昨天晚上比起來反而更像個人。” 宋琪看著縱康的照片沒說話。 半晌,他有些突兀地開口問陳獵雪:“縱康斷氣之前跟我說了句話,你猜他說了什么?” 陳獵雪蹙了下眉,宋琪從沒跟他說過這事兒,他是第一次知道。 “什么?”他問宋琪。 “不知道。”宋琪說,“他當時已經發不出聲音了,我什么都沒聽見。” 陳獵雪看著他,目光跟宋琪一起轉到照片里的縱康臉上。 宋琪接著說:“昨天下午我沖二碗發了頓火,罵了他,罵得很難聽,我本來可以在走之前跟他道個歉,但是我沒張嘴。” 他的眼皮垂下來,蓋住一半瞳孔,嗓子啞出了氣音:“怎么就沒跟他道個歉呢。” 沉默在空氣中彌漫了一會兒,陳獵雪開口說話:“其實你心里明白,他們早晚都得死。” 他的聲音四平八穩,不帶安慰也不帶憐憫,是純粹到了極點的敘述,每個吐字之間唯一的情感是疲累,甚至帶著點兒麻木。 “而且都會死在你前面,每一個人都會,包括我。”陳獵雪隨手撿開縱康碑前散落的葉子與小石子,“就算縱康哥沒出那場意外,也會死在某一場突然的意外里,誰都預料不到,發生得猝不及防。” “二碗就是這樣。”陳獵雪說,“我知道對你而言很難接受,但你跟這個群體接觸這么多年了,你得接受。” “我不覺得縱康哥想看你跟個——”他用眼角在宋琪身上掃了一圈,輕聲笑笑,“丟了魂的野狗似的。大清早跑來嚇唬他。” 宋琪低頭看自己劃爛的衣服,也笑了一聲。 “這可能是個機會,宋琪。”陳獵雪轉頭看著他,“你該開始過你自己的生活了。” 宋琪瞇起眼睛沒說話。 陳獵雪這話聽著挺可笑,但他也無所謂開口糾正。 什么叫開始自己的生活。 他活到現在,在這個狗屎一樣糟爛世界里掙扎的每一天,沒有哪一分一秒不是他自己熬過來的。 經歷即真實。 這就是他的生活,是他宋琪真真正正的、狗日的人生。 上哪淘弄一套光鮮的新生活? 不是人人都有心可換。 “給江堯打個電話吧,他挺著急的。”臨分開前,陳獵雪叮囑道。 宋琪“嗯”一聲,手往兜里一揣才想起來手機被他扔了。 “手機呢?”陳獵雪看著他。 “再說吧。你有事兒就找小梁。”宋琪說,他有點兒累了,現在只想睡一覺,跨上摩托開了出去。 以往這個點鐘他該去店里了,宋琪算算時間,去店里的路途中間要先去一趟菜場,把一整天的菜買上,忙得像個老媽子,晚上再原路回家,等待著第二天的周而復始。 今天這些事都跟他無關。 不緊不慢地在路上開了近一小時,宋琪在診所門口停下,先讓老大夫給處理處理胳膊上的幾條大口子,然后去早點鋪子吃了頓熱氣騰騰但不知道都是什么的早飯。 回到小區樓下,停車的時候有鄰居經過,“嗬”了一聲,望著掛彩掛得跟親哥倆兒似的一人一車不知該先關心誰。 “沒事兒吧小宋?”鄰居問。 “沒事兒。”宋琪笑笑,拔了車鑰匙上樓。 在二樓與三樓的樓道口,樓里話最多的阿姨賊頭賊腦地推開房門,沖宋琪招手:“小宋啊……啊喲這怎么回事啊?我跟你說昨天你掉在樓道里的行李箱被你朋友拿走了啊,兩個男孩子,我見過他跟你一起就給他了。阿姨可沒亂翻啊,萬一出點什么事情你可要搞清楚的。” 宋琪“啊”一聲,望著昨天跟江堯說話的樓梯點點頭:“我知道。他拿走了就行。” 再抬腳,樓上有人又輕又重地往下跑,步伐咚咚的,像個不麻利的瘸子。 宋琪往上看,江堯從樓上蹦下來,滿臉“終于叫我蹲著了”的表情瞪著他。 看見宋琪半邊胳膊上抹滿藥水的擦傷,他又換了副表情,鎖著眉頭“cao”了一聲。 江堯想問宋琪怎么了,想想昨晚剛發生的事,又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開口。 “……疼不疼啊?”憋了半天,他望著宋琪來了這么一句。 等江堯說話的時間里,宋琪一直維持著上樓的姿勢沒動,從下往上盯著江堯。 聽江堯這么問,他扯了下嘴角,掏出鑰匙上樓開門。 “你……”江堯跟著宋琪,他明明憋了一晚上的話想跟宋琪說,想道歉,想安慰安慰他,這會兒終于見了人,卻連個屁都嘣不出來。 “落東西了?”還是宋琪先開口問他。 “嗯?”江堯把目光從宋琪手上的擦傷轉移到他臉上。 落什么東西? 說話的狀態也太自然了,跟昨晚簡直天差地別,宋琪是用半胳膊爛rou把自己給調整過來了? 江堯是做好要面對瘋狗宋琪的準備在這兒守著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假設中的宋琪的狀態都太既定了,他明確地感覺到一定有哪里不對。 但對現在的宋琪而言,似乎怎么不對又都是對的。 “一大早跑過來,是不是有東西忘在這兒了。”宋琪重復一遍,他推開家門進屋換鞋,玄關上還放著江堯昨天留在這兒的鑰匙。 “沒有。”江堯看看那串鑰匙,在心里給了自己一拳頭,習慣性地跟在宋琪身后想進屋。 “那你急吼吼地過來,是有什么事?”宋琪扭頭問他,一只手撐上門框。 從門里對門外,這不是個歡迎的姿勢。 江堯忍不住皺起眉。 他一整夜跟燒腚猴子似的,又愧疚又心煩地滿腦子找人,一大早過來當然是想看看宋琪怎么樣了、好不好,別一個想不開跑去自殺。 明明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兒,這種話有什么好問的,問了他難道能直接張嘴說“我來安慰你”么? “江堯,”維持著對峙的姿態僵了一會兒,宋琪歪歪身子靠上門框,他很累,看著江堯說出的話都輕到失真,“我剛害死了第二個人。” 江堯愣了愣,望著宋琪僵在原地。 “你不該來我這兒,”宋琪沒有情緒地看著他,“你受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單引笙 2個;鐘一、愛麗ee、一只古月、xiny昕汝、meadow、敷衍牌壓路機、丁霽哥哥、糖糖ing、松鼠取不好名字、盆兒、愛喝可樂的咸魚er、未未未未未曦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不渡 20瓶;凡人終死 15瓶;xiny昕汝、rebus 10瓶;陌陌 6瓶;阿芷 5瓶;焱mcck。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