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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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江堯把電話掛了,使勁扳了扳自己的頭發。 宋琪又打過來一個,江堯沒接,微信也不想看,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他現在腦子里亂得一逼。 陳獵雪從店里出來,站在江堯旁邊數了數垃圾桶上新增的煙頭,碰碰江堯的胳膊:“給我一根。” “你行么?”江堯狐疑地看看他的胸口。 “這種問題少問。”陳獵雪笑笑,抽了根煙出來咬進嘴里,往對面熱熱鬧鬧的臺子上看。 江堯也勾了勾嘴角,耷拉著眼皮沒心情說話。 “宋琪剛給我打電話了,你問他了?”陳獵雪問。 “問了。”江堯點點頭。 “你跟他現在的關系,是我想的那樣?”陳獵雪又問。 “不是。”被看透成這樣了,江堯也沒避諱,“我看上他了,他還沒給我個準兒信。” “所以你鬧心是因為……”陳獵雪揚揚眉毛,“吃醋?” 江堯扭過臉盯著他。 “你可能搞錯了重點。”江堯慢騰騰地說,“我鬧心是合理范圍內的鬧心,但我也不至于跟個死人吃醋,死多少年了他,跟死人吃醋吃得明白么我?” 陳獵雪跟他對視著,目光里透著點兒不解。 “我現在膈應的是,宋琪他殺了個人。”江堯咬著牙說。 光是說出這幾個字他都感到玄幻,牙關又綿又沉地難以啟開,宋琪的臉和江湖海的模樣在他腦子里交替出現。 “我不知道當時什么情況,可什么情況也改變不了縱康是被他害死的這個事實,他自己都他媽原諒不了自己,折騰這么多年都過不去,都他媽能偶爾把我看成縱康,還給我備注個cao雞丨巴蛋的‘三分像’,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殺了……”情緒被語速帶動起來,有路人看了這邊一眼,江堯閉上嘴,抬手抹了把臉。 “對不起小陳哥,我不是沖你。”江堯的嗓子被壓得沙啞,拖著腿去旁邊的公共休息椅上坐下來,心里說不上來的無力,“我就是……” “他害死了一個人,你懂我的心情么?”江堯重新抬頭看著陳獵雪,眼睛里的情緒激烈到讓人心驚。 本該頂天立地的一個人,本該是家里的頂梁柱、本該是個超人。 一個個都他媽怎么了? 這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不管他是誰,不管我對他什么感情,他害死了一個人。”江堯挪開目光瞪著馬路,“‘殺人’這件事本身,我他媽就接受不了。” “……我惡心。”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闇魔噯花花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為機靈烈火撓頭、感受到霸總之氣了嗎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藤恗 2個;dictator、未未未未未曦、一只古月、酒罹、愛喝可樂的咸魚er、鐘一、雞狗腿子、梧桐、meadow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兩條魚兒 10瓶;藤恗 9瓶;嗨森嗎、八寶、痞、你大爺突然、 5瓶;汪羊次 2瓶;我怕不是個傻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6章 把堵在心頭的這些話一咕嚕吐出來,江堯松懈了一點兒, 后腦勺枕著座椅靠背仰臉看天。 陳獵雪在他身旁坐下, 點了點頭:“我懂。” 江堯扭頭看他, 沒忍住笑了一聲:“你也挺厲害的小陳哥。出了這樣的事兒, 怎么還能這么自在地跟宋琪相處?我當時懷疑他的時候,就是想著你能跟他關系依然這么好, 所以宋琪不可能是害死縱康的那個人。” “……一天天就他媽打臉來得飛快。”頓了頓,江堯自嘲地說。 “你的共情能力很強。”陳獵雪也笑笑, 看著他說:“所以你能想到宋琪得做多少事, 才能讓我沒有隔閡地繼續跟他當朋友。” 江堯抿抿嘴角,收回目光沒有接話。 “知道九年前的宋琪是什么德性么?”陳獵雪疊起腿, 很休閑地跟江堯繼續聊。 “跟現在差別很大?”江堯想了想。 “何止。”陳獵雪說, 也不知道有沒有夸張,“跟灘爛泥差不了多少。” 江堯想象不出爛泥一樣的宋琪是個什么樣子,他最開始被宋琪吸引, 對這個人產生好奇有興趣,是因為他那個感動中國的車廠,這種人就算爛又能有多爛? 也正是因為宋琪在他心里是這樣一個形象, 要接受這樣的宋琪曾害死過一個人,就越讓他感到心情撕裂。 “宋琪沒見過他爸, 他mama很早就生病了,他們母子倆一直住在改建區很破的小樓里,一層樓只有兩個水龍頭、家家戶戶都在走廊里做飯的那種,你這個年齡可能見都沒見過, 鄰居不是外來戶就是老賴,打架罵人是常態,從巷子頭走到巷子尾,頭上橫七豎八全是晾衣服架的竹竿,你抬頭多看一眼,再摸摸兜手機就沒了。” 江堯沒說話,陳獵雪也不需要他發表意見,他的目光很輕地落在遠處,緩緩地把回憶拉開來鋪在江堯眼前。 “宋琪就是在那樣的地方長大的。” 宋琪從十四歲開始打工,當時正是打擊童工黑工最嚴的時候,他瘦,但是個子高,就說自己十六歲。 十六歲也沒用,正經點兒的飯店都不敢收他,多低的工資都不愿意要,只有開到半夜的大排檔愿意按天讓他去幫忙,一天二十塊錢,從晚上六點到后半夜四點,遇上突擊檢查還得趕緊滾,滾了就只算一半的錢。 二十塊錢能干嘛? 對當時的宋琪來說,吃飯就等于五毛錢的小青菜,一塊錢一把的面條,二十塊錢就能讓他和他媽吃上好幾天的飽飯。 偶爾饞得不行了想改善伙食,他會奢侈一點兒買兩袋一塊五的方便面,再從大排檔里順一個免費的雞蛋。 一個雞蛋好順,但是順雞蛋這種事上癮,順多了就收不住手。 有一天宋琪媽犯病,把宋琪剛做好的一整鍋面條都打了,宋琪又氣又餓,也沒管她,鎖上家門就去打工,在夜市聞著香味兒饞得不行,沒吃沒喝腿肚子直打轉,給客人端碳鍋雞的時候沒忍住捏了一塊,嚼都不敢嚼,連皮帶骨頭就吞了下去。 偷rou跟偷雞蛋一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被發現的那天老板也沒難為他,還多給了宋琪十塊錢,告訴他明天不用來了。 那十塊錢有多燙手,宋琪一直記得。當時只覺得被抓包沒有臉、丟人,長大后想想,多虧老板及時用十塊錢抽醒了他。 九年義務教育唏哩呼嚕地過去,宋琪學會的只有一圈圈打工的技巧,以及積少成多聚沙成塔,一點點攢下的小金庫。 那時候高中的學費成了他最大的開銷,他本想直接輟學,反正他也不是個讀書的材料,結果被清醒時的宋琪媽哭著打了一巴掌,逼著宋琪去把學費交了,給宋琪活活rou疼了半個月。 陳獵雪跟宋琪認識也是因為打工,他倆本來完全不是一路人,打工的目的也不一樣,宋琪不打工就會餓死,陳獵雪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盡可能幫幫縱康。 當時的縱康在一家修車廠里打工,修車廠離宋琪住的地方不遠,走著就能來回,縱康就住在廠里的雜物間,沒床沒窗,陳獵雪每次去看他心里都不是滋味兒。 但縱康很知足,他那人一輩子就那樣善良又知足,唯一的綺想是找到拋棄自己的父母,只看看不認親也行,他就想知道自己在這世界上有個家。 就在那個發霉的雜物間里,縱康小心翼翼地跟陳獵雪規劃了自己的人生——他從枕頭底下掏出兩本舊書攤上買來的教材,想再攢攢錢去報個夜校,現在的社會有個文憑總好過一點兒,哪怕他們這種胸膛里揣個不定時炸丨彈的人有沒有文憑也沒什么兩樣,能多學點兒東西也是好事,以后他好有底氣盤個店面,開一家自己的修車廠。 陳獵雪頭一回去宋琪家是為了給縱康租個便宜的房子,地方不能太好,不然縱康肯定不愿意住,剛好宋琪家附近也有個半死不活的夜校,各方面都符合要求。 跟著宋琪還沒走到他家門口,陳獵雪就能聽見屋里嘈雜的動靜。宋琪罵了一聲把門擰開,屋里直接飛出一只酒瓶子,伴隨著刺鼻又廉價的酒精味兒,“啪”一聲炸裂在走廊里,陳獵雪看見像一截干瘦枯木一樣的女人,披頭散發地站在滿地污漬和碎玻璃片上,赤著腳。 宋琪熟練地撲過去扛她,宋琪媽尖叫著又打又罵,宋琪只能扯著嗓子跟她喊“媽我是你兒子”,把宋琪媽用被子裹著放在床上,給他媽清理那雙沒眼看的腳。 宋琪媽清醒了一會兒,看見愣在門口的陳獵雪,又踩踩宋琪的腿,問他:“宋顯國,那是你兒子?” 宋琪媽發瘋的時候不吃飯,她總懷疑飯菜里有打胎藥,但是絕不會忘了喝酒,宋琪有時候看著他媽像灌水一樣往嘴里灌酒,會疑惑這女人是不是骨子里淌的也是酒精,酒精已經把她渾身的細胞都吞噬替換了。 替換了也得喝,瘋病沒法治,宋琪也不愿意把他媽往瘋人院里送,宋琪媽只有喝酒以后能安生一陣兒,會邊哭邊念叨“宋顯國你個王八蛋”,或者“宋顯國你賠我兒子”。 宋顯國是誰,宋琪到現在也不知道。 根據姓氏推斷應該是他爸。 宋琪習以為常地皺著眉跟她解釋:“媽,我是宋琪。這是我同學,你別嚇著人家。” “哦,是琪琪的同學呀,快進來。”宋琪媽捋捋頭發,露出那張跟縱康像得過分的臉,招呼陳獵雪。 “別這么喊我。”宋琪黑著臉說。 那時候的宋琪媽瘋得還不算徹底,一天清醒和迷糊的時間能勉強保持個五五開。 但就為那不確定什么時候會發作的五分可能,宋琪每天出門前得把家里所有可能傷人的東西藏起來,給宋琪媽留好飯和酒,然后把她反鎖在家里。 也就從那時候開始,宋琪媽再也沒出過家門。 縱康搬去宋琪家樓下的小破房之前,宋琪媽自殺了第一次,她學著電視里把自己的衣服都撕成條拴在一起,想上吊。 那晚宋琪本來該跟陳獵雪在便利店里輪夜班,宋琪右眼皮一個勁兒地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命不好的人都迷信,陳獵雪讓宋琪回家看看,宋琪蹬著便利店送外面的電驢緊趕慢趕地回到家,把他媽從房梁上及時摘下來。 晚一步都不知道推開門看到的是什么景象。 縱康搬來后不久,宋琪媽第二次自殺。 當時陳獵雪在學校上課,心里長草一樣等著下課鈴響,陳庭森——他養父,那天要來接他放學。 就在下課前二十分鐘,縱康給他打電話,讓他趕緊聯系宋琪,他媽割腕了。 宋琪正趴在教室最后排補覺,迷迷瞪瞪地站起來問“放學了”?被老師砸了個粉筆頭,讓他趕緊滾,別再回來了。 一路飛馳著趕到宋琪家,二人簡直看見了地獄。 縱康捏著宋琪媽稀爛的手腕高高舉著,鮮紅的血水像最殘忍的媒介,強行且不可抗拒地將二人纏繞在一起。他不知道在地上跪了多久,宋琪撲過去的時候他的手已經麻了,哆嗦著對宋琪說我不能松手,松手大出血,就救不回來了。 不知道該說宋琪媽命好還是不好,割腕也沒死成,反倒是救了她一命的縱康被驚怒過度的宋琪一拳錘倒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 陳獵雪反手就還了他一拳,帶著縱康回家洗澡換衣服。 就是那天,縱康告訴陳獵雪,不管是不是親媽,他都決定以后要把宋琪媽當成親媽來伺候。 他太想要一個家了。 假的也行。 陳獵雪不贊同縱康把自己跟這么個又瘋又渾的家庭綁在一塊兒,他了解縱康,他會無止盡地照顧宋琪媽與宋琪這兩個累贅,縱康已經太苦了,他不想讓縱康犧牲自己,苦上加苦。 但是只要是縱康的想法,他不管贊不贊同都無條件支持。 不知道該不該說一語成讖,還是他們的命就是如此由天不由人。就在那年大年三十的下午,宋琪為了三倍工資去便利店跟人換班,縱康包著餃子跟陳獵雪說:小碰,這是我這幾年來,過得最高興的一個年。 他喊了宋琪媽一聲“媽”,他說他也有家了。 然而就在幾個小時后的傍晚,縱康去巷子口把陳獵雪送上車,轉身走回家樓下,宋琪媽就直挺挺地、大頭朝下地在他眼前砸了下來。 宋琪手腕上掛著兩瓶便利店打折的米酒回來,擠過巷口的人墻看見的就是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