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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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江堯點點頭。 逛也沒什么逛頭,加上地上到處都是小孩兒,江堯不想一不小心蹬上一個,這剛走后門安排的工作就涼了。 “怎么樣?”陳獵雪問,兩人溜溜達達地往樓下走。 “挺好的。”江堯心情很不錯,感覺一直壓在心頭的事兒有了點兒著落,說花都重新有了底氣。 “去吃個飯吧,小陳哥。”江堯搓了個響指,“吃什么你挑,今天我請你。” 陳獵雪看著他笑笑:“行啊。” 到了一樓大廳,江堯又去宣傳欄前面把每樣宣傳冊各抽了一份,他自己上學雖然稀里嘩啦的不靠譜,拿人錢給人干活兒還是得干得漂亮點兒。 抽完轉身,他看見一個又瘦又小的小女孩兒正朝陳獵雪狂奔,跟條踩著炮彈的狗似的,眼見著就要跟陳獵雪撞成個雙響炮。 江堯想到陳獵雪金貴的心臟,拔腿就要過去拽人,腳都沒抬起來就聽見身后有人大喝一聲:“關甜甜!” 炮彈小孩兒機器人一樣猛剎住腳,目標倒是依然很明確,改沖為蹦到陳獵雪身后,張圓胳膊一把摟過去,喊得還挺甜:“獵雪哥哥!” “哎。”陳獵雪挺驚訝地答應一聲,接住關甜甜朝江堯身后看,“關叔,你怎么在這兒?” “我還想問你。”關叔很快地走過來,把關甜甜從陳獵雪腿上拽開,“你在這兒干嘛呢?” “我陪朋友來辦點兒事。”陳獵雪看向江堯。 被喊做“關叔”的中年男人順著陳獵雪的視線轉過頭,跟江堯對上目光,緩慢地盯著他看了好幾眼。 江堯都有預感了,關叔一看過來他就猜到會是這么個結果,陳獵雪認識的人全他媽這個毛病,大陳小陳就算了,這又冒出對大關小關。 任誰總這么被人見一回盯一回都心煩,知道在看什么也好,什么都不知道被陌生人這么看,看猴也他媽該看膩了吧。 江堯這下連個頭都不想點,在原地繃著臉瞪回去。 “他……”關叔重新看著陳獵雪。 “宋琪朋友,叫江堯。”陳獵雪飛快地說,又跟江堯介紹關叔,“這是我……” “我見過他。”一直猴在陳獵雪腿上的關甜甜突然脆生生地說,雞爪子似的小手指著江堯,“照片上的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為機靈烈火撓頭、藤恗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adow、松鼠取不好名字、一只古月、不會游泳的鴨子、鐘一、單引笙、貳十七、豆子誒嘿、未未未未未曦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tcm20313 20瓶;許念、我有痛快過你有沒有 10瓶;道長禿驢和師太 7瓶;璐璐ちゃん、親愛的阿眷、禾口丁勾 5瓶;呱、張起靈、天天就是天天 2瓶;不渡、haroobommi、想吃橘砸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4章 三個人同時沉默了一瞬, 關崇把關甜甜扒拉過來,笑著說:“又來了, 你看誰都像。” “本來就是!”關甜甜跺著腳證明自己的眼力沒問題, “我在獵雪哥哥手機上……” “我來給她報個班,天天太皮了。”關崇拍拍關甜甜的腦瓜,對陳獵雪說,把小丫頭的嗓門兒蓋下去, “晚上去家里吃飯?讓你江阿姨給你燉鴿子湯。” “今天就不過去了。”陳獵雪笑笑, “改天吧。” “跟獵雪哥哥再見。”關崇點點頭,呼擼一把關甜甜的頭發。 “獵雪哥哥去嘛!”關甜甜噘著嘴不樂意。 “我今天有事兒, 下周去看你。”陳獵雪指指江堯,“跟這個哥哥也再見。” 關甜甜看看陳獵雪再看看江堯,不情愿地擺擺手:“哥哥再見。” 關崇沖江堯點了下頭, 在關甜甜想繼續發表言論之前牽著她快步離開了。 江堯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表情回應的關甜甜, 對著個八九歲的小丫頭,他理智上知道該溫和一點兒親切一點兒, 說一聲俏皮的“拜拜”, 畢竟這樓里進出的以后都可能是他要教的小朋友,他現在已經是“江老師”了。 但是情緒上, 從這個關甜甜指著他說出“我見過他, 照片上的哥哥”這句話起,他腦子里就“嗡”地一聲,被一股“原來如此”的涼風攪得手心發涼。 原來如此。 七零八落的碎片被狂風強行串聯在一起,將他一直看在眼里卻一直忽略的種種細節拼湊成粗暴的邏輯, 毫無防備地懟在他面前。 為什么見了你第一眼都盯著你看,你他媽心里真一點兒數都沒有? 如果只是單純跟某個人長得像,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沒有一個人對他說“你長得像我認識的人”? “他說我像誰?”江堯聽見自己問陳獵雪,心里的答案在向一個隱晦的,讓他不敢細想的方向奔去。 人來人往的熙攘大廳里,陳獵雪良久地與他對視,輕輕嘆了口氣。 “先找個地方坐下吧。”陳獵雪對他說。 出了機構隔壁就是步行街,江堯隨便推開最近的一家茶點店,暖香的空氣與舒緩的音樂蕩過來將他包圍,嘈雜的街景被甩在身后,他喝了一口暖茶,空蕩蕩的腸胃得到了一瞬間的舒緩。 “你知道我換過心吧,宋琪應該跟你說過。”陳獵雪脫下外套遞給服務員,在江堯對面坐下。 “我問的是我的事。”江堯煩躁地皺了皺眉,陳獵雪說完找個地方坐他就徑直往外拐,梗在喉嚨口的郁悶無法發泄,很憋人,他步子邁急了,扯得腿筋有點兒疼。 這些都不是為了讓陳獵雪隨便說點兒他自己的故事,再把他給糊弄過去。 “我知道。”陳獵雪與他相比平和地多,兩人直直地對視著,江堯猛地產生出一種他早就準備好與自己開誠布公的錯覺。 好像現在的對話遲早要發生,只不過現在終于發生了而已。 “故事就是從我這里開始的。”陳獵雪告訴他。 行吧。 江堯按捺下滿腦子沸騰的質問,手腕搭在桌沿上花樣百出地轉著小茶匙,耐著性子等陳獵雪繼續。 接下來的幾分鐘,他聽了個有點兒三俗的故事。 陳獵雪因為先天心臟畸形,出生沒多久就被自己親娘扔在了醫院里,被先心病孤兒救助中心——也就是三磕巴他們長大的“大院”收留以后,遇到了他現在的爹。 老陳是個挺厲害的心外科大夫,在他自己的兒子意外墜樓腦死亡以前,他也只是一直資助陳獵雪。 兒子墜樓以后,說大公無私也好,說為了留住兒子的心跳也好,總之他親手cao刀,把自己親生兒子的心臟剜出來,捧進了陳獵雪的胸膛里,并且收養了他。 要是在平時聽了這個故事,江堯估計得驚一會兒,再來一句“我cao,牛逼”。 可他現在沒什么心情細細品味。 “我該‘哇哦’一聲么。”他扯扯嘴角,干巴巴地問陳獵雪。 “不用。”陳獵雪笑笑,舉著杯子啜了一口,向后靠坐進沙發里,“我在救助站的時候,有一個像大哥一樣的男生,比我大幾歲,一直照顧我。包括后來他成年了從救助站搬出去,我被領養,我們都像親兄弟一樣好。” 江堯眼皮蹦了蹦,直覺重點要來了。 “高中的時候,我認識了宋琪,各種機緣巧合下,我們三個人玩到了一起。”陳獵雪看著江堯,頓了頓。 “后來他意外去世了。” “叮”,江堯手里的小匙子掉了,跟茶杯磕碰出清脆的聲響。 “他叫縱康。”陳獵雪說,“你跟他長得……很像。” 縱康。 原來他姓縱啊。 這是江堯心里涌起的第一個念頭。 緊跟著跳進腦海的,竟然是剛才宋琪匆匆離去的背影。 咖啡館外不知道哪家店在開業酬賓,搭了個舞臺又唱又跳,很熱鬧,隔音玻璃墻和店里的背景音樂都壓不住嘈雜的喧鬧,江堯在這靜中取鬧的氛圍里跟陳獵雪對視著,耳朵里一陣兒聲大一陣兒聲小,他心想真亂啊,真他媽的亂,連剛才從關甜甜嘴里證實自己跟某人很像時的心煩都沒了,光剩下亂。 跟他的腦子似的。 江堯摘下小皮筋撓撓頭,也向后靠在椅背上。 想了會兒他還是覺得有點兒可笑,就真的莫名其妙笑了一聲。 “最近老聽說這個人,我竟然都沒覺得有多吃驚。”江堯說,他打開前置攝像頭對著自己的臉,看著都有點兒不像自己了。 陳獵雪看著他沒說話,江堯也不用他說什么,他現在急于想證明一個問題。 “宋琪說我跟他媽像,三分像。”江堯“啪”一聲把手機倒扣在桌上,指指自己的臉,盯著陳獵雪,“你說我跟縱康像,這么帥的臉也他媽能到處撞?” 撞得還都他媽是死人,一個死人都夠他招架了,能撞上兩個死人。 這些人每次看著他的時候,心里想的都他媽是誰啊? 兩個死人? “總不能縱康跟宋琪他媽長得也像吧。”江堯“嗤”地笑了一聲,帶著點兒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希冀,問陳獵雪。 陳獵雪沒否認。 外面的臺子炒起來了,主持人咋咋呼呼的,邀請嘉賓上臺唱跳“小蘋果”。 江堯扯著嘴角的笑也一點點卸了下來。 兩個人說話只有一個人笑,挺尷尬的。 “剛才那人,是我爸前妻現在的丈夫,”陳獵雪主動把話題拉回來,“他女兒在我手機上見過縱康哥的照片。” “跟你差不多大的時候照的。”陳獵雪有點兒歉意地垂了垂眼皮,“小孩子沒有概念,我們也沒跟她提過這些事,她剛才有點兒沒禮貌,我替她跟你道歉。” “我倒是想謝謝她。”江堯說,沖陳獵雪揚揚下巴,“照片能給我看看么?” 陳獵雪看他一會兒,從手機里翻出縱康的照片遞給江堯。 實話說,要不是知道自己沒留過這么土的發型,看見照片的一瞬間,江堯都懷疑是不是看到了某個時期的他自己。 江堯不想承認,甚至有些抵觸,但他沒法不承認事實,他跟照片上的縱康真的像。 與看見宋琪媽照片時的“像”不同,他與宋琪媽畢竟一男一女,硬說像也只是五官的某些角度;而與縱康的像,估計也跟心理作用有關,乍一看像得嚇他一跳,仔細再看,其實不論眼睛鼻子嘴都不怎么像。 形神形神,他跟縱康像的不是形,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神。 江堯盯著縱康的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把手機還給了陳獵雪,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要說怒意滔天那沒有,也不至于。 吃驚?質疑?莫名其妙?別扭?想不明白?膈應?煩躁?心亂?好像都有點兒,但是這么稀里嘩啦的攪成一團,一口氣從他頭上澆下去,他反而說不清是種什么滋味兒,像是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虛虛地發空。 對,就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