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這就是葉家的絕世輕功流云步。 她往前方飛掠。 她知道邢墨是有意支走她,高大姐似乎和他是舊識,他們瞞著她談論了什么她沒有興趣,她現(xiàn)在最急著去的地方是春酣樓。 麻子已經(jīng)兩日沒有回來了,她要立刻把他找回來干活,憑什么自己跑了沒影兒反而讓她和邢墨替他受累! 葉蓮燈發(fā)誓,找到他以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春酣樓不愧是平家村最大的“酒樓”,即便是在白天,依然生意興隆的很,進進出出的客人連綿不絕。 這一次,她依然選擇從正門進去。 門口立著幾個招呼客人的姑娘。 一陣微風拂過,她們只聞見了一陣一陣淡淡的蓮花香味,以為是哪位雅致的客人留下的便沒有多疑。她們誰都沒有留意到,其中一個姑娘頭上的發(fā)簪少了一根。 葉蓮燈飛速來到樓頂,果然,蕓娘的房門緊閉,已經(jīng)鎖上了。 她拿出從接待姑娘頭上抽走的發(fā)簪,對著鎖孔搗鼓了兩下,鎖立刻就打開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葉蓮燈手中。 葉蓮燈將鎖虛掛在門上后,反手輕輕關上門。整個動作流暢無比,半點聲響也沒有發(fā)出。 房內(nèi)很整潔,和葉蓮燈上一次來的時候并沒有太大差別,蕓娘日常用的物什都擺在原處,看來她只是去樓下接客了。 蕓娘的桌上放了一本《詩經(jīng)》,書已經(jīng)被翻得起了毛邊,若沒有經(jīng)過多次翻看是達不到這個效果的。葉蓮燈好奇地拿起書一看,竟看到上面寫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其中有一句尤為惹眼——君心若死,妾絕不獨活。 未曾想,蕓娘竟也是個堅貞的癡情女子,葉蓮燈嘴角彎出一個極好看的笑容。 但是再往后翻,葉蓮燈發(fā)現(xiàn)上面另有蹊蹺。 上面批注的字跡并不像是一個人的,反倒像是兩個人乃至三個人的。 第一種字跡娟秀文雅,一看便覺得出自名門大家閨秀,但筆鋒處本該柔婉的地方卻顯得過于剛硬,通體看下來竟覺得有一股凜然之意; 第二種字跡根本就不叫字,每一筆一劃都是極其生硬地拼湊而成,像是出自剛學寫字的人之手; 第三種字跡則介于兩者之間,但是每一筆都是一種情緒,每一劃都截然不同。 葉蓮燈蹙了蹙眉,將書以原先的樣貌放回原處。 她忽的想起了藏在妝臺下的暗門,以及上一次來的時候見到的一雙孩子的眼睛。她熟練地打開暗門,走了進去。 暗門內(nèi)首先是一個四方的暗格,說小也不小,足夠一個成年男子在里邊翻身。 但是,這種格局,讓葉蓮燈首先聯(lián)想到的是……棺材。 棺材的一頭有一根繩子,葉蓮燈拉了一下,暗格的一端的木板便自動滑了上去,留出了一個大口,足夠一個人不發(fā)出任何聲響地爬出去。 葉蓮燈爬出來之后暗格便自動關上了,眼前是一條狹長的樓道,樓道內(nèi)很黑,僅靠墻壁上幾個小洞透出幽微的光,借著光能夠模模糊糊看清階梯。樓道很長,她沿著階梯一層一層地往下走,墻壁的兩側還有不少暗格,看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幾乎都會從這里逃生。 又走了不久,她來到了樓梯的盡頭,一條長廊直直延伸出去,長廊的盡頭有一絲微光射了進來。葉蓮燈輕輕掠過去,那是一道厚重的銅門,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這扇門之后便是一條偏僻的小巷,門口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的看守。在這種揮霍無度的風月場所中有不少人耗盡萬貫家財,門口的看守多半是為了防止那些欠下巨款的客人逃跑。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緊接著一陣急促的步伐也傳了過來,離葉蓮燈越來越近。 葉蓮燈回頭,只見一個□□著上身、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裹著衣衫急急忙忙地了出來,他呼吸急促,一邊跑一邊急忙穿上了衣服。 看他這副模樣,應當是正在行床笫之歡的時候被正房給找上門了。 但葉蓮燈從來沒有見過男子的赤'裸的上身,她頭一次見到居然還是在這種場合,而且,還是這樣一個腦滿肥腸中年人的身體,她立刻覺得眼睛受到了侮辱,猛地閉上了眼睛。 男子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跑向銅門,看到了葉蓮燈這一坨攔在門口的障礙物,立刻將她一把掀開自己推門跑了出去,銅門又重重地閉上。 葉蓮燈冷不防地被一撞,整個脊背都砸在了暗道的墻壁上。雖說這一撞對她這種習武之人來說算不得什么,但她的臉上卻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她迅速轉過身來敲了敲墻壁,墻壁是實心的,敲來的聲音也低悶細微。剛進入暗道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敲過了。 而在剛才,被那人一撞,她的脊背撞擊在墻壁上發(fā)出的聲音卻是截然不同的,那種聲音是高亢的,也就說明背后是空的。 莫非還有暗道? 葉蓮燈沿著墻壁敲了敲,聲音卻和先前一樣是篤實低悶的。她在那一塊地方繼續(xù)敲擊,一點一點地尋找著剛才的聲音,敲了好半晌,才聽見了那種空泛的聲音。 果然,有一塊墻壁后是空的,那一處的聲音和其他的地方有明顯的差別,不過,僅有拳頭大小。 葉蓮燈確定了空墻的位置后,又反復敲了好幾下。 然后,她腳下一空,跌了下去。 第25章 貳拾肆 無雁書 24 ◇ 葉蓮燈的身體極速下墜,她在半空中利落地一個旋身,穩(wěn)穩(wěn)站在了地上,并未發(fā)出半點聲音。 四周濃墨如綢,一片混沌的墨黯。上面的暗道本已是漆黑一片,誰知這下面才是徹徹底底的黑暗,從上面不慎掉下來的人,會很容易就陷入壓抑的絕望之中。 葉蓮燈閉上眼,無聲無息地在原處站了很久,適應了黑暗之后,她睜開眼環(huán)視四周,僅能感受到她正處在一個狹長的甬道內(nèi),不遠處傳來一點隱隱的微光。 然而,葉蓮燈選擇了漆黑無光的一方,因為有光亮透過來的那一方夾雜著一股她熟悉的腐臭味——人死之后很久都不會消散的腐臭味。 那一邊,必是白骨森森。 葉蓮燈順著自己認定的方向往前走,盡可能地放輕腳步。就算她武功高強,但是在這樣全然的黑暗中,她也不敢太過莽撞,每一步都謹小慎微。 葉蓮燈屏息,甬道里連她呼吸聲也聽不見,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葉蓮燈壓下心頭微微泛起的涼意,若是普通人不慎掉落下來,必是經(jīng)歷了極大的恐懼和絕望,才慢慢的走向死亡,在黑暗中獨自摸索,面對未知的恐懼,不知道一不小心又會觸發(fā)什么機關,身心俱疲。 她慢慢的往前走,時間被黑暗打亂,不知道走了很久之后,空氣終于變得清新。 看來她走對了。 遠處有光亮。 走過轉角,面前是一個空曠的石門,石門兩側各有一柄白燭無聲的燃燒,在這陰冷的地底顯得詭異無比。 葉蓮燈沒有遲疑,她迅速躍入了石門,里面空曠無比,什么也沒有。她在空地處輕輕點了一兩下,飛快地掠了過去。 剎那間,數(shù)支箭嗖嗖地射了出來,入侵者稍不留神就會被射成篩子。 箭矢泛著冷光,看來都涂有劇毒,但全都被葉蓮燈一一閃過,她已毫不猶豫地掠到了另一邊。 她足尖落地的同時,石門自動開了。 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壁的燃燒著無數(shù)白燭。 甬道罕見的長,長得讓人看不到盡頭,長得讓人僅是看一眼便會感到絕望。 但葉蓮燈并沒有多的表情,她足尖一滑,運起流云步,像一陣風似的飛快沖了過去。 然而她并不是真正的風,她每隔一段距離依然要踩在地上借力,她每踩在地上一步,就會觸發(fā)相應的機關。 她的身后,被她掠過的地方,立刻從墻上伸出了無數(shù)刀刃,反復的在墻壁中伸縮抽'插。她若是慢了一點,必定會被這交叉的刀林刺成血rou模糊的rou醬。 甬道盡頭是一個拐角,隔絕了駭人的機關。 不僅如此,拐角處空氣變得清新,里面透出的燭光也變得柔和溫暖,讓在黑暗中摸索許久的人有一種歸家的欣喜。 葉蓮燈微微蹙眉。 她緩緩走進去,里面是一個小房間。 房間里僅有一副桌椅一張床,干凈整潔,并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除了桌上還放著一杯茶,茶香裊裊,冒著微微的熱氣。 在暗道下面走了這么久,所接觸的只有陰冷的空氣與機關,忽然看見一杯熱茶,便不自覺地有想喝的沖動。 葉蓮燈走過去,拿起那杯熱茶,放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身后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你怎么不喝呢?” “喝了可就死了呀。”葉蓮燈轉過頭來淡淡回答道,她微笑著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著一襲白衣,扎著一個隨意的丫髻,略顯凌亂。 她的眼眸純凈如雪,映著微微燭火,給人一種晶瑩剔透的錯覺。 本來在這樣一個機關和尸骨遍布的地方,忽然瞧見一個穿著白衣的小女孩,怎么說來都駭人無比,但她卻看起來那樣無害,反倒像個小仙女。 小仙女一派天真地注釋著葉蓮燈,說的話卻并不天真。 “你也很怕死嗎?” “怕當然怕,誰會不怕死呢?你不怕嗎?” “死是什么?”小仙女歪歪頭。 “……這就是人永遠的沉睡下去,再也不能動不能說話了。” “那他們也死了嗎?”她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床。 “沒有呀。” “那他們怎么不陪我玩?”小姑娘愣了半晌,眼看著就要哭了。 “因為他們沒有生命呀。” “生命又是什么?” “生命就是讓他們會動會說話的東西。” 小仙女聽了這句話之后立刻就抽泣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整個地道里都都是她凄厲的回聲。 可把葉蓮燈給嚇壞了,生怕震壞了什么機關,連忙又是拍背又是抱抱地哄騙安慰,“不哭不哭,jiejie陪你玩。” 過了好一會兒,小仙女才眨巴著眼睛看向她,抽泣地問。 “你真得可以陪我玩嗎?” “可以呀,但是我問你什么問題你都要回答我喲,不可以撒謊。” 小仙女糯糯地點頭。 葉蓮燈拉起小仙女的手,“我們邊走邊說吧。” 忽然傳來一陣“吱吱”聲,一只巴掌大的老鼠從她們面前竄了過去。 葉蓮燈怕嚇到她,正想把她往自己身后拉,誰知小仙女衣袖一揮,一支銀針飛了出去,老鼠當場斃命。 葉蓮燈一驚,沒想到她這么小的年紀竟然會武功,而且無論是在精確度還是在力道上都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