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沒有。” 她驚悸,于他而言,就連齊周也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人。這么冷酷無情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似乎他是一個從來就沒有心的人。 “只有你,只有你才有意義。”他把她攬入懷中,“耐耐,答應我,和他斷絕關系,不要再和他見面。” 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窒息與攫住了她的心臟。她說:“你不能這么要求我。” 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他,全按照他所說的來,那她算什么。 “不答應嗎?”他幽幽道。 “秦刺,我不能答應你,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干涉我的人生。你,你……”他抱得太緊,胸腔壓迫下她喘不上氣。 秦刺閉眼,將暴戾的情緒一一收回,繼而睜眼,神情已是一派平和。他輕聲道:“好。” 前一刻還固執地無法撼動,下一刻卻忽然改了口,許耐耐有些懷疑自己聽覺出了錯。緊接著不容她有片刻的緩沖,他牽著她來到浴室,說:“洗澡。” 這個時間洗什么澡!許耐耐甩掉他的桎梏,莫名其妙地瞪他。他卻已經打開了花灑,就要脫她的衣服。 她捂住衣領,怒道:“秦刺!” 水花濺在她的腳踝上,她挪了挪,“你發什么瘋?” 他發什么瘋?秦刺握拳。她被楚文雋抱過,他忍受不了。 “洗澡。”他仍舊堅持。 不愿再糾纏,許耐耐妥協,“行,我洗,你出去。” 浴室門關上,他沒有走開,而是站在門外,背對浴室,聽著里面淅淅瀝瀝的水聲。 視線漂移到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手機殘骸上,他的眼神森冷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秦刺和楚文雋都希望耐耐只和自己在一起,但是耐耐不是一件東西,不能完完全全地獨屬于一個人啊,本來一開始的大綱里耐耐小時候是喜歡楚文雋的,但是這么寫的話就更糾結了,失去記憶之前喜歡一個人,失去記憶之后又喜歡上另一個人,等恢復記憶,那怕是要瘋。所以耐耐小時候還是不喜歡楚文雋好了。 下一章的劇情有點猛,關于秦刺喊耐耐jiejie的事。 第40章 兩只斗獸 浴室門一開, 蒸騰的水汽就爭先恐后地從門縫里躥了出去。許耐耐搓搓沾染了水漬的頭發,目光流轉, 與沙發里的秦刺對視上。 片刻之前的慍怒在浴室里已經冷卻, 她既想不搭理他, 一個人待會兒,又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冷戰解決不了問題, 而問題總是要解決, 不能拖著。她斟酌好后, 款步靠近他。 秦刺跟個沒事人似的,仍與往常一樣,見她走近,他直接單臂摟過她的腰, 將她橫放在他的膝蓋上。 她也沒掙扎,溫順地貼在他懷里。兩人都不出聲,只余一片寂靜。挨近他心口的位置, 心臟的跳動淺淡無聲, 卻沖擊著許耐耐的耳鼓。掌心朝上挪動,放到他跳動的心口, 她說:“秦刺, 我之前說的話……” “嗯。”他舉起她放在他胸口的手,親她的手背, 面色古井無波。 許耐耐心中一喜,他這是讓步了嗎?淤積堵塞在心里的郁氣頃刻之間一掃而空。她仰首,主動親親他的下巴。他側臉, 捕捉到她未撤退的嫣紅嘴唇。 纏綿親吻之后,她依偎著他順氣。瞧見他沒有波瀾的眸光,她無端的有了種道不清的古怪感。先前本來因為他的退讓而放松下來的神經這下又微微繃緊。她能敏感地感知到他的不對勁,卻又唯恐這只是自己的錯覺。 直視他坦蕩的眼睛,察覺不出任何異樣。他忽然揚眉,“怎么了?” 她甩甩腦袋,暗想他不是挺正常的嗎,自己太多疑了。她以擁抱回應他。 欲要問照片是誰發給他的,但她又怕提起照片他不高興,索性不去理會。反正只要她和他之間的誤會弄清楚就行了。 翌日,大課間活動時間,許耐耐收到楚文雋的短信。她擱下筆,瞥了一眼埋頭睡覺的秦刺,然后出了教室。 楚文雋抱臂坐在天臺邊沿,瘦削的身形立在涼風中,似岌岌可危的枯葉,沉凝孤寂,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走。 將這一幕收入眼中,許耐耐驀地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屈背而坐,猶如一片落敗飄零的枯葉。 時光讓所有事物都發生了改變,從某個層面來說,又好像什么東西都沒有變,有些人還是停留在記憶力,以原本的模樣,一成不變。 “你來了。”他從臂彎里抬起臉。她站定,“文雋。” “昨天的事,對不起。”他牽動嘴唇。 “你想通了。”許耐耐不習慣俯視別人,遂蹲下來,與他平視。 “想通了。”現在他除了想“通”,別無他法。如果他不想通的話,他們連朋友都可能沒得做。這是現如今他唯一可以接近她的紐帶,他不能自毀出路。現階段他們只是朋友,以后的事誰能說清楚,只要他一直守著她,總有一天她會回到他身邊的。 楚文雋的目光焦點轉移到地面,在虛空里凝望許久后,他粲然一笑,柔和的眉眼仿若星綻放出點點光華,“耐耐,我們是朋友。” 說著,他伸手。 許耐耐被他的笑容感染,也跟著彎起嘴角。看著他放在半空中的手,她握住,淺笑流離,“嗯,最好的朋友。” 順勢站起來,她拉拉他,他沒動,只是仰頭迎視她。微風拂過,漾開他的額發,發梢下干凈的眉眼仍流轉著點點光華,如春風沐人,讓人情不自禁地卸下防備。 默默相望少頃,她說:“起來吧,要上課了。” 楚文雋站起來之際,眼角余光觸及門口掩藏著的黑影。他轉了一下眼珠,瞳孔幽深不見底。 猝不及防地被楚文雋抱住,許耐耐一怔,繼而急急地想要掙脫他。昨天被人拍到照片秦刺發怒的事仍然使她心有余悸。 “只是朋友之間的一個擁抱。”楚文雋在她耳畔輕喃,旋即退開。許耐耐斂去過激的反應,說:“我先回教室了。” 許耐耐走下天臺之后,楚文雋并未移動半步,他看向某一處,仿佛在等待什么。 見有人從門口出來,他毫不驚訝,似乎早已知曉。 來人渾身陰寒,目光沉戾,腳步碾壓在地面上,帶來緊緊的壓迫感。 “再敢碰她一根手指頭,我弄死你。”秦刺拎起楚文雋的衣領,厲聲警告。 楚文雋揮開他,冷笑,“你算什么東西?” 秦刺并沒有被他激怒,他反唇相譏,“你又算什么東西?” 輕輕地撫平弄皺的衣領,楚文雋語氣輕然,漫不經心,“我算什么東西?我只是要一輩子和耐耐在一起的人而已,哦,耐耐沒告訴你吧,我和她從小就約定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誰也不能插入到我們當中。你,你只是一個什么也不是的第三者而已。” 話音剛落,迎面就砸來了一個拳頭。楚文雋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一拳。 劇烈的疼痛從鼻梁上傳來,鼻端一熱,血的腥氣即刻蔓延。楚文雋抹了一把鼻子,指腹染滿鮮血。 他輕笑一聲,睨向秦刺。秦刺額頭青筋突突暴跳,已處于狂怒之中。 早就想和秦刺打一架出氣的楚文雋霍地一下摔掉眼鏡,整個人像戴上堅硬不可摧的盔甲,從骨子里透出凌厲鋒銳。 秦刺轉轉手腕,一個跨步,揮拳而去。 兩個少年都發了狠力,像兩頭斗獸互相廝殺。骨頭與骨頭相撞,拳頭落在**上的悶響如鼓點連連不絕。 秦刺將楚文雋摁壓在下面,直直落下一拳,“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就你也配?她是我的!” 楚文雋吐出血,血花綻在嘴角,宛如由淋漓鮮血澆筑而成的血紅曼珠沙華,纏繞而上,凄艷妖冶。他用膝蓋卯足力氣一頂,天旋地轉之間,把秦刺反壓在地上。 “她是你的?她是我的!從十二年前就開始是我的,你算什么東西!”他掐住秦刺的喉嚨。 上課好幾分鐘了,秦刺還沒出現。自從她和秦刺約法三章之后,他就沒再出現過這種狀況,每天都準時來上課,簡直比她還準時。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明方才他還在睡覺的。她給他發了短信,沒回應。 她有點惴惴不安,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側身,壓低音量問齊周,“你知道秦刺去哪兒了嗎?” 齊周暫停游戲,不解道:“剛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嗎?” “跟我一起出去了?”她沒有看到他啊。 “你前腳走,他后腳就跟上去了啊,你沒看到他?” 許耐耐頓滯半秒,先前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繼而腦子劈過一道驚雷。她猛地離開座椅,極速沖出教室。齊周只頓了一瞬,連忙扔下游戲機隨著她離開了教室。 正在上課的科任老師“砰!”地一下擲下黑板擦。 許耐耐趕到天臺的時候,秦刺正往楚文雋身上揮拳。兩個人臉上全是傷,都打紅了眼,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也并未聽到許耐耐的驚呼尖叫。 “住手!”許耐耐當即沖過去想要分開他們,但是他們仿佛陷入兩個人的世界,什么也干擾不了,什么也聽不到。 他們身上的血刺疼了許耐耐的眼睛,她喚秦刺,力道大得幾乎要撕破喉嚨,“秦刺!秦刺!” 秦刺的拳頭在離楚文雋只有兩公分的地方停下,他終于發現了許耐耐。 而雙目赤紅的楚文雋則趁著他的停頓,聚集力氣,猛力摔開他。秦刺不設防,身形沒穩住,仰頭向后跌去。重重跌倒在地,秦刺的后腦勺垂直撞在天臺邊沿堆積的板磚上,發出沉沉的一聲悶響。 齊周一上來就看到這一幕,火急火燎地飛奔而至,“刺哥!” 后腦勺的嚴重撞擊讓秦刺的視野一陣眩暈,他仰躺著,好半天動彈不了。 “秦刺!你怎么樣!”許耐耐和齊周將他半扶起來。秦刺費力看向許耐耐,后腦勺的鈍痛使他的視線越來越昏蒙,他歪過頭,墮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側的楚文雋見許耐耐看也不看自己,全部注意力都在秦刺那邊,他神色苦澀黯淡,腿部仿佛被折斷的疼痛使得嗓子里涌出一陣腥甜。他終于抵不過越來越稀薄的神識,也昏迷過去。 楚文雋從昏沉中醒來,眼簾里映入一張熟悉的臉,他沙啞喚道:“阿馨……” “你終于醒了!”她驚喜不已。 她的聲音讓出文雋昏沉的大腦猝地一震。不,不是,不是阿馨,是耐耐。眼前的人是許馨,不是他的耐耐。他撐起身體,下意識地問她:“耐耐在哪里……” 許馨臉上的喜悅凝固住,她的語氣變得尖銳,“她在秦刺那兒呢。文雋,你和秦刺打架是為了她,是不是?你知不道她就是個腳踏兩條船的賤.人,一面跟你好,一面又和秦” “啪!” 許馨捂住半張臉,臉上的疼痛提醒著她方才發生了什么,她不可置信道:“你打我?” “不準這么說她。”楚文雋的嗓音冷的像冰渣。 “你!” “滾。”他冷冷道。許馨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另一間病房里,許耐耐流著眼淚,緊緊地握著秦刺的手。旁邊的齊周,又是焦躁,又是茫然,“許耐耐,他們為什么要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許耐耐只沉默地搖頭,淚珠嘩啦啦地往下流。 這時候,楚文雋從病房外走進。齊周一看到楚文雋醒了,掄起胳膊就要揍他,許耐耐及時攔住他,說:“不要動手!” 齊周咽下一口氣,心道他總有機會收拾楚文雋。跟了刺哥這么久,他哪里見過刺哥受過這么重的傷,這口氣他一定要替刺哥討回來。 仔細看了下楚文雋的傷勢,許耐耐抹抹眼淚,問:“為什么打架?”她大致猜到了原因。 楚文雋凝望她良久。他們都受了傷,可是她第一時間是去關心秦刺,完全忘記了他,到現在她也沒有關心過他一句,只問他為什么打架。 她的質問化作了一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剜著他的心臟,一片一片地割下他的心頭rou。 此時此刻,他終于認識到,他的阿馨永遠也回不來了。 他的阿馨會第一時間關心他,他的阿馨不會這樣忽略他之后還以這樣的口吻來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