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你這姑娘,嗨,每次送每次扔,多浪費不知道啊?小姑娘,差不多得了,陳醫生我們都認識,青年才俊,別那啥過頭錯失好姻緣??!” 在外人眼里,簡嘉在拿喬。 她靦腆的紅了臉,后面,周瓊跳出來反駁:“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您又不知道這里頭怎么回事,瞎發表什么看法??!” 物業大姐站陳清焰,103的醫生,要搞好關系是必須的。所以,送飯這事攬的利索。這棟公寓,住了103許多醫務人員,當時醫院和開發的房地產商商洽好的,打折優惠。 幾天后,老人該復查,陳清焰請假去接人。這樣一來,老人亦覺尷尬。他算準點,知道簡嘉會坐大巴過來,果然,兩人碰面時,簡嘉再次感覺陳清焰是惡鬼纏身。 當著老人,兩人不起沖突,維持體面。 車上路后,簡嘉和姥姥并排坐后面,祖孫似乎有默契,始終都沒有什么交流。陳清焰則伸手放音樂,簡嘉又是一愣: 這是姥姥家常放的《天涯歌女》,周璇吱吱呀呀婉轉地不行。那么多次,從老房子里傳出來,外面梧桐樹正密,有大把的好陽光透葉灑落,外公在躺椅上打盹兒,沙發布洗的雪亮。 留聲機的質感。 簡嘉覺得陳清焰瘋了,但老人,卻漸漸在手里打起了拍子。 兩人在內后視鏡對上目光,簡嘉迅速躲開,他那道目光別富意味。 趁等紅綠燈,陳清焰給她發了條信息: 小meimei,我和你是一條心,穿在一起不離分。 這什么?簡嘉被氣笑,她緊繃著臉,慢吞吞把手機收進包里。 周璇唱了一路。簡嘉望向窗外,在陳舊又動聽的調子里再次恍惚起來。 這次檢查,依舊順利,老人恢復的非常好。 但陳清焰再沒有立場請一家三代吃飯,老人看著他,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也沒說什么。 “程程,你跟陳醫生到底什么原因分開的?”老人忍不住問簡嘉,一雙眼睛,這輩子,已經看過太多人事,老人心如明鏡,陳清焰看簡嘉是一種什么目光,男人看心愛姑娘的熾烈。但陳清焰又有種奇特的含蓄在里頭。 騙不了人的。 簡母說起這件事時,模棱兩可,只說兩人不合適相處出了不少問題。 后面,陳清焰又走過來,告訴簡嘉:“這次復查的片子,我回頭給你。”他忽然把她往懷里一帶,走廊里,有人急沖沖跑過去,險險撞上。 “陳主任,有人找?!毙∽o士給領來個人,第一眼,陳清焰以為是個年輕的男人。 “是陳醫生嗎?”李木子禮貌地問他。 陳清焰揚起眉:“你是?”他在想,也許是以前的哪個病患? “我是周滌非的朋友,有件事,想打擾您幾分鐘行嗎?”李木子好不容易打聽到103這里。 周滌非發起高燒,她嘴里,始終喃喃的只有兩個字“學長”。李木子通過各種渠道知道,周滌非有個男友,是103的醫生,高干子弟。但這件事,當初在一中就是公開的秘密。 簡嘉在聽到“周滌非”三個字時,心立刻緊縮。她出事了,他遲早會毫不猶豫回到她身邊去,就像她自殺。 “姥姥,我們回去吧?!焙喖屋p聲說,她不理會陳清焰有點警告性又帶點懇求的那一聲“程程”。他上班期間,會克制。 她真傻,居然會幻想,也許,他真的愛上了自己。 回到家,簡母和周瓊做出一桌子飯菜,簡嘉勉強笑笑,說:“我打個電話,你們先吃。” 第93章 醫院里人來人往, 陳清焰心里空白出一片,他沒動,看著李木子: “什么事?直說?!?/br> 剛才,一路走來, 李木子覺得醫生在人群中扎眼, 他高挑、瘦削, 輪廓完美的一張臉上嵌著雙溫柔又清冷的眼, 她看到他正在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說話。 但此刻, 整個人是種淡漠疏離的樣子。極有距離感。 “周滌非現在很不好, 我想,也許您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 能去看看她嗎?到時開庭, 我們很需要她在。”李木子沒有避諱,把這件事說出來, 因為, 遲早要曝光在太陽底下。 陳清焰沉默了一會兒, 他問:“我聽說你們一直在準備這件事,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 盡管提,但我不方便去看她。” 他把界限劃的十分清晰。 李木子稍微意外, 她不喜歡關涉他人私生活,猶豫了下:“您和周滌非, 分手了是嗎?” “對, 我現在有愛人, 抱歉,不過如果是比如經濟方面我可以提供幫助。”陳清焰再次表明立場,他覺得,只能做到這一步,再往前,超出界限。而周滌非三個字出現,都是對簡嘉的傷害。 既然這樣,李木子雖然有些失望卻不強人所難,微笑道謝,但走出幾步后,又折回來,說: “陳醫生,我想,我還是留您一個號碼吧,萬一日后用的到。” 陳清焰把號碼給了她。 他想打電話給簡嘉,想了想,克制住了。 一天下來,陳清焰在晚上約了程述。程述搜腸刮肚回著相親對象的微信,寡淡無味,對方似乎各方面都很好,但程述就是提不起勁,不來電。男人是需要心跳感的。 兩人一起吃飯,去了健身房。 大肌群發力的撕裂感和酸脹感下,陳清焰出很多汗,程述開他玩笑:“得,學長,你這人魚線公狗腰全齊活,我覺得你可以開辟副業了?!?/br> 說完,賤兮兮亂笑,程述一直沒什么變化,嘴貧,一肚子廢話。念書時,諸如“我昨天夜里爬上了學長的床,我們一起互摸脊椎,探討學術”一類層出不窮。陳清焰懶得理他。 又只是沉默。 “我很難讓程程再信任我了?!标惽逖嫱蝗婚_口,他停下,補充點溫水。 程述訕笑,沒立刻接腔,他也停下,灌起運動飲料卻是說:“學長,你跟周滌非又算怎么回事呢?你跟她,是斷了,可她一有事,你就要過去摻和,你這樣程程很難相信你愛她?!?/br> 在另家醫院,程述見到了周滌非。她像紙片人,空洞,了無生機,但又確實有種觸目驚心的怪異的美感,程述承認,他看到她時,也會多掃幾眼。 兩人沒什么話可說,他客客氣氣問候,客客氣氣離開。事實上,周滌非和他的對話沒超過三句。 “他還好嗎?” “???好,學長挺好的。” “他會來看我嗎?” “哦,這個啊,那什么,最近院里又迎檢,你也知道103一年四季365天都是特忙,學長怕是抽不開身?!?/br> 就此結束。 程述想起她那雙一提到陳清焰就迸發出無限熱力的眼,一副得霍亂的樣子,覺得太沉重,太壓抑。 好像,陳清焰是吊著她的那口氣,只要他不來,她就會睜著那雙眼永遠等下去。 “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辦?”陳清焰放下水,面上呈現一種冷淡又緊繃的表情,眉頭輕蹙。 被問住,程述并沒有好辦法,他了解陳清焰。陳周的糾纏太深,就是他,看到那個視頻,眼皮也一跳一跳的。畢竟,他同樣認識周滌非許多年。 “除非,周滌非愿意離開,可你不是說她要打官司嗎?”程述想了想,“學長,你不想知道她以前發生了什么嗎?我看視頻……” n bs陳清焰忽然向他投來冷冷一瞥。 程述聳了聳肩:“你別逃避這個問題,我知道,是你心里一根刺,哪怕你不再愛她了,這些年,你既想知道又怕知道。說實在的,我能理解你這狀態,那天,看望過妞妞,其實我想到了周滌非。我特想知道妞妞到底當時遭受了什么,但我又怕知道,我想你也一樣?!?/br> 陳清焰撫了撫額頭,沒說話。 兩人就著一個無解的話題,程述說半天。隨后,沖完澡結伴出來。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在夜風里,陳清焰的頭發被吹得凌亂,他插兜一言不發。 總有這樣的時刻,他的少年感會突然冒出來。 孤獨執拗的少年人一樣。 頭頂上,是飛馳的、黑色的云。膨脹的天空底下,是城市的各種轟鳴。 “程程那個事,怎么說了?”程述掏出車鑰匙,一轉頭,愣了下,仿佛看到當年十分年少的陳清焰,那種冷感的桀驁不馴,從不低頭,也不會認輸。 程述忍不住笑了:“學長,你這會兒忒顯年輕,純情少年?!?/br> “我不會放過許遠。”陳清焰拉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程述直搖頭:“你知道嗎?許遠是瘋狗,這真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兒,對了,還有他meimei,我瞧著也不怎么正常。倒奇怪了,程程怎么招惹的他?是因為周滌非?” 那晚,在酒店,場面混亂,程述回頭細想當時在場的許氏兄妹,是有些想法的。 陳清焰手背上青筋再次爆出,薄唇緊抿。 車開到軍屬區大院,兩人罕有的同時回來。 這個點,陳母在吃水果,做面膜,而陳父在書房里處理文件。 陳清焰走進燈火通明的家,客廳里,小陶總是在東一趟西一趟,一頭撞上他胸口,驚喜喊道: “哎呀,少爺你回來了?” “小點聲。”陳清焰皺眉,小陶嬉皮笑臉替他脫下風衣,給掛起來。 窩在沙發里盤腿吃水果的陳母突然回頭,一張鬼臉,陳清焰眉頭不展看了看母親。 “呦,哪陣風把陳大醫生給刮回來了?”陳母笑他,一擺手,示意兒子過來坐。 “爸呢?” “你媽就在眼前,找什么爸?來,看看我兒子瘦了沒?” 人年紀越大,越嗲氣,尤其對著早成年的兒子。 陳母年輕時是瀟灑明艷的大美人,什么事都不放心上。如今,自己也說,在無可救藥地朝庸俗中老年婦女發展,cao心兒子婚事,cao心什么時候抱孫子。 陳母一把摸上陳清焰的面龐,嘖嘖兩聲:“這腮幫子都掉成男模臉了,這樣,讓小陶過去做兩天飯?” 正說著,陳母手機又響起來,她剛接,見陳清焰要起身,生拉硬拽給按住了,瞪他一眼。 幾句話的事,陳母掛上電話后,嗔道:“木木那孩子,也不知道瞎搗鼓什么,還找我幫忙,你跟程程怎么樣了?” 女人就是這樣,思維跳躍,能毫不費力地從一個話題蹦到另一個話題。 “我傷害她太深,我想,她和我短時間內很難回頭?!标惽逖婷鏌o表情說,他頭發亂著,陳母張開手指替他理了理,“怎么,這點挫折就把我兒子難倒了嗎?只要程程心里有你,你一定能把人追回來,別泄勁。我說,你那大提琴猴年馬月到?” 因為是訂制,最快要三個月,陳清焰和母親聊幾句后起身到書房。 “爸?!标惽逖媲昧讼路块T。 陳父沒轉臉,眼睛在文件上。顯然,還在為陳清焰拒絕相親而多少拂了司令的面子而不快。更過分的是,陳清焰居然親自又打給司令,沒臉沒皮的,說自己在追前妻,并為家里不了解他的情況而讓對方誤會抱歉。 “我想問許遠案子的進展,上回,您說不用我插 手,但我想知道情況。” 陳清焰開門見山,跟他老子說話從來都是公事公辦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