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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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見到大家都拘束本,欲要攆了賈政去休息,好讓眾人特別是寶玉,能放開了玩耍,但是賈政同時也想孝順賈母,同樣出了個燈謎,又故意猜不到賈母的燈謎來逗她開心,賈母見到自己出的燈謎賈政費了好半天勁才猜到,賈政所出的,她一聽便猜到了,因此得了他特地準備的彩頭,不由得也有些高興。 又讓賈政去看屏燈上她們姐妹所寫的,看是否能猜著。 賈政走到屏燈前,逐一細看,一一忖度,這些自然都難不倒他,便將謎底一一說了出來,只不過他心中思索:“大節下的,為什么賈家幾位姑娘所做的都是不祥之物呢? 賈妃所作的爆竹,此乃一響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盤,是打動亂如麻。探春所作風箏,乃飄飄浮蕩之物。惜春所作海燈,一發清凈孤獨。 勉強再往下看,寶釵的那一個上面寫著:畫時圓,寫時方,有它暖,沒它涼 (打一個字)賈政思索片刻,說道“這是一個‘日’字吧?” 寶釵起身說道:“姨父猜的很對?!?/br> 賈正方撫須點點頭,眉頭方微展了展,心道:總算有一個寓意還不錯的,薛寶釵雖然生在商賈之家,但是如今薛蟠年紀輕輕也任了職,說不定日后是個福壽俱全之人。 但是,這并沒有趕走之前幾個姑娘所做不祥之物帶來的煩悶,賈政新在賈母面前,更不敢表現出來,不過之前要陪賈母一起做樂的興頭卻減了□□分。賈母見他如此,以為他是日間工作勞累,便趕他去歇息。剩下的眾人又聚了一會兒,便也散了。 那日賈元春游過大觀園回宮之后,便親自做了一篇詳細的游記,還有寶釵抄錄的個人所作詩篇,分其優劣,命人在大觀園中勒石纂刻,以傳為千古風流佳話。又想到自己游幸過后,賈政必然命人將園子封住,不再讓人進。真是那樣,豈不是辜負了里面的萬般美景!又因為家中有幾個能詩會文的姐妹,若是命他們住在其中,又不至于使佳人落魄,又不至于使風景凋零,豈不是兩全其美。至于寶玉向來與姐妹們一處慣了的,若是獨獨不讓他去,必然要不大暢快,所以讓寶玉也去。 賈府之中接到這道旨意,便命人各處選拔精工名匠,在大觀園中磨石鐫字。又因小姐們要住進去,遣人去各處收拾打掃,安設簾幔床帳,別人也就罷了,歡喜尚算有限,唯有寶玉,高興得跟什么似的,向賈母要這個弄那個,可著自己的心意,把平日想弄進房中的擺設玩具等物都整治齊備。 薛寶釵京中的房子已經收拾妥當,隨時可以搬進去了,他們一聽,大觀園中眾姐妹要住進來,更要快快的搬家,因為薛蟠在里面畢竟不方便。惹得賈母王夫人等人苦苦相留。 因賈元春的那道旨意之中,特地讓寶釵住蘅蕪院,薛夫人心想不好違逆,若是寶釵一個人在園子中住,她又不放心,便讓薛蟠帶著所有家什等物先搬過去,反正他也經常不在家,薛夫人就仍然住在東北角的那個院落之中,等薛蟠休沐回家,他們再一家人過去團聚。 可是誰也沒想到,這還沒等搬過去,變出了另外一件事故,打破了薛家人原有的平靜。 本來不出意外應該是薛蟠到家的時候,卻只匆匆進來一個,跟著他的下人,向薛夫人和寶釵回報說:“太太姑娘不好了,大爺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抓走了!” 第120章 釵在奩中14 薛夫人一聽大急,險些暈了過去薛寶釵連忙扶住她道:“說清楚, 是怎么回事兒!” 那下人說道:“本來爺今日休沐回家路過南街口, 不承想碰見了一個熟人, 兩人不知為什么,就吵了起來, 后來更是大家打出手,五城兵馬司的人巡城路過,看到之后, 就把大爺給捉起來了。” 薛寶釵目光一凝, 說道:“對方是什么人?是只把我哥哥抓起來了?” 那下人說道:“對方是武昌侯世子, 是和碩公主的兒子,那官兵只抓了大爺?!?/br> 薛寶釵問道:“只抓了我哥哥一個人, 還能讓你回來報信, 他臨去之前說了什么沒有?” 那下人說道:“大爺說讓慢慢告訴夫人和小姐, 不讓夫人擔心?!?/br> 薛夫人連忙說道:“蟠兒這下可闖了大禍了, 我原本以為他已經改好了,不再和人打架, 誰知道一打就找個身份地位咱們惹不起的, 這可如何是好, 我快去賈府之中,讓你姨媽,璉兒他們使銀子到官府之中打聽打聽, 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兒了?!?/br> 薛寶釵說道:“這事兒母親也不必急,哥哥現在到底有個官身, 所以他們當街斗毆,朝廷自有定例,應該不會太重,只不過對方的身份有些棘手,畢竟是皇親國戚,若是對方不依不饒,恐怕以后要多個仇家?!?/br> 薛夫人說道:“這可如何是好?不知道他進了里邊兒是怎么樣呢?!?/br> 薛寶釵見薛夫人實在擔心,就說到:“母親愿意找姨母打聽,那便去好了,我這就去讓人開箱柜給你拿些銀子,沒有銀子,他們也打聽不出來什么事兒?!辈贿^是花錢給薛母買個安心。 王夫人那邊官中的賬上總是入不敷出,建完了大觀園,仍然要收拾這收拾那的,開銷要比以往大了很多,正愁沒銀子使。薛家就出了這個事兒,王夫人便一口答應下來。 王夫人那邊打聽的還沒有消息,薛蟠被羈押了兩天自己回來了,雖然那人被他打傷的不嚴重,但是身為朝廷命官,當街斗毆,有違朝廷法度,說上面的處罰已經下來了,讓他去西北軍營。 薛夫人一聽,簡直又要暈了過去,寶釵和薛蟠急忙搶救,又是捏人中又是灌姜湯,好不容易她才悠悠轉醒。 寶釵說道:“娘,你不要小題大做,上面只說讓哥哥去西北軍中歷練歷練,又沒說要發配充軍,官職仍然給他留著,他就算是過去了也仍然是有職在身,年輕人出去闖蕩一番到好,難道你想總把他拘在身邊嗎?” 薛蟠贊同地說道:“還是meimei了解我,母親,莫要太過擔心,兒子只要是金子,到哪里都會發光的。” 薛夫人嘆道:“那可是西北軍中啊!離我何止千里萬里,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怎么活呀!”薛夫人怕的就是他不是金子,而是不自量力在這說大話呀! 薛蟠說:“十三爺說西北的羅布藏丹增蠢蠢欲動,和阿拉不坦有聯合之意,不然圣上也不會向西北增兵。那幫孫子竟然敢來打我們大清國,就要給他點厲害瞧瞧,男子漢大丈夫,不上過戰場,哪能算得上再世一回。” 寶釵若有所思的看著薛蟠,總覺得他這眉飛色舞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像是受了處罰后該有的。要安慰他的話,便咽回了肚子里。 紫禁城,皇帝的起居室養心殿中,雍正對怡親王與內閣首相張廷玉說道:“我想了一夜,就由年羹堯出任西北綏遠大將軍,青海,甘肅,四川,陜西四省的軍隊都歸年羹堯節制,衡臣你下去之后擬一道明召,一會兒就在朝會上宣讀?!?/br> 張廷玉奉旨下去擬旨,屋中就只剩下雍正與怡親王兩個,怡親王允祥說道:“西北這場硬仗不好打呀,臣弟向您請旨親自去打您還不同意,只能派給年羹堯了,他確實很有才干,辦事利落,不過他的缺點你我都知道也很明顯。” 雍正說道:“雖然你的腿疾都好了,但是西北苦寒,那環境再去待個一兩年,又沒有名醫在側,萬一舊病復發了怎么辦,再說你是上書房的頂梁柱大臣,我事事倚重于你,現在還不能讓你離開我身邊,對了,那件事辦好了嗎?” 怡親王說道:“辦好了,我已經把薛蟠打發至西北軍中,并給他直接秘揍之權,他這么不起眼的小角色,應該不會引人注目的?!?/br> 雍正點點頭說道:“那就好,我本來應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你也說年羹堯的缺點太過明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前線之中更事事先斬后奏,我們還是應該多些耳目,才不至于事事被蒙蔽。” 就算是薛夫人再不舍得,薛蟠起程的日子也到了,除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之外,寶釵另外給他收拾了一個小包裹,里面金瘡藥,傷寒藥,解毒藥等等,只要她能想得到的樣樣都有。等之后薛蟠拆開來看,還會發現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這么多年,寶釵看著薛蟠長大,她對薛蟠之情,猶如元春對寶玉。他一朝要離了身邊,跑到軍營之中去,那邊還隨時會打仗,如何能不惦記! 薛蟠去了西北軍中,王夫人更不同意讓薛夫人和寶釵自己住,她們一對婦孺又沒有個男人能頂門立戶,只是把薛家新房處處都打掃干凈,暫時先空著,只派幾個奴仆看管。 賈府之中現翻了黃歷,看了一個好日子,眾人紛紛住進園中,寶釵住了蘅蕪院,林黛玉住了瀟湘館,寶玉住了怡紅院,寶玉和黛玉兩個的住處都很清幽,離的又近,正合他們二人心意。迎春住的是綴錦樓,探春住了秋爽齋,惜春住了蓼風軒,李紈住了稻香村。 每一處又添了兩個老嬤嬤和四個丫頭。除了各自的奶娘和親隨丫環們不算以外,另外還有專管收拾打掃的。等到了那一天,各處的屋子早已派人收拾好,大家一起住進去,大觀園里頓時花飄繡帶,柳拂香風,不似以前那么清靜寂寥了。 且說眾姐妹進入大觀園之后,常常一起結伴游玩登舟下海,上山拜觀,再或是一起撫琴下棋,觀詩作畫,好不自在。 賈寶玉如入仙境心滿意足,他最愛與女兒們相處,倒不是存了什么齷齪的心思,反而是一片赤誠癡心相待,只愿意與女孩親近,不愿意去和男人們結交仕途有用之人罷了,他越是這樣,家里的姐妹表姐妹,還有小丫鬟們對他更是與別人不同。 賈寶玉癡勁兒上來便做了幾首詩,記錄園內的生活,不知怎的這詩流落到外面,便讓一些輕薄浪蕩的公子們抄在扇面上,還有人借此特地來求詩,寶玉越發的得意了,平日也不去好好讀書了,只在這些旁騖上下功夫。 因薛夫人還住在園內東北角的那處院落之中,寶釵每日仍需處理一些外面的事,蘅蕪院又是大觀園中心位置,讓外人進入很不方便,園中不論千金小姐還是丫環,都要避忌他們,很不方便。便定在每日辰時回家看望薛夫人時,讓管事的們都這個時候來回稟事務,寶釵一般都是陪薛夫人吃午飯再走。 這一日,鋪子中的管事給她送來了兩箱新制的宮扇,也有素面兒的也有題了詩作了畫的,薛寶釵正想著,剛好可以拿進園去,與探春黛玉等人分了。她隨手撿起一個,只見上面畫著一個,盈盈而立的宮裝美女,旁邊題的詩是一首七言律詩“梅魂竹夢已三更,錦罽鹔衾睡未成。松影一庭惟見鶴,梨花滿地不聞鶯。女兒翠袖詩懷冷,公子金貂酒力輕。卻喜侍兒知試茗,掃將新雪及時烹。”這詩本也沒什么,不過又是女兒,又是公子的,這個世界的禮教大防特別重,若是拿進去送給各位姑娘,就顯得太過輕狂了,便是明事理的丫頭也不會要提了這種字的東西。 寶釵心想幸好自己拿起來看了看,只讓人分揀出素面未題字的,或者是只有圖畫沒有字的留下。她不經意又掃了一眼扇面,下面的落款是“怡紅公子”,薛寶釵心中一動,心想,賈寶玉住的正叫怡紅院,莫非這難道是賈寶玉寫的? 于是她便起身往瀟湘館去,讓有力氣的婆子們隨后抬了扇子先送到她的蘅蕪院去。 她轉過山坡,穿過度柳,過了荼蘼架,來到千百竿翠竹掩映的修舍之中,林黛玉正在臨窗吃茶,見寶釵來了喜上眉梢,起身相迎。林黛玉說道:“今兒個上午jiejie怎么有空過來看我,我以為你必然要在姨媽那里用飯呢!” 寶釵說道:“明知道自己身子弱,怎么還在窗口吹風,別貪那一時半會兒的涼快,我們還是到里邊坐吧,于是引著她到貴妃榻旁的小幾上?!?/br> 林meimei先天有些弱癥,是胎里帶來的,其實正是所謂的早產兒,所以她的身子有些單薄,無論怎樣進補都胖不起來,但是細心調養也并非是短壽之人,只是在環境上,要特別經心罷了,但是她的身份擺在那里,出入都有人伺候,手下的丫鬟們恨不得比她自己要精心十倍。所以若非她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斷不會一場小病就送了性命。 紫娟又給寶釵送上茶來,寶釵道了一聲謝后,將扇子拿出來給黛玉瞧,一邊喝茶一邊說道:“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寶哥哥的文筆,若不是也就罷了,若是的話他這些詞兒竟然都跑到外頭去讓人傳誦,應該杜絕了才是!不然我們這些住在園子里頭的說不定要讓人傳成什么樣!” 黛玉聽了她這話,低頭去看那詩,放在心中咀嚼,按風格習慣看,應該是寶玉寫的,這時林黛玉也忍不住柳眉倒豎,說道:“這個該死的,都說他不知道讀書上進,反倒有精力弄這些yin詞艷曲出來,還要牽連我們園子里的姐妹們,我這就找他算賬去!走,寶jiejie,你跟我一起去!” 薛寶釵說道:“我跟你去倒是應當,只不過,你也別生這么大的氣,這事情出也出了,要說要緊,也沒什么要緊,要說不要緊,也確實與我們大有干系,畢竟同住一園。只要不再讓別人知道,也別讓他再寫,更別讓那邊的姨父知道也就罷了。只要多多警惕他,別只顧著自己一時暢快,做了詩來顯擺才干,卻要把別人也捎帶進去!我來找meimei你,是因為你們素來親厚,我若是直接拿著扇子去找寶玉,恐怕就是和他結仇了?!?/br> 寶玉的這番做派本來園內的眾位和賈府諸人都不知道,偏偏這么巧,這題著詩的扇子竟然送到了寶釵的案頭。 “為了長久之計考慮,我才覺得,就算是小題大做,也應該來找你警醒賈寶玉一番,不然日后他若是夾帶習慣了,再將這里,公候千金小姐們的詩文夾帶出去,流落到外面任人談說嬉戲,那這大觀園里的人可就丟了大人了?!?/br> 這個世界給女兒們的枷鎖已經夠重了,若是因寶玉的無心之舉,給這園中的女孩們身上再潑污漬,那就不好了。 林黛玉保證道:“好jiejie,你只管和我去,有我呢,我來和他分說,看他以后還敢不成!” 瀟湘館與怡紅院離的近,沒走多一會兒她們就到了賈寶玉的住處。寶玉屋里也照例一堆嬌俏的女孩們侍候,賈寶玉向來忍讓嬌慣女孩,普通人家的小姐待遇,也不及他的丫鬟。 寶釵和黛玉一來,寶玉以下麝月晴雯等連忙招待讓坐。見到二美攜手而來,寶玉十分高興,說道:“寶jiejie,林meimei,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們一起來找我。” 因為丫鬟們都在,黛玉心中有氣,一時也發作不得,等到她們上了茶說過幾句寒暄的話之后,林黛玉說,“寶玉,你讓丫頭們都下去,我們有話和你說?!?/br> 寶玉一聽,笑道:“什么事兒這么神神秘秘的,好,我這就讓她們都出去?!?/br> 晴雯麝月秋紋等人都下去了,唯有襲人還在屋中的幾個小榻上,寶釵走過去按住要起身的她說道,“你病了,還是不要妄動,多休息,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怕人多口雜,多你一個在這兒不妨事兒的。” 黛玉又問了一遍襲人的病,才對賈寶玉豎起柳眉,將扇子摔到他懷里道:“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寫的!” 寶釵知道他們兩個要鬧一陣兒,也不上他們近前,只坐在襲人的床頭,襲人悄悄拉著她的袖子,很想問問到底是因何林姑娘和寶釵氣沖沖而來。 寶釵輕描淡寫的搖搖頭,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探溫度,小聲說道:“沒什么,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這風寒不妨事兒,便是不吃藥,明后天就會好了。” 那邊寶玉看了扇面上的詩,極為眼熟,是自己所做,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來,說道:“meimei是從哪兒得的?這正是我寫的詩,這扇子倒是怪好看的!” 林黛玉說道:“好啊,如今能詩會文了,就拿我們取樂,什么女兒,公子,丫鬟的!讓這詩流傳在外,還讓人做到了扇面上!我們這些住在園子中的姑娘家還要臉不要!成了人家茶余飯后取樂的不成,寶玉你也太過沒個成算!” 本來寶玉還極為自豪,還想將他其他的詩句翻出來給林黛玉和寶釵看看,但是聽她這樣一說,賈寶玉才驚覺他這樣做有些逾越了,倒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meimei,快別生氣,我也沒想那么多,以后再也不這樣了,你可千萬別告訴老爺去!” 林黛玉嚇他道:“你這樣輕薄,做了這樣的詩句來取樂,還流傳到外面那些販夫走卒之中,若不是在寶jiejie家的扇面上發現了這個,我們還被蒙在鼓里,憑什么不讓我告訴舅舅,我這就告訴去!” 林黛玉起身要走,賈寶玉急忙攔住,千求萬求見也不好使,向寶釵求助道:“好jiejie,我再也不敢了,你快勸勸林meimei”。 襲人也焦急地說道:“寶姑娘林姑娘,你們也知道,寶玉素來是個沒心眼兒的,他是無意冒犯,饒過他這一遭吧!真若是鬧到老爺面前,寶玉少不了一頓排頭,少說也得扒一層皮下來,大家臉上又都不好看,我們這些當丫頭的首當其沖,要在太太和老太太跟前落不是,何苦來哉。若是事態不嚴重,不如我們就把這事捂嚴實了,讓他再也不敢再犯就是!我也一定好好看著他?!?/br> 薛寶釵向林黛玉一使眼色,林黛玉說道:“今天就看在襲人尚在病中,還為你求情的份上,咱們就先把這事兒擱著,但是若是有下次,或是日后你將我們談詩作畫時的只言片語流傳出去,讓那外人聽到談論一點,咱們就新帳舊賬一起算。” 賈寶玉一連聲的打拱作揖說道:“是,是,都聽meimei的,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br> 寶釵說道:“你自己寫的那些已經流傳出去的也就罷了,千萬莫把meimei的話當耳旁風,若真這個大觀園成了別人的談資,別說是林meimei不饒你,我們也沒臉在這呆,一準兒早早的回家去,大家一拍兩散反倒干凈?!?/br> 賈寶玉見寶釵一直坐在襲人的那去,以為她并不像林黛玉那樣氣,可是聽了這幾句話也知道,原來寶釵也對自己不滿,她這股暗火只不過是壓著而已,也連連的打千兒作揖。屋里正鬧著,只聽外面探春的聲音說道:“喲,你們院子這是干什么呢?喂個鳥,澆個花需要七八個人一起干,屋里不用人伺候了?” 晴雯回道:“原來是三姑娘和四姑娘,是,寶姑娘和林姑娘來了,正和二爺說話呢,屋里沒地兒呆,我們才出來喂鳥的?!?/br> 探春笑道:“我去看看他們說什么悄悄話呢,還需要背著人?!?/br> 聽是探春和惜春來了,正鬧著的這屋里才算作罷,林黛玉將扇子拿起來合上,放在手中,探春他們二人進來,說道:“今兒倒是熱鬧,寶jiejie林jiejie也在,二哥哥的人緣就是好。” 寶玉在心中苦笑,心道今天都在這兒,并不是因為他人緣好,若是探春兩個不來,說不定他還要陪多大一會不是呢。 探春說了兩句話,見黛玉手中的扇子一直合攏著,那扇穗倒是挺漂,“林jiejie新得的,我之前怎么沒有見過?”黛玉一頓,不知道該不該拿給她看,若是拿過去看了這詩,探春惜春二人也必定又要惹一頓閑氣。 寶釵這時說道:“也不是什么難得的東西,我鋪子中新送了一整箱子,林meimei剛才在我那,就順手挑了一個,我這就讓人抬來,你們慢慢挑吧?!?/br> 探春和惜春喜道:“那敢情好?。 ?/br> 因為寶釵沒帶丫鬟過來,于是讓寶玉這里的人去蘅蕪苑傳話給翡翠,叫人將那箱扇子送到怡紅院來。又邀人去請李紈和迎春一起來挑,得到邀請的人都過來每人挑了兩柄,寶釵又讓人分別給賈府的老太太,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各送了兩柄。剩下的她也不留著,讓園子里各人的丫頭們分了。 李紈說道:“到底是咱們寶姑娘,出手就是闊氣,這一整箱的扇子說送人轉眼就分沒了。” 寶釵說到:“一箱扇子值什么錢,不過是玩物,給大家拿著好看罷了。” 不一會兒鳳姐派人送來兩罐兒新茶作為回禮,當然園中的眾人也都有,只不過有的,直接送到他們家去了。 眼看已到中午的擺飯時間了,賈寶玉見人來得這么齊全,說道:“都別回去吃了,大中午的日頭毒,就讓廚房將午飯都擺在這兒吧,我們一起邊吃飯邊說說笑笑,豈不熱鬧”。于是這日眾人都在怡紅院用了午飯才罷。 回去的路上和寶釵一同走的,是那個抬了扇子箱過來,后來又被她派去給王熙鳳送扇子的丫鬟。 寶釵見她生的烏壓壓的黑發,容長臉兒,模樣俏麗,便問道:“你是我院子中的,叫什么名字,怎么平常不怎么見你?” 那丫頭回道:“回姑娘,我叫小紅,因為我管著姑娘院中的灑掃,不怎么去屋子里伺候。每當姑娘要出來之時,翡翠或是琥珀jiejie都會出來告訴一聲,讓我們停下來。哪有姑娘往出走,我們還在那兒執掃揚灰的道理!所以姑娘每每路過見我之時,都是我們停下回避的時候,所以姑娘才印象不深?!?/br> 寶釵聽她說了這一番話,這丫頭的嘴像蹦豆子一樣,說話一點不打奔兒,可見是個說話爽利的人,不知她辦事如何,回去又試探了幾次,發現這小紅當真是個可造之材,還認得字,于是就放在身邊留用,有時對外交接傳話時就派她去辦。 這小紅的父母都是賈家幾代的舊仆,父親林之孝是管賈家田房事務的,母親也是一直跟著管家奶奶,這園子建好之后,小紅便被分到了蘅蕪院,正好寶釵住了此處,便由此產生了主仆之儀。 小紅的父母知道她現在得了寶釵在青眼,都很高興,囑咐她跟著寶姑娘好好學些本事。因為寶釵總是派她出去辦差,便在園子中來來去去的,正好這時節園里在各處動土種樹,負責這移土種樹的是后廊上的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