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可告訴你們啊，我孫子要是出什么事，你們可擔待不起！”裹腳老太太一直在添亂。趙曉曉也不搭理她，跟著擔架進了簡易的病房。

    雖然是病房，但是趙曉曉已經做了簡單的手術室處理。雖然不像現代手術室那么要求嚴格，但是應付一般的門診手術也是足夠了。

    “哎哎哎，你那男人可不能進去啊。張田喜我說你呢，你要是看俺兒媳生孩子，我這老婆子跟你拼命啊。”老太太不依不饒，沖進屋子里，把剛才負責抬孕婦的幾個大小伙子都給轟了出來。

    這……趙曉曉犯了難。她一個人接生恐怕是人手不夠。

    不過為了能快點給產婦做檢查，她還是讓張田喜出去了。

    她帶上一次性無菌手套，囑咐孕婦不要害怕，把手伸進去摸了摸。還好，沒有到十指生不出來的地步，現在是八指，還有一會兒就要生了。

    “老太太，我這沒人幫忙可不行，讓我大姐二姐進來總可以了吧？”趙曉曉出來，喊大姐二姐進來幫忙。

    可是大姐二姐早就嚇的一愣一愣的了，扭捏了半天，也沒人敢進去。

    “我說老太太，您就別在意什么男女了，這會兒救人要緊啊，里面血嗤呼啦的，男人進去也不會把你媳婦咋樣。”有人勸老太太，“那你要是去醫院里生，說不準都是男的給接生呢，能咋著。”

    “不行，俺家媳婦只能給俺兒子看，不能給別的男人看。哪個女人還不生孩子的，能咋著。生下來是正常的，生不下來那就是命！”老太太咬牙說著。

    ☆、第五十六章誰來幫忙

    “那總得有個人來幫忙啊。”趙曉曉急了，對人群里大喊：“張大哥，不管是誰，只要是女眷，敢上來幫忙的，就幫她消毒進來！”

    “我來！”

    人群中一個女孩兒的身影站出來，趙曉曉定睛一瞧，原來是金鈴。

    “金鈴，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可不能糊涂啊。”郭瑤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站在金鈴身邊，勸說她。

    金鈴面不改色，走到張田喜身邊，冷靜的說道：“張大哥，請給我準備大褂。”

    “金鈴，你不能去。”郭瑤想攔住她，可是根本攔不住。

    金鈴低聲說：“我跟她年紀一般大，憑什么她能做的事，我不能做。我今天就是要進去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趙曉曉心中一動，沒想到這金鈴到關鍵時刻還能有點用處。夏家兒媳和她沒有半點關系，這么緊要的關頭，又這么多人看著。趙曉曉就不信，她還能搞出別的名堂來。

    “啊，疼……醫生，我疼……”屋子里，孕婦喊的撕心裂肺。

    趙曉曉不再猶豫，指了指金鈴，道：“你進來。”然后看了看曉燕，說：“曉燕，你也進來。”

    “她？她才多大啊，十幾歲的孩子，能跟著接生？”老太太更不愿意了。

    趙曉曉倒不是覺得趙曉燕能跟著干啥，只是覺得她還算機靈，能看著點金鈴別搗亂。

    “沒時間耽誤了，不想你兒媳有事的話，就老老實實等著。”趙曉曉暴脾氣上來了，還要給他們解釋這么多，如果在現代，直接進手術室，一助二助都準備的妥妥的，孕婦也少受罪啊。

    “快進去把。”張田喜給他們穿上新的大褂，又教他們洗手消毒。

    “金鈴，紗布在柜子里第一層，多拿幾袋過來，打開包裝，放在盤子上。”趙曉曉吩咐著，又給孕婦做了一次檢查，現在已經開到九指了。

    “已經九指了，喘口氣，等肚子疼的時候就用勁，知道嘛？”趙曉曉安撫著孕婦，在她身下鋪了無菌單子。

    “曉燕，無菌包在柜子第二層，拿過來一個，放在這兒，我自己打開。”趙曉曉臨危不懼，這種事情她見多了也處理多了，哪一次不是有驚無險，順利幫小孩降生。

    “金鈴，準備一個小棉被，一會兒小孩出生后，要擦身子，裹到棉被里。”

    趙曉曉按照無菌術的要求打開無菌包，一邊打開一邊給趙曉燕講解。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因為平時不管是做手術還是出診的時候，旁邊都會有一群實習生跟著學習。

    “啊，疼。”孕婦突然喊叫起來。

    趙曉曉連忙拍了拍她的大腿，說道：“好，現在開始用力。別擔心你的屎尿會出來，這些東西我都見多了，使勁生就好了。用拉屎的力氣！”

    她說的簡單粗暴，旁邊的金鈴一邊看一邊記著。

    “來，用力。”趙曉曉來到孕婦的側身，一手按壓在了她的肚子上，一手護住她的yindao口。

    現代很多大醫院已經不提倡側切助產，而是人道主義保護yindao。

    “啊——”孕婦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不停的冒著汗珠，手指緊緊的抓著床單，兩條腿早已經沒了力氣，愣愣的支在一旁。

    “曉燕，給孕婦擦汗，安撫她情緒。”趙曉曉跟著她的呼吸，按著她的肚子。

    趙曉燕的心里素質還真是不錯，這會也能做上半個護士。一邊給她擦汗，一邊安慰說：“姨，你就使勁生吧，放心我三姐醫術高著呢，肯定不會讓你有問題的。”

    “啊——”

    趙曉曉和孕婦一起廢了好大的力氣，可是還沒能生出來。她看了看孕婦圓滾滾的身子，看來這月子里沒少吃好吃的，養這么胖，孩子的頭肯定也比普通的要大，生的時候有些困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趙曉曉不禁有些著急。

    “這一直生不出來咋辦？”金鈴在一旁著急的問。

    趙曉曉也緊張起來，巨大兒的情況她遇到的不少，通常醫院都會建議剖腹產，但是現在她沒有剖腹產的條件，再拖下去，不光孕婦體力不支，就是失血過多，也會要了她的命。

    按照現在的狀況來看，一會兒出現產后血崩的概率非常大。

    “張大哥，我說方子，你記一下。馬上去后面煎藥！”趙曉曉不敢走開，只能對外面喊。

    “你說，我記著呢。”張田喜拿出隨身帶著的紙幣。

    “川芎熟地茯苓各6克，牡蠣續斷艾葉各3克，人參五味子各3克，龍骨地榆甘草各3克。現在就去煎藥！”

    “好我知道了。”張田喜一刻也不敢耽擱。

    外面的人都呆住了。誰也沒見過這么迅速開藥方的。更不知道里面都忙活成了什么樣子。

    只是在外面穩穩坐著的姜萬國，欣慰的點點頭。這個趙曉曉，或許能把半年前的難產事件，扳回一局。

    “牡蠣散原方出自《證治準繩》，專治產后血崩之產傷證，看來這個孩子生的不容易啊。”姜萬國感嘆，“不過也幸虧遇到了曉曉。”

    他知道，醫院里現在管生孩子的都是一些年輕的護士，遇到緊急情況，根本沒有幾個能上手術的大夫。

    趙曉曉在屋里又忙活的一會兒，見孩子還是生不下來，只得拿出剪刀，對孕婦說：“我要給你側切了。”

    按照道理來說，側切是要外面家屬簽字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根本不容許她這樣做。

    “切啥？”孕婦虛弱的問了一句。這一陣的宮縮已經過去了，她沒有力氣了。

    “把你的yindao口右下方三分之一處做一個四十五斜上方的切口，能讓你的孩子出來的順利一點。放心，生完后，我會給你縫上。不影響美觀，不影響性生活。”趙曉曉用現代的話來給她交代，特意強調了后面的兩個問題。

    “如果不切呢？”孕婦有些害怕。

    “不切會生產困難，造成胎兒缺氧，容易發生紫紺甚至窒息，你也會因為難產出血過多出現危險，一旦發生羊水栓塞，死亡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切……”孕婦被趙曉曉這一番話給嚇到了。

    “好。”趙曉曉趁著她現在還沒有宮縮，趕緊下剪子。

    “放心，不會疼的。而且你的胎位很正，下一次宮縮的時候一起用力，孩子就出來了。”趙曉曉安慰道。

    ☆、第五十七章兇險一刻

    趙曉燕和金鈴看著那明晃晃的剪子，不由得身上一哆嗦。

    趙曉曉白了曉燕一眼，道：“又不是剪你，你害怕什么。去讓媽準備盆溫水來，一會兒要焐熱生理鹽水，做yindao沖洗。”

    她深知這個時候孕婦怕怕涼怕風的道理。之前醫院的人文主義關懷很細致，現在雖然條件有限，但是她一點也不想馬虎。

    “好了。”趙曉曉下刀穩準狠，沒等孕婦反應過來，剪子已經收起來了。

    “啊，疼——要出來了，要出來了。”孕婦疼的撕心裂肺。

    “不要大聲叫，保存體力。跟我數數的使勁，一二三，一二三……”

    “金鈴，兜住無菌單，不要讓小孩掉下去。”

    金鈴趕緊過來，雙手撐住無菌單，但是她還是不敢細看產婦的下體，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害羞。

    “三二一、三二一……”趙曉曉的身體在隨著她的肚子用力，這種按壓方法是很考驗醫生技巧的，稍微不注意，就會造成孕婦的脾破裂，但是有技巧的醫生，又能幫孕婦減輕很多的痛苦。

    里面嚷成一片，外面也亂成了一團。

    來醫館喝免費八寶粥的上百號人，自然不會愿意錯過這場好戲。紛紛在外面議論著，裹腳老太太雖然著急，卻也不知道能怎么辦，自己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還有老頭都過來了。

    “媽，我媳婦現在咋樣了，不是說過一個星期才生呢嘛，怎么今天就……”夏家大兒子剛從麻將桌子上撤下來，趕到這兒的時候，里面已經喊成一片了。

    “這小地方能生孩子嗎，到時候我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才好啊。”老頭看起來也是個無賴樣。

    老太太撇嘴，道：“還能咋樣，你看現在屋里一群沒生過娃娃的小丫頭片子看著呢唄。倆十七的黃毛丫頭，一個剛十一的乳娃娃。剛才還叫喜子去熬藥了。俺就不信著幾個娃娃還能搞出啥大名堂來。”

    “嗚哇——”

    一聲嘹亮的哭聲從屋里傳來。

    “生了，生了。真的生了！”人群里沸騰起來。

    “咋樣咋樣，是兒子還是丫頭啊。”夏家老大急切的伸著脖子往里看。

    外面的人是笑了，屋里的人可忙的不行。趙曉曉一手接過金鈴手中的無菌單，看了看生下來的孩子，喜笑顏開。

    謝天謝地，順利生產。

    “是個男孩兒。”金鈴笑嘻嘻的告訴孕婦。

    “好。”孕婦此時已經沒有了力氣，手指癱軟在床上，平靜的呼吸著。

    趙曉曉先是剪短臍帶，然后拿起紗布，給嬰兒清理口鼻，又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小孩兒哭的更響亮了。

    “棉被。”趙曉曉吩咐金鈴。金鈴趕緊把小棉被抱過來，小心的裹好小男孩兒。

    “放到另一張床上去，把他身上的胎衣好好拿紗布擦一下，記得動作要輕柔。”趙曉曉吩咐著。新生命誕生的喜悅，讓金鈴沒有功夫去和趙曉曉爭搶什么。

    “三姐，熱水來了。”趙曉燕端著盆熱水進來。趙曉曉讓她把生理鹽水稍微浸泡一下。

    “謝謝你啊，趙醫生。”孕婦嘴唇蒼白，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趙曉曉冷靜的說：“不用謝，孩子很健康，你就放心吧啊。現在還有胎盤沒出來，大概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再忍一忍。”

    金鈴把孩子身上擦好后，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趙曉曉。沒有說話，直接抱著孩子出去了。

    “哎，出來了，出來了。俺們老夏家的孩子出來了！”老太太激動的邁步上前去，一家人也都圍上來，問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金鈴得意的抱著孩子，笑嘻嘻的告訴大家是個男孩兒。

    老太太開心的摸了摸金鈴的頭，說：“哎呀，要不說這丫頭還是有膽識呢，剛才招呼人半天，愣是沒人敢進去啊。還是金鈴這閨女好。”

    “謝謝，謝謝啊。”老太太的兒子也給金鈴道謝。“是個男孩兒，可辛苦你了金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