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曉拿起桌上已經晾干了的字，周天祥看了看，那字果然寫的蒼勁有力。

    “曉曉，你還是別爬高了，梯子滑，我跟天祥來吧。”張田喜剛從后院過來，跟二舅打過招呼，就接過趙曉曉手中的條幅。

    趙曉曉點點頭，正跟著這兩人往外走，就看見孫家夫婦往這邊走來。

    “哎呦，這扁醫堂弄的還真不錯啊。”何愛萍直夸贊趙曉曉，連忙問自己有什么要幫忙的。

    趙曉曉把兩位請到屋里，安排了座位，開心的說：“伯父伯母你們能來已經是讓我這蓬蓽生輝了，哪里還能讓您干活呢。”

    “好，那我今天就看看你的成就啦。”孫中正一見姜老頭也在，趕緊跟這個老院長打招呼。

    姜老頭點點頭，跟孫中正聊起來。

    趙曉曉正忙活著，突然看見了金鈴過來的身影。

    真是的，她來干嘛，這又沒有她的地方，再說了，之前的過節難道當趙曉曉是傻子嘛，都能忘了？

    “曉曉姐。”金鈴一來，就特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副假裝很嫵媚的樣子。“我媽跟我說，鄉里鄉親住著，你開業，該給你送點東西過來。”

    金鈴說著，把兜里的瓜子花生糖果拿出來。分別擺放到各個桌子上。

    趙曉曉也不理她，既然是來了，那就是客。她也沒有把她攆出去的道理，只能任由她在哪兒坐著。

    ☆、第五十四章醫館開業

    時間漸漸過去，外面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后院那邊，是劉慧蘭和大姐二姐打理著，幾個孩子根本干不上什么活兒，趙曉曉只求他們不要跟著搗亂就行了。

    趙曉曉忙著把人往屋里迎。金鈴覺得表現自己的時候到了，一口一個叔叔嬸子的叫著，把大家迎進了大廳里，還一個勁兒的往人家手里塞瓜子花生和糖塊。

    趙曉曉看著金鈴滿場飛的樣子，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尷尬。不過這丫頭估計也就是愛表現自己罷了，在這眉飛色舞的招待客人，倒還真有一套。

    剛開始外面的人還不信真的會施粥，看里面的人坐進去后，吃好喝好，這才跟著進去。

    屋里一下就熱鬧起來。姜老爺子和孫中正他們幾個熟人坐在靠前的桌子旁，聊的熱絡。屋子里其他人也是吃的吃，喝的喝，跟趕大集似的。

    趙曉曉在門口看的真切，自知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今天只要是把人領進來了，就不愁以后自己的醫術不被人了解。

    看人來的差不多了，趙曉曉來到大廳中間早就搭好的差不多五十厘米高的臺階上。

    下面坐著得有上百號人。趙曉曉自然是不會怯場的，之前在急診科工作的時候，由于她形象好，嘴皮溜，經常代表科室去電視臺做采訪，或者參加一些學術交流會議。

    “各位叔叔嬸嬸，伯父伯母，兄弟姐妹們，上午好。我是趙曉曉，現在請聽我說兩句話啊。”趙曉曉上臺，親切的說。由于沒有搞到喇叭，她只能扯著嗓門喊。

    下面的人一看是趙曉曉上臺了，紛紛停下各自的聊天，看著她。

    “今天到來的好多人啊，肯定都認識我。我就是東頭老趙家的三丫頭，趙曉曉。今天是扁醫堂開館的第一天，我們決定在這兒來辦一場施粥。一來呢，給我這醫館打打名氣。二來啊，也是應了今天是臘八節這個日子。以后啊，我可就得靠這個醫館謀生了。”

    趙曉曉在臺上說話的時候，下面的金鈴很是不服氣，但是她又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曉曉出風頭。

    “那你這話的意思，是讓我們多得病，然后好來你這兒看病了。”臺下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引起了下面的人一陣起哄。

    趙曉曉微笑了一下，并沒有生氣。

    “唐代孫思邈《大醫精誠》有云：所以爾者，夫一人向隅，滿堂不樂，而況病人苦楚，不離斯須，而醫者黯然歡愉，傲然自得，茲乃人神之所共恥，知人之所不為，斯蓋醫之本意也。”

    “這什么意思啊，我們聽不懂啊。三丫頭，你不是沒上過學嘛，哪學來的這些文縐縐的話啊。”人群里一個歲數稍大一些的大爺說。

    趙曉曉淡淡一笑，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醫生的職業是和病人的痛苦緊緊聯系在一起的，我當然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身體健康，再無病痛，但是那只能說是一個美好的愿望，我愿意傾盡我的所能，幫助病人解除病痛。”

    “還有，雖然我沒上過學，但是并不代表我沒有學過文化和醫術，我相信，日后我會以口碑贏得大家的信任。”

    “可是你說開中醫館，總得有個師傅不是，中醫講究傳承，你這無緣無故的開了個醫館，我們怎么信服你呀。”臺下有人起哄不服氣。

    這……趙曉曉還真抓了瞎。擱現代來說，只要你有證件，有真本事就可以。但是這個年代可不行，想要長期在這兒干下去，就得給人家一個說法。

    趙曉曉停頓了幾秒鐘，說不出話來。她總不能把穿越的事給大家說一遍吧，那樣的話醫館還沒開業，自己就會被人說成是瘋子了。

    “誰說這丫頭沒有師傅啊。”姜萬國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一臉嚴肅地看著眾人。“這丫頭就是我姜萬國的關門弟子。”

    “啊？她是姜老爺子的關門弟子？不會吧？”

    “怎么不會，我聽說這些年姜老爺子的同行都被打壓的打壓，關牛棚的關牛棚，老爺子也被嚇怕了，偷偷收徒弟也說不定。”

    趙曉曉感激的看了看姜老爺子。她知道，這里面說師徒關系可不是白說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那可是有講究的。以后三節兩壽自己都得盡孝道。

    金鈴在一旁如坐針氈，她余光看了看周天祥，卻發現周天祥的目光一直落在趙曉曉的身上，從來沒離開過。

    “下面我們請姜老爺子給講兩句吧。”趙曉曉把臺子讓出來，扶著老頭上來。

    那謙卑恭敬的動作，果然讓臺下的人都信服了。

    趙曉曉自己知道尊師重道的道理，不管是在讀書還是在工作期間，向來對前輩都是畢恭畢敬的，這也是那些前輩不藏著掖著，愿意教給她東西的原因。

    姜萬國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往臺上一戰，還是精神抖擻，氣宇軒昂的樣子。那威風盡頭，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老叟不才，半年前把這扁醫堂精英的破敗不堪。有幸今日我的愛徒趙曉曉，愿意幫我我這個老頭接下爛攤子，日后啊，還希望父老鄉親們多多支持，給我這徒弟一個歷練的機會，也好讓咱們中醫啊，能發揚光大。”

    老頭動情的話語，說的趙曉曉心頭暖乎乎的。她沒想到自己開醫館這個想法，竟然是滿足了姜老頭這些年的心愿，趙曉曉也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這個醫館好好的經營下去。

    請姜老頭講完話后，趙曉曉又把孫中正請上來說了幾句。孫中正是教育局的領導，說起話來自然帶著領導范，也是十分讓人信服的。

    等著一切都結束了，趙曉曉吩咐開始端粥。臺下的人頓時熱鬧起來。

    劉慧蘭和大姐二姐忙活開了，一碗又一碗熱騰騰的臘八粥，送到每一個人的手里，讓這寒冷的冬日里也多了幾分溫暖。

    周天祥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在看看被圍在中間的趙曉曉，心中也跟著歡喜。

    他看上的女人，果然是女中豪杰。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十分讓人信服的。

    “啊，好難受啊——”

    亂哄哄的人群中，突然出現了一點不和諧的音符。

    ☆、第五十五章突發生產

    趙曉曉在嘈雜的聲音中隱約聽見了那不舒服的聲音，她側耳尋去，只見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趴在桌子上，表情十分痛苦。

    “夏家媳婦，你這是咋了。怕不是要生了吧？”和她一桌的人有些擔心，連忙詢問。

    “啊，肚子疼。疼啊。”女人頭上冒著虛汗，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著腰，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哎，快來人扶著點啊，快來人！”幾個女人七手八腳的扶著夏家媳婦，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一個大嬸好像是有經驗，伸手摸了摸她的褲子，然后喊了起來：“不好了，都破水了，你家男人呢，這得趕緊送醫院生孩子啊。”

    那個年代雖然不是誰家都有錢去醫院生孩子，但是最起碼也要在自己家的熱炕頭上，請個接生婆過來。

    “這還沒到日子呢。”夏家媳婦忍著腹痛，艱難的說：“我家男人去狗子家打牌了，我婆婆在家呢。”

    “這可不行啊，得趕緊叫你家來人啊。”大嬸關切的看著她，喊過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春生，你認識夏家吧，趕緊去叫她家人過來，就說兒媳要生了，在扁醫堂呢。”

    “哎！”春生點點頭，趕緊跑出去了。

    “誰家有平板車啊，趕緊拉過來，再拿幾條棉被裹著，送醫院。”大嬸很熱心。

    但是這個時候，夏家媳婦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身子一直往后倒，臉上表情很痛苦。“啊，不行啊，我感覺孩子的頭要出來了。”

    “這個時候還送啥醫院啊，這里不就是醫館嘛。”

    “人命關天，哪能在醫館生。你忘了半年前醫館是咋黃的啦，不就是有人生孩子死了嘛。”

    “這醫館就是晦氣，以后孕婦可不能往這兒走。”

    ……

    “我家倒是有平板車，只是拉過來再拉到醫院，要一個小時呢。”周天祥說。

    趙曉曉看著慌亂的人群，再看看痛苦的夏家媳婦。如果是初產婦，從破水到生產大概需要十個小時的時間，但是剛才孕婦自己說感覺孩子的頭要下來了，那也就意味著，此時已經開到了八指以上，甚至已經是十指了！

    “等等！”趙曉曉撥開人群，冷靜的看了看孕婦的情況，說：“這個時候往醫院送，恐怕是要生在大馬路上了。”

    “曉曉。”姜萬國走過來，嚴肅的看了看趙曉曉，搖搖頭。示意她不要管這件事。

    趙曉曉也搖搖頭，表示自己一定要管。

    “聽著。”趙曉曉伸手握住了孕婦的手腕，一邊給她把脈一邊問。

    “孕周多少。”

    夏家媳婦疼的滿頭是汗，身子虛弱的很，但是這件事還是記得的。咬牙說道：“38周加三天。”

    “第幾次生，做過引產嘛？”

    趙曉曉此話一出口，立刻引起軒然大波。

    當著眾人的面，問出這個問題，實在是讓那個年代的人覺得臉面上十分難看。

    趙曉曉看了看孕婦為難的眼神，立刻明白了。

    即使是在現代，隱瞞這種病情的人也有很多，因為病人不說實話，引起的醫療官司也司空見慣了。

    “夏家媳婦剛結婚一年啊，你這剛開醫館的小大夫不要亂說話的好吧，會死人的。”旁人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救，救我。”孕婦反手抓住了趙曉曉的手，緊張的說：“他要出來了……我，我感覺的到……”

    趙曉曉低頭，把耳朵貼在孕婦的嘴邊，問道：“只告訴我一個人，我給你保密。這是第幾胎？”

    孕婦漲紅了臉，悶聲說：“二。”孕婦說完，把臉別過去，不看趙曉曉。她心里已經做好了生完孩子，被夏家趕出門的準備。

    “俺媳婦，俺媳婦在哪兒呢。”一個老太太從門口飛奔過來，那裹著的小腳，走路還挺快。

    “媳婦啊，這可咋辦啊，外面大雪拋天的，你這可別出點什么事啊。不然我怎么交代啊……”老太太連哭帶嚎，好像下一秒她兒媳婦就要死了似的。

    “大娘我是張田喜，認識我嘛？”張田喜拉住老太太。

    老太太撇了一眼他，用一口山東口音說道：“俺知道你，醫院藥房里抓藥那個小大夫嘛。”

    張田喜點點頭，把孕婦的情況給老太太說了一下。“現在您兒媳的情況很危險，需要在這里生孩子，來不及轉到醫院去了。”

    “啥，在你們這個小醫館里生？俺那兒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咋辦？不行，這事得她男人來了做主，不然俺可擔不起……”老太太絮絮叨叨。

    趙曉曉抓著孕婦的手，這時候孕婦的五官已經扭曲了。她一個勁的哀求趙曉曉救救她。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送側房病房。”趙曉曉當機立斷，吩咐張田喜：“張大哥，側房有擔架，快拿來把孕婦抬進去。”

    “哎，好。”張田喜拿來擔架后，趕緊叫幾個小伙子一起用力把孕婦抬到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