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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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青看著那馬上磊落身影,漸漸沒入巷子那頭,轉來便瞧見秦春嬌依在門上,面含微笑。 他不由問道:“女兒,你不怕他認了寧王,寧王府不準你們再做夫妻么?” 秦春嬌淺淺一笑:“不論如何,峋哥不會這樣對我。” 陳長青雖也信得過易峋的品性,但看她如此鎮(zhèn)定,禁不住生出了幾分好奇:“你便有十足把握?” 秦春嬌轉來,向他笑道:“便有十足把握。” 易峋到了寧王府,只通報了個名姓,門人便屁滾尿流的往里面通報,又慌不迭的將他請進了府中。 易峋踏進王府,一路上見著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端的是氣派十足,卻是心如止水,踏步向里行去。 途徑一處園子,但見月洞門上刻著香雪海三個大字,園中有些青衣仆役正在干活,卻是將滿院子開的正好的梅花一株株撅了,撂在一旁。而園子一角,已堆積了許多才挖出來的梅樹。殘花敗葉落了一地,看著好不凄涼。 易峋微微有些奇怪,不知這是什么緣由,但這是寧王府家宅內事,他毫無興趣。 那在前頭引路的家丁,卻自顧自叨咕了一句:“王爺近來也不知發(fā)了什么邪風,好容易種活的梅樹,說拔就拔了。拔了還不干休,還要丟去當劈柴,真是不當家花花,糟蹋東西的!” 易峋心中越發(fā)怪了,卻并沒問什么。 到了大堂上,一穿著繡花銀紅色比甲的丫鬟上來,請他落座,上了茶水點心。 易峋一口沒動,只將這堂上打量了一番,卻見大堂正中的墻上懸著一塊匾額,寫著“中正光明”四個大字,卻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中正光明,這府里怕是有不少見不得光的事罷! 片刻功夫,但聽一陣腳步聲響,寧王穿著一襲家常衣裳,自軟壁后頭繞了過來。 他臉上又驚又喜,上前道:“峋兒,你來了。” 易峋卻起身一拱手:“見過寧王。” 寧王一愣,又說道:“峋兒,你我父子,何必見外?” 易峋面色淡淡:“王爺,我今日過來便是為了此事。或許,我當真是府上的骨血,但爹娘將我養(yǎng)育成人,恩情高于云天,我不能只為貪圖富貴,就將他們棄之不顧。” 寧王看他神色冷淡,心里本就一寒,又聽了這話,頓時大怒,拂袖道:“這是混賬話,他們將身為世子的你自王府偷盜而去,本就是罪該萬死,你竟然還將他們視作雙親?!你卻把我和你的生母,放在何處?!” 原本,寧王對于這個兒子是懷著三分愧疚,七分憐惜的,怎樣都不至于輕易動怒,但易峋的這話卻恰恰戳中了他軟肋。他不曾養(yǎng)育易峋一日,又憑什么以其父自居? 寧王自知理虧,便索性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在了茹嬅與易琮身上,好讓自己心安理得。 若非當初這二人偷竊孩子,又怎會有如此局面?他又怎會二十余年對自己的親生骨血,不聞不問? 易峋眸色微閃,他便是蓄意激怒寧王的。 人若動了怒,那口頭的話就會松動許多。 他問道:“王爺這話,真是怪異。我既是王府世子,身份不同尋常,而王妃產育,必定有眾多侍從相伴。他們二人,又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堂堂世子自守備森嚴的寧王府偷盜而去的?且一去二十余年,我在鄉(xiāng)下自小長大,他們也不曾到王府勒索一文錢,這于他們而言又有什么好處?”言之此處,易峋忽而一笑,不無嘲諷道:“世子丟失二十余年,他們二人其實也未遠去,不過就在京郊,王爺也從未派人尋找,怕不是也沒放在心上。若非王爺這許多年來,膝下無子,也想不起要認我罷。王妃產育,孩子竟能被人偷走,王爺對于我生母,想必也就不過如此。” 寧王只覺得一股熱血直往上涌,他想不也想,沖口便道:“你娘生你的時候,我不在府中。等我回來時,她已經死了。而你,也死了!” 第157章 這一聲落地,屋中一片靜謐。 寧王粗聲喘息著,半晌忽然跌坐在椅子上,兩手扶膝,垂首不言。 冬日里的日頭有些稀薄,自窗欞外灑來,映照在他蒼蒼的兩鬢上,使得寧王竟然現(xiàn)出了一絲老態(tài)。 易峋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等著。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寧王便再度開口,嗓音略帶著幾分干啞:“那一年,你母親生產前幾日,我奉旨出巡京畿,不在府中。記得那日是七月初七,我在任上突然收到府里快馬來信,言說你母親難產,情形十分兇險。月嬋身子一向羸弱,自從懷了你更是每況愈下。我原本就十分擔憂,但那時是奉旨出巡,不能違抗。收到消息,我便策馬疾馳,星夜回府。然而回到府中時,月嬋已經離世了。” 話至此處,寧王的聲音竟然帶了一絲哽咽。 然而易峋依舊沒有聲言,默然聽著。 寧王略頓了頓,繼而說道:“據(jù)太醫(yī)所言,月嬋生產時身子已過于虛弱,體弱難以支撐,胎兒過大又胎位不正,好容易正過來了,卻又引發(fā)了大出血。月嬋沒能挺過去,扎掙了兩個時辰,終于沒了。而孩子……”說到此處,他微一遲疑,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太醫(yī)說孩子在母親腹中卡了太久,出來時已經沒了氣息,幾經救治,終究也是不中用了……” 這一席話說完,寧王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氣,癱在了椅上。 易峋冷眼看著,淡淡問道:“只憑那些人的幾句話,你便信了,不曾深究?” 寧王雙目無神,木然說道:“來接生救治的,都是太醫(yī)院的女醫(yī)。死胎,我也確實親眼瞧見。” 易峋沒有接話,半晌才又問道:“我生母懷胎時便已身體虛弱,你便這么放心,將她獨個兒放在府中生產?” 寧王眸子一厲,轉向易峋問道:“峋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易峋說道:“只是不合情理。” 寧王似是被噎了一下,片刻才又說道:“依著本朝宗府規(guī)制,宮中有派女官前來陪伴。正因有這伴產姑姑在,我才放心離去。” 易峋一臉漠然,又說道:“然則女官到底是外人,王爺竟然如此放心托付?” 寧王臉色微微一紅,斥道:“峋兒,你左來右去無過只是想說,你生母難產過世,為父未能盡到看護職責。但那時候,為父是奉旨出巡,莫不是你要為父抗旨不成?!” 易峋說道:“就我這段日子御前當差來看,當今皇帝性格寬和仁厚,待下極好,即便是我等,若家中有難事,告假也少有不準,何況王爺是皇帝的親手足?當年,似也沒有什么危及龍庭的緊要事,定要王爺親自去辦罷?” 寧王臉色鐵青,正想辯駁,卻聽易峋又道:“若非府中有什么值得托付之人,我想王爺是不會在我生母臨盆之際,放心離去的。” 寧王聲色俱厲:“峋兒,你到底想說什么?!” 易峋問道:“如今這位王妃,我的姨母,那時可在府中?” 寧王張口結舌,半晌才支吾道:“她是你母親一母同胞的親妹,自從你母親懷孕初始,便入府伴產了。”說到此處,他趕忙添了一句:“她們是親姊妹,感情極好,那時候你母親每日的藥食差不離都是她親手伺候的。” 他本不想提此事,畢竟他和蘇月娥是在蘇月嬋懷孕時便黏糊上的,但即便隱瞞也并沒幾分意思,還是照實講了。 橫豎,她們是親姊妹,托付給蘇月娥這個娘家人并無不妥。這里面若真有些什么蹊蹺,他人在外面,統(tǒng)不與他相干。 這二十年來,每逢子夜夢醒,想起這段舊事,寧王便都是這樣同自己說的。 易峋聽罷,便曉得再也問不出旁的來,起身竟向外走去。 寧王見狀,情急問道:“峋兒,你去哪里?” 易峋沒有回頭,只是冷淡說道:“王爺難道以為,將懷孕羸弱的妻子丟在家中,不聞不問,出了事便同自己沒有干系了么?”丟下這一句,易峋便拂袖而去,再不想看這個卑劣的男人一眼。 妻子懷胎生產在即,竟能放心外出。無故身亡,一尸兩命,又草率了結。 這是怎么樣的冷血無情,卑鄙無恥?這樣一個男人,竟然是他的生父? 寧王,根本不配有他這個兒子! 寧王看著易峋遠去的背影,頓時便像戳破了的豬尿泡一般,萎靡不振。 他有一種感覺,這一輩子他都別想認回這個兒子了。 絕后,大概就是他這一世的收場。 那時候,蘇月嬋難產而亡,他不是沒有懷疑,可疑之處也頗多。然則看見那抱出來的鮮血淋漓的死胎,以及蘇月娥梨花帶雨一般的嬌容,他的心便有了偏斜。 橫豎,她母子二人都死了不是,再追究下去,他們也不可能活轉過來,他還不如護著活著的那個。 所以,他便聽信了蘇月娥及那些家仆的說辭,蘇月嬋的貼身婢女同府中侍衛(wèi)私逃,也沒有過問。 誰能想到,二十年后竟有今天! 宮中,皇后在西窗之下坐著,端著茶碗輕輕抿著,耳里聽著寧王妃的絮叨,心中微有幾分不耐煩。 “……峋兒始終不肯認他父親,王爺焦躁的很,妾身也沒什么好法子,只好來尋娘娘了。” 皇后吃了一口茶,方才抬手,一對杏眼在寧王妃身側的孟玉如身上輕輕逗留了一下,卻見她垂首站立,兩手放于身前,面上申請頗有幾分惶恐,倒像是個靦腆安分之人。 皇后心里微微冷笑了一下,轉而看向寧王妃:“那王妃今日進宮來尋本宮,卻有什么打算?莫非,竟是叫本宮去游說皇上施壓不成?” 寧王妃連忙說道:“這卻不敢,只是妾身尋思著,峋兒不肯認父,許是有人從中作祟。” 皇后眉眼一抬:“哦?有人作祟?” 寧王妃說道:“娘娘且想,這天下哪有兒子不認親生老子的道理?不是有人挑唆,峋兒怎會不肯認父?妾身想著,怕不是他那個夫人,在里面搗鬼。” 皇后面色不改,說:“他夫人?這話卻從何說起,王妃莫不是聽說了什么?” 寧王妃便道:“娘娘怕是不知道,峋兒娶這婦人的前后罷?” 皇后不語,但聽寧王妃說道:“這婦人,原是個鄉(xiāng)下女子,倒是和峋兒比鄰為居。十五歲那年,被賣到我母家做了三年的奴婢,又因手腳不凈,挑唆家宅不寧,被賣了出去,卻被峋兒買了去。峋兒和她自小一起長大,很有幾分情分,又愛她容貌,竟把她娶作妻子。這樣一個鄉(xiāng)下粗鄙的婦人,又當過奴仆,如何能做世子的正妻?想必她自己也心知肚明,方才挑唆著峋兒不認父。” 皇后淺笑:“王妃這話有趣兒,她這般有什么好處?峋兒認了父親便是世子,她是峋兒的正妻,又才生下一個兒子,便是現(xiàn)成的世子妃,何苦如此?” 寧王妃忙道:“娘娘且想,她這等一個出身,哪里好做什么世子妃?不過是仗著峋兒懵懂無知,撈了個現(xiàn)成便宜。將來峋兒若進了寧王府,哪里還看得上她,門不當戶不對,她這個正妻怕是做不長久了。這婦人性子jian詐,頗會謀劃,想必是吹了什么枕頭風了。” 皇后聽得心里有些發(fā)膩,她著實不喜如今這個寧王妃。 蘇月娥生性好強,易與人爭端,且倚仗身份,跋扈刁鉆,和她親jiejie蘇月嬋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眼眸微垂,掩飾著不耐煩,問道:“王妃來同本宮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蘇月娥便笑道:“娘娘是不是忘了,當初家姐在世時,曾同孟家的少夫人前后懷孕,便指腹為婚,言說將來若是一子一女便成配?” 皇后掃了一眼孟玉如,漠然說道:“隱約似有這事,但孟家那少夫人,不是轉眼就滑了胎?” 蘇月娥便說道:“娘娘記得不錯,然而她自回胡陽之后,便生下了個女兒,就是我這外甥女玉如了。妾身想著,這前頭的話還是算的,所以……” 蘇月娥話未說完,皇后便已先開口道:“王妃這主意真是荒謬糊涂!且不說月嬋過世多年,孟家那位夫人當時業(yè)已流產,這事已不好作數(shù)。峋兒如今見有正妻,明媒正娶,堂堂正正,你一個理也挑不出來。那女孩兒,無論以往如何,現(xiàn)下也是陳指揮使大人的千金,算是出身名門。你是要本宮,去逼迫峋兒休妻不成?!” 私心而論,皇后也不喜秦春嬌的出身,也曾動過這念頭,但到底是出于對舊日閨中蜜友留下的這一株獨苗的愛護之情。 何況,皇帝親口封了那婦人一個慧心夫人的封號,底下的意思,還不清楚么? 皇后能坐穩(wěn)鳳位這么多年,年近四旬,同皇帝依舊伉儷情深而不曾減退,所憑仗的絕不僅僅只是少年時的情分。 皇帝都中意的人,她去發(fā)落處置,不是給皇帝添堵? 蘇月娥看皇后變了臉色,又說道:“我卻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將玉如送到峋兒身側,暫且做個側室也好。一則峋兒身邊有個能勸解的人,二來玉如等了他這些年,始終未肯嫁人,于她也算是個交代和終身所靠。” 皇后只是冷笑,正想說這女子嫁不嫁人同旁人何干,卻聽門上宮人揚聲傳報:“皇上駕到!” 第158章 這話音才落,皇后當即起身出迎,寧王妃拉著孟玉茹一道跪下,果然見一道頎長偉岸的玄色身影邁步入門。 皇帝進門,道了一句:“都平身吧。”便親手將皇后自地下攙扶起來,挽著手朝里走去。 見到寧王妃時,皇帝只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王妃今日進宮,探望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