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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蜜愛春嬌(種田)在線閱讀 - 第30節

第30節

    他這話還沒說完,趙三旺就慌忙放了碗,說道:“大哥,下午我保證加倍努力干活,你別嫌棄我,別攆了我……”

    易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別慌,沒人說要攆了你。但是你看,這地太寬廣,但憑咱們三個,干死了也干不完。所以,我是打算再雇些人手。”

    秦春嬌也笑道:“三老鼠平常那么多心眼,這會兒怎么跟傻子似的。我們家正缺人手,把你攆走另外雇人,那不是多此一舉么?”

    趙三旺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又咧嘴傻笑起來。

    到了晚上,三人干完收工回家。

    易峋將趙三旺叫到屋里,卻給了他四十文銅錢,說道:“這里面有你今天的工錢,因為你不是外人,明天的工錢我也一起給你。你拿著可不要亂花,像我昨天說的,都存起來將來置辦家業。男人頂門立戶,天天閑晃可不像話。”

    趙三旺聽著,只覺得胸腔里熱血沸騰,鼻子一酸,抹著眼淚說道:“我都聽哥的。”

    除了死掉的爹娘,再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了。他死死的捏著那些銅錢,那是他干活賺來的錢!

    等趙三旺離開,易嶟才跟易峋說道:“哥,你把明天工錢也給了他。這小子要是耍賴不干了怎么辦?”

    易峋淡淡說道:“看得出來,三旺心眼兒不壞,就是沒個正經的差事。咱們以后要干的事情,單憑咱們倆,實在做不來,我這幾日也是在物色人手。丁虎人是不錯,但他心眼兒太實了。趙三旺我以前是沒正眼看過他,但從春嬌那事兒上看,為人倒是正派,今天見他干活也肯賣力,是個好苗子。”說著,他頓了頓,又道:“如果他只為了這二十文錢就耍起了滑頭,那以后的事也就沒他的份了。”

    易嶟點了點頭,說道:“哥說的有理。”

    吃過晚飯,秦春嬌去屋里替易峋收拾明天出門帶的褡褳。

    易峋坐在一邊,看著女人為他忙碌,心里熱熱的,他說道:“就出去一天,不用那么麻煩。”

    秦春嬌沒理睬,嘴里說道:“有備無患,出門比不得在家,免得少了這個沒了那個路上麻煩。”

    她收拾著行囊,忽然說了一句:“峋哥,我問你個事兒。”

    易峋有些疑惑,說道:“嗯,你問。”

    秦春嬌抿了抿嘴,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你后腰上那兒有塊胎記,你知道么?”

    易峋愣了愣,回過神來,說道:“你說那個,那個打從我生下來時候就有,娘說的。”

    秦春嬌嗯了一聲,又問道:“那嶟哥身上有么?”

    易峋聽她問起易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還是說道:“他沒有,他也是打從小時候起就身上白凈。”說著,他走了過去,將她攔腰抱住,硬扭了過來,看著她的眼睛,沉聲問道:“怎么,嫌棄你男人身上不光凈?”

    秦春嬌正想著心事,忽然被他攪了,羞的滿臉通紅,輕輕啐了一口:“我什么時候說這個話了?你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易峋把她拉到懷中,將頭埋在她的頸子里,嗅著她發絲上的淡淡香氣,低低笑了一聲:“正經?我對著我媳婦正經什么?”說著,他又添了一句:“你對老二,是不是該改口了?”

    嶟哥嶟哥的叫,聽的他扎耳朵。

    秦春嬌先是呢喃了一聲:“還不是呢。”說著,又聽了他底下那句話,便小聲嘟噥著:“等成親之后再說啊。”她管易嶟也是叫了十來年的哥,這時候不因不由忽然改口叫二弟,她覺得別扭。

    易峋輕輕哼了一聲,在她頸子上咬了一口,低聲說道:“反正你也跑不掉,你早晚是我的,這是你昨天晚上說的。”

    秦春嬌聽他提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全身都燙了起來,從他懷里掙脫了出來,呸了一口,跑掉了。

    隔天,趙三旺果然如約而來。

    易峋一早就出門去集子上了,易嶟帶著趙三旺兩個人下地。

    秦春嬌一個人在家,照舊做些家務。到了晌午時候,她正想做飯,趙三旺卻忽然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秦春嬌見他獨個兒跑了回來,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三旺,你咋一個人回來了?嶟哥呢?”

    趙三旺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二哥沒事……嫂子……你快去老董家瞧瞧吧!董香兒……董家三姐好像出事兒了!”

    秦春嬌一聽這話更是驚疑不定,將手里的東西撂下,出門問道:“怎么回事,你說清楚。”

    趙三旺喘勻了氣,才說道:“老董家來了個男人,說是宋家莊的。這會兒,董三姐正跟他吵架呢。不只是他,三姐跟全家子吵架呢!”

    秦春嬌這算聽明白了,想必是董香兒的婆家來人了。

    她慌忙出了屋子,鎖上院門,跟趙三旺急匆匆往董家跑去。

    第39章

    路上,秦春嬌便問趙三旺到底怎么回事。

    原來,今天趙三旺跟著易嶟下地,干到半途,易嶟叫他回村里找戶人家借點東西。他途徑董家,就見董香兒站在院子里,向著一家子人橫眉怒目,還有一個不認識的青年漢子。他站著聽了一會兒,大概明白那男人是宋家莊來的,似乎是董香兒的男人。

    趙三旺很機靈,知道董香兒和秦春嬌要好,他看著董香兒對著一家子人,怕是要吃虧,就跑回來告訴了秦春嬌。

    兩人走到董家院落外,隔著籬笆,果然見董家人站了一院子,還有個秦春嬌不識得的青年男子,也在其中。董香兒,倒是獨個兒站在大榕樹底下,一臉的冷漠。

    秦春嬌打量那青年漢子,大約二十出頭,也算生的挺拔俊秀,只是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讓人說不出的窩囊氣。

    董老漢正向那青年陪著笑臉,董大娘則對著董香兒破口大罵:“不識抬舉的玩意兒,就你在婆家干的好事,就該打死!現在,你婆家不計較了,你男人也來接你,你還不麻溜的回去,倒在這兒作起來了!你作個啥?我咋養出來你這么個玩意兒?!”

    這會兒,董家的老大老四都下地干活去了,大兒媳楊氏不想摻和這爛攤子,躲到了廚房不出來。

    就董老漢夫婦兩個,和董香兒兩口子在院里。

    董香兒紅了眼睛,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秦春嬌看不下去,進了院里,開口勸道:“大娘,做啥把話說這么難聽,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

    董大娘正氣的哼哼,一見她進來,臉色更有些不好看了。她一向就看這秦春嬌不順眼,覺得她就是個sao媚子狐貍精,自己好好的女兒,都是被她拐帶壞的。

    然而,秦春嬌如今已經算是易家的媳婦了,易峋為了她打殘了劉二牛的事,在下河村鬧得沸沸揚揚,村人提起來都心有余悸,這董大娘掂量著自己這一把老骨頭,也不敢說什么特別難聽的話來。

    那青年漢子看見她,不由問道:“這位姑娘是?”

    董大娘連忙說道:“這是村里人,和三姐一向交好,多半聽見消息來的。”說著,就向秦春嬌陰陽怪氣道:“秦家丫頭,就說你現下也是給人當媳婦的人了,該知道為人婦的規矩。我家女兒不守婦道,我們做老的教訓她在情在理,也是為了我老董家的門風。再說了,我當娘的教訓自己閨女,是我們家門里的事情,你是我家什么人,來管我家的事,手也未免伸的太長了!”

    秦春嬌正想說什么,董香兒卻走了過來,拉了她一下,說道:“春嬌,你別跟他們說。我爹娘現在是瘋魔了,我不跟這個男人走,他們就要活吃了我!”

    那漢子微微動容,說道:“香兒,你真的不跟我走?”

    董香兒冷笑了一聲,死死盯著這個男人,咬著牙說道:“跟你走?你爹不是說你們青白門第容不下我這樣的潑婦,你娘不是說要休了我,再給你娶好的么?!還有你那一對弟妹,容得了我回去?!”

    那漢子說道:“爹娘那兒已經說好了,娘說你只要肯回去,磕頭認錯,李家就還要你這個媳婦兒。”

    董香兒的眼睛越來越紅,呵呵冷笑著:“你說啥?!”

    那漢子似是也覺得理虧,支支吾吾道:“你當兒媳婦的,給婆婆磕個頭也沒啥。誰、誰也不會笑你。”

    董香兒死死的盯著這個男人,咬牙切齒道:“李根生,我就沒見過比你更窩囊的男人!你見天兒的受一家子人的氣,你婆娘替你出頭,你不說感激,倒幫著別人來擠兌自己老婆。李根生,你說說,你算個啥東西?!”

    李根生厚實的唇囁嚅了一下,終究還是沒說出什么話來。

    原來,這李根生是李家的長子,底下還一個弟弟一個meimei。董香兒嫁給李根生,就是進了李家當長媳。這長子難為,長媳就更難當了。何況,李家老兩口偏疼兩個小的,尤其偏心小兒子。家里有要出錢出力的,總是找大兒子,有什么好事,那就必定想不起來他,至于背地里偷偷給小兒子塞錢,更是常事。

    李根生從小過慣了這種日子,倒也不覺得什么。但董香兒嫁進了李家,可受不了這口窩囊氣。她是一心一意要和李根生過日子的,看著合家子欺負大房,自然忍不下去,她又是個天生的暴躁脾氣,幾次三番的和婆婆小姑爭執吵鬧。

    李根生是個在爹娘面前抬不起頭的男人,任憑自己媳婦被一家子擠兌,一句回護的話也沒有。

    好在他是喜歡董香兒的,兩口子夜里在房中說起悄悄話,總還有幾句暖心窩子的話。董香兒看男人還算體貼,也就湊合著跟他過了。

    但好景不長,李家那小兒子面上看著溫和秀氣,卻是個綿里針,看董香兒生的有姿色,竟偷偷的戀嫂子。立春前一天,一家子吃酒,他喝醉了,便趁著董香兒出去小解,跟了上去想輕薄她。被董香兒兩個大嘴巴子打在臉上,還揪到了一家子人面前興師問罪。

    李家那老兩口的心真是歪的找不到,一看小兒子吃虧,不分青紅皂白,先罵董香兒不守婦道。董香兒哪里肯服,一句一句的撅了回去。她本來就是個嘴上從不吃虧的主兒,這事兒又是李家沒理,她當場就把李家上下罵了個狗血淋頭。

    老李兩口子看著轄制不住她,就叫兒子來管兒媳。

    董香兒原道出了這樣的事,李根生再怎么窩囊,也該站在她這一邊。誰知,李根生竟然當著全家子的面,打了她兩個嘴巴。

    董香兒被他打懵了,瘋了也似的撒潑大鬧,要跟這家子人拼命。老李家,便張羅著休妻了。董香兒也是對李根生徹底寒了心,不等李家下休妻文書,自己收拾了包袱回了下河村。

    老李家嘴上嚷的厲害,敲鑼打鼓的要休妻,其實心底里也虛的很。李家也不算什么富裕人家,董家要的聘禮少,董香兒嘴頭子雖然厲害,卻是個能干踏實的人。她干活賣力扎實,身子又結實康健,若沒這些事,過上兩年就要給李家添丁了。李家老兩口,其實是滿意這樁親事的。但是,兒媳婦不服管束,那是不行的。他們原本以為,董香兒賭氣回了娘家,過不了幾天就要回來,下氣服軟以后再不敢撒潑鬧事。沒想到,董香兒竟然這么沉得住氣,去了十多天不見消息。

    若是真休了董香兒,雖說聘禮是能拿回來,但是平白沒了個大兒媳婦,大兒又成了光棍,帶著小兒子,得討上兩房媳婦,辦上兩茬喜事。鄉下人家,哪里經受得起這樣的折騰。

    就在李家準備打探消息的時候,董老漢帶著董大成上門賠禮了。這李家頓時鼻孔朝天,拿班做派,把親家狠狠數落了一通,才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肯讓董香兒回去,還叫李根生來接人,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董香兒看他不說話,又厲聲道:“李根生,我問你,你那妹子冤我偷東西,你那弟弟調戲我,你有一句話沒有。沒有,你倒還打我。你說,我跟你回去干啥?!任憑你們一家子挨千刀的玩意兒,來作踐我?!”

    李根生任憑她罵著,還是沒有說話。

    倒是董大娘,在一旁嘰嘰咕咕著:“這算啥事,誰家舌頭不磨牙,磕磕絆絆都是常事。世間當婦人的都受得,就你金貴,受不得……”

    她話還沒說完,董香兒忽然沖著她吼道:“娘,我是你親生的閨女!”

    董大娘閉了嘴,再不說什么了。

    董老漢嘆了口氣,向李根生說道:“根生啊,你先回去吧。這件事,往后再說。”

    李根生猶猶豫豫道:“爹,你這……”

    董老漢擺了擺手,說道:“你也瞧見了,今兒就是硬把香兒給你送回去,你們也過不好。你先回去吧。”

    李根生沒了法子,本就不是什么有主意的人,只好離了董家。出了院子走出大約一射之地,他又回頭,見那聘婷的身影依舊在院里站著,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戀戀不舍的離去。

    李根生回到家,將這事一講,李大娘頓時一拍桌子,怒道:“這潑婦,給了她臉了!有啥了不起的,她不肯回來,就一輩子都別回來,死在下河村!休了她,咱再娶好的來!”

    李大叔倒是有些不滿,說道:“你說的輕巧,再娶,再娶又是一大筆的開銷。我叫你管管老小,你就只顧偏心,非弄出這樣的事來。”

    李大娘聽了更是火上澆油,兩個老的就在屋里掐上了。

    李根生不想聽這鬧騰,走到了院子里。他望著下河村的方向,一臉惆悵。

    他是喜歡董香兒的,這個女人明艷潑辣,就像是正午的太陽。家里這氣悶的日子,他也憤懣、激惱過,但都在長幼有序的教條里消弭于無形了。這個女人,干了他想干而不敢干的事情。

    也是她,讓他知道了女人的滋味兒。夜晚,她在床鋪上的大膽妖冶,讓他迷醉不已。

    如果她沒了,如果她不再是他的妻子,那他該怎么辦呢?他舍不得董香兒,卻也不敢頂撞自己的爹娘。

    董家鬧了這一場,有些喪氣。

    這是董家門內的事情,秦春嬌插不上話,等李根生走了,她就叫董香兒到家里去坐坐。

    董香兒也不想在家待,跟著她走了。

    趙三旺見沒事了,就又回地里干活去了。

    姊妹兩個在家里,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董香兒把在李家這兩年間的情形,連著小叔子調戲她的事都沒有隱瞞,全說給了秦春嬌聽。

    秦春嬌聽得連連嘆息,又問道:“三姐,你往后打算怎么辦呢?”

    董香兒冷笑了一聲:“不咋辦,李家我肯定不回去了,就是李根生不休我,我也要跟他離!至于我家,”她頓了頓,說道:“我就這么著,我看他們能活吃了我!”

    秦春嬌卻覺得不妥,現在董家老兩口還在,不管他們嘴上說什么,董香兒在家住著還能說得過去。但等到這老兩口百年,董大成和董栓柱分了家,董香兒要怎么辦呢?可沒聽說過跟著兄弟過活的女人。

    但,她自己也只是個靠男人養活的女人,她能有什么辦法?

    想到這兒,秦春嬌心里實在不是滋味兒。她命好,碰上了易峋,所以才有好日子過。她娘,董三姐都是所托非人,就坎坷成這樣。難道女人就只能依賴男人,自己就活不出個名堂來么?

    董香兒不想回家,一整天都在易家待著,幫著秦春嬌做了午飯送到地頭,直到了傍晚時分,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