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清河公主笑道:“他有王子夜,才不會找我。罷了,這就回去了。” 清河公主與馮千鎰于是告辭,離開雅座。 陳星轉頭望向欄外天色,馮千鈞還沒有來,興許是趁著兄長不在家,開始動手偷陰陽鑒了。 “再等會兒?”陳星問。 項述忽道:“孤王有點事得離開一趟,你……” 陳星道:“想做什么?我當然得和你一起!不然誰保護我?” 項述似乎有點難以決定,最后索性道:“那么你必須聽吩咐,不可添亂。” 陳星乖乖道:“好的!” 項述起身,朝樓下看了眼,陳星尚不知他想做什么,陪他一起好奇張望,項述卻開始寬衣解帶。 陳星心想怎么說話說到一半,開始脫衣服了?! 項述脫了上半身外袍,將腰帶再次扎緊,現出內里一身黑色單衣,令外袍上半截垂下,長袖在腰間打了個結,這么一來,就看不出穿著王袍了,接著又展開左手,順手摘下戒指,遞在陳星手中,讓他收好,說:“你抱住我。” 陳星心想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于是主動抱住了項述。 項述:“……” 兩人對視,項述說:“不是抱腰……” 陳星“哦”了一聲,改為摟住他的脖子。項述伸手摟住陳星,轉身,帶著他跑出幾步,眨眼間跳出了曲樓二樓。 陳星就這么飛出二樓,卻覺身體一輕,項述一手勾住瓦楞,帶著他飛身上了三樓,左腳在三樓柵欄上一點,借力,右腳又在木柱上一蹬,悄無聲息地飛起,帶著陳星在空中翻身,上了屋檐,暮色沉沉,朝馮千鎰離開的方向追去。 這輕功簡直絕了!陳星心道,從前項述都單手拖著他上房,倒是沒怎么注意。 “你這身功夫到底怎么練的?”陳星低聲說。 “想學?”項述隨口道,放開陳星,改為拖著他的手,兩人稍稍躬身,注視街道上離開的馬車。 陳星:“你射箭是不是很了得?” 項述答道:“還行罷。” 陳星說:“那你空了教我騎射罷。” 項述一瞥陳星,沒有回答,拉著他的手飛快往前走,不一會兒已無聲無息地越過馬車,來到最前頭。只見馬車抵達北面街口無人之處,來了一人,那人上得車去。 馬車再往前行進,不多時,那人下車,轉身離開。 陳星驀然想起一事,低聲問:“你想查清河公主與那人……在聊什么嗎?” 項述“嗯”了聲,陳星意識到,項述已忘了前事,他不知道馮千鎰是馮千鈞的兄長,也不清楚陰陽鑒在馮家手里!他們甚至沒朝項述多提。 馮千鎰與清河公主在此處密謀,一定是有什么事想互通消息,而項述與陳星上樓時,恰好撞上了他們。兩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想必是用手指蘸了茶水,于案上寫字交流。 但項述如果有心,便一定會發現隔座有人,只要側頭一看,清河公主的行蹤必將暴露。與其賭他不發現二人在畔,不如主動過來打個招呼,以示并無嫌疑。 否則若被當面撞上,就顯得更奇怪了。 那么清河公主與馮千鎰在談什么呢?想必是傳達命令,于是馮千鎰在離開后,很可能前去執行某個任務,果然,他派出了一名信使。 項述答道:“慕容家想謀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那信使離開街上,快步進了無人小巷內,巷中停著一匹馬,信使正要翻身上馬時,屋檐上飛下一個黑影,只是一掌,便切在此人后頸處,放倒了他。 陳星爬下地來,心驚膽戰地看著那信使,項述則將他提了起來,一腳踹到小巷深處,那人頓時醒了,一臉震驚地看著項述與陳星。 陳星:“你想把他交給苻堅嗎?” 項述長身而立,似在考慮。陳星又說:“如果把他交到苻堅手上,清河可就……危險了,你得想清楚。” 項述看了陳星一眼,沒有說話。 陳星打量那信使,問:“馮千鎰讓你做什么去?交代清楚,說不定還能活命。” “馮千鎰?”項述皺眉道。 黃昏時分,松柏居內。 馮千鈞終于將松柏居大掌柜灌醉,成功偷到了進入地下錢庫的鑰匙。 “這酒量……” 馮千鈞喝得頭疼,早知道準備點迷藥,但若下迷藥,醒來后大掌柜鐵定覺得不對勁,要不知不覺將鑰匙拿到手,取出陰陽鑒后再還回去,只有灌酒一途。 這大掌柜簡直是千杯不倒,浪費了他太多的時間。 他用鑰匙打開通往金庫的門,手里拿著一盞燈,依次過錢庫、銀庫,到得金庫最深處,來到天機鎖前,掏出陳星給他的圖紙,依照圖紙,將密室門上的天機鎖復原。 “咔嚓”一聲輕響,馮千鈞推開密室門,轉身拿下燈,朝里頭照去。 空空如也,與上一次來時不同,里頭所有的東西都沒了。 馮千鈞:“……” “小弟,你在找它么?”馮千鎰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馮千鈞驀然轉身,緊接著一聲巨響,陰陽鑒爆發出滔天黑氣,將馮千鈞吸了進去! 第96章 變數┃你我將攜手奠定這片大地千萬年的不朽功業! “把話說清楚!”項述怒道, “馮千鎰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陳星說, “聽我解釋……這……這信使怎么辦?” 長安城外, 陳星半拖半抱,拖著那裝在麻袋里的信使,來到一處荒村的石居中。此處乃是曾經晉人的皇陵, 衣冠南渡后,晉人陵寢尚未遷走,苻堅自然不會無聊得派人給前朝帝家守墓, 于是風陵連著附近守陵人所居住營地便空空如也。 項述見陳星吃力, 只得轉身,扛起那信使, 扔到陵墓前。 陳星將司馬瑋安排在此處,一來尋常老百姓不會接近;二來就算意外被發現, 也權當鬧鬼。抓到這信使之后,總不方便帶回宮去, 便只好拖到此處。 “司馬瑋!你在嗎?”陳星喊道,忽然發現此處居然還收拾得挺干凈。 司馬瑋還用白紙糊了山上采來的竹篾,做了不少小燈籠, 插上蠟燭, 照得亮堂堂的,聞言走了過來,打量兩人。 “把話說清楚!”項述不悅道,“否則揍你了!” 陳星心想還是這暴脾氣,思考片刻, 最后只得老實交代。 “好吧。”陳星說,“其實我們,一直懷疑你要找的克耶拉,就是苻堅身邊的王子夜。” 項述:“……” 陳星知道如果再不告訴項述實情,自己多半是真的要挨揍了。 “你聽我解釋。” “解釋啊!”項述道。 陳星深吸一口氣,只得老老實實告訴了他整件事的經過,從尸亥想復活蚩尤開始,剛說了個開頭,項述的臉色陡然就變了,忙示意陳星打住,許多細節于是在他腦海中被串了起來。 司馬瑋在一旁聽著,陳星把馮家、清河公主的復仇,以及陰陽鑒被怨氣所煉化的異常,朝項述仔細解釋了一番,項述只是皺眉不語。陳星又說:“說起來很復雜,實際上……馮千鎰,就是王子夜的手下之一,之所以先前不提,是因為,好罷,馮千鎰是馮千鈞的哥哥。我不是蓄意瞞騙你,只是……他想先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 陳星與馮千鈞討論過,究竟要不要告訴項述這件事,但一方面,項述剛從牢里出來,馬上朝他交代如此多且繁雜的信息,無法確保他能馬上接受。另一方面,顧及到殺父之仇,他們恐怕項述不受控制,到了長安后第一時間就去找王子夜對質。萬一陰陽鑒沒拿到,而王子夜產生了警惕跑路,接下來就更難了。 馮千鈞也希望先靠自己的努力,勸說兄長回頭,畢竟考慮到這一切看在項述眼中的感受,己方的人,兄長是尸亥門下走狗,多少會讓項述產生不信任感。 項述聽完以后便不再說什么。 陳星沒想到項述這么快就接受了,而且仿佛全盤相信他所說的,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他始終等待著項述問一句“你們是怎么調查出這些事的?”,只待他這么問了,自己便將告訴他,許多事情他們在這之前,已經同生共死地經歷過一次了。 “我覺得涉及到……你調查的事,我怕你瞞不住,讓王子夜發現咱們的身份……畢竟現在咱們在暗……” “我又不是瘋狗。”項述不耐煩地皺眉道,“算了,回去以后再與你算賬!” 項述沉吟片刻,而后上前,解開那信使的頭套,坐到一旁,坐下之時,竟是散發出威嚴氣勢,那信使頓時畏懼起來。 陳星看到那人長相,頓時愣住了。 宇文辛! 方才巷中匆匆一瞥,黑燈瞎火,如今附近有了燈火,頓時照亮了宇文辛的臉龐。 陳星:“你……你……” 項述:“你認識他?” 宇文辛懷疑地打量陳星,時隔多年,又在這等情況下相遇,已認不出陳星了,自然也不認識初來長安的項述。一時三人無話,氣氛陡然變得十分詭異。 陳星答道:“不……不認識。” 陳星強自鎮定,嘆了口氣,走到一旁,他需要冷靜一會兒。項述看出陳星異樣,卻沒有多問,只朝宇文辛冷冷道:“馮千鎰吩咐你去做什么?” 宇文辛正要叫冤枉時,項述見他表情,便上前,兩指挾住他的手腕,稍一使力,宇文辛頓時便慘叫起來。 “你們是什么人?!”宇文辛慘叫道,“放手!放手啊!” 項述持續使力,只用食中二指,便幾乎要將宇文辛的手腕拗斷,沉聲道:“我現在很忙,沒空與你廢話,若不說實話,我就折斷你兩手兩腳,將你扔在此地。” 宇文辛意識到此人是個狠角色,忙求饒道:“我說!我說!馮千鎰讓我親自到敕勒川去!告訴周甄計劃調整了!讓他別管卡羅剎了——!鹿角不要了!先把柔然人……” 項述驀然停下動作,陳星頓時大驚,轉身。 “什么?”項述與陳星同時道。 項述所震驚的點,在于此事竟與敕勒川有關,而且還提及了已死之人“周甄”!陳星所驚訝的點,在于尸亥居然調整了計劃! 宇文辛喘息道:“馮千鎰說,大人接下來需要更多的魃,越多越好,讓周甄馬上行動,不要再等白鹿死了!” 剎那間上一次抵達長安時,王子夜慎密而復雜的計劃,一下全在陳星腦海中連了起來。 “周甄長什么模樣?”項述冷冷道。 宇文辛說:“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只知道他的名字……啊——” 宇文辛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不知不覺,手腕竟是被項述心神劇震之下一下挾斷,陳星忙道:“停!!快住手!” 宇文辛痛哭流涕,快要痛昏過去,陳星焦急道:“你把他的手折斷了!” 項述卻喃喃道:“周甄,他還活著?” 陳星握著宇文辛手腕,為他續上,宇文辛滿臉眼淚,頻頻點頭道:“謝謝……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項述起身,陳星說:“馮千鎰的上級,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