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王子夜在發光花朵的外圍沿岸現出身形,身旁三名黑鎧武士涉水而來,溫哲忽覺意外,回頭一瞥,三名魃王同時出現,令她十分詫異。 “什么嘗試?”溫哲又問,“就快煉化成功了,這個時候陡然增強縛龍陣,尸亥大人,您到底想做什么?” 王子夜手持一把黑色的扇子,漫不經心地搖了搖,說:“縛龍陣威力全開,為的是確認一個人的身份,事實已證明了我的猜測,仍不可掉以輕心。” 溫哲輕蔑地說:“至于么?給我派了三個?” 溫哲轉身,審視來到面前的三名魃王。 王子夜說:“輕敵大意,招致馮千鎰、周甄與周翌的慘敗,魃王更折損兩名,吾主已下了嚴令,溫哲,千萬不要陰溝里翻了船。” 溫哲:“那倒不至于,落魂鐘搜集得來的怨氣有限,再這么下去,離魂花從地脈中汲取的力量,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王子夜答道:“不打緊,他們現在并無法力,他們的動向如何?” 溫哲:“驅魔師今天離開建康了。” 王子夜悠然道:“我知道,真相雖已八九不離十,再仔細確認下,總是好的。我這就去會一會他們。” “你自己當心點。”溫哲說。 王子夜做了個手勢,帶走了三名魃王,余下溫哲獨自守陣。片刻后,溫哲走進縛龍陣中,輕輕地撫摸了下那巨蛟的眼瞼,現出溫柔表情。 兩日后,建康通往會稽的官道上。 “項述,你還好嗎?”陳星朝項述道。 項述的劍綁在馬背上,跟隨陳星與馮千鈞縱馬轉入山林,江南一地春來綠意遍野,丘陵上滿是梯田,看得人心曠神怡。 馮千鈞放慢馬速,朝項述道:“還記得一年多前,咱們也是這么上的長安,不知不覺,已是一年過去了。” 項述沒有說話,陳星怕他身體虛弱,刻意地慢了少許。 “我該留在建康,”項述說,“拖你倆后腿了。” 陳星皺眉道:“怎么能這么說?” 項述說:“將法寶寄放在西豐,終究有點不放心。但讓你自己一個人前往會稽,我更不放心。” 馮千鈞:“哎項兄弟,我可都聽見了,原來在你眼里,我還不是人來著……” 項述:“錢。” “別!”馮千鈞馬上道,“哥哥,我不是人!我這就到前頭,給你們探路去!” 陳星與項述出城前,已將陰陽鑒與猙鼓以及那套戒指暫時寄存在了西豐錢莊的密室內,畢竟項述力氣盡失,若有意外,就怕法寶再次丟失。 “不會有事的,”陳星坦然道,“偶爾我也可以保護你們,我的運氣一直很好,只要別離開我太遠。” 三人穿過一道峽谷,走在最前面的馮千鈞忽然放慢了腳步。 陳星與項述在馮千鈞身后停下。 “你先前猜測什么來著?”馮千鈞說,“陳星,你覺得是尸亥讓項兄弟生病了么?” 陳星思忖道:“也許,但仍需要證據支持。” 馮千鈞又問:“謝安說過什么來著?他派人往會稽為你們查的是什么事?” 陳星:“???” 項述:“……” 只見馮千鈞策馬,到得峽谷深處,溪流前的一棵樹上,吊著一具蒼白的尸體。那具尸體身著晉人服飾,衽上掛著一枚腰牌。 三人下馬,馮千鈞從尸體上將腰牌取了下來,上書數字“大晉中書監林”。 陳星端詳腰牌,說:“這是中書監的人?是謝安的下屬,他怎么……死在在這里了?!” 倏然間,那具尸體狂吼一聲,竟是睜開渾濁雙眼,朝陳星抓來! “當心!”項述雖無武力,反應卻是絲毫不慢,拉開陳星,陳星被嚇了一大跳,抬手祭起心燈,那活尸被強光一照,霎時畏懼大吼,脖子被系著吊在樹上,無處可逃,只胡亂掙扎,形貌極其恐怖! 峽谷高處,好整以暇地旁觀了這一幕的王子夜似乎覺得很有趣,于是笑了起來。 身后三名魃王各自按劍屹立。 王子夜一揮扇,下令道:“去罷。” 緊接著,魃王們紛紛躬身,化作黑影,從山崖上飛身跳了下去! 下一刻,馮千鈞忽然左手繞到背后,右手按腰間,頃刻間兩刀齊出,項述一個轉身,側肩撞開陳星,帶著他朝一旁摔去。 空中三名魃王同時出劍,各取一人,馮千鈞尚未轉身,靠背持雙刀擋掉一招,陳星被項述撲在地上,翻滾避過! “敵襲!”馮千鈞這才喝道,“你們快走!” 第56章 試探┃我不會再弄丟你的! 幾乎是同時, 馮千鈞的雙刀在那巨力下險些脫手, 人也被擊中, 倒飛出去。項述肩膀著地,護住了陳星,兩人就地打滾, 再一滾,連著三次,方避開了偷襲的連環三招! 陳星當即反手一指, 凌空點向敵人, 同時喝道:“魃王!” 偷襲者正是魃王司馬亮,為首者其后兩名跟隨的則是長沙王司馬乂與成都王司馬穎, 卻已不見司馬瑋了! 為首魃王又是一劍,項述推開陳星, 接著行云流水地倒拖重劍,他雖武力盡失, 卻將借力打力的技巧用到了極致,只見那一劍使上了柔力,同時粘住司馬亮與司馬乂劈砍而下的兩招, 帶著兩人劍鋒一旋, 交錯,竟是讓兩名魃王的招式狠狠撞在一起,鏗然作響,自己則順勢脫身。 馮千鈞百忙之中大聲喝彩,陳星卻明顯地看出, 現在自己三人決計不是對手。 “走!”項述亦判斷不可戀戰,當即與陳星各自上馬,縱馬疾馳,馮千鈞拖刀,飛身上馬,只見三王并不追擊,停下步伐。 三人在馬上不斷疾馳,沖出峽谷,陳星不住回頭看,只見三王等到馬匹,竟是縱馬追來,明顯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我去引開他們!”馮千鈞喝道。 項述喝道:“他們只是活尸,又不是豬狗!不會中你的計!” 馬匹沖過村落,馮千鈞想往村后去,項述卻喝道:“回來!別害死人!” 陳星驀然想起,若在此地打斗,不免造成傷亡,當即喊道:“怎么辦?” “不知道啊!”馮千鈞喝道,“先跑吧!” 三人身后的追兵一時窮追不舍,陳星心中震驚,魃王們怎么來到江南的?來了有多久了?半路伏擊自己一行人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他們在試我。”項述不住喘息,仿佛感覺到不時回頭的陳星所想。 陳星茫然道:“什么?” 項述:“他們在確認!確認我是不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武力!” 陳星頓時明白了,三王并未一露面就下殺手,而是以過招為主,正是為了確認項述還余多少反抗能力! “他們想抓陳星。”項述說,“馮千鈞!咱們得分頭行動!” “將他們引到墓地去!”馮千鈞道,“我需要怨氣才能發動法寶!” 項述與馮千鈞連過數鎮,時近清明,江南一地山內已有不少百姓,提前挎著竹籃前去祭奠亡人。馮千鈞帶兩人繞過山麓,到得一處丘陵前,撞破籬笆,闖進了墓林內。 “你們快走,”馮千鈞說,“我來殿后,會稽會合,別擔心我!我對江南熟得很!” 墓園內不少百姓起身,不明所以地看著馮千鈞,陳星朝眾人喊道:“快跑!離開這里!” 旋即,司馬亮最先沖了進來,此地百姓們一看黑鎧武士騎著高頭大馬,當即慌張大喊起來,忙不迭奔出墓園去。馮千鈞深吸一口氣,雙手持森羅刀,刀刃上纏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黑氣。 蒼白天幕下,烏鴉飛過,項述敏銳抬頭,望向天際。 陳星也感覺到了,尸亥正在觀察著他們。 緊接著,項述棄馬,拉著陳星發足飛奔,一頭沖進了樹林里。 “馮大哥……” “他不會有事的!”項述大聲道,“他們的目標是你!” 陳星想起來了,當初司馬瑋棄其余人于不顧,無論如何要綁架陳星回中原,所言也是尸亥的命令,重點已不在于馮千鈞甚至項述。 “本是降妖除魔的驅魔師,”司馬亮沉聲道,“卻手執魔器,馭使怨氣,什么時候成了我們這一邊的人了?” 馮千鈞沉聲道:“不好意思,只得暫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話音落,馮千鈞以森羅刀聚集起整個墓園中的死怨之氣,橫肘,劃刃,再一揮刀,連環三刀劈下,那刀氣筆直射去,只見沿途黑氣聚集猶如實體,三王瞬間持劍,鏗然架住刀氣,竟是毫發無傷。 然則四周山林間,刀氣所沾之地,樹木焦黑如炭,紛紛甩出枝條,纏向三王!頃刻方圓數丈內青山綠野一片荒蕪,如同被火云卷過一般,枯樹越來越多,紛紛朝著司馬亮、司馬乂與司馬穎三名魃王聚集而來! 陳星沖出樹林,項述不住喘氣,拄劍于地,兩人起初借著樹木掩護徒步逃離時,正如每一次都是項述帶著陳星,到得后來,竟是陳星抓著項述手腕,帶著他踉蹌奔逃。 “我跑不動了,”項述喘息道,“得留點體力……他們還會追上來的,我還能抵擋一會兒,你快走。” “我……我能跑去哪兒?”陳星難以置信道。 午后,陳星眼望官道,此地已進會稽地界。 “他們要的是你,”項述說,“雖然我不知道尸亥為何要捉你,但絕對不能落在他們手中!去!快走!” 說著,項述竟不理會陳星,在出山處轉身,面朝樹林,雙手握劍。 陳星看了眼項述,沉默數秒,轉身跑上了官道。 項述只覺得體力正在不斷地流失,頭腦卻異常清醒,自己剛出事,尸亥的手下隨后就到,這說明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遠處傳來巨響,丘陵上的墓地方向仿佛有墜石滾落,只不知馮千鈞還能拖多久。 數只烏鴉飛來,項述緩慢后退,警惕地盯著烏鴉,一只,又一只,烏鴉越來越多,竟是聚集在項述的身邊,就像形成了一個詭異的法陣。項述持劍揮去,驚飛幾只,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烏鴉補了上來。 近百只寒鴉圍聚在項述周遭,形成一幕極其詭異的場面。 “馭——!”背后驀然一聲大喊,心燈轟然爆發,鴉群頓時被沖散,陳星手持韁繩,縱馬來到項述身邊。 “太好了!我在那邊找到一個驛站!朝他們買了馬!”陳星喊道,“有錢就是好啊!快上馬!” 項述一怔,旋即上了馬去,勉強坐穩。陳星調轉馬頭,朝樹林內怒喝:“尸亥你這王八蛋!自己玩你的鳥去吧!老子不奉陪了!” 項述:“……” 緊接著,陳星調轉馬頭,沖上官道,帶著項述跑了。 數息后,司馬亮與司馬乂奔出樹林,卻只看見陳星與項述化作兩個小黑點離開的背影。 “居然跑這么快,罷了,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不必追了。”王子夜走出樹林,說,“縛龍陣發揮了作用,述律空已不足為患,你們抄近路,提前到會稽去等他倆,殺了陳星,留述律空性命,法寶交給你們,務必在今天干凈利落一次解決。” 魃王轉身,望向王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