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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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接過馮千鈞遞給他的燈,回頭看看,馮千鎰仿佛猜到陳星所想,淡淡道:“千鈞的責(zé)任,是守護西豐聯(lián)號,歷來庫房,唯有當(dāng)家主與大掌柜能進。” 陳星馬上致謝,跟著馮千鎰從大宅的一個銅門進去,第一扇門是用鑰匙開的,入了斜坡,兩側(cè)走廊內(nèi)全是生鐵鑄的架子,架上系滿木牌,上頭碼著成堆的銅錢。轉(zhuǎn)入第二層,馮千鎰依舊是一把鑰匙開了第二道門,門后則是擺放白銀的庫房,提燈照去,近乎滿室生輝。 這是陳星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這么多錢,成山成海,光是從銀子中走過去,就花了足足一刻鐘時間。 “這地形不對啊。”陳星低頭對照圖紙。 馮千鎰答道:“先祖從晉時,東海王司馬越手中購得這塊地,為了建造此處,用三十萬斤鐵水,重新鑄起了庫房的四壁。” 陳星在銀庫中四處看看,問:“當(dāng)時清理的廢墟,里頭東西還留著么?” 馮千鎰?wù)f:“不清楚,沒有留下過任何記載,再帶你進下一層看看?” 陳星倒不懷疑,只任憑馮千鎰在前,自己跟著邊走邊看地圖,到得又一道門前,馮千鎰依舊以鑰匙開了門。 “接下來,就是金庫了。”馮千鎰又說,“小兄弟出去以后,請務(wù)必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陳星知道馮千鎰讓自己一個外人,進到西豐錢莊最機密之地,已是看在彼此都是驅(qū)魔師的分上,給夠了面子,忙再次致謝。但就在金庫這道門打開之時,陳星忽然間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手中的提燈火苗稍稍搖曳,仿佛有一陣無形的風(fēng)穿體而過。 這是什么?陳星馬上警惕起來。 “請進。” 燈光照亮了庫房,這里的金子全被鎖在箱中,共有三層。 陳星下到最后一層,忽又燃起些許希望,說:“底下還有么?根據(jù)圖紙,這里應(yīng)當(dāng)就是卡在山腳間的驅(qū)魔司總署了。” 驅(qū)魔師前輩們選擇這里作為總署,一定有他們的理由,陳星曾在書上看到過,天地靈氣尚未消失前,天地擁有自己的靈脈,天上靈氣流動的方向被稱作“天脈”,而大地上相對應(yīng)的,則是“地脈”,地脈有眾多節(jié)點,偶有薄弱之處,便有靈氣泄出,也即風(fēng)水堪輿中所追尋的“洞天福地”。 陳星把燈放在一張矮桌上,將兩人身影投上墻壁。馮千鎰沉默片刻,而后又說:“再往下走,確實還有一層。”說著推動輪椅,繞過架子,來到一面墻壁前,墻上鑄著一面漆黑的小門,門上有一輪盤。 陳星惴惴道:“方便讓我進去嗎?” “請您先轉(zhuǎn)過身。”馮千鎰客氣地說,伸手覆上那鐵輪盤,嘗試轉(zhuǎn)動。 這應(yīng)當(dāng)是個機關(guān),陳星便轉(zhuǎn)過身去,背對馮千鎰,聽見背后傳來鐵輪摩擦之聲。 “真是太感謝您了。”陳星說道。 馮千鎰答道:“小兄弟客氣話,聽說您現(xiàn)在住在未央宮中?這圖紙輕易不讓外人翻閱,想必是有苻堅的特許了。” 陳星:“差不多……苻堅嘛,除了第一面,就再也沒見上了。我也是昨夜才到長安。” 果然,馮千鎰一邊校正那輪盤,一邊漫不經(jīng)心道:“您家中遭遇戰(zhàn)亂,想必這次上長安,也是抱著報仇的決心來的了。” 陳星聽到這話時,頓時一怔,答道:“那倒沒有,憑我這點本事,怎么報仇?何況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馮千鎰在那校正輪盤的輕微聲音中,又道:“小兄弟,雖說你我今日初識,此話說來不妥,但我仍冒昧問一聲……” 陳星沒有答話,只疑惑地聽著。 “……既住在宮中,又與大單于述律空交好,想必能為我等提供少許協(xié)助,胡人入關(guān),多少漢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晉廷隔江相望,國仇家恨,從未敢有忘。愚兄不敢讓小兄弟涉險,只是這么問上一問,是否有可能……” “馮大哥,”陳星聽到這話時,轉(zhuǎn)過身,面朝背對自己、坐在輪椅上的馮千鎰?wù)f,“不行,這件事我不能做。” 調(diào)校輪盤的聲音停了。 馮千鎰?wù)f:“我不是想讓你去刺殺苻堅,只是在方便的時候,將我麾下死士,設(shè)法掩護進宮,為兄擔(dān)保,絕不會讓你有所牽連,大事若成,定有重謝。” 陳星認真答道:“馮大哥,驅(qū)魔師的第一法令是什么?您想必不會不知道。” “我不知道。”馮千鎰放下手,淡淡道,“我在接任大當(dāng)家之位時,只知道馮家曾有過無比風(fēng)光的過往,若森羅刀威力尚在,什么時候輪到胡人鐵騎蹂躪我關(guān)中大地?” 陳星有點意外,聽馮千鎰?wù)Z氣,似乎他對此全不知情,畢竟時間隔得實在太久,口氣便緩和了些,答道:“師父在我下山前,再三耳提面命,身為驅(qū)魔師,第一條,絕不得介入人間朝廷紛爭之中。正所謂‘鬼神之道歸鬼神,凡人之道歸凡人’,對不對?” 不待馮千鎰回答,陳星又勸說道:“第二條,則是……” 馮千鎰口氣已有不善,說道:“三百年前的法令,如今又有何意義?你就從來不曾質(zhì)疑過?” 陳星說:“當(dāng)然有意義,馮家和我一樣,大家都有更重要的使命去完成,那就是守護人間。若咱們運氣好,真能找回失去的法力,到了那時,我也許早已……早已,總之,以后你就知道了。” 馮千鎰停下動作后,便沒有再抬手,陳星想再轉(zhuǎn)過身去時,馮千鎰卻道:“既然如此,我也再沒有幫你的理由了,這就請回罷。” 陳星:“……” “哪怕你家人、親人,”馮千鎰轉(zhuǎn)動輪椅,面朝陳星,擋在最后一級庫房的門前,說,“盡死于氐人之手,你也不想為他們報仇么?” 陳星:“是不是我不答應(yīng)你的條件,你就不讓我進去?” 馮千鎰沒有回答,只抬眼看著陳星雙目。 “說實話,我確實想過,但現(xiàn)在我既沒這個閑工夫報仇,也明白報了仇沒有用。”陳星開始意識到,馮千鎰明顯不怎么在乎“驅(qū)魔師”的這重身份,先前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別人的目標(biāo)是扳倒苻堅,聯(lián)系到馮千鈞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陳星覺得馮千鎰一定提過這要求,只是被馮千鈞拒絕了。 “苻堅死了,只會換人當(dāng)皇帝,又得引起新的內(nèi)亂。”陳星說,“北方好不容易戰(zhàn)事方休,天地間所容納的怨氣已臨近極限……” 說到這里時,陳星忽如其來生出一個念頭,方才燈里搖曳的火苗…… 馮千鎰的聲音卻冷冷道:“哪怕宇文辛親手絞死了你的父母,你也從未想過動手報仇么?” 那句話頓時如同一個炸雷,在陳星耳畔綻放。 “什……什么?”陳星退了半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馮千鎰。 馮千鎰反而有點意外,兩手手肘擱在輪椅扶手上,手指搭在一處,懷疑地打量陳星:“你不知道?是了,陳喆的獨生子在晉陽城破當(dāng)天便不知所蹤……這些年里,你去了何處?” “你再說一次?”陳星喘息道,“宇文辛殺了我爹娘?” “你看,”馮千鎰坦然道,“你也并非完全對仇恨無動于衷,對不對?只是刀子沒有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痛。陳天馳,只要你答應(yīng)……” “不可能,”陳星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陳星已亂了方寸,甚至一時忘了來到此處的意圖,腦海中全是宇文辛的表情,頓時全身發(fā)冷,如墜冰窟。在馮千鎰的注視之下,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充滿了整個庫房,四處蔓延,提燈中的火苗漸微弱下去,兩人映照在墻上的黑影仿佛正在漸漸化開。 然而就在這一刻,腳步聲由遠及近,金庫大門一聲震響。 “陳星!”馮千鈞的聲音響起,剎那間燈芯火苗恢復(fù),影子恢復(fù)正常,馮千鎰與陳星一同轉(zhuǎn)頭,望向門口。 “你不該出現(xiàn)在此地。”馮千鎰的聲音里明顯帶著怒氣。 陳星只是茫然看著馮千鈞,馮千鈞提起燈,道:“事出有因,陳星,跟我上去,再待一會兒,我怕整個錢莊都要被拆了,快走!先給個交代!” 松柏居中燈火通明,上千名武士如臨大敵,或手持強弩,或持劍對峙,內(nèi)里又有家丁,里三層外三層,將大門前圍了個水泄不通。 項述坐在一塊石頭上,一旁扔著被折成兩半的牌匾,膝上橫放著一把從馮千鈞手里繳來的環(huán)首刀,身邊點了一炷香。 “大單于,”西豐錢莊六十歲的大掌柜客客氣氣地說,“我松柏居與敕勒古盟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圣明天子在位,長安有長安的法令,何至于此?恃武行兇,砸我招牌,哪怕今日盡數(shù)葬身此地,我等又有何懼?天底下的漢人,你們是殺不完的。” 項述也不搭理他,隨意一瞥身邊的燃香,香已近盡頭,眾武士竟是稍稍后退半步。 大掌柜見過太多戰(zhàn)爭與殺戮,臉色凝重,項述夤夜強闖西豐錢莊,馮千鈞趕來,一個照面連家傳寶刀也被收走,聽聞此人昨夜連皇宮也闖了,惹惱了他想必全莊上下全都要交待在此處,早已做好慷慨赴死的準(zhǔn)備。 幸而馮千鈞終于帶著陳星,快步從正門出來。 “你干嗎?”陳星終于回過神,一看這陣仗,便怒了,“我只是來找馮兄辦點事!” 項述不答話,將森羅刀隨手一扔,刀光化作一道銀盤唰地回旋,射向馮千鈞,馮千鈞馬上伸手抓住刀柄,然而那力度卻是出奇地大,“噔”一聲頓時刺穿木柱。 馮千鈞拔了兩下,方艱難扯了出來。 馮千鈞與項述短暫當(dāng)了大半月的旅伴,知道此人喜怒無常,卻沒想到他半點面子也不給,為了找出陳星,竟直接動手。 “先跟著大單于回宮去,”馮千鈞說,“改天我登門再敘。來人!備車送陳兄弟回宮去!” 項述找到人,轉(zhuǎn)身離開,陳星快步追出,站在松柏居門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說:“項述!你什么意思?” 項述已策馬走遠了。 馮家套好馬車前來,陳星只得鉆上車去,滿肚子牢sao,踢了下車內(nèi)軟椅,忿忿坐下。 第15章 暗殺┃你也并非對仇恨無動于衷 馬車搖搖晃晃,穿過深夜空無一人的長街,陳星仍在回想馮千鎰所言,心中猶如亂麻,宇文辛親手絞死了他的父母,究竟為什么!陳家是他的師門!父親當(dāng)年待他還不夠好么? “你也并非對仇恨無動于衷,對不對?”馮千鎰陰冷的聲音猶如仍在耳畔。 陳星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低下頭,一手拇指與食指不住揉捏自己的眉心。 項述在長街上策馬,經(jīng)過含光門大街,打更聲漸遠,風(fēng)起。 項述馬上抬頭,只見一個極淡的模糊黑影從路邊樹木上躥出,掠過高墻。 項述眉頭一皺,幾乎是同時調(diào)轉(zhuǎn)馬頭,喝道:“駕!” 戰(zhàn)馬回身,沖向長街上正朝含光門前來的馬車,是時只見黑影被映在墻上,飛快射向那馬車,項述一聲喝道:“下車!” 車夫定睛一看,不見那黑影,只見項述持劍沖來,恐怕馬兒沖撞,頓時一個翻滾,摔下路邊去,短短一念間,那黑影已來到車前,雙手持一把漆黑長刀,朝著馬車橫掠,隨之一斬。 “唰”一聲影刀如切紙般破開,車夫頓時身首異處,馬車被橫著攔腰斬成兩截,上半截斜斜挑飛而起,射出一丈外,眼看車里所坐之人就要被斬斷時—— 陳星正趴在自己膝上埋頭郁悶,忽然背后一陣冷風(fēng)吹來。 陳星:“?” 陳星坐直,四處看看,怎么這馬車變板車了? 瞬息間項述離馬,一步踏上車去,從陳星身邊飛身而過。陳星沒看清楚,還以為項述突然失心瘋發(fā)作,回身把馬車斬成兩截,頓時魂飛魄散,吼道:“你有病啊!” 那黑影“唰”一聲沖向墻壁,項述一劍刺去,緊接著漆黑的影刀再次成型,從墻內(nèi)斬出,項述驀然仰身,刀鋒從距離面部不及一寸處掠過,帶起一陣寒意。 陳星慌忙下了馬車,項述喝道:“快幫忙!” “幫什么忙?”陳星一頭霧水,站在路上,從他的角度看去,項述只是對著一面墻在亂劈亂砍。 “大單于?”陳星說,“你沒事吧?你……是不是不小心腳踢到車轅了?” 項述:“……” 陳星剛下來,那黑影便棄了項述,“唰”一聲進了地面,朝陳星飛快掠去,項述當(dāng)即轉(zhuǎn)身追來,吼道:“光!” 這下陳星看見了,馬上祭起心燈,白光亮,一閃,剎那照亮了身周區(qū)域,光芒所到之處,黑影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心燈的光芒照亮了車夫在路邊的尸首,陳星一見之下,頓時驚了! “這是什么?!”陳星馬上退后道。 “該我問你。”項述冷冷道,旋即喝道:“背后!又來了!” 陳星馬上轉(zhuǎn)身,項述一個箭步,持劍擋在陳星身前,陳星喊道:“妖怪!”接著催動心燈,項述手中武器頓時亮起,黑影仿佛遲疑數(shù)息,繼而依舊朝兩人沖來。然而項述的速度比那影子更快,一瞬間持劍將影子釘在了地上,影子爆發(fā)出一陣黑霧,退后,原地旋轉(zhuǎn),爆發(fā)出陣陣陰風(fēng)。 項述一手攔著陳星,不讓他上前,陳星從項述身后探頭,心驚膽戰(zhàn)地看了一眼:“這這這……這是什么妖?不是萬法歸寂了嗎?!怎么長安會有妖?!” 兩人注視那黑影,黑影仿佛對陳星略有忌憚,慢慢地朝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