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楚弈被嗆得差點連內臟都要咳嗽出來,他瞪著眼,看笑出眼淚的太子,心里對他直咬牙。 ——太子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和茶的時候說這個話! 可是他現在根本不計較什么故意不故意了,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啞著嗓子說:“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太子抬著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朝他鄭重點頭:“當然是真的,我為什么要說謊話,而且我阿姐也是知道的。” 一句話讓楚弈猛然站起身,驚疑不定看著眼前的少年。 下刻是咬牙切齒,連眼神都變得陰沉:“什么時候知道的!” 知道了為什么不告訴他? 也是在這刻,明白了趙樂君近來一些異樣。推諉不與自己親密,也不讓自己壓著她,有時候說話轉頭就睡著了。因為她還跟自己說小日子來了,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懷疑到這上面,畢竟前陣子她還坦白告訴自己,她不易受孕。 結果是已經懷了身孕,只是不告訴他! 太子就聽到楚弈把拳頭握得咔嚓作響,在他帶著怒意和難過的目光中,輕輕嘆息:“姐夫,難道你真的不懂我阿姐為什么不說嗎?她就是為了讓你能夠安心,沒有顧忌的回上郡……” 楚弈心神皆一震,鐵青著臉坐下,冷聲道:“那你告訴我,你如今用意何在,還有霍廷他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你一五一十說來。” 到底是從沙場在刀口舔血的大將,不過片刻,就氣勢逼人。太子在他帶著一股肅殺的凌厲中燦然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楚弈:好氣好氣好氣,遲早要氣死在這姐弟倆手上! 第68章 楚弈不知是懷著什么心情回到長公主府。 他來到大門前,坐在馬背上抬頭,就看到在陽光折射下的幾個金字。 他知道這塊匾是出自帝王之手。 當年這座府邸起好的時候,趙樂君是個未到十歲的小姑娘,那個時候的她估計是天真爛漫,又有帝王親手寫下的字,不知道是多高興。 然而這帝王家,常常上刻恩寵千萬,一眨眼便又是冰寒雪冷,甚至是粉身碎骨。 如今趙樂君姐弟就是在帝王一念中小心翼翼。 楚弈翻身下馬,牽著馬走了兩步,看到門邊的侍衛,不知怎么又想起自己在這府門前不得近一步的難過。 手掌上還殘留著那一次割裂的傷疤,讓他一度以為,那真是他和趙樂君的最后了。 但她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兒。 楚弈站在門口,搖頭失笑,看得幾個侍衛都莫名其妙。 他收起一切從東宮帶出來的思緒,快步往里走。 一路趕到她的住處,院內風景依舊,徐徐夏風送來只要她這處才能感受的安寧。他一路從廊下走過,看到在探入走廊內的枝葉,上面掛了又碩大了許多的石榴,他伸手想去摘。 在碰到的時候就又停住,還沒有成熟,現在摘,寓意不好。 他就收回手,走到屋門前,吩咐門口的使女:“你們去數數枝頭上有多少石榴,每日都數,小心看護好。” 使女被吩咐得一臉莫名其妙,回頭去看那兩株石榴樹……這要怎么數和怎么看護? 楚弈走進屋,就見到屋里不知什么時候般來了個大瓷缸,里面種著含苞的蓮花。 她就正擺弄里面的連枝,一雙手探在水里,在他進來的時候眼里神采越發炫目,笑著說:“你快來看,里面還放了烏龜。” 她難得這樣高興,還又搬出烏龜來取笑他,是指上回她在褲子作畫的事。 楚弈就停下腳步,目光止不住往她還纖細的腰身上掃去,可在往下落的時候又硬生生制止,轉而挪到她笑顏中。 他快步走向她,天知道他此時多想抱她,想跟她分享這份喜悅。 偏什么都不能做,還得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板著臉探頭看那水里的烏龜。 “銀錦說擺個大缸,屋里能涼快,又花又水的,看著也叫人高興。” 楚弈就抬頭淡淡掃了眼銀錦,想著這應該也是知情的,是變著法子讓她高興,不覺得憋悶罷了。 他心底就暗暗嘆氣,為她的倔強和那份心意感慨,但其實還是有些生氣的。 他就把她泡在水里的雙手給抓出來,也不嫌棄會弄濕自己的衣裳,把衣襟和袖子給她當了帕子。 “別貪涼,放一邊就是。” 趙樂君看著被他身上自己的手掌印,又是微微一笑,問他用過飯沒有。 楚弈正要說沒有,外頭就傳來魏沖回來的消息。 “君君,恒王那里出了點事。”楚弈在報信聲中,目光閃爍著先把事情告訴她。 既然他們的人已經遇上魏沖,雖然比魏沖早些回來,但是該暴露的還是會暴露,現在就可以告訴她了。 趙樂君臉上的笑就僵在那里,很快就明白這個出事是指什么。 等見到受傷的魏沖,她把事情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 “你讓人跟著恒王,怎么沒有跟我說,剛才回去將軍府,就是處理這事?” 楚弈點點頭,依舊瞞著自己去了東宮一趟的事,魏沖只是見到他的人,太子的人一直沒有現身。他不會多嘴,也不能多嘴,讓事情再節外生枝。 魏沖身上是刀傷,雖然簡單包扎過,一路趕來,就有綻開了。 趙樂君見楚弈點頭,深吸口氣,讓人傳醫士,先讓魏沖下去養傷再說。 哪知魏沖不同意,說道:“我們的人還在追查下落,我還是得再跟著去把帝王藏人在何處,把恒王給找出來!” 楚弈聽著魏沖嘴里誤會了是帝王的人給劫走了恒王,也不做聲,只看趙樂君是什么反應。 趙樂君還能有什么反應,心底發涼,一陣一陣的寒意直襲來,讓她渾身都在發冷。 她沒有想到帝王居然真敢用恒王來嫁禍太子。 這是徹底沒有了情分,出了這樣一件事,帝王應該是一心要廢黜太子! 楚弈卻是眼尖,發現她身子晃了一下,當即伸手去扶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肩頭。 他低頭看著她發白的臉色,難過又替她心疼,真相險些也因此從嘴里說出來。 可太子不讓她知道霍廷已經在行事,眼下他私心里也是不想讓她知道的。 趙樂君靠在楚弈肩頭片刻,緩緩舒出一口氣說:“別跟了,沒有意義,你且回去養傷。” 既然已經劫走了人,他父皇就不會輕易把人再讓他們找到,即便找到也已經晚了。 魏沖一臉愧疚,最終還是退下,讓醫士為自己看傷。 楚弈一手輕輕攬著她的腰,說:“你不要擔心,我這就進宮,去看看太子怎么樣。” “不用去了,已經這個時候,我父皇估計已經知道了。楚弈,你幫我個忙,你現在就離開,回上郡去!” “——嘉寧!” 她的固執真的超出他所想,不過是剛要出事,她果然就趕自己走了。 被太子猜得一絲不差。 趙樂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再清明不過;“你現在回去,還能給我外祖父送信。太子和我暫時都不會有事,頂多是被幽禁,不能和外人接觸罷了。而且胡人使團還在洛城,我父皇不會再做過多的舉動,你明白嗎?” “我可以走,但不是現在。或許事情有轉機,我要等到你父皇對太子的態度出來。” 太子對這事另有打算,讓他先安慰好趙樂君,雖然不忍瞞她,可只有這樣事情才真的可能有轉機。 他亦是堅定,趙樂君還是搖頭。 他把人樓到懷里,再度堅定地說:“君君,洛城的城墻攔不住我,我要走,可以走的無聲無息。而且我現在走了,你父皇才會警惕,我在,他心才安寧。我還在洛城,他在廢黜太子一事上就會猶豫,他也怕我興兵,也怕我不顧一切在洛城殺出一條血路。至于送信一事,我已經著人往上郡了。” 趙樂君就猶豫了,楚弈在她耳邊哀求一般,又低喊她的名字。 她終于也讓自己自私那么一次,極慢地點了點頭,但也還和他約法三章:“若是我父皇心意已決,你就一定要走,不然我和太子才沒有了指望。” 楚弈將她抱緊,含糊地應了一聲。 而此時的帝王宮內,太子已經被傳召過來。 趙樂君以為是帝王的人藏起了恒王,帝王卻是誤會是太子搞的鬼,再三讓太子交出恒王,都被一句兒臣不知頂撞回來后失了態。 帝王來到太子跟前,狠狠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臉上。 太子一個踉蹌,沒能站穩,跌坐在地上,還開始咳嗽起來。 大殿里空空蕩蕩,只余父子二人,連個能扶太子起來的人都沒有。 太子挨了一巴掌,臉頰已經腫了起來,在緩解胸腔翻涌的血氣后,才又慢慢站起身來說:“父皇,你打了兒臣也無用。不管如何,現在恒王都不見了,你大可就昭告天下,說是兒臣把恒王殺了,廢黜了兒臣。可是……你不敢。”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露出個燦爛的笑容,把帝王氣得眼前發黑,倒退了幾步。 確實如太子所說,一日沒有找到恒王,他就不能動太子。 這是趙國唯一的皇子了,如果他連太子都廢黜了,那么藩王就該動心思,他的皇權才會變作笑話,徹底淪落到他人手中。 太子看著自己的父皇挫敗,心中痛快極了。 霍廷他們要利用恒王謀逆,但是不會在大壽前放出消息,他們會藏著恒王,等大壽再放恒王現身,那時可以當著百官的面逼迫帝王廢黜他。 如今離帝王大壽還有小半月,他就能在宮里再讓帝王惶惶半個月。 這步險棋,還是走得劃算的,他就愛看別人受煎熬痛苦的模樣! 太子想著,笑容越發的收不住,朝帝王一拱手道:“父皇,你的生辰馬上就快到了,到時兒臣再給父皇獻上份大禮。”說罷,也收起往日那種孝子模樣,嗤笑著大步離開。 “——逆子!逆子!!你給朕回來!”武帝面目猙獰地爬站起來,朝著太子背影大喊。 然而帝王的咆哮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少年就在他眼睜睜中,翩然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氣死你,略略略~ 第69章 武帝從來沒有被動到這種程度,原本是要扼住別人喉嚨的算計,反倒被人一刀子橫在了脖子上。 那刀刃只要一動,他就得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