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她現在不也面對著這種情況。 父皇怕姬家和楚弈再聯合,逼她要嫁連云。其實也不是對連云多看重,不過是想用她來鞏固連云對他的忠誠,一舉兩得罷了。 “楚弈……”她喊了他一聲,把事情告訴他,“我父皇要下旨賜婚,給我和連云。” 楚弈神色一僵,猛然扭頭,不過瞬間眼神已經變得猙獰。 “——你說什么?!” “帝王心里,只要皇權。”趙樂君聲音有絲絲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想起來就心寒,“連云說,他欠你上郡士兵的性命,可他不悔,他遲早都是要讓胡人攻打上郡。但他拖延了父皇下旨的時間,說等你回來……” 等他回來,讓他陷入兩難的局面,想看他怎么掙扎。 連云對楚弈的怨忿比她想的要多得多。 楚弈呼吸沉重,在她的話語中沉默,旋即嘖的一聲笑了。 “偽君子!這回不縮王八殼里了!” 他罵了一句,又不說話了。 趙樂君也靜了片刻,深思熟慮后說:“楚弈,別跟他硬碰。如今的局面對你來說是最有利的,沒必要再給自己添麻煩。” “所以要我看著你嫁他?!” “——他做夢!”楚弈霍地站了起來,厲聲厲色,“老子的女人,輪不到他來染指!” 趙樂君見他暴怒,居然是想笑,在他跟頭牛一樣喘氣中說:“楚弈,你別魯莽行事,一切等胡人議和了再說。以前我和連云定過親,最后不也是退親了。” 世事易變,眼前重要。 楚弈聞言只是冷笑,暗暗磨著后牙槽。 她想要用拖字訣,但他不想! 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再跟別的男人有牽扯,那他真是要綠云蓋頂了! 就在憤怒的時候,肚子突然發出咕嚕的打鼓聲。 他一愣,趙樂君也一愣,旋即被逗笑了。 胡人離這里有半日路程,他肯定是騎馬趕回來的,估計沒有用飯。 楚弈在她笑聲中一張臉陣青陣白,懊惱坐下悶聲道:“餓了,有吃的沒。” 人鐵飯是鋼,英雄好漢也是吃人間煙火的。 趙樂君說了聲有,站起身點了燭火,走到外頭去把歇在隔壁的銀錦喊醒。 銀錦昨日才趕回來,趙樂君體恤,想讓她多休息,就沒有叫值夜,結果還是得把人吵醒。 “公主餓了啊。”銀錦睡得迷迷糊糊揉眼,然后穿好衣服,按著吩咐去廚房。 等到了廚下,她才反應過來,公主要幾大碗米,還要不少rou食。 她吃得下嗎? 銀錦拎著兩個大食盒回來,進到寢室,才明白為什么要那么些分量。 她掃了掃楚弈那體格,心想公主把他當豬喂也沒差。 楚弈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在心里狠狠埋汰了,坐下來把吃食掃個精光,趙樂君見他狼吞虎咽的,想起他上回吃撐了。 她就皺起眉頭說:“你別撐著,一會又吐了,還得去把醫士喊醒。” 還端著碗的楚弈:“……” 酒飽飯足,之后就是倦意襲來,趙樂君在一邊煎茶,想著給他去去油膩。等水滾的時候一抬頭,卻發現他就那么躺在地板上睡著了。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銅壺,默默放下,滅了火,讓銀錦去找一床被子給蓋上。 地面鋪了竹木,又有墊子,應該是凍不著他。 楚弈本來是想歇一會就離開,還得趕回去,跟著胡人一塊進城。結果就被夢境纏綿著,讓他沉浸在有她的夢境中,在身體傳來緊繃地漲疼時一睜眼,發現外頭天際已經泛白。 他先抬手揉了揉額角,夢里的旖旎還縈繞在心頭,他又躺了片刻才慢慢坐起來,想著要趕快出城。 但他很快發現了身上的不對…… 趙樂君是被他在耳邊喊醒的,她睜著茫然地眼眸看他,楚弈見她醒過來,在窘迫中說:“你這里有沒有我的褲子。” ?°)?理( ?° ?? ?°)? 趙樂君:“……” 不久后,楚弈鐵青著臉,用床單裹著空蕩蕩的下|身,在炭盆前烤干褲子。 趙樂君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在邊上想笑不好笑,到底沒忍住,雙眼一彎,用寬袖掩面笑得肩膀直抖。 楚弈磨了磨牙,朝她丟了一句:“老子是正常男人!” 做春|夢怎么了,夢里又不是別人! 哪知換來的是她身子更劇烈的抖動,斷斷續續地說道:“你看好火,被燒了,一會真沒得穿了。” 楚弈:“……” 第44章 胡人來朝議和,帝王心里再惱怒,也要做出明君的樣子,命司徒領鴻臚一應官員準備宴請事宜。 當日下午,楚弈與胡人議和團隊進城,太尉率幾位大臣在城門恭迎,其中連云亦在。 在接迎的喜樂中,楚弈坐在高馬之上,冷眼就掃了過去。 連云穿著玄色官袍,立在陽光下,身姿玉樹一般,他的視線在不知不覺間同樣第一時間看向楚弈。 那個他一直認為有勇無謀的莽夫,如今正功成名就,權柄在握,連帝王也不得不開始在他的威風中受到掣肘。 兩人目光相撞,無聲的弩拔劍張,暗藏殺機。 太尉忙著替帝王接迎使者團,沒察覺邊上兩人快打起來,一臉的假笑見禮寒暄,相請南單于幾人登上早準備好的華蓋馬車,領路進宮面圣。 百官早早候在洛宮,帝王位于高位,神色肅穆。 在一聲聲中的唱到中,居高臨下受了胡人使團眾人的禮。 他的視線并未在使團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看向銀甲披身的高大青年,黑瞳中閃爍著對他的不滿。 楚弈在帝王看過來的時候單膝緩緩跪下,揚聲道:“臣叩見陛下,幸不辱命。” 簡單一句話,讓帝王再度想起如今除了姬家,只有他能震懾胡人,不管心里多恨,也只能忍耐這一時。 “朕心感甚慰,愛卿快快平身。” 武帝嘴角往上一挑,語氣平和。 楚弈聞言謝恩站起身,回到屬于自己的站位上。心里明白,此時的君慈臣謙下,是暗流洶涌,越發打起精神。 胡人首日前來,誰也不會煞風景就提起議和一事,幾句寒暄之后,帝王便命人先帶他們到準備的住所歇息。 北胡二王子離去前,特意掐了meimei一把,示意meimei現在就給帝王留個印象。 北胡的三公主只能忍著心里的不滿,在謝恩時,朝看過來的帝王嫣然一笑。她本就有雙桃花眼,此時一笑,越發妖嬈嬌美,看得帝王若有所思地瞇起了眼。 隨著使者團退下,帝王再掃了眼杵在場中的楚弈,火氣直燒在心頭,直接站起來說道:“楚愛卿長途跋涉,也該累了,且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早朝朕再為你與姬家軍論功行賞!” 帝王拋下話,徑直離去,眾臣在高呼萬歲中,也察覺到了皇帝的火氣,不約而同都看向那個年輕的將軍。 楚弈絲毫不在意他們的目光,步履穩健往外走。 這里的大臣皆是世家,對他這寒門出身的,還是武將,向來是不高看一眼。 散朝之后,前朝胡人來訪一事在后宮也開始議論紛紛。 陳皇后身邊的狗腿子跑得最快,把北胡那三公主添油加醋地給陳皇后說了一通。 “那個北胡公主聽說是二王子的親meimei,奴婢遠遠看了眼,哎喲,那個穿著,身段妖嬈,火辣辣的。同行的幾個司徒屬官,還偷偷瞥了幾眼呢。” 陳皇后默默聽著,眸光閃動,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那內侍見她不語,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您說北胡帶個公主過來是要做什么的,您瞧南胡就沒有帶公主什么的,總不能是打太子的主意吧。” 此話落下,陳皇后那張臉就陰沉了下去。 她暗暗咬了咬牙。 帝王今日幸一個,明日睡一個,這后宮都快要塞不下那些女人了!如今還來一個胡人的公主! 她又不蠢,哪里會不懂北胡什么意思。 如今她父親還管著,后宮那些美人已經不如往日恭順,要是再添一個北胡的公主,那樣的身份又有外邦支持著……陳后感覺到了壓力,尖尖的指甲發泄似的扣進桌案的雕花中,仿佛她指下就是后宮那些美人或者是胡人公主的臉,狠狠撓了幾把。 內侍見她神色不虞,該說的說過了,就識趣閉嘴。 陳后暗恨許久,才疲憊地問:“大牢里可有傳來什么消息,我父親在里面沒有受到委屈吧。” “娘娘放心,先前送去的銀子他們都悉數收了,他們不敢對國丈怠慢,何況陛下根本不發話,大家都已經在說陛下其實就是關一陣子,過了這風口浪尖就會把國丈官復原職。” 陳后冷冷哼笑一聲:“我先去也是這么盼望,可如今姬家立功了!我這心,再也放不下來,日日懸著。” 當年他父親在糧草上的事情得罪了姬家,那時姬家失了一半的北地,沒有精力來完全抗衡他們。現在姬家翻身了,趙樂君恐怕要給姬家找后賬。 陳后就免不得焦急,可是再著急,帝王不發話,她父親就放不出來。 內侍聞言當即又連連勸慰,陳后心煩意亂,讓內侍給她兄長送宮里這些消息,看看家里養的謀士有沒有什么辦法。 ** 楚弈出宮后,回到將軍府。 家里的仆人遣散大半,如今留下的,是守著府邸的一些府兵。 他到住處,呆呆坐了片刻,空空蕩蕩的屋子讓他渾身不自在,索性又出了府,直奔趙樂君那里。 趙樂君此時正在屋里跟魏沖議事。 魏沖性子吊兒郎當的,她特命人拿來棋盤,給他找點事干,省得干說話,讓他還能分出心思來作弄人。 不得不說這方法好,魏沖比她凌厲的棋風逼得小心應對,嘴里還要回著她的話,真是要絞盡腦汁。 趙樂君下了一子,慢悠悠地說:“胡人已經進京了,著人讓圣上多和胡人說要馬,最好提出用糧食換一些種|馬戰馬。洛城的兵防一直是圣上最上心的,如果能多添騎兵,他必然愿意以糧易馬。” 北胡人已經給出優渥的議和條件,還把公主巴巴送來,再讓多給馬匹,勢必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