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但她確實是個十分聰明又有魅力的姑娘,七童,你說是嗎?” 花滿樓聽到霍休的話,并未動怒,“可她已經自食苦果?!?/br> 霍休:“對啊,聰明反被聰明誤。她說她仰慕我,我是她的英雄,她誰也不愛,誰也看不上,唯獨為我癡狂。我年紀大了,確實比從前更喜歡年輕漂亮的姑娘,可我并不喜歡一個處處算計我的年輕姑娘。” “你手中的信件,是我寫給她的。那信件是我用特殊藥水泡過,只看一次便會化為灰燼,什么也不會剩下來。可這年輕的姑娘,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將它保存下來。她嘴里雖然說仰慕我、為我癡狂,可她卻時時都留有后招。她若不死,等拿到金鵬王朝的財富字后,或許下一個被她算計的人,便是我了?!?/br> 千歲憂聽了霍休的話,頗為無語。 她轉頭看向喬峰,男人面沉似水,并不言語。 千歲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們都這么高來高去的,心里不覺得累么?” 霍休好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似的,“小姑娘,你不身在其中,又怎知這種樂趣?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她自以為我會被她迷得七葷八素,又怎會知道我早已洞悉一切,只等著她往坑里跳?” 千歲憂默了默,語氣不以為然,“可你也不是沒被她坑,我剛才拿出這封信的時候,你雖然無動于衷,可是心里明明很震驚?!?/br> 霍休怒斥:“胡說!” 千歲憂神色無辜,她歪著頭,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我才沒有胡說,你一定很得意自己發明的藥水,所以將自己的家底都在信上交代了,還告訴她要怎么令花滿樓和陸小鳳上當。你一定覺得她看完了之后這張紙就會化為灰燼,否則像你這么小心翼翼的人,又怎會將那些話寫出來?上官飛燕縱有美貌,可她的名聲并不好聽,她知道了你的底細其實也無妨,他日你翻臉不認人,她即使知道你的底細,也一籌莫展。畢竟,誰會相信一個滿嘴謊話的女人呢?” 在別人看來,上官飛燕不過是個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有美貌有手腕,但不自量力。富甲天下的霍休何許人也,又怎會愛上一個年方十八的女人?更何況這女人,還是個十分不檢點的女人。 上官飛燕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想法設法將霍休的信件保存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說的話未必有人會信,可如果有霍休的親筆書信,又另當別論。 那化為一個藥丸大小的小球,除了她的meimei上官雪兒知道怎么打開之外,別人都不知道。 千歲憂十分不解:“其實你也知道,上官飛燕并不是那種安分的人,她很有野心。但她有野心對你來說不好嗎?你這么老了,早晚是死的。你死了之后,她說不定還能幫你把青衣樓發揚光大,令你千秋萬代被青衣樓的人香火供奉呢。你們真的是天生一對,你殺她做什么?” 喬峰:“……” 花滿樓:“……” 霍休顯然也是被千歲憂那怪異的言論弄得一愣,他看向千歲憂,目中饒有興味,“哦”了一聲,“怎么說?” 千歲憂:“你如今在意的,不過是自己的名聲。上官飛燕雖然把你的信件保存著,留了一手。可她是個聰明的人,魚死網破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你都一把年紀了,很快會死,你死了她就是名正言順的樓主,名正言順的樓主總比奪來的樓主更令人信服。她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一定也會顧及你的身后名,畢竟,她是你的遺孀啊?!?/br> 霍休笑了,“這么說,她的死,倒成了我的損失了?” 千歲憂:“那可是你自己說的?!?/br> 霍休:“古墓派的千歲憂,是么?當今武林真是代有才人出啊。但像你這樣招人喜愛的小姑娘,總是很容易紅顏薄命?!?/br> 喬峰聞言,眉頭微皺了下。 他上前兩步,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前方老頭對少女的凝視,沉聲問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們識破了你的身份,為何還要在此等候我們?難道不怕我們不來嗎?” 霍休聞言,哈哈大笑:“因為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總是年輕氣盛。你們即使知道我在水閣設宴是一個局,也一定回來,你們總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就像上官飛燕一樣。” 千歲憂從喬峰身后探出頭去,那雙明亮的眸子瞅了霍休一眼,反駁說道:“胡說,我們跟上官飛燕怎么是一樣?君子坦蕩蕩,我們都是坦蕩之人。我們之所以來,并不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只是想來看看,五十年前的上官木,如今的霍休,到底是多么厚顏無恥的人?!?/br> 花滿樓微微頷首,溫聲說道:“以青衣樓之能,怕且是我等不來,你那一百零八座樓的人,挖地三尺也得將我們挖出來?!?/br> 霍休此時已并不在乎眼前的幾個年輕人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慢慢地品嘗著杯中的美酒,嘆息著說道:“我本來想再跟陸小鳳喝一次酒的,可惜,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了?!?/br> 此時的霍休,不再是富甲天下的首富,也不是青衣樓第一樓的樓主,他是五十多年前一個古老王朝的舊臣,上官木。 當年的四大家臣,并不只有霍休,除了留在金鵬王身邊的上官瑾之外,另外還有三人,其中一人是霍休,其余兩人分別是珠光寶氣閣的閣主閻鐵珊和峨眉派的掌門人獨孤一鶴。 這四大家臣護送舊主金鵬王到中原來的時候,確實是還抱著要復國的夢想。 他們沒想到,他們帶到中原來的小王子,其實是個只對風花雪月有興趣的人。金鵬王到了中原,他們在隱居的地方蓋了宮殿,請了許多仆人,希望這些能令失去故國的小王子早些振作,重整旗鼓,帶領他們殺回去,將失去的王朝奪回來。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四大家臣帶來的金鵬王,是個肚子里只有詩詞歌賦、風花雪月的風雅之人,要他復國,比要了他的命還痛苦。 金鵬王只想享樂不想收復故土,跟隨他而來的四大家臣,除了金鵬王的舅舅上官瑾之外,其余三人都離開了他。 “你們要知道,只要是個男人,心中都會有志向。我如今雖然年紀大了,依然還有著自己的目標??僧斈甑男⊥踝樱祲涯?,卻天天貪圖享樂,從不提及何時該要利用我們從故國帶出來的財富,招兵買馬。他總是以為這些錢都很容易掙,花錢也花得特別厲害?!?/br> “金鵬王住的地方你們都看到吧?那樣的宮殿,該要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建起來?可他從來不在意,他也不問錢從哪里來,花了之后沒錢了,該要怎么辦?!?/br> “我揮別故土追隨他到了中原,并非不是想像他那樣,終日躲在一個山林之中,當個只知風花雪月,不思進取的廢物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千歲憂問霍休:你聽說過一句話嗎?~o(n_n)o~ 霍休:什么話? 千歲憂:反派死于話多~(^o^)/~ 霍休:……導演,我要換劇本!! 導演:不行,你必須要死于話多 = = 霍休:(╯‵□′)╯︵┻━┻ 第044章 許多事情, 都是各有各的道理。 金鵬王既然已經死了,也沒法說理。而霍休對金鵬王則是一肚子的牢sao怨言。 “他從來只知揮霍, 也不知道這些財富來之不易。不知掙錢辛苦也罷了, 偏偏揮金如土。上官瑾帶著的那份財富, 若是管理得當, 也夠他花八輩子的??伤麖膩聿还苓@些事情,上官瑾的錢花完了,他便打上了我的主意?!?/br> “這些年來,其實我也給過他不少銀兩??伤偸遣恢?,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人上門來找我。” 霍休說著,神情很是無奈,他嘆息著說道:“雖然我有錢,可我的錢,也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有道是, 救急不救貧, 我總不能老是被他要挾?!?/br> 喬峰:“所以你干脆就讓上官飛燕殺了他?” 霍休:“殺他可不是我的主意, 他自己的好外甥女見不得他高高在上,我又能怎么辦呢?一個人,若是連身邊的親人都容不下, 他活著大概也沒什么意義了?!?/br> 千歲憂有些無語,可她也不想說什么?;粜莺徒瘗i王這些人, 純粹狗咬狗。說實話,她自己到了這個地方,也不是要伸張正義的, 她既不像喬峰也不想花滿樓,她只是想知道霍休派去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裝成她的模樣把上官飛燕的人頭砍下來。 可這霍休說來說去,絮絮叨叨,無非都是說他之所以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而已。 千歲憂聽得都有些不耐煩了,她干脆打斷霍休的話,說道:“金鵬王活著到底有沒有意義,跟我們也沒關系??墒悄銡⑸瞎亠w燕就殺,為什么叫手下的人易容成我的模樣?青衣樓的人做事都是這么鬼鬼祟祟的么?!” 霍休終于面露不快地看向千歲憂:“你說什么?進入青衣樓之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青衣樓要殺誰,從來不會否認,更不會嫁禍他人?!?/br> 千歲憂愣住,“你的意思是?” 霍休冷哼了一聲,語氣淡淡:“上官飛燕確實是青衣樓的人所殺,但絕不會易容成你的模樣去殺她?!?/br> 千歲憂和喬峰對視了一眼。 花滿樓:“閣下的意思,是易容砍下上官飛燕腦袋的人,不是青衣樓的,是另有其人?” 霍休負著手,徐聲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年紀大了,總是容易心軟。我看到你們幾人年紀輕輕,還能生出惜才之心,只要你們愿意對今日之事絕口不提,便放你們一條生路。上官飛燕縱然喜歡作妖,畢竟她也為我做了一些事情,殺了就殺了,我并不希望她死無全尸。你想,我貴為青衣樓之主,率領一百零八座青衣樓,我若對自己的女人都如此殘忍,誰會為我賣命?” 千歲憂彎著眼睛,“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我不信。” 霍休瞥了她一眼。 千歲憂忽然之間,就有點發愁。因為他們到水閣都這么久,該攤牌的,攤牌了,該撂狠話的,也撂了,可是陸小鳳還沒來。 千歲憂很是苦惱地跟花滿樓說:“花家哥哥,陸小鳳不是說跟我們在這兒會合的么?怎么還沒來?” 花滿樓溫聲說道:“陸小鳳從不失約,如今到了時間他還沒來,或許是因為路上遇到了其他的事情?!?/br> 霍休冷冷一笑,說道:“或許,這次他要永遠與你們失約了?!?/br> 千歲憂啊了一聲,“你派人去截他和朱停了么?” 霍休:“你說呢?” 霍休一甩衣袖,跟幾人說道:“用你們最厲害的手段招呼過來,省得別人說我以大欺小。” 千歲憂:“……” 花滿樓和喬峰也是有些驚訝,即便是當世武功出神入化的絕頂高手,也不能保證架得住喬峰和花滿樓兩人聯手,可霍休卻讓他們盡管放招過去。 喬峰見狀,微微一笑,說道:“那就恕我等無禮了?!?/br> 話音方落,一身灰袍的男人和花滿樓就已經一左一右朝霍休打了過去。 高手過招,從來旁人都是插不了手的。喬峰身隨意動,千歲憂也不見他到底是怎么動作的,人已到了霍休身前。 他抬袖出手,并未使出降龍十八掌,而是用了擒龍功。 在旁人看來,喬峰那一掌不過輕輕拍出,與降龍十八掌的強勁相差甚遠,可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感覺到隨著他一掌拍出,周圍氣流如同排山倒海般涌向霍休。 霍休抬手,接了下喬峰一掌。 只見老頭子的身體凌空而起,忽然出手,在他身后的兩盞燈便隨著他的動作朝喬峰飛了過去。燈還未到喬峰眼前,便已飛出數支羽箭。 喬峰見狀,足下借力在空中翻了個身,不知他什么時候將綁在右褲腳的君子劍拿了出來。 “叮叮當當”的幾聲金屬撞擊的聲音,幾支羽箭已經悉數調轉方向,去勢竟比方才射出之時更為迅猛。 霍休輕喝了一聲,只見在他前方忽然落下一塊如同白布一般的東西,那幾支羽箭去勢雖猛,可飛到那白布前方,眼看就要穿孔而過,誰知卻被白布擋了下來。 花滿樓聽到動靜,微微側頭,“此布是由天蠶絲所制而成?” 霍休抽身后退,退了十來步才停下來。 他在前方空地站定,笑著說道:“不錯,這正是天蠶絲所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當今世上這么大塊的天蠶絲料子,僅剩這一匹了。都說花家七童雖自幼失明,但其知識淵博,勝出常人不知多少倍。今日一會,才知傳言對你并未言過其實?!?/br> 就是可惜,眼前的兩個年輕人都不能為他所用。 剛才喬峰的那一掌,霍休雖然接下了,但心中也免不了震驚。 喬峰拍出的那一掌,放眼江湖,只有寥寥數人能接下,那寥寥數人到底是哪些人,幾個手指都能數得完。 關鍵是,這個年輕人并未用盡全力。 若說先前霍休說后生可畏只是客套話,那么此時此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假以時日,這個年輕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的青衣樓,雖有人才,但有誰能與眼前的兩位年輕人匹敵?霍休心中又生出幾分惜才之心,若是能為他所用,青衣樓何愁不能威懾江湖? 霍休:“不要浪費了你們如此的武功與才華,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們如今反悔,改變主意不與我為敵,也還來得及?!?/br> 花滿樓微微一笑,“花家七童雖然眼睛瞎了,可心還沒瞎。且不論閣下與金鵬王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單憑你背后主使,設下陰謀想借我與陸小鳳之手達成你的目的之舉,已無法令人茍同。更何況,你的青衣樓還有那么多不能為外人所道的事情?!?/br> 霍休嘆息,“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只好狠下心來了。” 千歲憂聽到霍休的話,以為他還要以一己之力跟喬峰和花滿樓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