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喜歡一個人,或許跟她是好人還是壞人并沒什么關(guān)系。” 木婉清仰頭,望著眼前這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神色有些不解,“歲憂說,你是一個從來都不會讓別人為你擔(dān)心的人。可你心里分明也會難過,別人又怎會不為你擔(dān)心呢?” 或許,自小就生長在山林中,并未經(jīng)歷過多少人情世故的人,內(nèi)心才會更純粹。許多事情在她的眼里看來,并沒有那么復(fù)雜,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快樂或是難過,都分得清清楚楚,并沒什么似是而非的界限。 這是花滿樓第一次接觸到這樣單純又直接的姑娘。 夕陽下,男人俊雅的眉目染上了幾分溫柔笑意,他微微笑著,跟木婉清說道:“其實我現(xiàn)在感覺比昨晚已經(jīng)好多了,多謝你的安慰。” 第042章 明月當(dāng)空。 千歲憂正坐在房門前的一棵桂花樹上想事情, 小洪七今天玩瘋了,早就睡下了。 小洪七不止喜歡千歲憂, 他也喜歡木婉清。有時候千歲憂嫌小洪七有些太鬧騰了, 就把他直接丟給木婉清。 兩個或許連自己都照顧得不是太好的小姑娘, 居然能帶了小洪七一路, 并且小洪七也沒有什么毛病……想來想去,只能說小洪七這萌娃不是一般的小娃娃,怎么折騰都沒事。 千歲憂靠著旁邊的樹干,小神雕似乎是還記得白天時小jiejie說晚上帶它一起睡覺的事情,用小鋼爪爬到樹上蹲在小jiejie的身旁。 喬峰路過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少女和毛絨絨的小神雕坐在桂花樹枝上的場景,頓時忍俊不禁。 坐在桂花樹上的千歲憂看到喬峰,朝他招手,“坐得高望得遠(yuǎn), 喬峰, 你要上來坐一會兒嗎?” 她還擔(dān)心小神雕蹲著會讓男人不好坐, 一把將小神雕抱在懷里。 少女這樣子,令他很難拒絕。 喬峰有些無奈地笑了下,灰色的身影已經(jīng)飛身而上, 落在那桂花樹的樹枝上。 喬峰:“怎么一個人和小八坐在這兒?” 千歲憂:“我在想事情。” 喬峰側(cè)頭看向她,少女平時總是帶笑的俏臉此刻繃緊了, 似乎不太高興。 “又想你師父了?” 千歲憂點頭,隨即又搖頭,“不止在想師父, 我在想很多的事情。” 喬峰聞言,卻并沒有追問千歲憂想的很多事情,到底是哪些事情。 男人什么都不問,千歲憂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向他。 “喬峰。” 喬峰應(yīng)了一聲。 千歲憂的神情有些委屈,“你怎么都不問我到底在想什么事情?” 喬峰:“……” 喬峰:“除了在想你師父,你還在想什么呢?” 千歲憂原本還擺在臉上的小委屈,在聽到男人的話之后,一掃而空。她似乎特別容易滿足,也特別容易開懷。 她抱著懷里的小神雕,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懷里的小神雕:“我在想上官飛燕和花家哥哥的事情,還有在想陸小鳳去找朱停的事情。其實這些事情跟我都沒什么關(guān)系,可是碰上了,就不得不去想。” 喬峰聞言,臉上流露出幾分笑意:“那你可想出什么來了?” 在喬峰看來,金鵬王朝的事情對千歲憂來說,真是飛來橫禍。大智大通臨死前坑了上官飛燕一把,上官飛燕是倒霉了,卻坑了千歲憂。幸好,眼前的少女雖然模樣看著嬌滴滴的,也是被師父千嬌萬寵著撫養(yǎng)成人,可她天性豁達,除卻生死之事,其他的事情在她看來都不是事兒。 上官飛燕上門將她和洪七請走,結(jié)果呢?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最后連性命都賠了進去。 千歲憂雖然看似被牽扯進了金鵬王朝的那堆破事兒里,可迄今為止,她其實并沒受到太大的影響。只是金鵬王朝和青衣樓這些事情,說起來神秘兮兮的,任何簡單的事情跟青衣樓沾上邊,似乎都無法簡單。 喬峰在江湖上行走,人心險惡見多了,青衣樓跟丐幫少林這些愿意匡扶武林正義的幫派可不一樣,青衣樓的樓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千歲憂搖頭,“沒想出什么來,就在想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喬峰莞爾,溫聲說道:“看來你真的很想念你的師父。” 這個月跟少女同行,他已經(jīng)聽她多次提起過林朝英。 千歲憂:“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師父的身邊,還離開了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師父如今在古墓里悶不悶。” 喬峰聽了,正想找話安慰千歲憂,誰知少女又自顧自地說道:“估計師父也不會悶。我以前在古墓的時候,她就覺得我太鬧騰了,清靜的古墓被我弄得一點也不清靜,如今我不在,她正好耳根清凈。哎,師父都不想我,我好命苦。” 喬峰:“怎么會,你師父一定會很想你。” 少女的性情確實活潑又俏皮,平時鬼點子也層出不窮,可是格外有分寸。都是十分有分寸地調(diào)皮搗蛋,令人哭笑不得,好氣又好笑。 要不是被人嚴(yán)厲又不失關(guān)愛地教導(dǎo),應(yīng)該養(yǎng)不出這樣的性子。 千歲憂聽了喬峰的話,眼中一亮,“真的嗎?師父一定會很想我?” 喬峰微笑著點頭,“一定會的。” 千歲憂彎著眼睛,又問:“那你呢?如果我們會分開,你會不會很想我?” 喬峰:“……” 千歲憂一雙清亮的眼睛瞅著他,令他說會也不對,不會也不對。 “喬峰,你到底會不會啊?” 少女又在追問。 喬峰本想搖頭,才想要動作,就覺得頭顱似乎沉重得搖不動。無可奈何,只好點了點那忽然之間變得沉重?zé)o比的腦袋。 千歲憂見狀,高興地笑了,唇邊梨渦深不見底,特別好看。 喬峰覺得再這么跟她一起待下去,估計什么原則都沒了,于是跟她說:“如今時辰已經(jīng)這么晚,早些回去歇息吧。” 千歲憂剛才得到男人說他們?nèi)绻珠_,他一定會很想她的答案,心里美得直冒泡,估計這會兒喬峰叫她召喚蜜蜂出來排陣,她也是十分樂意的,更何況只是回去歇息。她笑著點頭應(yīng)承,抱著懷里的小神雕飛下了地面。 喬峰看著她抱著小神雕進房,愣住了,“小八也要跟你回房間么?” 少女抱著小神雕轉(zhuǎn)身,點頭,“對啊,我白天的時候跟它在院子里玩,說好了它要是追上我了,我晚上帶它睡的。” 小神雕好像是在附和千歲憂的話似的,在少女的懷里伸了伸腦袋,向喬峰嘎嘎兩聲。 喬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小神雕剛才的模樣,很像是在示威。 千歲憂抱著小神雕回了房間,房里的木婉清正坐在窗戶前的軟塌上,在她身旁,是睡得正香的小洪七。 千歲憂走過去,將小神雕放在榻上。 小神雕在軟塌上蹦跶了兩下,見小洪七身上沒有蓋東西,銜著薄被的一端蓋在小洪七身上。 千歲憂和木婉清都已經(jīng)十分習(xí)慣小神雕的這些行為,她們一開始是很震驚的,震驚過后想到小八是一只神雕,一種快要絕種的聰明大鳥,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發(fā)生在小八身上,都可以理解的。 于是,頓時釋然。 木婉清見到千歲憂,站了起來,小聲跟她說:“我去看過上官雪兒了,她正在收拾上官飛燕留下的東西,沒做什么特別奇怪的事情。” 兩個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孩,性格明明是南轅北轍的,可湊在一起,好像特別有默契一般。 木婉清:“我看到她把上官飛燕的紅鞋子收了起來,用好幾層布包了起來,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 千歲憂:“她怕熊姥姥來找她,木jiejie,你知道熊姥姥嗎?” “你跟我說過的,那是紅鞋子的老大,叫公孫蘭。公孫蘭是個特別漂亮的女人,但她怕被人認(rèn)出來,所以在外面的時候,都會易容成別人的模樣。歲憂,易容成你的模樣把上官飛燕的腦袋砍下來的人,會不會是公孫蘭?” 千歲憂愣住:“上官飛燕是紅鞋子的人,公孫蘭保護她都來不及,易容成我的模樣把她的頭砍下來做什么呀?” 木婉清默了默,“可是 ,她們也沒什么理由殺人,還是殺了很多人。殺人就罷了,還要把人的鼻子耳朵割下來,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嗜好。要是她們高興的話,殺了上官飛燕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千歲憂搖頭,“應(yīng)該不會的。我忽然想起來,雪兒說她在家門口見過公孫蘭,金鵬王和上官丹鳳是被毒死的,他們會不會是被公孫蘭毒死的?如果是公孫蘭毒死的話,她肯定知道金鵬王朝的事情,也肯定知道青衣樓和上官飛燕之間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但公孫蘭知道又怎樣?反正她知道青衣樓的樓主是霍休,而明天就是她和喬峰等人一起去見霍休的日子,什么陰謀陽謀,到時候見了霍休自有分曉,何必還要通過公孫蘭曲線救國? 最關(guān)鍵的,是公孫蘭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她又到哪兒去找公孫蘭? 千歲憂站在窗戶前,嫌站著沒勁兒,干脆跳上窗臺坐著。 窗外夜色沉靜,屋內(nèi)無知稚兒在酣睡,千歲憂心里也一片平靜。 木婉清在屋里走了兩圈,轉(zhuǎn)到千歲憂的身旁,她看著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不吐不快。 “我傍晚的時候,看到了花滿樓。” “他看著雖然好像沒什么事兒,可我覺得靠近他都覺得他心里在難過,所以跟他聊了一會兒天。” 千歲憂有些意外,因為木婉清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她的性格甚至有些極端,喜歡的會很喜歡,討厭的會很討厭,至于其他的,好像都無所謂。即使是對待自己的親娘秦紅棉,她心中雖然有愛,但也有怨有恨,那怨恨無法消除,她就干脆不見。 千歲憂從未見過她主動跟哪個人說話。 木婉清微微側(cè)頭,清麗的臉上帶著幾分迷惑,“歲憂,怎么會有那樣的人呢?雖然喜歡一個人,跟那個人是好是壞并沒什么關(guān)系。可如果被喜歡的人欺騙了辜負(fù)了,怎么會不記恨呢?我覺得我?guī)煾妇褪且驗橛浐薅卫傻母赣H,所以不告訴我她就是我娘親,也不告訴段郎的父親,其實她生了一個女兒。” 千歲憂愣住,想了想,覺得木婉清講得很有道理,于是點頭,“嗯,然后呢?” “可是花滿樓不記恨上官飛燕,我就覺得很奇怪。” 千歲憂:“他或許就是那種天生不會記得別人壞處的人。” 木婉清扭頭,看向千歲憂。 千歲憂:“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木婉清:“要是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還要欺騙你,你會記恨他嗎?” 千歲憂:“當(dāng)然,我不止要記恨,我還要將他大卸八塊。” “喬幫主騙了你,你也要將他大卸八塊?” “喬峰?不,喬峰不會騙我。就算他騙了我,我也不能把他大卸八塊。” 木婉清不能理解,“為什么?” 千歲憂十分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因為他是喬峰啊,我打不過他!” 木婉清:“……” 她忽然嘆氣,有些落寞地說道:“如果是段譽騙了我,我就能把他大卸八塊,可他沒騙我。” 千歲憂有些無語,這些男女之事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木婉清一直無法面對自己與段譽其實是兄妹的事情,也沒什么奇怪的。 可人總是要朝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