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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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真真正正的失算。 “只是那個其其格,想來實在可惡!一局好棋,哀家籌劃了多少時日,真可惜,就毀在她身上了!”太皇太后面上神情是萬分不甘心,突然間便發(fā)了狠,“這個人,無論如何不能留了!” “太皇太后,其其格剛剛出宮的時候,不慎跌入金水池溺斃了。”蘇麻喇姑此時方才接語。 “什么?”太皇太后直起身子,“是你的人安排的?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并不是奴婢安排的,她身前兒也沒有旁人。”蘇麻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十分厲害,緩了又緩方繼續(xù)回話,“剛剛經(jīng)嬤嬤們查驗,她身上已經(jīng)有了三兩個月的身孕。” 原以為太皇太后會勃然大怒,沒想到她聽了之后面上并沒有什么表情。 過了好久,太皇太后才重新躺下,只低聲說了句:“原來如此。” 是的,布木布泰想明白了。 任何人都是可以利用、可以左右的。唯獨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愛,那是最無法用理智來約束的。 此前因為其其格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布木布泰才會以為其其格并沒有真正愛上鰲拜,也正因為如此,才是可以放心加以利用的。可是現(xiàn)在,她居然為鰲拜懷了孩子,那么她就是真真正正愛上了鰲拜,如果這樣,對這個女人,自然一切也都無從把握了。 而眼下,這其其格倒也著實聰明,經(jīng)歷今晚,不管鰲拜是生是死,她和孩子都不能存活。 如果沒有按太皇太后的命令去做,即使保全了鰲拜,鰲拜也不會再信任她,而同時她又失信于慈寧宮,自然也沒了活路。 若是遵從太皇太后的命令,那樣不僅鰲拜要死,就是鰲府上下,包括她肚里的孩子也不能活。 怎樣都是死。便是兩害相較取其輕。這是其其格跟太皇太后學(xué)到的。所以,她才選擇帶著孩子體面地死去,既保全了鰲拜,也給了慈寧宮一個交代。 好,又是一個“情”字惹下的罪孽。 “太皇太后。”蘇麻喇姑面色中滿是憂慮。 “怎么?”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說。” “這樁事難道就這么過去了?奴才擔(dān)心,若是一會兒鰲拜回到府中,知道了今夜發(fā)生的事情,會不會狗急跳墻?”蘇麻喇姑很是有些緊張。 “一個小賊從一戶人家偷了東西得手之后跑出去,偏被路人瞧見,路人以為他與這家的寡婦有私,便罵他下作無恥。你說這個時候,這小賊是與人辯駁清白,還是暗自忍下?”太皇太后反問蘇麻。 “您是說,這一次咱們雖是借題發(fā)揮,可是鰲拜未必清白,所以這一次他必然會忍下?”蘇麻仿佛難以置信,“私自調(diào)查的事情,他們或許會忍,可是那其其格,原是他心尖上的人物,如今又已然懷了他的骨rou,就這樣平白死在宮里,他能忍?” “哼。”太皇太后冷冷一哼,“其其格是個聰明人,如果經(jīng)過今夜,咱們不動她,她又不自尋死路,那鰲拜也是斷斷不能饒了她的。鰲拜可不是傻子,咱們也沒明白顯然地去查抄他的府邸,不過是派了宮正司的兩個人悄悄地去,單就請了他的庶福晉其其格來。這再顯然不過了,其其格原本就是咱們的人。他也必定知道,他的那些個事,咱們?nèi)缃褚彩乔宄模粢嫠浩颇槪贿^兩敗俱傷,他未必能占到上風(fēng)。” 蘇麻喇姑還待揣測,太皇太后面上卻已然變了顏色:“那個龍袍確有些古怪,去查查。” “是!”蘇麻喇姑不敢再多言。 “還有,那丸藥又是怎么回事?太醫(yī)院孫景是怎么說的?”太皇太后仿佛有幾分不確定。 “他說了那藥確是安神用的,平日掰開一些用水和了服下,可以安然入眠。”蘇麻喇姑答道。 “是安神用的?”太皇太后重復(fù)了一句,仿佛不信,“她小小年紀(jì),正是偷懶戀床之際,難不成還會睡不安穩(wěn),需要藥石助眠?” 聽太皇太后的口氣,似乎是不信。其實蘇麻喇姑自己也心存懷疑,雖不信那兩丸藥是什么春藥、毒藥,但是她更加不信是助睡安神用的。“就是說呢,如果這藥僅是安神用的,那她自不必將那兩丸藥如此小心隱藏著,也不必看到那藥之后便神色有異,更加不會急著吞下去。” “去,把齊佳裕德給哀家找來。”太皇太后挺直了身子,眼睛亮閃閃的,威嚴(yán)中透著一股子凌厲。 “這會子?”蘇麻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便咽下了后面的話,立即出去差人去辦。 不多時,齊佳裕德便站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許多年不見,你竟一點兒也沒變。”太皇太后盯著齊佳裕德說道。 “太皇太后,也是一點兒沒變。”齊佳裕德不卑不亢,淡然回道。 “還是當(dāng)年那個老樣子。”太皇太后突然面色一緊,“只是見了哀家,為何不行禮,不請安?” 齊佳裕德無喜無悲,更無半分懼色:“太皇太后難道忘記了,太宗皇帝曾經(jīng)有過口諭,在這宮里除了當(dāng)朝天子以外,后宮之中,奴才只可向先孝端文皇后行禮、請安。余的,不管是哪宮的主子娘娘,奴才皆可自便。” 蘇麻喇姑聞聲色變,她的腿抑制不住地微微輕顫,終于還是跪了下去。她自知這樣的對話,這樣的場面,太皇太后定會不快。 然而,出人意料,太皇太后繃著的臉緩開了,她笑了笑:“不愧是姑姑親自調(diào)教出來的人,這個氣度、膽量真真是沒人可比的。”說著又拿眼睛掃了一眼蘇麻,“好好的,倒讓人家給比了下去,旁日我只當(dāng)你是個沒挑的,沒承想,這人比人,真是比不得的。” “是。”蘇麻顫抖著應(yīng)了一聲。 “起來吧。她難得來我這慈寧宮,去,弄些好茶點來。”太皇太后吩咐著。 “是。”蘇麻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殿外廊下侍候的宮女素問立即上前:“姑姑這是怎么了,如今雖說還在伏中,可正深更半夜原本已經(jīng)有了涼意,怎么這汗倒把衣服浸濕了?” 蘇麻看了她一眼,又看到不遠(yuǎn)處候著的兩名宮正司的女史,只說道:“去請她們到偏殿喝茶。” 素問雖覺得奇怪,但還是依言而行。 蘇麻又親自帶了慈寧宮大宮女素言、木錦兩人去茶室烹茶。 寢殿外面遠(yuǎn)遠(yuǎn)地只留下兩個老實本分的小太監(jiān)在守門,整座慈寧宮寂靜極了。 殿內(nèi),太皇太后與齊佳裕德在良久注視之后,終于還是太皇太后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你讓哀家很失望。”太皇太后說。 “奴才也正想對太皇太后說同樣的話呢!”齊佳裕德面色沉靜,一句不讓。 “哈。”太皇太后冷笑著,“行了,坐下吧。” “謝座。”齊佳裕德坐了下來,隔著炕桌,就那樣坦然地坐在孝莊的對面。 孝莊有些啞然。 這樣孤傲的齊佳裕德,居然是姑姑調(diào)教出來的。真不敢相信,那樣柔順、寬和的姑姑太宗的孝端文皇后哲哲,竟然能調(diào)教出這樣厲害的人物來。 “你可知今夜哀家召你過來,所為何事?”孝莊問。 “不過是為了這樁‘莫須有’的官司。”齊佳裕德懶懶答道。 “什么?莫須有?”孝莊蹙眉。 “奴才自然知道這個燙手的山芋如何會跑到奴才手上。奴才心中明白。所以這樁官司雖然接得糊涂,但是卻不能做得糊涂。明知道您老人家是想給昭妃找個罪名,再攀扯上鰲拜與遏必隆,如此一來便可以兵不血刃地為皇上奪回皇權(quán)。這一招算得上是個好計策,雖然不甚光明磊落,但卻是為了皇權(quán)一統(tǒng)。所以奴才雖然不屑與之相謀,卻也勉強配合了。”齊佳裕德對上孝莊的眼睛,“如果奴才看不透大局,沒有這分擔(dān)當(dāng)和把握,也就太辜負(fù)太皇太后的器重了。” “你既然心如明鏡,又為何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孝莊眉頭皺得越發(fā)緊了。 “恐怕時機未到吧。是天命如此,我又奈何?”齊佳裕德說著說著便突然笑了,對著門口喊道,“蘇麻,愣在外面做什么,這茶點可是端來了?” 孝莊一怔,只聽外面?zhèn)鱽硖K麻胡亂應(yīng)了一聲。 這齊佳裕德果然敏銳。 “還不快進(jìn)來。”孝莊吩咐著。 蘇麻應(yīng)聲入內(nèi),出于謹(jǐn)慎,并未讓素問等宮人一同進(jìn)來服侍,省得見到殿內(nèi)情形不定又生出許多閑言閑語,引發(fā)胡亂的猜想。 蘇麻將點心與熱茶呈上,隨即便束手而立。 “這太醫(yī)院左院正孫景孫大人不僅醫(yī)術(shù)沒得說,又一直受太皇太后青睞,自是信得過的。”齊佳裕德捏起一塊桂花棗泥酥放在嘴里輕咬了一口,“既然他都說那只是助眠的藥,自然是沒錯的,如今這昭妃娘娘還在宮正司的西小房里睡著呢,呼呼的,就是拿錐子扎一下,也醒不過來。” 太皇太后盯著她,實在有些氣悶:“你倒精明,全知哀家心中所想。沒等哀家問,便巴巴地回了。” 齊佳裕德放下吃了兩口的棗泥酥,又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對上孝莊的眼睛:“你我同在孝端文皇后身邊,算得上一起長大,雖然對彼此并不喜歡,但是各自的心思那卻是最明白不過的。” “這事,你是怎么看?”面對齊佳裕德篤定的神色,孝莊反倒有些忐忑了。 “剛剛我說,我對太皇太后也相當(dāng)?shù)氖阋詾閮H是一句戲言?”齊佳裕德看著孝莊,“你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吧?此番雖算是個不錯的計謀,卻是cao之太急,如今反倒把飯做夾生了。 蘇麻喇姑此時此刻站在殿中,第一次有了想逃開的感覺。 因為在她的印象當(dāng)中,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太皇太后說過話,就算當(dāng)年的孝端文皇后,或者是寵冠六宮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宸妃海蘭珠,她們也沒有敢這樣冷言冷語地奚落評說主子的言行,偏這個齊佳裕德卻敢。 蘇麻在心底嘆了口氣,這世上任你是再厲害的一個人,恐怕老天也會再派另一個人來挾制你,這就是生生相克吧。 “那么依你看,眼下之事可還有挽救之策?”孝莊竟然放下身段去問她。 齊佳裕德笑了:“太皇太后莫是忘記了,奴才當(dāng)日接掌宮正司時已立下重誓,奴才只管宮闈中違矩越禮之事,處事不偏不倚,不為任何一方謀利鉆營。” “那此案,你會如何了結(jié)?”孝莊又問。 “等那昭妃醒了,宮正司自有判斷。無論如何,毆傷圣駕,致龍體有損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崳褪钦彦救艘补┱J(rèn)不諱,此一罪。再者,宮妃與外臣私相授受也是屬實,此二罪,但這一樁,她雖是主犯,長公主也是從犯。除此之外,私藏龍袍或者蠱惑叛亂查無實證。而單憑這前兩項罪名,昭妃便可死可廢。”齊佳裕德拍了拍手,輕輕撣了撣落在前襟上的點心皮,站起身仿佛要起身離去。 “就這樣走了?”孝莊有些失神兒。 “你也不必再沮喪,雖然眼下沒能如你的愿,一鼓作氣辦了那兩位,但也算敲山震虎了。如果他們沒有僭越之心,自當(dāng)就此謹(jǐn)慎、知道進(jìn)退,那歸政皇上便是自然而然的事;反之如果他們真有不臣之心,則必會加緊部署、變本加厲,如此一來,你也好抓著把柄再做文章。”齊佳裕德說完,便向外走去,也不跪安。 她在經(jīng)過蘇麻喇姑身邊的時候,面上微微一笑,還拍了拍蘇麻的手臂,雖然沒有再說什么,算是安慰。 接著,面色又恢復(fù)了往昔的冷淡肅穆。 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形,不管是孝莊還是蘇麻,都陷入了一種無可奈何的迷茫之中。 第八十章 生死關(guān)頭現(xiàn)真情 次日辰時初刻,康熙至乾清門聽政。 在經(jīng)歷昨夜那場驚心變故之后,再次臨朝,看著文武百官、親王貴戚們跪拜在地口中山呼“萬歲圣安”,康熙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幾位昨晚參與殿審的親王、郡王們的眼睛,他覺得在這些人的心里一定是在暗暗鄙視自己這位無用的“天子”。 于是,整個早朝期間,籠罩在乾清門內(nèi)的正是一種蘊著千鈞之勢的平淡。 今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竟無一人奏報,是真的無事可奏,還是說他們明白即使奏了自己這個“兒皇帝”也是無從左右結(jié)果的? 難道自昨夜一局失利之后,自己已然一敗涂地了嗎? 康熙不禁氣餒,也許作為帝王,自己終究是少了些勇氣。可這勇氣決定著太多人的生死。都說一將成名萬骨枯,一將況且如此,一國之君若成就千秋霸業(yè)又如何,注定要積多少冤、歷多少劫、染多少血呢? 少年天子的目光對上安親王岳樂,從他的眸中康熙讀出些許的安慰。是了,那是一種將睿智隱藏在平淡中的深意。年輕的皇上讀懂了,于是他重又打起精神,炯炯龍目對上鰲拜與遏必隆。 此時,皇上心中倒很是有些期待。今日,他們會有何種反應(yīng)呢? 鰲拜似乎也在等待這個機會。見皇上的目光注視著他,他便出班啟奏:“蘇克薩哈所犯罪行件件清楚明白,如今已然審清,就請皇上御覽欽準(zhǔn)。” 鰲拜將折子呈上,顧問行接了過來呈到圣前,康熙打開之后掃了一眼,面色已然微變。好個鰲拜,可知自己昨夜剛剛在生死間走過一回,如今卻急著要置蘇克薩哈于死地。雖然自己也不喜歡蘇克薩哈鉆營搖擺的品性,但他好歹也是朝廷重臣,當(dāng)朝次輔,也曾深受先帝信任,何須如此趕盡殺絕?況且鰲拜的折子中還羅列了蘇克薩哈“對上怨望,不欲歸政”等二十四款罪狀,以大逆論,要將其與其長子查克旦皆磔死;余子六人、孫一人、兄弟子二人皆處斬,籍沒;族人皆斬。這也太過了。 康熙斟酌半晌之后方才開口:“蘇克薩哈以額駙子入侍禁廷,承恩眷,歷官議政大臣、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加太子太保,班行亞索尼,雖論事動輒齟齬間或有罪,但罪不至此,亦不至誅滅子孫。況其又與鰲卿輔有姻連,朕更加不忍……” 康熙話未說完,鰲拜已憤然振臂疾呼:“莫說與臣有姻連,就是血脈相息,臣又怎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枉縱。如此常懷狼子野心不臣之人,必要立誅方能顯我皇上之隆威!” 他嘴上說的什么已然不再重要了,再冠冕堂皇,亦是無端打斷了皇上的圣訓(xùn),再慷慨激昂,亦是在振臂咆哮朝堂,只是在場眾人,卻無人提出異議。 康熙的心,寒入深潭。 面上依舊含著三分融融的笑顏,龍案下面的手已然緊握成拳青筋盡暴,耐著性子聽他說完那一長串的說辭,只輕聲說道:“鰲卿說得太快太急,朕一時不甚清楚明白,故要仔細(xì)斟酌,今日就議到這里。” 眼見鰲拜又要造次,圣上已然起身,顧問行立即誦道:“皇上退朝,百官跪安!” 乾清門高大的丹陛連著潔白的高臺甬道,走在上面,少年天子的憤怒已經(jīng)無所遁形。從這里,信步往北走去,一路直行,經(jīng)過東西十二宮,由長信門入慈寧門。終于,他還是來到了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