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鄭楚站在樓梯上,扶著樓梯扶手說:“回來找點東西,就去學(xué)校,我先走了嬸娘,我還有事。” 李嬸娘遲疑了一會兒,“你是不是生嬸娘氣了?” 鄭楚搖頭道:“沒有,嬸娘別多想。” 李嬸娘道:“楚楚,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你不愛聽,別人現(xiàn)在也不敢來找你了,我也不打算說了??扇松笫?,還是找個靠譜的人吧,陸啞巴瘋瘋癲癲,不適合。” 她私下里跟鄭楚說過幾次男人,鄭楚每次都搪塞過去。她偷偷找人和鄭楚聊,鄭楚一見人就知道她要干什么,擺手說有事先走,連機(jī)會都不給一個。 李嬸娘不知道陸為真給鄭楚下了什么迷魂藥,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怎么非吊死在他身上? 同樣的,鄭楚也不明白大家都覺得她過得不好,和別人隨便聊兩句,都能在不經(jīng)意看見他們可憐的眼神。 惹過陸為真的酒嬸和李嬸娘一樣,拉著她家侄子來找鄭楚,鄭楚被纏得差點氣笑了,這兩天都避著她家那條路。 酒嬸侄子察覺到鄭楚可能生氣了,和酒嬸談了兩三句,之后鄭楚就再沒見過他。 鄭楚是好脾氣,心里留不了多長的怒氣,也就沒和陸為真多說。 李嬸娘昨天在現(xiàn)場,她倒沒被陸為真打,但是現(xiàn)場實在太亂了,辱罵聲和東西倒地聲,嘈雜又狼狽,她不小心被推到地上,手掌戳進(jìn)了半根小木頭,現(xiàn)在還疼著。 她算好的,還有人被踹在地上,氣得半死,立馬回家把菜刀都拿了出來,幸好沒鬧出人命。 鄭楚呼了口氣,回她道:“嬸娘,為真可能是有點脾氣,但他是個成年人,他會控制。昨天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主任來找我,把事情推在為真身上了。 我不想鬧得太難看,所以沒想弄明白,可我敢肯定,這事絕對不是為真先挑起來的。” 她只說了這幾句話,然后和李嬸娘告別離開,李嬸娘在后面叫了她幾聲,鄭楚都沒回頭。 陸為真說他摔了,那鄭楚就信他是摔的 錢她來賠。 主任知道她的身份,看她拿出那對珍珠耳環(huán)時就知道價值不菲。這東西不可能是陸為真的,他沒想到鄭楚居然為了他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 “這耳環(huán)是我當(dāng)初帶過來的,拿出去能換不少錢。”鄭楚遞給他說,“為真的事主任就不要再提了,你不說別人也會和我說,說不定我學(xué)生也知道?!?/br> 主任猶豫接過這對耳環(huán),說道:“鄭老師,也不是我不愿意說實話,你該知道一家的主梁骨倒了多困難,要是陸啞巴傷得重點還好說,可你看他那健壯樣,我要是不偏袒點,鄉(xiāng)里人該不滿了?!?/br> 鄭楚笑了笑說:“這我知道,所以我只要一點,他們給為真道歉就行,其他的我不要求。這耳環(huán)是真挺好的,我當(dāng)初買的時候都想了很久。” 主任沒見過大世面,但聽她說挺好就猜到這東西肯定很貴。 他頓時覺得手上拿了個燙手山芋,最后也只是為難點了點頭,對她說:“鄭老師,我也不是故意幫別人。這樣吧,我去他們那里幫著陸啞巴說兩句話,就算他們不道歉,也不會讓他們多說別的,你也別著急?!?/br> 鄭楚倒不急,這些東西她在這里用得少,送幾只出去對她來說真沒什么大不了。 “要是有空我會帶為真過去,要是不愿意的話,這東西就給回我吧,我身上也沒錢?!?/br> 主任說的話三天兩頭變一變,她也沒信,只是要個態(tài)度,畢竟人確實傷得不輕。 她重新回了學(xué)校,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陸為真仍舊過來接她,他手臂上的傷不重,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疤,配上他陰冷的樣子,讓人感到害怕。 鄭楚沒想到他在外面,出來前還和別的老師聊了一會兒,耽誤了一點時間。 “為真,走吧。”鄭楚和別的老師擺手告別,小跑過來,“你手上的傷不疼了吧?” 陸為真點了點頭,牽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回家。 “下禮拜就考試,改完試卷之后我就空閑了?!?/br> 天還是明亮的。 鄭楚像往常一樣和他閑聊,“嬸娘家沒種什么東西,我沒事做,只能在家里?!?/br> 陸為真安安靜靜聽她說話,仿佛都能想象到她在家無聊的樣子。 旁邊有人見到陸為真就躲,拉著自己孩子換了條路。他們認(rèn)為陸為真腦子有病,有理有據(jù)。 他從小就一個人,加上是個啞巴,沒人理他,心理不健康很正常。 而且別人只不過是隨便說了兩句,用得著把人往死里打嗎?鄭老師在和別的男人談又不是假話,他要有自知之明,那就該把人放了。 陸為真太狠了,都沒幾人敢憐惜他,他要是早點出事死了,對大家都好。鄭老師可以另外嫁人,鄉(xiāng)里人也不用整天擔(dān)心他發(fā)病傷人。 這里的人都不怎么懂法律,只聽說精神病殺人不犯法,還能換個地方吃免費飯,誰都不想白白送死。 鄭楚一句話都沒問陸為真,只是說讓他以后小心點,竹林那種地方石頭枯枝多,稍不注意就可能傷到要害。 陸為真看著她臉上的擔(dān)心,抿了抿嘴,手指慢慢輕撫她的手背,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聽見別人說鄭楚和別的男人在處對象,私下都已經(jīng)約了幾次見面,又說鄭楚做得雖然不正義,但對方是陸啞巴,要不走命都沒了。 路邊長著青草,土里埋了不少小石頭,樹葉嫩綠,有幾聲鳥鳴。 鄭楚跟他說:“你手不好,今天晚上我做飯,你想吃什么?” 陸為真搖搖頭,抬起手動了動,示意自己手好好的。 鄭楚噗嗤一笑,“你難道就不想吃我親手做的飯嗎?我家里人都沒吃過,其實主要是我沒做過,你教我吧。” 她的提議讓陸為真有點動心,她家里人都沒吃過,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做第一個人? “教嘛教嘛。”鄭楚搖著他的手撒嬌,“我最喜歡為真了,你就教我吧!” 陸為真被她哄了一下,勉為其難點了頭。 狗在家里等他們,鄭楚回家就叫它名字,狗站起來汪汪叫,尾巴甩得起勁。鄭楚給它開了鎖,抱著狗摸了把毛,想到自己要做飯,又起身放開它,讓它自己去玩。 “為真,來洗手,快快快,再等下去天該黑了?!?/br> 李嬸娘拿了鄭家的錢,當(dāng)然不會讓鄭楚沾這些事,最多就讓她洗個菜。 她興致沖沖,陸為真也由著她,在一旁幫忙洗菜。 “我對這種事不擅長,要是做得不好吃你別笑話我。” 陸為真擦了擦手,寫道:“不笑話?!?/br> 籬笆那邊有青菜,還種著辣椒,家里調(diào)料還剩不少,都是現(xiàn)成的。他幫她把頭發(fā)捆起來,又給她套上圍裙,系好帶子。 屋子不大,縈繞著溫暖的氣息,到處都有人存在的生氣,家的感覺。 陸為真不想說,鄭楚就不問;鄭楚不問,陸為真也不想說。 平靜的環(huán)境有種別樣的溫馨,暖得人有些分不清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陸為真沉默著,他看著鄭楚。 她說話時總帶著淡淡的笑意,很討人喜歡。 鄭楚是挺聰明,可惜在動手方面還有點欠缺。 陸為真在旁邊手把手教她,她倒沒出現(xiàn)把糖當(dāng)成鹽的小錯誤。 鄭楚嘗了一口,覺得沒入夠味,菜色雖然不錯,但味道平平,比不上陸為真平時做的。 明明是陸為真手把手教的,怎么還能做出兩個味道?她心想究竟是自己的天賦問題,還是陸為真沒心思教她? 狗在院子外玩它的球,時不時朝球叫兩聲。 陸為真在過日子上挺有追求,家里能看見不少竹制的小飾品,菜譜也有好幾本,陸為真做了十幾年,鄭楚是追不上了。 “你做飯是真好吃,比我好出太多了,早知道我就不做了?!编嵆o狗倒飯,叫了聲平安,狗歡快搖著尾巴到她面前,“不過和你一起很高興?!?/br> 天色有點暗,陸為真低著頭,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飯,沒看鄭楚。 他其實有過自己一個人孤獨終老的設(shè)想,結(jié)婚這種事,不在他的預(yù)料中。 陸為真看不上別人,別人同樣不喜歡他。 能和鄭楚在一起,他很開心,就算她看上別人了,他也絕對不會嫉妒,雖然會很難受。 屋里面有點安靜,鄭楚好像察覺到什么,她回過頭,起身說:“要不然我們晚上去外面逛逛?吹吹風(fēng)?” 陸為真抬手胡亂摸了一把臉,點頭應(yīng)她。 他不能說話,但性子愛胡思亂想,想得亂極了。 “可是感覺晚上會比較冷,還是不出來了,”鄭楚輕輕坐到他大腿上,陸為真放下筷子,抱住她的細(xì)腰,“你說還有什么是能做的?” 陸為真慢慢搖頭,不知道。 鄭楚的頭靠著他強(qiáng)壯的胸膛,手按在他肩膀上說:“你最近弄得我都要哭死了,我這么喜歡你,你就不心疼我嗎?” 陸為真的手用了點力,他下巴蹭著她的頭。他活到這么大,最心疼的人,也只有她了。 鄭楚說起這種膩人的情話來連草稿都不打,要是她和顧元澤一樣沒有收斂,身邊的“朋友”也不會太少。 至少陸為真就經(jīng)常被她哄得臉紅。 “為真,別難過了?!编嵆p聲說,“我不想看見我喜歡的人難受?!?/br> 他把鄭楚抱得緊緊的,頭埋在她肩膀里,身體有點抖,鄭楚順勢摟住他。 陸為真嘗透了孤獨的困苦,他一點都不想鄭楚離開他,如果她找了別人,他肯定嫉妒得發(fā)瘋。 鄭楚不清楚當(dāng)時的情況,不明白他心里轉(zhuǎn)的這些條條道道,但她了解陸為真,他不會想讓她知道。 “我沒問發(fā)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你的錯,我只相信你的?!?/br> 陸為真摟著她的力氣有點重,他覺得她的身體永遠(yuǎn)是暖和的,柔軟的,就像溫水做的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桌上的菜已經(jīng)涼了,天上突然飄起了毛毛細(xì)雨,雨勢慢慢變大,鄭楚輕拍陸為真背的手停了下來,她想起還有沒收的衣服。 “為真,下雨了?!?/br> 陸為真不愿動,鄭楚心里嘆了口氣,隨他了。 …… 那天晚上陸為真心情不好,鄭楚陪著他,什么也沒做。 等第二天醒來時,他又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在書桌前整理東西。鄭楚揉著眼睛起床,打了哈欠,叫了聲為真。 陸為真走到她面前,把她要換的衣服放在床上。 鄭楚還有些困意,撲到他懷里,蹭了蹭他。陸為真抱住她,摸著她的頭發(fā)。 她以為事情都過去了。 但鄭楚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陸為真更加黏她了。 前幾天還不想她跟著去竹林,這幾天又小心翼翼帶著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