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這他媽是什么鬼天氣。”我仰頭看看,霧氣籠罩,連夜空都看不清了。就好像是整個地方,都被扣進了蒸籠里面。 安長河走在我的前面,忽然停下腳步:“別出聲,仔細聽。” 我立刻不吭聲了,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 叮鈴鈴,叮鈴鈴... 細微的鈴鐺聲隱隱約約的傳過來,但是響一下,就消失了。 甚至是從什么地方響起來的,都搞不清楚。 安長河長舒一口氣,低聲說:“運氣不錯,等到了。” 朦朧的霧氣里面,鈴鐺的聲音變得大了一點,我聽得一清二楚。 安長河說:“我們回去。” 我跟安長河又回到那個小屋。 鈴鐺的聲音,每十秒鐘就響起一次,很有節奏。聲音越來越大,表明更近了。 十幾分鐘后,濃霧中走出一隊人,領頭的人穿著農民的衣服,土里土氣,面容丑陋,額頭上長了一個瘤子。他就是趕尸匠。 他的身后跟著幾個人,身上的衣服很厚,隱隱能聞到一股臭味,是尸臭味。 趕尸匠走到小屋前,不用進門就知道里面已經有人了。 “喜神要歇腳,店家還有空位嗎?”這個趕尸匠不知道我們的來歷,但是三更半夜在這么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肯定不是普通人,所以,就拿趕尸匠之間的切口問道。 安長河對趕尸門的切口也很熟悉,壓低了聲音說:“喜神請進門。” 那個趕尸匠一聽,丑陋的臉上露出幾分欣喜,在外面拱了拱手,然后就走了進來。 他的鼻子抽動幾下,似乎是在嗅什么味道,然后看著我說:“不是行夜路的人?” 他的鼻子很靈,聞出來我不是趕尸匠。 趕尸匠跟死人打交道,身體上難免有尸臭味。這跟農民身上的土腥味,漁民身上的海腥味一樣,根深蒂固,洗澡也洗不掉。 安長河也是倒騰尸體的,所以身上有這種味道。 只是,安長河這個人很講究,他身上的味道,我聞不出來,這個趕尸匠卻能聞出來。 安長河笑笑:“自然都是同路人。” 趕尸匠聽了安長河切口,知道對方是懂行的,也就不再多廢話。因為時間已經不早,等下雞就叫了,雞一叫,這些尸體就不受他的控制。 “打擾了。”趕尸匠搖晃著手里的鈴鐺,后面的尸體一個又一個的跳進小屋,在他的指揮下,面對門后的墻壁,一個貼墻站立,鼻子靠著墻壁。 第89章 綠衣小孩 趕尸匠把尸體放好,就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們:“請問兄弟貴姓,怎么沒有帶喜神?” 安長河笑了笑說:“我姓白,最近沒有什么生意,所以就沒帶著。” 安長河在附近挺出名的,不能說自己的真實姓名,不然就會被這趕尸匠認出來,所以說了一個假姓。 我沒想到的是,安長河說自己姓白后,這個趕尸匠的眼神明顯變化,居然是變得傲慢和不屑。 趕尸匠輕蔑的說:“趕尸門四大家魏呂何白,我姓魏,應該是你的長輩。” 這個趕尸匠面容丑陋,也就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安長河已經五十多歲,但是,他卻說自己是安長河的長輩。 沒想到,安長河真的低頭,一副謙恭的模樣:“原來是本家的人。請問是哪一支?” “我是魏喜神的侄子,我叫魏平安。”趕尸人咧嘴笑道。 “魏喜神的侄子.”安長河算了算:“魏老爺子輩分很高,應該是我的爺爺輩,我得叫你一聲叔。” “那是當然。”魏平安說道。 “叔。”安長河居然還真的叫了魏平安一聲。 我一臉驚愕的看著安長河,他還真的能拉下來臉,人家讓叫什么,他就叫什么啊。 我其實知道,安長河是一個驕傲的人,一般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給其他人低頭。更何況,他跟魏喜神其實是平輩,現在卻稱呼一個小輩叔。 這份恥辱,反正我是忍受不了。 但是,安長河能。 因為,安長河太愛自己的妻子。為了妻子,他甚至愿意跟女鬼結冥婚,這些侮辱,算不了什么。 魏平安沾沾自喜,點點頭道:“你們白家是趕尸門的旁支,本事不怎么樣。我看你估計也不會趕尸。對了,你長輩叫什么。” 安長河正要說話,魏平安擺擺手說:“算了,你們白家也沒有什么像樣的人,你說了我也不認識。” 安長河的涵養再好,面對這赤裸裸的輕視,臉上也是有點掛不住了。 不過,安長河并沒有出聲,臉色微微一紅,估計是強壓著自己的怒氣,說:“那是那是。” “你姓白,他呢?他是誰?”魏平安指著我。 安長河連忙低聲說;“他是我的徒弟,名字叫.” “我說了,你們白家的人,我不在乎叫什么。”魏平安又打斷了安長河的話:“不過他身上的火焰低的很,容易撞邪,這樣的人就是拖油瓶,你收他當徒弟干什么?看來,你們白家真的是沒有人才了。” 趕尸的人,八字一般都很硬,所以才能壓住身邊的邪祟。 魏平安本來就是一個眼高于頂的人,看我的眼神更是不屑。 我心里憋悶的很,給安長河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出手,干掉魏平安,然后綁了他,當成人質,去要挾魏喜神,把安長河的妻子給換回來。 魏平安是魏喜神的本家侄子,應該有一些分量。 但是,安長河卻在輕輕搖頭,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安長河是在忌憚著什么,我本來以為他是在忌憚魏平安,但是看到安長河的目光落在門后面的幾具尸體上,分明是在忌憚那幾具尸體。 我心中詫異,那幾具尸體有什么忌憚的。 不過,安長河的臉色就是很古怪,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時候,安長河又給我使了個眼色,對著魏平安悄悄努嘴。 我明白安長河的意思,他讓我干點什么事情,去吸引開魏平安的注意力,然后他好對付魏平安。 我站起來,朝著門后的幾個尸體走過去。 想要吸引開魏平安的注意力,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這幾具尸體了。 我一邊走著,一邊說:“我還沒見過行尸呢,正好讓我看看。” 我走到尸體的后面,伸手就去摘尸體上的符篆。 魏平安果然著急了,大步走過來,一下將我拉開:“你千萬別動這個。” 我本來就是逗一下魏平安,不是真的想要拉尸體臉上的符篆,畢竟,死人臉很難看,看著有什么意思。 結果,魏平安一拉我,我的手一抖,居然是真的把臉上的符篆給拉了下來。 尸體煞白的面孔露了出來,滿臉的血污,七竅都在往外流著血。 我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呆住了。 魏平安的臉色也是大變,一把將我推倒在地,手忙腳亂的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篆,就想要給尸體重新貼上去,可是晚了一點,尸體已經被驚動了,手臂猛然一抬,雙手掐著魏平安的脖子。 魏平安的喉嚨嗬嗬作響,舌頭從嘴里伸出來,眼看喉骨都要被捏碎。 安長河連忙大步趕過來,用手指在尸體的額頭凌空畫了幾下,然后,指尖點在他的眉心處,尸體這才安靜了下來。 安長河從魏平安的手里搶過符篆,貼在尸體的頭上,尸體這才不動了,轉身又面向墻壁站著。 魏平安咳嗽了幾下,不僅沒有感激安長河,反而是破口大罵:“你們兩個是不是有毛病?” 我怒道:“不是我們有毛病,是這尸體有毛病!哪有一碰就詐尸的尸體?” 魏平安冷笑,看著我:“你是不祥之人,火焰那么低,妖魔邪祟纏著,一碰就詐尸,有什么奇怪的?” “別裝了。”我看著魏平安:“這里是四具尸體,為什么只有四個,還有一個呢?” 魏平安還要冷笑,但是聽到我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安長河還是一臉詫異,但是還要做戲:“徒弟,你的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還有一個。” 我咳嗽了一下,指著魏平安說:“我剛才看到有人跟著他。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不過這些尸體里面卻沒有。你難道沒看到?” 安長河現在也有陰陽眼,但是看他的詫異表情,顯然是沒有看到跟著魏平安的小孩子。 我腳踩陰陽兩界的時間太長了,能看到的東西,遠比安長河看到的多。 魏平安一聽說是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跟著他,身體猛然一震,問我:“那個小孩子,穿的是什么衣服?” 我想了想說:“穿著的是綠色的衣服。嗯,好像是綠色的校服,樣式和顏色都很難看,很老氣。” 魏平安聽了我的話,表情開始抽搐,嘴里喃喃道:“你果然是有陰陽眼。” 安長河咳嗽了一下,走上來:“看來你是遇到麻煩事了。說說看,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你。” 安長河本來的打算,也是控制住魏平安。 但是,安長河遲遲沒有動手。并不是因為他忌憚魏平安,而是他知道,趕尸門的人,都很硬氣。簡單的說,就是吃軟不吃硬。 就算安長河控制了魏平安,這人也不一定會就范,不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帶我們去找魏喜神。 所以,安長河準備換一個辦法,就是騙魏平安帶我們去找他的叔叔。 魏平安遇到了麻煩,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魏平安一臉詫異,上上下下打量我和安長河,眼神中明顯帶著不屑:“就憑你們兩個白家的人,就算有陰陽眼,又有什么用?” 我見魏平安明顯不相信我們,指著幾個尸體說:“他們死了還不到三天。他們都是剛死,你這不是遷墳。” 魏平安的身體一震,半晌才低聲說:“既然你都猜出來了,那我就跟你們說說。這幾具尸體,都是我們魏家的趕尸匠。這次遷墳的時候,我們遇到了麻煩,他們被鬼給害死,只剩下我一個人。” 趕尸匠不僅會趕尸,也會治墳,驅鬼。 連趕尸匠都被鬼害死了,這鬼得多兇,多厲? 我和安長河都一起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