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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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馨容氣怒攻心,又添了幾分的焦灼,腦袋嗡嗡之下仿佛只有默允這一條路。 她倒不是服栽,而是此事的確非同小可,倘若沈長纓把這罪名往她身上攬……為大局著想,她不敢不從。 而她同樣不能容忍有人利用她來犯事而后拖她下水,左右出了事,那幾個人遲早也得供出來,她且聽她一回也無妨。 長纓出得差房時剛好遇上回來的徐瀾。 “你怎么在這里?”徐瀾也是一怔。 “哦,回來不久,剛吃了點飯。” 長纓心里有事,不失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而后就道:“方才出了點岔子,明兒我來衙署找徐將軍。” 說完便回木料場找周梁他們了。 徐瀾望見她背影,挑眉吐一口氣,也著人去牽馬來。 他年少得志,也未曾受過什么冷落。 方才圍著碼頭轉了好幾圈,河風吹得人也乏乏的,想來得她幾句問候也是值得的。 但不料她倒走得灑脫罷了,她這個人一向心里只有公務,心里何曾掛過什么別的人?知道她沒什么事就行了。 …… 霍家在湖州有房產,要找處住地還不容易? 霍溶對外以租賃的名義住進了自家離南康衛最近的一座帶小園林的宅院,離南風巷巷口也只隔著半條街的距離。 沐浴的時候他順勢看了眼自己身上,挺結實的,線條還可以,肌rou不會很粗壯,也沒有一絲贅rou。 難看? 不至于吧。 可先前自水下上來,那女人居然還塞衣服給他穿…… 原先在墳坑里避敵的時候,她都已經自后方攔腰抱過他了雖然那是為了捂住傷口,防止血流得太多他提前暈死,但那也是抱,不是嗎? 還有他的胸,他長著肌rou的這塊地方正有兩道傷口,他當時看不見,她不想看著他死,就只能幫他上藥,嗯,總之也看過了。 三年多以前他還是個嫩嗒嗒的少年郎,如今已是個有著孔武身材的青年男人了,反倒嫌棄起來? 他覺得可笑。 佟琪掌燈進來。 霍溶看了眼他:“謝蓬近來在做什么?” 他想了下:“這會子理應還在京師。” 他們離開長興之后,謝蓬還留在暗處盯著知州府。程嘯暴露,直接影響的是太子,這個時候他必然會想到殺程嘯而滅口。 因此即便是皇帝派了心腹前來押解,他也還是讓謝蓬在暗中護送,一直到定案為止。 霍溶洗著自己結實有力的長胳膊:“明兒把漕運司長官背景打聽過來,然后再去打聽看看附近船塢情況。” …… 周梁他們在路上已經知道了夜里發生的事,少不得又要咒罵蘇馨容一頓。 長纓倒不在意她,回府收拾完畢即歇下了。 翌日早起她先帶著周梁黃績去往府衙漕運司打聽福字號船來歷。 漕運司的人給出文書后,她看完直接又回到衛所衙署找徐瀾。 “什么事情?”想來忙了一早上,徐瀾聲音微啞,臉上的神情也還十分嚴肅正經。 長纓把袖子里的文書掏出來:“是碼頭這邊出了點事情。” 說著,她把昨夜發生過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說了,然后道:“因為霍將軍確認過木料就藏在福字號商船里,同時還有些別的船料,所以我剛才又去府衙查到了這艘福字號船的底細,船的主人是湖州一個姓吳的茶葉商。 “同時我看到接料的那艘船是隆字號,隆字號船的主人是綢緞商,姓劉。吳劉二人有無瓜葛目前尚不清楚,但偷運船料的事上是一伙的,這是必然的。 “我覺得這事背后一定有人作為內應,兩條船這邊我還沒有驚動,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商船參與。” 徐瀾原打算喘口氣,聽到她說的竟是件這樣的事情,擰著的雙眉頓時又擰得更緊了。 仔細看完兩遍,他道:“蘇馨容人呢?” “我昨夜已讓她去尋買通工匠的士兵過來,她應該是去碼頭了。” 徐瀾意外地抬眼:“她會聽話?” 長纓笑道:“顯然。” 徐瀾笑著沒再追問,蘇馨容的過錯不能饒恕,但卻不是眼下重點。 他把事情捋了一捋,說道:“沿岸都有定點崗哨,他們能偷出一大船的木料,足見是慣犯。你先忙你的,我去尋尋譚將軍。” 他站起來。 走出兩步他忽然又停下來:“昨夜,是霍將軍陪你去的?” 長纓頓了下,笑著說了實話:“是。” 徐瀾也微微笑了下,抓著那文書走了。 霍溶昨夜里說去泅水了他就覺得奇怪來著,哪里有人泅水不脫衣衫的? 既然是替長纓幫忙,這就合乎情理了,他總不能夠當著個女將的面剝光了身子下水。 這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那他霍溶為什么要跟他隱瞞了這段,說是去泅水? 走在前行的路上,徐瀾嘴邊慢慢浮出了和氣的笑容。 看來這位霍將軍,真的是很有意思。 第061章 吃她一頓飯是應該的 長纓早上打發了黃績跟著蘇馨容,吩咐倘若她去了碼頭也一并跟著,估摸著午時前后能夠回來,因此衙門里日常事務處理完畢就回了府。 吳媽和廚娘芳嬸兒買了兩只湖鴨,問她想怎么吃,她答了句隨便,然后著盈碧把她日前拿回來的湖州近十年的漕船停泊方面的卷宗取出來。 碼頭在這次督造司成立之前,一直是由官府漕運司負責管治。 漕運司下又有宣課司,提舉司等,衛所雖然也派了將士,但只是負責邊防,不參與管轄。 這次何?被捉,換了新官上任,同時又把漕運劃歸到南康衛,能感覺到皇帝這是在抗爭。 碼頭兩岸的堤上有幾里路之長的“塌房”,也就是官府建來租憑給貨商的鋪面和庫房,而堤下上下五里皆是駐軍布防之地,這些人他們能順利偷走木料,只能是碼頭有人放水。 但這放水的人是官兵還是漕運司的人,還是南康衛的人,如今還不好說。 而接手木料的那兩艘船,船艙里既還發現有造船所用的漆料等等,那必定是盜來賣去私家船塢的無疑。 長纓并不想事先把精力放在船塢那邊,因為只要找到這放水的人,接下來的事情便迎刃而解。 她想了下起身,準備再去趟譚紹那里。 吳媽跨過院門追上她:“回得早么?早的話就順路帶點姜回來。” 街口就是集市,剛來的時候家里沒那么多人手,捎菜這種事情長纓沒少做。 她答應著,出了門。 霍溶和徐瀾都在譚紹公事房。 讓佟琪去查船塢,霍溶不單是為幫沈長纓的忙,霍明翟轉給他的皇帝的密信上,口吻比他轉達的還要鄭重很多。 話說回來,倘若不鄭重,也就不必他親自來了。 所以剛到湖州,剛由南康衛接管碼頭,就冒出這樣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理會。 “這里是碼頭舟師的花名冊,關于擅長的技藝及行事資歷都有記錄,子澶拿回去挑選。” 譚紹著人抱出來幾大本羊皮薄子,推給霍溶道。“此外還有工匠的花名冊,數量龐大,想來你也輕易用不著,我回頭讓人直接送去給你。 “至于碼頭盜料的事情,此事的確該徹查,這是若嶷職責內的事,便還交給你和沈長纓。” 徐瀾點頭:“交給我了。” 衙役上了茶點,譚紹示意喝茶。 剛端上茶杯,長纓跨門進來了。 見人都在,便先打了招呼,然后與譚紹道:“譚將軍先批個條子給我,我去湖州府調兩本檔。” 譚紹批完了條子,問她:“要坐下喝杯茶嗎?” “將軍可是有事吩咐?” “無事,跟你客氣客氣。” “無事那末將就先謝過將軍,茶留著改天再來喝,吳媽還等著我買菜回去呢。”長纓拍拍腰上荷包。 與譚姝音的關系,在他們家常來常往的,她跟譚紹和夫人也很熟了,知道他直來直去,并不是愛打官腔的人。 徐瀾笑道:“吳媽又做什么好吃的?” “子姜鴨。” 徐瀾笑得意氣風發:“真是好久沒吃過湖鴨了。” 霍溶捧著杯子,在手心輕輕轉動了幾下。 他堂堂徐公子的府上,難道是買不起鴨?還是沒個能煮鴨的廚子? 像他就—— “就他們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譚紹放了杯子,笑說道:“說起來本將也是很久沒吃蜀中菜了,今兒孩子娘也不在家,一個人吃飯沒意思。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她菜名都報出來了,要不咱們幾個就上她家里蹭飯去? “——子澶,去嘗嘗她們家廚娘的手藝?” 被點到名霍溶看了眼長纓,把揭開的茶碗蓋合上,揚唇道:“恭敬不如從命。” 他雖然不像徐瀾抱著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但是都已經幫沈長纓下了次水,想來吃她一頓飯也是該的。 徐瀾笑微微地瞅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