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許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萬萬沒想到這次回家過年能收到這么大的驚喜,雖然驚嚇偏多。以前他最擔心的就是徐佩秋自己一個人在家有沒有被欺負,在村子里擔心她有沒有人地痞流氓看上,在她上大學后擔心她有沒有被那些紈绔子弟看上。 有時候他聽見人議論徐佩秋的美貌,議論徐佩秋的成績,那些兵總是用帶有顏色的語氣說話,往往這時許困便會用拳頭教他們做人。后來,在他面前說徐佩秋壞話的人少了,只要看見他來,大家都默不作聲不敢議論,他很滿意。 他曾模糊地聽見過一句“徐佩秋和顧少校的對象”,那時候他沒有多想,現在回憶起來,恐怕那些人不是因為自己的拳頭才老實起來,而是因為顧少校。那個傳說中有勇有謀智慧無窮的少年,憑借自己的實力完成了各種任務,不僅打贏了勝仗,還救過一位老將軍和國家高層人士的男人。 許困凝望著黑暗,有顧哲聞在,他真的沒什么好擔心的了。他了解顧哲聞的品德,自然知道他說到做到,許困閉上眼睛,或許徐佩秋這次真的看對了人。 但是再怎么也不能瞞著自己,簡直不能忍。 許困心里腹誹著,嘴里嘀嘀咕咕的說著話,像個沒長大賭氣又幽怨,還沒能得到大人安慰的孩子。 大年初一的清晨,鞭炮聲此起彼伏,徐佩秋笑盈盈地煮好了湯圓和餃子,此前雖然忙,顧哲聞仍舊抽出時間貼心的幫家里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紅對聯,家里洋溢著喜氣,連窗臺上的那盆玫瑰都格外的嬌艷。 徐佩秋坐下來,端著湯圓吃起來,許困睡了一晚上明顯心情不錯,像小狗一樣吃得賊歡快。徐佩秋慈愛地望著他,許困抬起頭,看見她的眼神怔了怔,再次升起一股違和感。 他小心翼翼地說話:“佩秋姐,你不吃嗎?” 徐佩秋笑了笑,難得沒有損他。 剛吃完早飯洗完碗,顧哲聞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了,許困把東西接過來,心說他倒是自覺,送的東西還挺值錢。都是對身體好的,什么營養品,水果,連人參燕窩都有。 一看就知道是給徐佩秋補身體用的,許困心里差強人意。 徐佩秋挽著他:“你一大早就過來,家里人沒有說什么嗎?” “沒有,我說我來見我對象,長輩們立馬給我準備了東西把我趕了過來?!鳖櫿苈勑χ鴵u頭:“要不是我攔著,他們可能還要親自跟過來?!?/br> 徐佩秋失笑:“下次,若是許困還回來過春節,我就和你回家?!?/br> “好。”顧哲聞往她唇上親了一口,許困看得扎眼,心里好酸。他辛辛苦苦養活的大白菜,就這樣被人拱了。 好在顧哲聞沒有太過分,親完即收,他像男主人一樣在家里轉來轉去,把家里需要的,缺的東西全部補齊了,下午的時候還領著徐佩秋和許困出門逛街。臨走前,許困瞥見堂屋柜子上的照片,若有所思的看了幾眼。 正是領完結婚證后在照相館拍照時,顧哲聞抱著徐佩秋親吻的那張。 側面的角度恰好看見少女臉上的笑,和眼中深沉而溫柔的感情,她的眼里裝著他,而他的眼里卻只有她,藏得極深,卻熾熱如鐵。男的俊女的俏,宛若天造地設的一對。 “許困,走了?!毙炫迩镌谠豪锎舐暯械?。 “來了?!痹S困壓下翹起的唇角,拿起鑰匙收回目光,關好門跟上兩人。 徐佩秋有一周的假期,初八重新上班,倒是許困初六就早早地離了家,這次顧哲聞沒有躲藏,正大光明的和徐佩秋一起準備東西,正大光明的以姐夫的身份送許困重回部隊。 許困在回去的路上下了決心。春節前上面曾詢問過他是否接受特殊培訓的意向,為期三年,當時許困想著徐佩秋一個人在家他放心不下拒絕了。現在…… 試試也不錯。 二月中旬,邊境爆發了戰爭,顧哲聞受命前往,一個月后凱旋而歸。 年底十二月份,徐佩秋在工商局領到了改革開放后的第一份工商執照,開始了自己的代理銷售事業,這兩年積攢的人脈以及相關政策的扶持,使得她在第二年躋身電視、報紙當時極力宣傳的“萬元戶”行列,成為遠近聞名的大人物。美貌加持,眼光獨到,徐佩秋儼然成為首都各圈誰也不敢小看的大人物。 費玉曼聽著徐佩秋這名字十分耳熟,她忍不住問顧哲聞:“她不會是我未來的那位兒媳婦吧?” 顧哲聞抬著頭,語氣又寵又甜膩:“正是您的兒媳婦?!?/br> 作者有話要說: 幾年后迪迪回家:???我姐又變成富婆了? 顧鐵蛋:是啊,情敵也變多了(嘆氣) 紅包發啦,么么噠 第38章 三十八顆糖 徐佩秋目光遠不及此, 做代理行業的人越來越多, 徐佩秋用賺得的錢盤下了一座工廠, 自己設計自己制造批發服裝,她生產出來的服裝款式新奇靚麗,很快成了全社會流行趨勢,高端線的服裝產品甚至成為了一種身份的象征。 大四正式實習那年,徐佩秋身價已上十萬,成為全國聞名的年輕女性商人,媒體和報紙夸贊她是新時代獨立自強女性的標桿, 使得許多婦女紛紛以她為榜樣, 拼搏著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陽光明媚的一天, 許困終于從濕潤的熱帶雨林出來,他臉上長著胡渣,皮膚被曬成了有些黝黑的小麥色,單薄的布料完全掩蓋不住他肌rou凸起的線條。許困目光懾人,眼神如獵豹般犀利, 像一柄剛出鞘的長劍, 閃著寒光。 許困背起自己的行囊, 迎著陽光緩步往前走。 顧哲聞穿著便服靠在一輛霸道的越野車上, 盯著手腕上的鐘表。面前緩緩走近一抹黝黑的身影, 顧哲聞抬頭,與許困握拳擁抱,許困叫了聲:“姐夫?!?/br> 顧哲聞笑著把他領上車:“她特意叫我來接你回家,這個時間趕回去剛剛好, 還能吃上她做的晚飯?!?/br> 越野車向著雨林相反的方向一路奔馳,一片空地上,直升機呼嘯著降落,許困仰起頭,被刺眼的陽光晃花了眼。 “你身份特殊,所以只能采用這種辦法了?!鳖櫿苈劅o奈道,他先一步上了直升飛機,許困接著跟上??匆娭鄙龣C上的人類時,他還有些不習慣,三年前進入雨林的人有整整上百位,現在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內斗,疾病,野生動物的威脅,等等因素造就了強大如斯的孤鷹。 許困緩了陣后,終于有了實感,他嘗試著放松肌rou,懶懶地問道:“這次我能玩多久?” “恐怕不能,你馬上要執行一項國家級任務,作為你的最終考核。”顧哲聞微微一笑。 “……”許困腹誹,我就知道出來后看見你沒什么好事,他瞥著顧哲聞:“我姐還好么?你沒欺負她吧?!?/br> “我哪兒敢欺負她?!鳖櫿苈勑χf,她不欺負自己都算好的了。 “不過我不欺負她,不代表別人沒有欺負她。佩秋她開了幾家服裝廠,現在擁有自己的品牌,明年她還將擴展事業版圖,進軍房產行業,你jiejie現在是國內有名的女商人,打她主意的人不少?!?/br> 許困終于聽到了一件高興事,自從知道顧哲聞變成他姐夫以后,有時候看見顧哲聞吃癟他就會莫名地開心。 不過,許困抓住重點:“她忙得過來?” “忙不過來也忙過來了,你不要小瞧她?!毙炫迩锏膶W業很緊,但她大一大二的時候刻苦學習,提前自學完了大學的大部分課程,再加上整整三年的實習經驗,期間東方院長教了她很多,甚至把她收為關門弟子。現如今,徐佩秋除了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是最好的軍醫院舉足輕重的好醫生。 只不過,生意上的事情再加上醫院的事情,徐佩秋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所以她干脆重金聘請了五位從海外留學回來的高級私人助理。顧哲聞忍著笑:“到時候看見她,你別被嚇到了。” 許困心說我不是還有任務嗎?再見面恐怕都要一兩年以后了。 徐佩秋正式從首都軍醫大學畢業的那天,空降首都軍醫院主治醫師,進職所需的考試、發表的文章以及臨床工作的時間等指標,徐佩秋在五年間早已完成。醫院雖然忙,但她好歹還有休息時間,倒是她自己的工廠,麻煩又煩人,徐佩秋已經慢慢放手交給信任的人做了,現在她只負責最后的決定和簽字,開始淡出大家的視線。 王婉瑩早已提不起嫉妒的心思,當兩個人勢均力敵的時候,嫉妒的情緒理所當然,而當一個人的高度在你只能仰望的時候,除了羨慕和尊敬,已生不出其他的情緒來。嫉妒嗎?她還能嫉妒什么?徐佩秋的美貌?金錢?名聲?還是她有顧少校那樣的好男人,動用自己的關系幫她打理事業? 她看著徐佩秋一步步從低賤的地主出身到現在名聲顯赫的商人,到現在所有醫生都羨慕的最好軍醫院院長的關門弟子。說實話,王婉瑩除了心里發酸,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內心的復雜。 如果當年,她沒有把徐佩秋關在顧哲聞的病房外,現在是不是情況就不一樣了…… 徐佩秋無暇顧及別人的想法,她開開心心地脫下白大褂,特意叫生活助理買了大魚大rou回來,雖然賺了很多錢,也買了不計其數的房子,徐佩秋卻一直住在第一套的低矮房屋里。 許困好幾年沒有回來了,她怕許困回來找不到回家的路。 徐佩秋哼著歌兒殺魚,門口熱鬧起來,她拿著菜刀伸頭一看:“呀,我們的許困回來了。” 許困聽到她的打趣聲,幼稚的哼哼兩聲:“給你買了些東西。” 顧哲聞看著小女人手上圍裙上滿是魚血,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他大步走過去脫下小女人身上沾血的圍裙,又奪過她手中的菜刀,把她拉到洗手池,用洗手液好生的給她搓干凈手。 “我說了魚我回來處理,你又不聽話。”顧哲聞責難道。 徐佩秋靠在他身上,笑盈盈地說:“我小白鼠都殺了那么多只了,你還怕我殺不好一條魚?” 回答她的是顧哲聞深沉而熾熱的吻,徐佩秋差點窒息。她用手肘撞著顧哲聞的小腹,顧哲聞放開她:“你去和許困說話,廚房交給我?!?/br> 兩姐弟好幾年沒有說話了,徐佩秋心里惦記著許困,快步走向許困。去年本來說許困要回家吃飯的,直升機剛落就被上面叫去談話,后來徐佩秋連許困的影子都沒見著,就這么又耽擱了一年,他終于回家了。 徐佩秋抱著手臂笑瞇瞇地靠在墻上,她想了想:“我發現你總是趕不上春節。” 離春節已經過去一個月了,許困這時候回來,別說吃年夜飯,連元宵節的湯圓都吃不著。幾年沒看,許困的眉眼更加深邃,他看人的目光總是很犀利,唯獨在注視徐佩秋的時候放緩和了些。許困現已經長成一米九的大個子,又高又壯,徐佩秋一米七幾的個子,站在他面前像個小矮子。 徐佩秋注視他片刻,有些疑惑:“這么多年,你終于黑了點兒。” 許困總是想不通她奇怪的重點,他沒好氣的把包里大包小包的好東西取出來:“最近一年沒怎么曬太陽,白回來了?!?/br> 徐佩秋恍然大悟地點頭,原來是這樣。 氣氛突然冷下來,千言萬語在心中,見到真人后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許困取完了東西,抬頭問她:“你們辦婚宴了嗎?” “還沒,你不是還沒回來嗎?”徐佩秋笑了起來。 “這么帥的弟弟不在場,我怎么舍得自己悄悄地結婚?” “五年前你不已經背著我悄悄結婚了嗎?”許困毫不客氣地拆穿她,那筆賬他一直記在小本本上沒有忘記過。 徐佩秋啞然,顧哲聞聽到后,忍不住在廚房出聲:“許困,不許欺負佩秋。” “……”沒天理了,許困覺得這個家已經沒有自己的地位了。 經過顧哲聞這么打斷后,徐佩秋的話漸漸多了起來。飯桌上大魚大rou的擺著,許困想起剛剛聊起的事情,他困惑地問道:“佩秋姐,你明明有一份醫生這么好的工作,為什么還要做生意?” 就算你忙得過來,你的身體也受不住啊,許困心里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做人吶,目光要長遠。”徐佩秋咬著筷子,一點一點的引導他:“現在我二十二歲,如果我五十歲退休,二十八年后,也就是二零一零年,我還可以重振旗鼓做生意,再賺一筆錢?!?/br> “這樣我們家子子孫孫都不會挨餓受凍了。” 后世的錢來得快來得多,她當然不會放過。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她的后代們著想,讓子子孫孫不再受她和許困以前受過的苦。 “怎么樣,等你退休后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做生意?”徐佩秋熱情地邀請他,卻被許困冷漠地拒絕。 “不要,我要自己做。” “臭小子?!毙炫迩餂]好氣的睨了他一眼。 “這次回來多久?” “一個月的休息時間。”許困心想,自己終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誰知道,第二天徐佩秋就領著他上門見顧哲聞的父母了,費玉曼此前和徐佩秋碰過面,只是正式的見面還沒有過。 費玉曼拉著徐佩秋的手,把自己手上的玉鐲子送給她:“哲聞,七年前我跟你說過,我在那個小縣城里碰到了一位漂亮姑娘,就是佩秋?!?/br> 費玉曼笑容和善而慈祥,她看著徐佩秋的目光溫柔如水,像在看自己的閨女一樣:“后來我常常后悔,沒有早點把那位姑娘介紹給你,沒想到你小子早就和佩秋走到一起了。” “這就是緣分?!鳖櫚职謳颓坏溃骸拔覀兗易钕嘈啪壏帧!?/br> 徐佩秋笑起來:“是啊,我也沒想過那位優雅的夫人會是我未來的mama?!?/br> 許困在旁邊聽得越來越困惑,感情顧家全家人都偶遇過徐佩秋?顧家所有人都看上徐佩秋了?全家搶人?許困開始自閉。 徐佩秋的情況費玉曼最清楚不過,當年第二次見面時,那位賣書的售貨員用鄙夷的目光捅破佩秋黑五類的出身,引起了知青們的嫌棄和鄙夷。誰能想到,當年佩秋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考上省狀元進入大學呢?誰又能想到,佩秋能一邊實習和學習,還能一邊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呢? 僅僅憑她一個丫頭,僅憑她沒有借助任何的力量,徐佩秋小小年紀走到今天,費玉曼想想她受過的苦都覺得心疼。 她這么好,兒子又這么喜歡人家女孩子,一定不能弄丟了。 費玉曼趁著所有人都在,委婉地問道:“那,佩秋,你們兩人準備什么時候結婚?” 徐佩秋和顧哲聞對視一眼,笑了起來:“媽,我和鐵蛋……哲聞五年前就領了結婚證了?!?/br> “什么?你們已經領了結婚證了?”費玉曼沒控制好自己的表情,非常驚訝。 許困悄咪咪地喝著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