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今年過年,家里大概只有她一個人。 不,或許她能和老靈婆一起過。 殺豬那天很熱鬧,村里的壯漢大早上的就開始把豬拉出來殺了,豬叫聲十分洪亮,大老遠的都能聽見。 徐佩秋分到了八斤豬rou,她提著分到的豬rou回家,又去山上把老靈婆請下來:“婆,今年去我家里過年吧,隊里分了豬rou,請婆您吃頓好吃的?!?/br> 老靈婆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丫頭不是嫌一個人過年不熱鬧才把我請過去的吧?” 徐佩秋挽著她:“怎么可能?我可是真心實意的邀請您來過年的?!?/br> 老靈婆到了她家,家里別說是對聯了,連門神都沒貼一張,老靈婆十分嫌棄:“過年還是得有個過年的樣子?!?/br> 她在衣服里摸了摸,摸出幾幅對聯扔給她:“拿去?!?/br> 徐佩秋呆了呆,笑瞇瞇地撿起對聯:“還是婆您好。” “知道就好?!?/br> 徐佩秋炒了rou,年夜飯做得很豐盛,可惜她倆胃口都不大,剩了不少。一老一小坐在院子里聊天,偶爾還能看見遠處的煙花,曇花一現眨眼即逝。 老靈婆看她在發呆,拿著木棍起身:“我困了?!?/br> 徐佩秋趕緊把她扶進房間,讓她睡下。她走出房間,站在院門口,門外視野寬闊,能更清楚的看見遠處絢爛的煙花。她嘆了口氣,不知道許困他小小年紀能不能適應外面,不知道顧哲聞他現在是否也在想著自己。 冷風呼嘯的吹著,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轉身回房睡下。 大年初一,村里有人放著鞭炮,氣氛熱鬧。徐佩秋和老靈婆大眼瞪小眼,老靈婆吃著飯:“丫頭,你掙了那么多錢,鞭炮都舍不得買一個?” “……我忘記了?!毙炫迩镄奶摰牡皖^吃飯,她都好多年沒有在家里過春節了。 老靈婆吃完飯,搖搖頭走了,還是她的小破屋舒服,住得高看得遠,看到的東西多了,也不無聊,比這丫頭有趣。 別家都熱熱鬧鬧的,唯獨徐佩秋這家格外的凄清。 徐佩秋坐在院子里發呆,臨近晚上的時候,門被人輕輕推開,顧哲聞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她呆坐在凳子上,沒動。 待顧哲聞走到她面前停下后,她仰著頭,倏地站了起來一把撲到他的懷中,顧哲聞抱緊了小丫頭。 “別的女人都有自家男人陪著過新年,你怎么現在才來?” 她的聲音委委屈屈的,聽得顧哲聞恨不得把她供在自己的心尖尖上寵著。 顧哲聞的下巴抵著她的腦袋:“我來陪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啾:別的小朋友過年都開開心心的,為什么就我家這么凄清 鐵蛋:請問作者什么時候才讓我結束異地戀?拔刀 誒?我更新晉江竟然不會提示嗎? 第28章 二十八顆糖 他抱緊徐佩秋, 徐佩秋穿著新衣服, 棉衣把她裹成胖胖的一個團子, 顧哲聞修長的手臂剛剛好。 徐佩秋臉上的喜悅難以掩藏,她仰著臉:“你怎么過來了?你家里……” “你這也是我的一個家?!鳖櫿苈勑χ阉饋恚炫迩矬@呼一聲,伸手勾著他的脖子。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br> 徐佩秋抿著唇, 心里涌起一股股的暖意, 他總是在心里記著自己, 無論何時, 無論何地。他總能用蜜糖一般的話哄她開心,讓她感受到來自他細膩的呵護和珍愛。 “就你能說?!毙炫迩飶乃麘牙锾聛恚肆酸四_,顧哲聞扶住她, 目光含著關心。 “顧少校,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說的。” 她笑瞇瞇地盯著顧哲聞, 眼睛懷著幾分狐疑,這男人要真天生會哄女人開心, 那她以后得把他看得緊緊的。 往后不知道還有多少女人要前赴后繼的撲上來。 顧哲聞垂著頭:“以前跟你說過,有自學的,也有人民教的?!?/br> 徐佩秋睨了他一眼:“人民說她沒有教過你這種話?!?/br> 她扶著腰笑起來:“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熱飯吃。 天色已暗, 外面大雪紛飛,冷氣籠罩著整個世界,顧哲聞軍綠色的大衣沾了不少雪花, 連黑色的眼睫不知何時也沾了一片。她伸手,用手指將他眼睫上的雪片撣掉,拉住他溫熱的手:“進屋坐吧。” 房子里冷冷清清,顧哲聞知道許困正在執行任務沒辦法回家過年。說來也神奇,許困那么拼命的訓練短短三四個月后,在最終考核中竟然表現得極為優異,使得他破格得到了資格,也得到了上面的重點關注。 雖然許困是地主后代出身的黑五類,但現在急需人才,組織上為了不失去這樣一株好苗子,已經命人摘掉了他的黑五類帽子。文件已經正式處理好,只等著他交給地方辦事處。 顧哲聞此次便是為這事兒來的,他拉住徐佩秋,徐佩秋被他的力道一帶,轉身回頭時猛地撞進他的懷里。鼻尖碰著他又冷又硬的衣服,再抬起頭來時,她鼻尖通紅。 徐佩秋惱羞的瞪著他,顧哲聞心虛彎腰,用溫熱的手指揉她鼻尖:“疼嗎?” “疼。顧鐵蛋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今天晚上別想吃飯!”徐佩秋兇巴巴的威脅道,毫無威脅之氣,反倒像只氣鼓鼓的河豚,雙頰鼓起,惹得人想戳一戳。 顧哲聞失笑,他搖搖頭,從貼身的大衣里兜掏出來一疊折好的紙,紙白得耀眼。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過新年,我給你帶好消息來了?!?/br> “你親我一下,我就給你看?!?/br> “看給你想的美的?!毙炫迩秕谄鹉_尖作勢要搶,顧哲聞人比她高,稍稍側了側身,徐佩秋立馬撲了個空。 徐佩秋雙手不服氣的攀上他的手臂,雙腳騰空繼續爭奪,屢戰屢敗。冬□□服穿得多,她一直舉著手,沒一會兒就渾身酸軟。徐佩秋喘著氣,每口氣哈出來飄成一股淺淡的白氣,緩緩消失在陰冷的空氣里。 顧哲聞重新低下頭,聲音沙?。骸坝H不親?” 徐佩秋無奈,只好捧住他的臉飛快的親了他一口。少女柔軟豐盈的唇瓣貼上來,有些涼,卻意外的美味。 顧哲聞心中滑過滿足。 “好了,快說。”徐佩秋盯著他手中的東西,能讓顧哲聞大老遠的跑過來送這東西,一定很重要,重要到他想親口送到她的手里,重要到他想親自對她說。 可什么東西能那么重要? 徐佩秋凝思片刻,驚喜道:“難道是許困立功啦?” “一定程度上來說,也算是?!鳖櫿苈劜辉俣核?,他把蓋了章的文件放到徐佩秋的掌心上,淺笑著。 “看看吧?!?/br> 徐佩秋狐疑的掃過他的眼睛,她垂著頭攤開折起來的紙張,一目十行。 她眼瞼往下時,睫毛濃密如鴉羽,輕輕顫動著,像蝴蝶輕盈的展著翅膀。她眼睫微顫,徐佩秋讀完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字,愣住。每個字分開她都認得,現在合在一起,她的腦袋卻好像轉不過彎,好像看不懂這上面的意思了。 她嘴唇囁喏,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了短短的一個疑問句:“真的?” “真的?!鳖櫿苈劥笫謱⑺龘нM屋:“許困表現極好,所以經過組織研究決定,為了保護軍人的名譽,為了讓軍人更好的在前線為保衛祖國而奮斗,特別消除你們家的黑五類帽子?!?/br> “現在許困已經是革命軍人,而你是革命軍人家屬?!?/br> “以后不會再有人因為出身攻擊你,欺負你?!?/br> 少女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她蔥白的手指緊緊拽著文件,不安的仰著臉,她啞著聲音:“許困他,他是不是接了特別危險的任務?” “他是不是瞞著我接了什么特別危險的任……” “不是?!鳖櫿苈劥驍嗨?,他抱住渾身輕顫的小丫頭,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著。 “任務很安全,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艱苦了點兒而已?!睉{許困的實力,足以應付。 “你不許騙我。”徐佩秋吸了吸鼻子。 “許困他從小就拼命,為了保護我他總是和比他大幾歲十幾歲二十幾歲的人打架,即使知道力量懸殊,可為了我他還是會拼命,每次他都會帶著傷回來?!毙炫迩锵肫鹆送?,心里更加酸楚。 每次渾身傷痕累累的許困,低沉著眼,緊抿著唇,青澀又稚嫩的臉蛋毫無血色,像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小狼狗。 即使外形狼狽,那雙眼卻透著不容挑釁的威嚴。 如果許困這次考核表現優異,那他平日里一定拼了命的練習,他一定把自己當成一個機器,不知痛不知疲倦的往前走著。哪怕身心俱疲,哪怕很想坐下來休息片刻,可他不會,因為他不能倒下。 一旦倒下,那些緊盯著他的人便會爭先恐后的涌上來把他吃得骨頭都不剩。 “真的,相信我?!鳖櫿苈勀抗庹J真,徐佩秋看了半晌,緩緩點頭。 文件上的印章在雪天刺眼又奪目,像春天溫暖的太陽,照亮了她的心和她的世界。 她壓了壓上揚的嘴角,終于感受到過年的喜悅,連著對顧哲聞也好了不少:“年底分了rou,我給你炒份rou吧。” “我幫你?!鳖櫿苈劙盐募没貋碇匦路胚M貼身衣兜里,跟著徐佩秋進了灶房。 * 邊境處的某座大山里,孤鷹扛著槍,靜靜地靠在一顆大樹旁,他雙目犀利如劍,又似一汪冰天雪地中的凍泉。若非偶爾眨眨眼睛,彰顯他還是個活人,一般人定不會注意到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的他。 他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嘴唇凍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唯有那雙露在空氣中的手,凍得發紫。孤鷹來這里半個多月了,這邊條件差,天氣冷,藥物更是貧乏,手上青紫色的凍瘡又癢又疼,凍瘡裂開的地方碰著了東西,帶來一股鉆心的刺痛。 孤鷹眉毛都沒動一下。 隊友在潛伏在旁邊觀察前方偷偷摸摸上山的“村民”,壓低了身體做好偽裝,孤鷹終于動了,他悄無聲息的后退兩步,把自己徹底藏進灌木叢中。待“村民"走遠后,隊友收起槍,壓低了聲音:“孤鷹,回去?” “再等等?!惫满椧粍硬粍樱宦呐e起了槍對準遠處。 隊友不明所以,慢慢跟著舉起來。 只有一個人攔住他:“孤鷹,我們的任務是偵查!你不要胡來!” 三分鐘后,隨著孤鷹的一聲槍響,深林中接二連三的響起了槍聲。有一位隊友是和孤鷹一起訓練的,對戰時沒少被他折磨,原以為以前的許困已經足夠變態,沒想到潛伏在這大山里后,許困的變態程度日常刷新他的認知。 槍聲激烈,子彈擦著身旁的枝葉滑過,許困臉色不變:“做好掩護,十一點鐘方向有大批敵軍靠近。” 我們當然知道十一點鐘有大批敵軍靠近!可我們只有七個人,你許困腦子有泡你不回去匯報大部隊,非要開槍和人家單挑! 找死也不帶這么囂張的。 隊友把他罵了一頓,硬著頭皮跟著他開槍。 許困冷靜的瞄準,開槍,換子彈,瞄準,如此循環反復。甚至有時候他還會抽出心思指揮隊友,解決后方繞過來的敵軍。 兩個小時后,深林重新歸為一片寂靜。 隊友不可思議的收起槍:“結束了?我們的第一個任務結束了?” 這么多敵軍,僅靠他們七個人就解決了?沒有一個人死亡,只有三個人輕傷? “還沒?!痹S困輕佻的勾起唇角,倏地轉身,對著身后三點鐘方向開了一槍,隨著一道沉重的悶哼聲,一切重歸平靜。 許困嘴角勾起笑:“結束了?!?/br> “可以回家過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