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問娜眼睛都亮了。 好乖。 但她五官清麗,眼神干凈明亮,不會讓人覺得幼稚。當她認真看向你的時候,心跳都會隨之加速。 裴姐不愧是裴姐,慧眼如炬,這樣的誰不想娶? 問娜虛長她幾歲,卻不敢忝列一聲姐,當即道:“是裴姐吩咐我的,你謝她才是。我姓問(音溫),問題的問,叫我娜娜就好。” “娜娜,你好。” “你好,小……柏小姐!”瞥見身邊裴宴卿微瞇的眼神,問娜趕緊將那句親密的問候咽了下去。 裴宴卿從門邊走過來,步履施施,自然地坐在了柏奚身邊,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柏奚露在睡袍袖口外的冷白指節曲了曲,不適應忽然靠近的香氣,卻沒有遠離。她盡量讓自己熟悉女人的氣息,甚至記住她、習慣她。 不出意外的話,她們倆今晚就要睡在一起,同、床、共、枕。 ——以裴宴卿的冒昧來說。 柏奚鼻翼翕動,分辨她身上的香氣。 她先前參加過一些圈里的宴會,衣香鬢影,不管男女都是一身腌入味的高級香水味,她嗅覺比常人靈敏些,很不適應對著她鼻子狂轟濫炸的各種氣味,過不多久就要悄悄跑到走廊透氣。 而裴宴卿周身的香氣很淡,微冷,像是寒梅盛放枝頭的雪。 雪本身是沒有味道的。 但走進梅林,彎手勾下枝條輕嗅,能聞見雪香。 問娜從帶來的紙袋子里取出了兩身嶄新的旗袍及搭配的鞋子,一霜色,一水墨風,通身手工刺繡,盤扣雅致,妥帖地疊放在剛鋪了一層絨布的茶幾上。 柏奚:“?” 裴宴卿溫聲道:“這是我為拍結婚證準備的衣服,柏小姐試一下?不合身的話我讓人現在改,下午送過來。” 女人如愿在柏奚臉上看到失去表情管理的震驚。 裴宴卿繼續道:“律師請好了,公證員也約好了,我們上午公證下午領證,柏小姐覺得這樣的安排可以嗎?” 柏奚:“……” 良久,她把自己離家出走的神智找回來,語氣緩了緩,說:“可以。” “那……試一下衣服?”裴宴卿笑著說。 “好。” 柏奚指了指那件水墨風的旗袍,見裴宴卿點頭,雙手抱起來,落落大方進房間去了。 裴宴卿注意到一些細節。 這兩身旗袍都是她mama為她定做的,耗時耗力,價值貴重,尋常人看到連碰都不敢碰,剛剛問娜拿出來的時候戴了手套。裴宴卿不是覺得柏奚應該百般重視,但她似乎只當作普通的衣服。 要么就是她對錢沒有概念,要么就是她習以為常。 裴宴卿從她的穿著能猜出她物質條件不差,但更多的卻沒辦法確認。 她有人脈和渠道去查,再不濟只要拜托她母親,柏奚的祖宗十八代都能翻出來。然而她不想,她想慢慢地、靠自己了解她。 十分鐘后,傳來柏奚房門打開的聲音。 裴宴卿回頭望去。 柏奚穿著昨晚的衣服,懷里仍然抱著那件旗袍,道:“我試過了,很合身,不用改。” 本想提前驚艷一番的裴宴卿:“……” 問娜則是在旁邊默默打量穿著寬大衣服的柏奚,心底暗驚。 要知道這身旗袍可是為裴宴卿量身定制的,而且是按照她二十五歲時的身材,不是十幾二十歲,該發育的都發育成熟了。柏奚年紀輕輕,已經這么…… 她不經意掃了眼對方衣衫掩映的曲線。 裴姐好福氣啊。 裴宴卿不自在地別開視線,顯然想到了和問娜相同的事。她平時關注柏奚,多在她的臉,偶爾會看看身段儀態,有時還會把自己當做表演老師,挑挑毛病。具體的完全沒注意過,誰會沒事看那里,當時她又不圖她身子。 裴宴卿咳了咳。 “娜娜。” “知道。”問娜再次戴上手套,上前把衣服收起來。 裴宴卿道:“我們各自回去取自己的資產證明,在公證處匯合,為保密計……對了,柏小姐。” 柏奚抬頭看向她。 “我們倆結婚的消息,你希望立刻公開,還是暫時保密?” “裴小姐的意思呢?” “我都聽你的。”裴宴卿無比誠懇地看著她。 柏奚對上她漆黑如墨的目光,心里有根弦好像被輕輕地撥動了一下。 以裴宴卿的身世背景,沒有必要在她面前做戲,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似乎出自她的真心。她第一次在一個人眼中看到如此清晰完整的自己。 “裴老師。”柏奚突然有些猶豫,旋即涌上后悔。 “嗯?” 女人的語氣總是和緩輕柔。 是寒梅盛開,北風來臨前,薄雪輕輕掩蓋墨枝的溫柔。 “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結婚嗎?”柏奚一步一步走進梅林,薄雪翻飛,紛繁墜花迷了她的眼。 “你反悔了?” 滿地落花,裴宴卿一身雪衣,站在樹下問她。 “我沒有。”柏奚迷茫,“你要什么?” 女人走近她,雪香和梅香在她呼吸間掀起了一陣風暴。 柏奚站在白雪和紅梅的天地間,看著她停在自己面前。 裴宴卿溫潤的眼皮垂下,靜靜望她幾秒,低聲道:“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不管柏小姐信或不信,這句詩就是我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