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姜淮姻喚住急匆匆的翠柳:“我房里還有個包裹,你親手交給她。綠竹出來以后,不用讓她來謝恩。此后,她愿意再嫁也好,愿意自己過小日子也罷,隨她去了。” 翠柳點點頭:“那丫頭經(jīng)過這些事,想必也變聰明了。” 姜淮姻笑笑。 過一時,奶娘抱了哥兒來,說是哥兒午睡醒了,哭著找娘。 其實這么大點的孩子,哭鬧是常事,奶娘不過是為了哄姜淮姻開心,才說是哥兒想娘。照姜淮姻想,這小笨蛋,認(rèn)不認(rèn)得娘都是兩說呢。 王府的人手實在太多,蕭霖生怕姜淮姻身子不好顧不上,直接大喇喇地又從后宮托兒所里借了好幾個奶娘來。 別說是這小子,姜淮姻現(xiàn)在都叫不全奶娘的名字。 “行了,留拂花在吧,”姜淮姻嫌人多晃得眼暈,趕人道,“我抱著他哄哄,你們也下去歇會兒。” 奶娘這才全散了,拂花笑說:“王爺?shù)牡谝粋€孩子,到底寶貝著。奴婢瞧,皇子殿下也不過是這派頭呢。” “你這丫頭,嘴上又沒把門兒了。”拂花說話沒個輕重,如今蕭霖正聲名鵲起,姜淮姻生怕他落了個“飛鳥盡,良弓藏”的下場,忙道,“咱們哥兒哪能和皇子比,也是王爺沒經(jīng)驗,哪里用得上這么多人。” “王爺是心疼您,”拂花道,“聽魏管家說,這些日子為了給哥兒取個小名,王爺可是想破了腦袋。” 小子才滿月,姜淮姻和蕭霖都著意著辦個酒席。 一來,這是第一個孩子,自然得重視。二是,近來京城氣氛壓抑,朝臣們下朝回家,在路上說話都不敢大聲,也是想借這個機會,沖沖大家的晦氣。 總不好辦酒的時候,還哥兒哥兒的叫,沒個體統(tǒng)。 當(dāng)夜蕭霖回來,姜淮姻抱著孩子,把想法與蕭霖說了:“王爺想好哥兒的名字了嗎?我覺得‘崢’這個字不錯,崢嶸,既有高大又有興旺之意,是個好寓意。” 蕭霖卻皺起眉,不知是不是今日謝晉之的“爭來爭去”給他留下了陰影,他道:“不好,‘蕭崢’,聽起來便不大方。” 姜淮姻不高興了,悶悶道:“那王爺說,哪個字好?” “孩子的名字,皇兄今天定了。”蕭霖關(guān)上門,將姜淮姻懷里的哥兒放到炕上,又把姜淮姻抱到自己膝上坐著,“倒是小名,團哥兒,如何?” “這世上,再沒有什么比團圓更好。”蕭霖的腦袋落在她肩上,任由她的發(fā)絲掃過他的脊背。 姜淮姻撅著嘴:“既然王爺和皇上定了,那滿滿自然也遵命。” “不高興?”蕭霖捏了捏她的臉,見姜淮姻的嘴扁扁地下垂著,蕭霖道:“今天我去謝府抄家,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嗎?” 姜淮姻:“什么?” “你爹的詩集。”見姜淮姻的注意力成功轉(zhuǎn)移上來,蕭霖說,“謝晉之在上面標(biāo)注了,哪些詩詞可以用來做他懷念前朝的文章。剛才,我已經(jīng)交給皇兄。” “你爹這莫須有的罪名,很快會重見天日。” 姜淮姻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神情難免激動。 蕭霖笑說:“王爺厲不厲害?” 姜淮姻盈盈一笑,雙目水潤潤地:“厲害!” “還有一事。”蕭霖抱著她走向書案前坐下,他一手擁著她的腰,一手打開了一個信封,“你看這個。” “這是什么?”姜淮姻拆開信封,瞧了蕭霖一眼,“信,哪來的信?” “你仔細(xì)瞧。”蕭霖說。 “奉天……制曰……”姜淮姻讀了個開頭便訝然,“這是圣旨,怎么用信紙寫!” “這是皇兄單獨寫給我的,明天自有宣旨太監(jiān)來,”蕭霖看著她睜大的雙眼,滿意道,“你讀完。” “茲聞姜氏溫婉大方,品貌出眾……可擢升為正室,立為并肩王妃。”姜淮姻不敢置信地放下手中輕飄飄的紙,她扭頭看蕭霖,“陛下要立我為正室嗎?” 蕭霖將她攬入懷中,見她臉蛋有點發(fā)涼,便一手捂了上去:“怎么,不相信?” “皇兄今日問我,想要什么獎賞。我便道,兒子雖有了,卻缺了個體面的娘,”蕭霖說,“皇兄便賜婚了。” “不如,團哥兒的滿月酒和你我婚宴一起辦?”蕭霖見她臉蛋紅潤起來,禁不住手癢地捏了捏。 姜淮姻牽動嘴角:“那怕是要驚世駭俗了。” “有什么打緊,”蕭霖?zé)o所謂道,“讓你挺直腰板,日后好做人,不好嗎?” 姜淮姻滿面通紅:“可我……從來沒學(xué)過王妃的禮儀。” “誰敢笑你不成?”蕭霖見她靦靦腆腆,模樣還有些呆滯,不由道,“王妃首要要緊的任務(wù),便是再生幾個孩子,好陪著團哥兒。王爺可就你一個女人,你也不想看著團哥兒孤零零長大罷。” 聽他語氣不正經(jīng),姜淮姻輕輕推了他一把,卻實在忍不住心生愛戀,又湊上前,啾地一下親在了蕭霖臉上。 兩人許久沒行房事,蕭霖目光火熱,便要去剝她衣裳。姜淮姻此番也是情到濃時,捧著蕭霖的臉,細(xì)細(xì)輕吻起來。 正是干柴烈火時,坑上卻忽然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 團哥兒在鬧! 姜淮姻分出心,一邊避開蕭霖的親吻,一邊喘著氣說:“王爺,團哥兒……團哥兒他哭了。” “那就哭!”蕭霖憋得久,恨不得將雄偉的欲|望一下發(fā)泄出來。 團哥兒起初還鬧得輕,見無人理自己,便再也憋不住了,徹底地放聲大哭起來。 “王爺……”姜淮姻慈母心切,掙扎著系上衣裙的扣子,她推開蕭霖,“我,我去看看團哥兒。” 蕭霖一身火比剛才還要濃,正想將姜淮姻捉回來,卻聽到她在炕邊喊道:“團哥兒尿了,王爺去拿個新的尿布好不好?” 蕭霖好像一個有氣無處使的牛魔王,氣哼哼地踢翻了椅子。 尿布,尿布是什么?? 蕭霖一頭霧水地翻翻找找,走回炕邊去問姜淮姻。 姜淮姻見蕭霖許久不來,只好從旁邊抽出一個手帕先暫時墊了上去。蕭霖來的時候,姜淮姻正抱著團哥兒輕聲地哄。 “黑兔和白兔,上山采蘑菇……”姜淮姻輕輕拍著團哥兒的背。 團哥兒蹬著小腿,精神十足,小肥手還在作弄著姜淮姻的頭發(fā),見到蕭霖過來,他睜大了雙眼,咿咿呀呀地哼個不停。 一身的怒氣在這一刻就好像被捅破的孔明燈,滅地連火都不剩了。蕭霖內(nèi)心一片柔軟,他小心翼翼地握著團哥兒的手,笑呵呵道:“咱兒子。” “尿布呢?”姜淮姻卻還記著這事,她將團哥兒交給蕭霖,“王爺先抱著哄哄,我去拿尿布。” 自從那次把團哥兒嚇哭,蕭霖便沒再敢抱他。 嬰兒軟綿綿的,一身胖rou,都是在娘胎里養(yǎng)起來的。 蕭霖秉著呼吸,第一次上戰(zhàn)場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緊張。他接過團哥兒,怎么抱都找不到個正確姿勢,只好又極為小心地將他重新放在坑上。 團哥兒的小手卻抓著蕭霖衣角不放,好似拿到個什么新鮮玩意兒一樣。蕭霖便忐忑地坐回去,小心地護著兒子。 找到尿布的姜淮姻回來見到這樣場景,不由好笑:“王爺出汗了。” 蕭霖下意識地拭汗,卻什么都沒摸到,意識到姜淮姻在調(diào)侃自己,蕭霖說:“學(xué)壞了。” “我來。”蕭霖接過姜淮姻手上的尿布,解開團哥兒的小褲褲,掏出放在里面的手帕,然后埋頭掰扯起來。 姜淮姻站在他背后,見他手忙腳亂,想著:這回是真出汗了。 “我會努力,當(dāng)好你的正妃。”姜淮姻微微側(cè)頭,望向炕上任人折騰的小胖子,又看向蕭霖彎著腰的背影。 剛才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終于慢慢道了出來。 蕭霖正忙,隨口道:“嗯?你當(dāng)然得努力,不過沒關(guān)系,當(dāng)不好,本王也不會換別的女人。” 姜淮姻水墨一般的眼睛輕輕彎起,秀麗的柳眉也折成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這兩輩子,夢里都不敢去希冀的場景,再動聽不過的情話,都隨著今夜銀白的月光,飄然而下。 “呼”一聲,蕭霖舒出口長氣,他慢慢抬起頭,終于大功告成地?fù)Q完尿布。 他隨手在旁邊的幔帳上擦了擦,然后,在姜淮姻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蕭霖猛地抱起她,跑向里面的隔間。 “王爺……” “噓,”蕭霖兩手捁著她,他將她壓在床上,“等會兒那小子又得醒了,咱們悄悄地開始。” 他埋下頭,寬闊的懷抱,威武的手臂,纏綿的聲音,徹底地環(huán)繞住了她。 “嫁給王爺,是滿滿之幸。” 姜淮姻兩頰粉紅,她閉上眼,也吻上了蕭霖的唇。 —全文完。 第85章 番外 萬物回春。 精致的庭院中, 花團含苞待放,幾株快要衰敗了的梨花樹枝難得逮到機會枯木逢春。在瑩潤的月光下, 有如嵌在枝丫上的碎金子。 好一陣春暖花香,濃情綠意。 香玉從里間推開窗子透氣,見一旁的姜淮娡還在低頭繡針線,忙道:“天黑了, 夫人快把手上東西放下,什么時候不能繡呢,待會兒姑爺回來, 又得心疼。” 姜淮娡笑道:“如今,你是仗著有姑爺撐腰,和我說話都硬氣起來了。” 話說這樣說, 可姜淮娡并沒有太多的嗔怪之意。 香玉自小隨著姜淮娡長大,為了照護她, 連自個兒的花期都耽擱了。前幾年, 姜知行因冤入獄的那陣子,正好逢香玉出嫁。 但是榮豐伯府的老夫人與付明當(dāng)時正如狼似虎,香玉放心不下姜淮娡一人處在府上, 死活不愿外嫁。 這親事,也就黃了。 一來二去, 險些延誤成老姑娘。 幸得后來宋衍說親,才讓香玉重新許得良人。 如今香玉在姜淮娡身邊當(dāng)上管家媳婦, 兩人還似從前一般親近。 面對姜淮娡半真半假的嗔怨,香玉笑道:“奴婢還不是替姑爺疼您嘛。” 香玉上前去幫姜淮娡捏了捏肩, 姜淮娡終于放下手中繡線,她嘆道:“如今,我們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可我心里,還是擔(dān)心滿滿。她隨王爺遠赴西北,雖說京城里已開了春,但邊疆那等苦寒之地,定還冷呢。” “她針線活兒不好,我給她與王爺一人做頂虎皮帽戴著,多少能御寒。” 蕭乾仙逝以后,便由蕭長亭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奉啟。 雖然蕭霖與姜家對長亭都有擁立之功,但是比起蕭乾,蕭長亭與蕭霖之間終究遠了一層。 為了避嫌,也為了遠離京中的爾虞我詐,蕭霖自請去鎮(zhèn)守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