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姜玉姝抿唇觀戰,雙手緊緊攥住披風,她嘗試勸阻,嗓音卻被興奮人群的粗獷嗓門掩蓋,仿佛下一瞬,南北兩派就會從對嗆變為對罵,繼而變成互毆混戰,無法收場。 第三場,郭弘磊和佟京均為尊嚴而戰,竭盡全力,互不相讓。 “去——”佟京雙拳齊推,脖頸額頭青筋暴凸。 郭弘磊橫臂當胸,倉促以胳膊迎拳,整個人被撞得往后退,雪地現出兩道長長靴痕。他趔趄后仰,晃了晃,險些倒下。 糟糕!姜玉姝屏住呼吸,心幾乎蹦出喉嚨口,失聲大叫:“小心!” 下一刻,郭弘磊咬緊牙關,硬生生穩住下盤,卸去對方沖力后,一個側空翻,緊接著躍起,當胸一踹! “啊——”佟京回防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腳,“嘭~”摔進雪地里。 頓時,圍觀人群興奮至極,北派瘋狂喝彩,“好!” “精彩,實在精彩!” “老子就知道,一定是弘磊贏,哈哈哈,那些押佟千戶的,今天可輸慘嘍。” “太過癮了。” 南派面面相覷,悻悻說:“居然連贏三場?僥幸?” “再比一場,說不定他就輸了。” “咱們佟哥的身手,絕不在郭校尉之下!” …… 歡呼聲,拍掌聲,震耳欲聾。 姜玉姝長長吁了口氣,快步走過去,大喊:“比了三場了,總該可以了?” 佟京慢慢坐起,戎裝沾滿積雪,氣喘如牛,惱羞成怒,臉漲紅。 “承讓。”郭弘磊亦喘息,胸膛劇烈起伏,按例一抱拳,“佟千戶,沒事?” 佟京連輸三場,狼狽坐著,肋骨雖沒斷,但痛得不輕,強撐著答:“沒事!來,再比——” “行了行了!” 老馬疾步靠近,左手擋開郭弘磊,右手拽起佟京,笑瞇瞇站在中間,若無其事,感慨說:“還是年輕好啊,身強體壯,精力充沛,下雪天也勤奮練武,不錯,不錯。” 郭弘磊徐徐松口氣,恢復冷靜,順勢給了佟京一個臺階,“大人更是年富力強,末將正想請您指點武藝。” 老馬擺擺手,樂呵呵答:“改天,改天再切磋,今兒忒冷,我一把老骨頭,凍得施展不開。” 佟京杵在一旁,既難堪,又不忿。 另一側 姜玉姝邊走邊問:“那位是什么人?” “馬同知。”彭長興等人簇擁保護,梅天富小聲告知:“他平日挺賞識校尉的,而且,和得一手好稀泥。” 姜玉姝慶幸說:“哦,打圓場的人來了!” 少頃,老馬瞥了瞥女官,立刻作納悶狀,訝異問:“弘磊,將軍不是吩咐你護送姜大人回城嗎?這都什么時辰了?她怎么還在營里?” 郭弘磊意欲解釋,“我——” “你小子,比武比得忘了時辰!”馬同知年近五十,不容置喙地催促:“隆冬天短,快啟程,免得趕夜路。” “是!”郭弘磊會意,爽朗答應。 緊接著,姜玉姝匆匆趕到,關切問:“怎么樣?沒受傷?” “點到為止,怎會受傷?我沒事。” 姜玉姝抽出帕子,幫他擦去臉龐沾的雪,“嚇死人了!” “這有什么可怕的?”郭弘磊莞爾,“走。” “嗯。”她向馬同知施禮,“大人,告辭了。” 老馬含笑頷首,“慢走。” 姜玉姝看也沒看佟京一眼,郭弘磊護著她,率領手下告辭離開。 哼,豈有此理!我大意輕敵了。佟京顏面掃地,悄悄狠狠剜了一眼對手夫妻的背影,忿懣之余,滿腦子琢磨如何雪恥,差點兒咬碎牙齒。 一行人走出營門,紛紛上馬。 姜玉姝堅持歸還披風,“裹著兩件披風,沒法騎馬。” “你應該坐轎子的。早知道,我就不教——”郭弘磊話未說完,便見她鞭子一甩: “駕!” 姜玉姝一馬當先,沖進風雪里,愉快喊:“來,咱們賽馬,最先進城的人為勝!” 小廝和親兵忍笑旁觀,郭弘磊嘆了口氣,打馬追趕,喝道:“賽馬就賽馬,贏了沒賞,輸了有罰!” 因為比武耽誤了時辰,直到入夜時分,一行人才進城。 比騎術,徒弟遠遠不如師父。一路上,郭弘磊忽快忽慢,故意逗她,但城門近在眼前時,他卻默默勒韁,讓她先行。 姜玉姝笑盈盈,眸光水亮,“雖然我知道你在讓著我,但事實上,贏了就是贏了,我贏啦!” “唔,你贏了。”郭弘磊策馬靠近,“我甘拜下風。” “哈哈哈~”姜玉姝繼續前行,朝家里趕,“容我想想,看怎么罰你才好!” 不料,當一行人下馬踏進院子時,姜玉姝抬頭一看,意外發現廳門口站著一位客人—— 作者有話要說: 圍觀群眾:打打打!再比幾場,沒看過癮啊【興奮吃瓜】 第179章 除夕前夕 隔著半個院子, 身穿便服的姜世森邁出廳門檻, 愉快問:“你們回來了?” 姜玉姝瞇起眼睛望了望,驚訝問:“父親?” “岳父不是決定留在府衙過年嗎?怎么來圖寧了?”郭弘磊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向長輩。 姜玉姝茫然答:“不清楚。當初路過府城時, 我特地問過,他說有些公務尚未辦妥,沒空來圖寧,將與表哥一起過年。” “難道出什么岔子了?”語畢,兩人并肩行至廳門外, 規矩行禮并問候: “父親。您是何時到的?” “小婿給岳父大人請安。” 姜世森彎腰攙起女婿, 并抬手虛扶女兒, 欣然答:“快快起來!我和文灃下午剛到, 打聽了一通,才得知你們在此處置了宅子。” “文、文——”姜玉姝一怔,“表哥也來了?” 郭弘磊神色自若, 順勢攙著長輩進廳, “外頭冷, 進去聊。裴兄人呢?” “他路上有些著涼,身體不適, 在房里歇息。”姜世森慢慢落座。 姜玉姝尾隨,打起精神,關切問:“可有給表哥請大夫?您身體如何?公務還順利嗎?” “已經請大夫給他看過病了,也喝了藥。”姜世森越來越滿意長女和大女婿,和藹答:“我的身體倒還算硬朗, 忙了半年,公務就快辦妥了,估計明年三四月間回都城復命。” 郭弘磊親手奉茶,“總是東奔西走,您實在太辛苦,千萬多保重身體。” “沒辦法,天生勞碌命,至少得等燁兒兩個舅舅能掌門立戶了,我才能踏實休息。”聊起外孫,姜世森既慶幸,又黯然,“今天看見孩子,發現他長大不少,白胖愛說笑,吾心甚慰!唉,玉姍作孽,咎由自取,險些連累了無辜。” 姜玉姝一聽見“玉姍”二字就心里發堵,果斷打岔,寬慰道:“過去的事,不提也罷。您用過晚飯了嗎?” “老嘍,歇了一下午才緩過來,剛才在看孩子,正好你們回來了,一起用飯。” 姜世森上了年紀,越來越渴盼天倫之樂,解釋道:“除夕在即,為父原本打算待在府衙的,誰知文灃忽然要來圖寧查案,到時我豈不得孤零零過年?所以,索性跟來了,湊個熱鬧。” “好極了!”郭弘磊感慨良多,“我只當自己今年又是孤獨一人,不料,岳父、表兄、妻兒都在,實乃意外之喜。” 姜世森慈愛嘆道:“這幾年,你們都受苦了,弘磊戍邊,尤其艱辛,祈愿上蒼保佑你們,早日苦盡甘來。” “其實,習慣了便不覺得苦。”郭弘磊解下披風。 “但愿能如父親吉言!”姜玉姝拎起丈夫撂在椅背上的披風,身為女主人,責無旁貸,“你們聊著,我去廚房看看晚飯。” “唔。”兩個男人同時點頭。 夜晚·東屋 家里來了客人,而且客人十分疼愛自己,加上有父母陪伴,嬰兒格外高興。他扶著欄桿站在炕上,手伸向姜玉姝,奶聲奶氣,響亮喊:“娘!娘!” “好,來了來了,別嚷。”姜玉姝迅速起身,坐在榻沿囑咐:“長輩們談事情,你安靜些。” 嬰兒胖嘟嘟,手腳并用地攀爬欄桿,試圖朝母親懷里鉆,精力旺盛,活潑好動。 郭弘磊見狀,幾個大步,一把將兒子抱走,把他放在旁邊的圈椅里側,手臂一橫擋住出口,威嚴吩咐:“老實待著,不準搗亂。” “咦?”嬰兒靠坐椅背,目不轉睛地仰視父親,頗敬畏,一時間不敢亂動。 姜玉姝樂得見父子親近,便不管了,轉而面對裴文灃,不解地問:“奇怪,杜姑娘怎么就失蹤了呢?”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兒!” 裴文灃身染微恙,臉色蒼白,頭疼靠著椅背,疲憊告知:“但她兄長執意認定與我有關,先是興師問罪,而后報官,緊接著圍追堵截,苦苦哀求我破案。” 姜玉姝略一思索,“難道、杜家認為女兒被綁架或拐賣了?” “皆有可能。”路途勞頓,裴文灃精疲力倦,“既然報了官,官府不能不管,可我已經想盡辦法,仍找不到人。” 郭弘磊推測問:“確定那位姑娘是來了圖寧嗎?她與兄長爭吵后賭氣出走,會不會回家鄉找父母訴苦去了?” “不。據查,杜飛燕沒回家鄉,根據線索,她獨自來了圖寧。”裴文灃累得一動不動。 姜玉姝納悶問:“她家住秦州,來圖寧做什么?” 她酷愛多管閑事,十有八/九是來找你,打探陳年舊事。裴文灃避重就輕,“那種人的心思,誰知道?難猜得很。” 姜世森皺眉捻須,滿臉不悅,“哼,一群無理取鬧的刁民!文灃,我早說過了,區區失蹤案,你大可交代下屬去查,何苦親自奔波、吃力不討好?莫非你真的虧欠姑娘家了?” “冤枉!” 裴文灃肅然坐直,舉起手掌作發誓狀,鄭重表明:“蒼天在上,日月可鑒,我發誓從未做過虧欠姑娘家的事,如果撒謊,甘受任何——” “行了行了!無緣無故,不要隨口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