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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種田之流放邊塞在線閱讀 - 第61節

第61節

    小年夜,郭家人被迫待在山洞里,圍著篝火,互相依偎著取暖,靠雜糧饅頭和稀粥充饑。幸而他們早在流放途中便吃慣了苦,只破口大罵北犰,而無人抱怨飲食。

    兩天后,姜玉姝派人悄悄打探消息,確認那一伙逃敵已被邊軍剿滅,才放心地帶領家人下山。

    到家時,門窗仍緊閉,屋里一切如常,并未遭敵兵翻亂搶掠。

    姜玉姝由衷松了口氣,愉快笑說:“哎,看來,偏僻也有偏僻的好處!當初里正安排這個院子時,我一度覺得挨著山、過于僻靜,如今才明白它的好。”

    “沒錯。”周延妻掏鑰匙開廚房門,同情道:“幸虧咱們家遠離大道,不像村口那幾戶,他們被路過的北犰賊順手禍害慘了!唉,可憐吶。”

    下一瞬,鄒貴幾人風風火火奔近,忿忿稟告:“少夫人,不好了,咱們的羊被偷了兩只!”

    “啊?”姜玉姝愣了愣,下意識地說:“想必是被北犰人偷了,其余的怎么樣?”

    小桃天天喂羊,日夜盼著羊羔出生,突然被偷兩只,她心疼極了,連連搖頭,急切答:“應該不是北犰人干的!我們猜測,十有八/九是被村民偷了,您去瞧瞧便知。”

    “……誰敢這么大膽?羊群可是官府的,而不是郭家的。”姜玉姝納悶不解,匆忙趕去羊圈一探究竟,仔細查看后,她氣極反笑,咬牙道:

    “豈有此理!”

    “觀痕跡,確實不是北犰人干的,那兩只羊,多半是被人趁亂偷走了。”

    她想了想,果斷囑咐:“周延,你帶上鄒貴,立即去找里正,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倘若被偷的羊還活著,如數歸還,我們便不追究;倘若已經被宰,那么我只能如實稟告官府。”

    “時隔兩天,羊rou或許全被賊吃進肚子里了。到底是誰干的?饞瘋了吧,居然敢偷官府的羊。”周延戴上雪帽,扭頭喊:“小鄒,走,隨我去一趟里正家。”

    “哦,來了!”鄒貴把草料倒進槽里,拍拍手,一溜小跑地追趕周延。

    與此同時。劉老柱家

    羊“咩咩“叫喚,不停地掙扎,劉冬抱著它,怒氣沖沖,試圖往外走。

    “冬子,站住!”老柱妻驚惶失措,張開雙臂攔住去路,哭喪著臉哀求:“你、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干什么?”@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劉冬黑著臉,對父母失望透頂,痛苦質問:“干什么?當然是物歸原主了!爹、娘,你們忒糊涂了,怎么能偷人家的羊呢?”

    “誰偷了?啊?誰偷了?老子沒偷,這羊它是自個兒掙脫繩子、自個兒跑進咱家的。”劉老柱一把奪過羊,推進雞舍關著它,跳著腳呵斥:“兔崽子,你梗著脖子跟誰說話呢?反了,簡直反了,竟敢指責老子了。老婆子,你讓開,看老子打死這個小畜生!”說話間,他隨手抄起笤帚,劈頭蓋臉地教訓兒子。

    “爹,兒子求您了,趕快把羊還給郭家吧。”劉冬抱著腦袋躲避,顫聲說:“村里人都知道,那群羊其實是官府的,官府命令流犯牧羊——”

    “胡說!”劉老柱唾沫星子橫飛,不以為然,篤定道:“依我看,羊群分明是郭家的,他們富有,卻極為吝嗇,生怕鄉親們打秋風,才假稱是官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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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冬苦勸無果,躲閃一陣后,忍無可忍,氣急敗壞地直起腰,重重推開父親,紅著眼睛大吼:

    “爹、娘,你們總是這樣厚顏無恥,害得我在她面前抬不起頭!”

    “今日無論如何,我必須把羊還了。”語畢,他一腳踹開雞舍,再次抱起羊,不理睬父母的責罵與追打,硬是朝郭家走去。

    劉老柱一家三口爭吵不休,引得左鄰右舍議論紛紛,擠眉弄眼,湊熱鬧尾隨——

    作者有話要說:

    撕,快撕它一場大的!【吃瓜村民興奮臉】

    第61章 稀奇家書

    “一輩子偷東偷西,你們不怕丟人現眼, 可我怕, meimei也怕!”劉冬徹底豁出去了,急赤白臉, 眼眶卻通紅,胸膛劇烈起伏, 抱著羊疾步往郭家走, 固執道:

    “誰也別攔著,羊必須還給郭家!”

    劉老柱上了年紀,攔不住年輕力壯的兒子,氣得直跳腳, 舉起笤帚橫抽豎打,厲聲呵斥:“站住, 兔崽子, 你給我站住,滾回家去!”

    “冬子,冬兒, 你到底怎么了?他可是你爹呀,你居然對爹娘不敬?快站住, 別犯渾!”老柱妻焦頭爛額, 一會兒拽獨子,一會兒勸丈夫, “老頭子,別打了, 萬一打傷了兒子,誰給咱們養老送終?”

    劉冬充耳不聞,抱穩了羊,蠻牛一般自顧自地走。

    “呸,得了吧!”劉老柱暴跳如雷,照著兒子的臉狠狠吐了口唾沫,怒罵:“像這樣不孝的小畜生,你還指望他養老送終?老子索性打死他,今后倒省一份口糧!”

    這一家人大喊大叫,引得越來越多村民尾隨,看戲似的興奮,津津有味,交頭接耳地議論:

    “嗬喲,了不得了!”

    “劉老柱兩口子愈發大膽嘍,竟敢偷郭家的羊?”

    “兩個可惡的老東西,一輩子嘴上尖酸刻薄、手腳不干不凈,幾乎與全村人鬧過架,簡直是大禍害。”

    “噯,看,他們的女兒來了!”

    “爹、娘,等會兒!”劉小秋氣喘吁吁,飛奔追上,焦急拉住兄長胳膊,不敢面對外人的譏笑神態,小聲勸說:“哥,你消消氣,有事兒回家商量,別叫鄉親們看笑話,丟死人了。”

    劉冬絕望答:“從前爹娘丟人現眼時,咱們畏畏縮縮,老是不敢勸阻,鬧來鬧去,一家子都成了笑柄。我、我實在不想繼續容忍了,今日必須把羊還給郭家!你是大姑娘了,別跟著,快回家去,少丟點兒臉。”

    “唉,算了,認命吧,爹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劉小秋也絕望,脫口道:“偷慣了的人,老毛病,這輩子沒法改——“話音未落,劉老柱便扇了女兒一耳光!

    “啪“聲脆響,劉小秋毫無防備,被摑得倒地,臉頰紅腫。

    劉老柱臉色鐵青,揚起笤帚教訓女兒,破口大罵:“臭丫頭,你哥反了,你也反了?賠錢貨,糟蹋糧食十幾年,至今嫁不出去,你立即給老子滾出家門!”

    “誰害得我嫁不出去的?還不是你們?”

    眾目睽睽之下挨耳光,劉小秋委屈傷心,且惱羞成怒,一咕嚕起身,使勁搶過笤帚,埋怨道:“家里名聲臭,家底又不豐厚,你卻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十六兩彩禮銀子,生生嚇跑了媒婆。我嫁不出去,全是你害的!”說完,她一扔笤帚,難堪捂臉,哭著跑回家。

    片刻后,浩浩蕩蕩一群人趕到郭家院門口。

    “看,咱們的羊!”小桃激動抬手一指,“我天天照看著,一眼便能認出來。”

    “原來是被劉老柱偷了去。”周延妻嫌惡至極,“他兩口子簡直不要臉,整天要么尋人吵架,要么小偷小摸,惹人憎惡。”

    姜玉姝站在門階上,不動聲色,冷靜問:“各位,如此興師動眾的,是個什么意思?”

    幾個好事村民躲在人群里,幸災樂禍,七嘴八舌答:“劉老柱偷了你家的羊!”

    “做老子的嘴饞,做兒子的卻膽小,冬子非要歸還,老柱死活不讓。”

    “嘿嘿嘿,老子兒子鬧起架來了。”

    劉冬臉紅耳赤,無顏面對夢中人,局促把抱著的羊的歸還原主,臉頰、脖頸和手背布滿被笤帚抽出的傷痕,紅腫發紫。他羞愧無比,眼神躲閃,囁嚅答:“羊、羊還給你,真是對不住,我爹——”

    突然,老柱妻兩手一拍,沖上前擋住兒子,尖利嗓門搶著說:“哎唷,你們家的羊沒栓好,亂走,跑進我家了。我們本想立刻歸還的,誰知你們躲避敵兵、至今才下山。現在物歸原主,你們把羊栓緊,別再讓它四處亂跑了。”

    “咳、對!”劉老柱拎著笤帚,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神態陡變,順勢附和妻子,悻悻道:“羊不栓好怎么行嘛,由得它亂跑,給別人家添麻煩。”

    “你們——“劉冬目瞪口呆,下意識想反駁,可余光一瞥:夢中人面無表情,眼神淡漠。頃刻間,他無地自容,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聲不吭,逃避似的瑟縮杵著。

    “哼,你們可要點臉吧!”

    “居然敢倒打一耙?”

    姜玉姝隱忍著,微跨前一步,及時按住惱怒的家人,穩站臺階居高臨下,俯視道:“我們的羊圈十分牢固,羊群也栓得十分緊。但栓得再緊,繩索也抵擋不住刀,有目共睹,羊繩是被人故意用刀砍斷的。”她微微一笑,緩緩告知:

    “而且,那人不慎落下了一頂帽子。”

    劉老柱臉色突變,整個人僵住了,手抬起又垂下,險些當場摸腦袋。昨晚偷羊時,狂風大雪,他費勁地趕著兩只羊,先時光顧著歡喜,然后與兒子爭論不休……不知不覺,忙忙亂亂,這才意識到帽子丟了。

    姜玉姝鎮定自若,嚴肅問:“另外,我家其實丟了兩只羊,另一只呢?”

    “什么?”劉冬倏地抬頭,震驚無措,詫異問:“兩、兩只?但我就發現了一只。”他扭頭,茫然問;“娘,另一只呢?”

    另一只?昨兒半夜已經宰了,羊rou藏在地窖里。

    老柱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拉長了臉,劈手扇獨子一耳光,矢口否認,“什么‘另一只’?哪兒來的‘另一只’?她隨口胡謅的,冬兒,你莫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小畜生,白養你了,胳膊肘盡往外拐。”劉老柱不停地推搡兒子,耳語責罵:“即刻滾回家去待著,少誣陷你老子娘!”

    這時,周延與鄒貴告完狀后,帶領里正夫妻及若干德高望重的老人返回,他們探查了羊圈,匆匆趕到院門口。鄒貴高舉一頂帽子,嚷道:

    “諸位請看,這便是賊落下的帽子!”

    “再請看,“周延晃了晃幾截繩索,遞給在場村民看,“瞧瞧,這斷口,分明是利器所為。”

    里正抄手攏袖,皺眉斜睨,審視村里第一難纏之人,提醒道:“老柱叔,失主明說了,假如痛快歸還,便不追究;假如羊已被宰,那么將報官、交由官府處置。鄉里鄉親,我勸你歸還并認錯,馬上過年了,消停幾日,行嗎?”

    “唉喲,冤枉,真冤枉!”劉老柱一扔笤帚,一屁股坐地,哭喪著臉,熟練地喊:“沒天理啊,我家好心收留郭家的羊,喂草喂水,并主動送還。結果,郭家不提半個‘謝’字,反倒冤枉我家偷羊?”

    “郭家仗勢欺人,未免太過分了些!”

    老柱妻見狀,毫不猶豫,學著丈夫倒下,捶胸拍大腿,哭天喊地,叫屈道:“就是!沒天理呀,紅口白牙,你們怎能隨便瞎謅呢?說偷羊,誰看見啦?究竟誰看見了?無憑無據,誣陷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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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老柱夫婦佯哭假嚎、打滾耍無賴,眾村民指指點點、鄙夷兼諷刺,亂糟糟,鬧哄哄,嘈雜不堪。

    里正等人朝郭家苦笑了笑,不約而同后退幾步,愁眉不展,紛紛道:“他兩口子耍無賴慣了的,我勸不動,你們看著辦吧。”

    姜玉姝頷首,目不轉睛,避難期間寢食不安,又才剛跋涉下山,精疲力倦,被潑皮激得頭疼,怒火漸漸從心里燒到了臉上。她頭一昂,當機立斷,揚聲喝道:

    “夠了!”

    “你們若是在別處鬧,我管不著,但在這門口鬧、吵得人耳朵疼,我卻管得!聽著,羊群是官府的,莫名少了一只,我們必須稟報。誰說無憑無據?帽子與繩索便是證物!等開春后,官府仍會派人督促耕作,到時把證物交給官差,該怎么判,全看縣里的意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劉老柱夫婦心虛理屈,畏懼對視,卻生性刁鉆蠻橫,開始就地翻滾,聲嘶力竭,扯著嗓子傾瀉牢sao,忿忿哭道:

    “郭家的,你可真狠心!”

    “欺負人吶,我們貧苦,無權無勢,沒活路。”老柱妻嚎啕大哭,滾得從頭到腳沾滿雪花。

    “你仗著官府信任,只準我家種一畝土豆,根本不夠吃,明年得活活餓死了。”

    “別人家兩畝、甚至三四畝,為什么我家才一畝?實在太不公,太欺負人!”

    劉冬一腦門白汗,拼命勸阻,卻根本勸不住父母。

    “閉嘴,別嚷嚷了!”劉三平煩躁呵斥,直白告知:“你家曾偷過糧種,忒不像話,明春的耕作,村里原本不想分給你們。皆因你倆日夜哭鬧哀求,大伙兒招架不住,無奈才分了一畝。”

    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玉姝被無理指責,沉下臉,怒火中燒,冷冷道:“我聽明白了,原來他們是嫌少。心懷嫌棄與怨恨,恐怕到時不肯認真侍弄莊稼,沒得糟蹋了糧種。”她下定決心,果斷望向里正,囑咐道:

    “既如此,立刻把那一份收回,轉交給勤懇踏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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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您放心,今日之內,我一定辦妥此事!”劉三平拍拍胸膛,竭力憋笑。鄉里鄉親,他有顧慮,始終不敢徹底得罪人,巴不得姜玉姝懲治老無賴。

    眾村民聽得眼睛一亮,蜂擁而上,圍著里正賠笑,爭先恐后道:“多出了一份糧種?分給我吧?”

    “一畝地而已,給我,我家能種!”

    “平哥,我家壯丁多,人手充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