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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命改拿修羅場劇本 第25節

    他突然轉過身,緊攥著拳道:“你別怕了,我出去,出去——問星,喂她吃藥。”

    話落,他快步走出,合門。

    好一會兒,聽見里面的聲響逐漸平息,他才又開口問道:“可將藥服下了?”

    月問星再與他置氣,也知曉什么事更重要,隔著門窗應聲:“吃了。”

    便再沒多說話。

    得到應答,月郤只覺全身的氣力都被抽離干凈。

    他沉默不言地站著,任由冷風將身子吹得逐漸僵硬。而此刻他腦中盤旋的,除了方才她的抵觸抗拒,還有那日在藏器閣,他向月楚臨提起那靈獸時的場景。

    渾渾噩噩中,秋木出現在院子外的拐角處,打著傘匆匆跑來,手中抱了兩副藥。

    看見月郤守在外面,他先是一驚,隨即駭然失色:“二少爺,您這是——?!”

    只見那素日矜貴的小少爺,眼下竟半身是血,神情恍惚。

    月郤半晌才掀起眼皮。

    “秋木,”他扯開嘶啞的嗓子,問的卻是,“大哥可有派人來過?”

    秋木還未回神,盯著他滿身的血哆嗦應道:“有……有兩位醫師是……是奉了大公子的命令來的。”

    “除了醫師,可還來過其他人?”

    “這……回少爺,不曾。”

    聞言,月郤將拳攥得更緊。

    他又想起另一事:“那姓藺的道人呢,過來了嗎?”

    “尚未。”秋木說,“不過這些仙草是按道長的意思去找的。”

    “嗯。”月郤道,“去熬藥吧。”

    -

    另一邊,寧遠小筑。

    接到太崖的紙鶴傳書后,藺岐匆匆趕回。

    太崖在信里催得急,說是有要事找他,可等他回去后,卻發現那懶散道人正在書上百無聊賴地鬼畫符。

    藺岐頓步,半邊身子尚在門外。

    “道君找我何事?”

    太崖只當沒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

    “沒什么,不過是看你這時候了還沒回來,便催一催。”他慢悠悠掃了眼門口的人,“玉衡,莫不是把避水訣忘得干凈,被場雨弄得這般落魄。”

    “道君信中說有急事,故走得匆忙。”藺岐轉身,語氣冷淡,“若道君無事,弟子先走一步。”

    “走?”太崖頭也沒抬,手中筆仍在亂畫,“這么晚了,你還有何事,又或要找何人?”

    藺岐:“奚姑娘誤食了霜霧草,還需療傷。”

    “哦,原來你這大半日都是在奚姑娘那兒。不揪你回來問一遭,還真沒法弄清楚。”太崖稍頓,“可替她處理過了?”

    藺岐應是。

    “那如何還要去。她如今是在月府,而我們頂多算個門客。他們府上自己人都沒著急,你這般跑前跑后,所為何故?”

    “奚姑娘是在岐眼前受傷,不得不顧。”

    “不得不顧?”太崖輕笑,斜挑起眼乜他,“玉衡,到底是不得不,還是有意照拂?”

    第19章

    藺岐聽出他話中別意,冷聲說:“道君不妨直言。”

    太崖放下毛筆:“玉衡,你和那位奚姑娘走得太近。”

    “弟子知曉分寸。”

    語氣談不上好壞,但也生硬得很。太崖笑道:“為師知曉你有分寸,我也并非是在說此事。”

    “道君何意。”

    “我和見遠同窗百年有余,雖不至于識人如洗,但對他也了解一二。”太崖稍頓,“他與人族不算親近,并不是個會好心收養人族的性子。”

    聽了這話,藺岐終于轉過身,垂下眼簾看他。

    “奚姑娘不是被收養。”他正色道,“她雖在月府養傷,但也幫著解決了困擾太陰城已久的狐患——師父理應知曉。”

    太崖瞇了瞇眼,臉上的笑淡去幾分。

    他提起月楚臨的事,可并非是讓他來維護奚昭。

    “便是幫了月府,見遠也不會輕易留她。留她而又不延長其壽命,所為何意?”

    人族性命,至多也就一百來歲。對修為強大的妖族來說,不過立談之間。

    月府收留奚昭,幫她治病療傷,卻從未想過替她延長壽命。

    叫外人來看,誰都瞧得出個中蹊蹺。

    藺岐思忖一番:“或許尚未到時辰。”

    畢竟她的身體情況剛有好轉,哪怕是仙丹靈藥短時間內也不能吃得太多。

    “玉衡,”太崖的目光重新移回書上,再不看他,“你便是太過好心,無論看誰都是善人義士,才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他說這話時語氣含笑,仿作調侃。可又如綿里藏針,扎得藺岐眉頭稍擰。

    “師父,與此事無關。”

    太崖翻過一頁書:“見遠對奚姑娘或有所求,奚姑娘也不是個糊涂人,這一年半載里,或許早已琢磨出不對勁。而她明知如此,如今又有意接近你——玉衡,想必再無需為師多言。”

    藺岐一時不語。

    良久,他才緩聲道:“即便如此,按師父所說,也是月公子為難在先。恰如今日,若無月公子旨意,那碗摻了霜霧草的姜湯也送不到奚姑娘的手中。”

    太崖手中稍頓,掃他一眼。

    “另有一事,”他收回視線,“見遠昨日說,鬼域的人將在月府暫住一段時日。如今鬼域尚在太陰、赤烏兩境中搖擺不定,亦不知他們與赤烏的人私下有無來往。赤烏還未收回對你的追殺令,屆時鬼域來人,你能避則避,小心叫人取了項上人頭。”

    “弟子知曉。”

    等他走后,太崖許久未動。

    冷風從窗縫間刮進,吹得書頁亂翻。他便望著那胡亂翻動的書頁,直至風停。

    紙頁隨之停下,是最常翻的那一頁。

    頁面更為粗糙,其上被他用朱紅筆圈點勾畫。勾畫得最多的幾處,概是些定契的類別和方式。

    “當真死板,怎就收了這么個徒弟。”他單手支頜,另一手則壓在紙上,指腹輕輕拂掃,“就不曾想過,別人要拿你做何事么?”

    -

    藺岐折回奚昭的院子時,子時剛過。

    天又黑沉許多,若無縹緲燭火,怕是路都難尋。

    繞過長廊小徑,他遠望見月郤獨身一人守在門外。孤冷的身影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絲毫看不出平時的張揚之色。

    藺岐清楚,要是沒有月楚臨和月郤的意思,那碗姜湯送不到奚昭的手中。想到被私養在花房里的靈獸,也不難猜出這碗姜湯的用意。

    如太崖所說,這是月府私事,本與他無關。

    不該多言,不該干涉。

    但道理和言行終歸落在兩處,兩人錯身時,他還是開了口:“若府上不能豢養靈獸,不妨與奚姑娘直言。而非私底下使些陰策,惹來釁端。”

    他尚未意識到自己話里話外都在袒護奚昭,可旁人聽來,卻是一清二楚。

    月郤睨過視線,像截好不容易活過來的木頭。

    “藺道長?”他陡生煩悶,語氣也沖,“道長為奚昭療傷,救了她,月家自然感激不盡,定以厚禮相待。但家中私事,還輪不著一個外人插手。”

    藺岐卻道:“月府私事,便是想盡辦法熬煎人?”

    月郤聞言,竟有半晌恍惚。

    但旋即,他便不快蹙額。

    他知曉自己做錯了事,奚昭要打罵他、怨他,他自是心甘情愿地受著。

    可這半路來的道人與他非親非故,能站在什么立場上指摘他?

    雨夜昏沉,他的面容越發冷肅:“兄長容你進府,斷不是為了讓你說這些話。早便聽聞公子岐樂善好施,可眼下未免將手伸得太長。”

    藺岐眸光漸冷,隱能聽見劍鳴之聲。

    兩人已是劍拔弩張之勢,恰在這時,房里忽有響動。

    藺岐移開視線,回身推門而入。

    直至房門緊閉,兩人都再未看對方一眼。

    -

    進門后,藺岐一眼就看見床畔的鬼魂。

    那道鬼影本就沒有呼吸,又一動不動地守在床邊,似乎和這房中的桌椅柜子沒什么兩樣。

    藺岐著實沒想到這鬼會闖進來。

    他在房外設了三轉純陽火符,較之僅能驅散惡鬼邪祟的辟邪符,純陽火符的威力更甚。

    足以燒得普通鬼魂灰飛煙滅。

    饒是修為再高些,也得受著陽火焚魂的痛苦。

    而這鬼不僅闖進符陣,竟還面不改色地坐在陣心。

    若光看神情,實難瞧出她正飽受焚魂之苦。

    要放在尋常修士身上,受著這樣的折磨還能不露聲色,他定然心有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