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餐桌被盛滿的鍋碗盆占得滿滿當當,清蒸的大閘蟹顏色格外誘人,個頭大到連禾嘉澤都覺得少見,幾個深盤里的蝦也是又大又紅,也不知道尹遷從哪兒弄來的。 禾嘉澤趴在尹遷背上不肯下來:“你不是有工作嗎?怎么回來這么早做這么多好吃的?” 尹遷道:“自己開的工作室,提前處理完工作就先回來了。” 后繼走進客廳的李東碩與白羽見怪不怪,從前沒少見他和嚴霽這么黏糊。 尹遷讓禾嘉澤站好,伸手脫去他身上的長風衣外套,與自己的大衣掛到一起,兩人今天穿的外套都是深灰色的,尹遷內搭的是白襯衫,禾嘉澤特意挑和他一樣顏色的白色圓領內襯做搭配。 李東碩站在冰箱前,腦袋伸進冰箱里翻找許久,接著又朝禾嘉澤喊道:“禾二,你家咋沒啤酒啦?上次搬來六箱呢。” 禾嘉澤走上前看了眼:“叫我前陣子喝光了,沒了就再叫人來送。” “天都冷了,喝點熱的吧今天。”尹遷按住禾嘉澤正欲撥電話的手,制止他道:“我給你們熬點椰奶。” 李東碩那一嗓子嚎完白羽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他特意避開尹遷,繞路溜到禾嘉澤身邊將他拉走。 他小聲問禾嘉澤:“你前陣子把家里的酒都給掏空了?” “也沒那么多啊,我沒酗酒,你們來我家里吃過幾次飯,啤酒早就只剩一箱了,我就當飲料喝的,還有就是我哥之前留在這屋里的幾瓶葡萄酒我給開了,堆著檸檬汁可樂啥的喝完的。”禾嘉澤解釋,他也沒多喜歡喝酒這東西,家里有的話想起來順手拿罐喝,沒有也不會特意去買,在他白羽有些cao心過頭。 但實際算來,這兩個月他一個人在家嫌的沒事喝了一箱啤酒,已經屬于生活中的異常行為了,禾致修放這里的兩瓶葡萄酒也都是珍品,想買的時候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讓他知道禾嘉澤拿檸檬汁和可樂摻著喝了,心都得流兩滴血。 尹遷往一鍋椰奶底里撒了西米,吃的喝的全部準備妥當后才叫他們三個上桌。 禾嘉澤二話不說伸筷子夾起龍蝦往李東碩和白羽碗里投,讓他們先嘗這個。 李東碩受寵若驚的捧著碗道:“哎呀,狍子給我夾菜了,人生頭一遭。” 尹遷用一貫冷淡的眼神看了眼禾嘉澤,眉頭細微皺起來,嘴唇也抿成直線,不高興了。 他用手碰了碰禾嘉澤的手肘,剛想開口說話時,卻被禾嘉澤打斷:“剛剝完蝦的手就往我衣服上抹,你這人怎么這個樣子。” 尹遷:“……”他看了眼自己的手還是挺干凈的,沒沾油水,可禾嘉澤還是嫌棄他,碰一下都能生氣,而且那幾個蝦還都是給禾嘉澤剝的。他轉頭又看見李東碩和白羽正津津有味的吃著禾嘉澤給他倆夾的菜,心里憋著火道:“盛蟹的盤子在你那邊,幫我拿一只。” 禾嘉澤聞言干脆站起身:“你喜歡吃蟹?咱倆換個位。”他也頭一次見這蛇精主動討吃的,那盤蟹端著有點重,禾嘉澤就想把自己的風水寶座讓給他。 誰知他倆剛調換了位置沒多久,又聽尹遷對他說:“蒜蓉蝦在你那邊,幫我夾兩只。” “你今天怎么這么餓?背著我偷吃健胃消食片了嗎?”禾嘉澤把他的碗抽走,桌上有的東西全夾起來往尹遷碗里扔,把他的一口碗填得滿當當的才又放回他手邊。 白羽看得明明白白,裂開嘴巴笑到一頓飯結束,臨走前才提醒禾嘉澤尹遷是醋了。 李東碩重點偏向于吃,還在向禾嘉澤討教他是到哪里找到這么多長成這樣還愿意當廚子的美男的。 兩人走后,趁著尹遷洗碗的空檔,禾嘉澤在群里問了他倆一些問題。 狍子禾:你們今天吃的這個味兒,是不是和上次鳳黎做的一模一樣? 黑羽:好像是,隔得有點久了,不好說。 收拾好家務,從廚房里走出來的尹遷看見禾嘉澤埋著頭一臉認真的玩著手機,一看就知道是正在和誰聊天。 尹遷向他走近,問道:“你在做什么?” 禾嘉澤頭也不抬一下的回:“和發小聊天。”有時他也會稱呼白羽他們作發小。 但聽到發小兩個字時,尹遷腦子里第一個蹦出來的是任允明,他也知道最近任允明通過其他人給禾嘉澤帶話的事,心中頓時就升起了點不愉快。 禾嘉澤還在讓群里兩個人多回憶回憶,就聽到尹遷有些吃味的說了句:“今天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走?”禾嘉澤愣了一下,抬頭望著他,接著伸腿擋在尹遷前面,嘴里嘟噥著:“你走了誰陪我睡覺?” 尹遷:“那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禾嘉澤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開口道:“你等著吧。” 這話聽著有幾分威脅的意味,尹遷站著沒敢動。 禾嘉澤用手里的遙控器拍著旁邊的空位:“不是要等我睡覺嗎?坐這里等啊。” 見他神色如常,沒有要鬧脾氣的征兆,尹遷心里才跟著松了口氣,落座在禾嘉澤身旁。 他剛坐下,禾嘉澤就選了部電影看,這電影兩個小時,結束都得十一點之后去了,期間禾嘉澤還一直挽著尹遷的手,他稍稍動一下就會被瞪上一眼。 一部電影結束,尹遷催促他去休息:“該睡覺了吧?” “我不困,我還能玩。”禾嘉澤拿起游戲手柄準備開戰,正好有新買的游戲,不吹不黑的說,他只要握上手柄就能在這里坐上一夜不挪坑。 尹遷伸手要奪走他的游戲手柄,禾嘉澤扭著身子躲,說什么都要賴在客廳里打游戲,全然不聽尹遷的使喚。 前些陣子作息不規律使得禾嘉澤眼下有些明顯的黑眼圈,到現在也沒完全消失,氣色也差得難看,尹遷第一眼看見他這個樣時心里疼的發緊,想著這段時間要怎么給禾嘉澤調理身體,現在只不過是想讓他早點上床休息,卻比上青天還難。 “你怎么這么不聽話。”尹遷氣得說話時的音調都拔高了。 禾嘉澤像是打算在沙發上扎根了,宣誓道:“我就坐這哪兒也不去,就算你把我給搬別的地方放著了,等你走了我就回這里繼續蹲著。” 他的樣子明顯是在較勁,這種情況下的禾嘉澤吃軟不吃硬,越逆著他他就越來勁,但一味的順著哄也不行,禾嘉澤會順著桿子往上爬,蹬鼻子上臉毫不留情。 尹遷把他的身子掰到正對自己,和他商量:“你先把手柄放到一邊,為什么不想睡覺?” 禾嘉澤心想為什么不睡你心里沒點數嗎?嘴上也不給尹遷回話,就這么跟他耗著。 不論他說什么,禾嘉澤都不回話,這就是沒提交正確答案的結果。 “你去睡覺,我答應你一個不過分的要求。”禾嘉澤聽到尹遷這句話時,眼皮子抬了一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尹遷說的嘴巴都干了,終于從禾嘉澤口中撬出一句話:“以后住在我這里,我回家的時候你就得讓我看見你,我在家的時候你就要在家,其他地方都不準去,死也要死在這兒。” 第54章 變卦 從禾嘉澤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時尹遷多少是有些詫異的, 一直以來禾嘉澤表現得都過于灑脫隨性, 約莫是從小家人就對他有求必應, 想要的東西都會有人捧到他面前的緣故,也未曾見過禾嘉澤有多任何人或者事物有極其執著的追求,他不要的東西往往比他想要的東西要多。 若是沒有其他阻礙,尹遷也樂得與禾嘉澤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但現在有許多緊要的事情擺在他的面前, 這些事關乎到禾嘉澤的性命安危,他生怕耽擱上一刻都會讓禾嘉澤陷入到險境之中。 他細想片刻, 眼瞼微微下垂,又抬起視線與禾嘉澤的雙目對視, 開口道:“我僅能保證的是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隨叫隨到,如果你需要我陪著你,簡單的告訴我就好。” 禾嘉澤悶聲‘嗯’了一聲, 朝他伸出手:“你不在, 我睡不著。” 那意思很明顯是讓尹遷帶他回臥室, 懶得連兩步路都不愿走,尹遷關上電視與游戲主機,順勢將他從沙發上撈起來。 說他不在自己就睡不著也不是假話,前段時間禾嘉澤每夜失眠,即便自己想睡, 即便想著流逝掉的睡眠時間急得心里發燥都難以入睡, 就好像連他的睡眠也被消失的人一同帶走了一般。 那日見到尹遷, 卻僅僅是在他懷里趴了一會兒, 就迎來了久違的美夢,醒來時見床邊無人時的失落感讓他心里空涼得難受至極。 昨夜在尹遷肩窩附近留下的印跡依然鮮明,禾嘉澤伸手摸了摸,又坐在床上遲遲不肯躺下去。 “抱著我吧。”兩個人本來是各睡一邊,禾嘉澤卻非要往尹遷那邊爬,坐在他兩腿中間靠在他身上。 尹遷讓禾嘉澤抬起手,把他上身的衣服脫下,他不像李東碩和白羽那樣有戶外運動愛好,本身又是不易曬黑的體質,衣服下的皮膚白似牛奶,不同于尹遷缺乏生氣的蒼白,而是更為剔透,像上等的絲綢,隱隱可見青色的毛細血管,稍微用力捏揉兩下那部分皮膚便會泛紅。 禮尚往來,尹遷剛剝了禾嘉澤的衣服,他便轉過身要解尹遷的衣扣,一邊拉著衣領往下拽,讓尹遷不得不順著他的力道俯身向前。 他吻上尹遷色澤淡薄的唇,手上的動作不停,可過了一會兒后卻發現與他的主動不同的是,尹遷沒有半點兒的回應,只是在一味的順著他,毫無主動往下一步進展的意思。 禾嘉澤將他向后推開,懊惱道:“你是不是不行了?” “現在太晚了。”尹遷附上禾嘉澤還放在他胸口前的手將其移開,接著把禾嘉澤塞進被中,親了親他的嘴角道:“快點睡吧。” 原本禾嘉澤還賭氣的想要與他僵著,但被尹遷哄了會兒,聽著他的低聲細語,眼皮便隱隱有了撐不住的架勢,緊接著陷入沉眠。 睡著的前一秒禾嘉澤還在心里嘀咕,一和尹遷貼在一起就秒秒鐘昏睡,怕不是被下藥了。 下午沒課,上午的選課上完,禾嘉澤便如同一只青春的小鳥從學校里離開一去不復返,八個李東碩都沒能拉住他。 今個的風有些喧囂,把禾嘉澤的衣擺吹得翻卷,風衣外套的拉鏈沒拉上,迎面而來的風直往他衣服里灌,稍微走快點臉都會被刮得生疼,使得禾嘉澤不得不放慢腳步。 微微帶著些彎曲幅度的綿羊卷被風吹得更是蓬松凌亂,一路走回去,禾嘉澤的造型像是從一只綿羊變異成了炸毛的松鼠,頭發被吹得起了靜電,毫無規則的翹起。 他走進客廳,先是在沒多久前來訪的禾致修看到他這樣子,下意識的想笑,剛喝進嘴里的咖啡噴到了桌面上。 禾致修抽了幾張紙巾,邊擦桌子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能這就是親哥吧…… 禾嘉澤從玻璃柜中的反光中看到了鏡像中自己極度膨脹的頭發,他試著用手壓下去幾次無果,氣得他把外套連帽拉上罩住腦袋。 聽到從客廳傳來的笑聲,尹遷走出廚房看了一眼,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禾嘉澤時,疑惑道:“怎么不把外套脫了,還戴著帽子做什么?” 禾嘉澤瞪了一眼坐在餐桌邊樂得不可開支的禾致修,氣悶道:“他笑話我。” “你把帽子摘了啊。”禾致修頂著遺傳自他老爸的直發坐著說話不腰疼,小時候禾嘉澤的頭發更又細又軟,毛絨絨的小卷毛沒少被禾致修抓著揉。 尹遷有些好奇的走近:“讓我看看。” “做你的飯去。”禾嘉澤往一旁躲,還拿枕頭丟他。 架不住尹遷好話說盡,最終還是讓禾嘉澤主動乖乖的把帽子給摘了下來。 尹遷安慰了他兩句,隨后跑去將盆栽用的小噴壺拿來,用噴壺對著禾嘉澤的頭頂噴了兩下,又用手幫他撥拉頭發:“好了。” 因炸毛而受創的自尊心又被尹遷連帶著頭發一同撫平,禾嘉澤走到禾致修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來。 他問道:“你怎么來了?” 禾致修:“來看看你好些沒,順便和你們商量點兒事。” 正巧是中午,禾致修便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吃飯。 先前尹遷曾受到過禾致修的警告,他本想在禾嘉澤大哥面前盡量表現得嚴謹,可坐在他身邊的禾嘉澤卻是極其不老實。 分開擺放的餐椅被禾嘉澤給挪得緊貼在一起,他人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往尹遷身上靠去。 見他又黏過來,禾致修也抬起頭看著他們兩個,尹遷將他摁回椅子上,道:“坐好。” 禾致修放下雙筷,好整以暇抱臂向椅背靠去,視線定格在禾嘉澤在尹遷之間。 尹遷頭皮發麻:“……” 只聽禾致修道:“你就這么對我弟弟嗎?你這樣他很難過。” 尹遷:“……”上次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禾嘉澤佯裝郁郁寡歡:“我習慣了。” 尹遷噎著,習慣個屁,哪天他們兩個人在家時不是共用一張椅子的,這些天禾嘉澤像是一回到家就長在他身上了一般。 這兄弟倆的行徑令人發指。 飯后,禾致修端起水杯喝了兩口水,目光落到尹遷那邊,徐緩道:“尹顧問覺得小澤最近狀態如何?” “相比之前來說有所好轉,他還是有些累了,最好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尹遷轉過頭看向禾嘉澤眼下淡淡的青黑,已經沒那么明顯了,臉色白皙剔透,下巴尖的弧度也稍稍圓潤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