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他發現自己失去了以前不厭其煩回答任允明刨根問底的能力,沒一會兒便徹底失去了耐心。 任允明剛要再說些什么時,禾嘉澤便站起身道:“我去看鳳黎下面。” 李東碩意味深長道:“這個下面很有說法。” 話音剛落,腦殼就被拍的一聲悶響,抬頭對上禾嘉澤的視線,頓時閉上嘴。 廚房中,鳳黎正站在料理臺前,禾嘉澤推門而入,他聽見響動后轉過身。 鳳黎問道:“你怎么進來了?” 禾嘉澤悶悶不樂的站到他身旁,目光落在鳳黎持著湯勺的手上,嘟噥道:“和任允明說話讓我覺得像是在聽他發號施令一樣,他一點都沒變,連我喝水都要管。” 鳳黎沉默半晌,袒露心聲:“我也不喜歡。” 禾嘉澤:“不喜歡聽他說話?” “不是。”鳳黎放下手中的湯勺,緩聲道:“我不喜歡你和他說話,不喜歡你看著他,不想讓他和你有接觸。” 禾嘉澤見他向自己又靠近一步,接著整個人被他攬到懷里,聽見他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我想讓你只看著我一個人,他好像比我更了解你,我的心情很不好。” 李東碩還在和任允明聊天,白羽在旁聽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這一會兒的時間,他東一句西一句的被任允明套出一堆話。 白羽與任允明合不來,也看不慣他為人處世的方式,更不喜他對待禾嘉澤的態度,打著為你好的名號,擅自過多干預他人的人生,甚至限制禾嘉澤的交友范圍。 即便是攤上這樣的親人,都會令人覺得窒息,而任允明本身也實則并沒有任何資格去代替禾嘉澤的父母對禾嘉澤進行管教約束。 禾嘉澤與鳳黎各端了兩碗面從廚房走出來,白羽朝鳳黎看去,剛想道謝時,就瞅見他眼尾的紅余,疑慮問道:“鳳黎怎么了?” 禾嘉澤把手中的兩只碗放到他與李東碩的面前,在筆記本電腦前轉身抱住鳳黎的腰:“吃醋了,不想讓我和任允明說話。” 這話是當著任允明的面說的,任允明慍怒道:“我和小澤之間說話也不用得到外人的許可吧?” 白羽:“小澤小時候想和其他人一起出去外還得先經你許可呢,你在禾家不是外人嗎?” 鳳黎臉色蒼白的站在餐桌邊,身形不穩的晃了晃,一副搖搖欲落的樣子。 禾嘉澤看向電腦屏幕道:“他情緒不穩定,受不了刺激,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吧。” 沒給任允明說話的機會,禾嘉澤伸手將筆記本合上,然后拉著鳳黎坐回原處。 李東碩道:“你們今天對任哥有點不友好啊。” 白羽:“整天任哥任哥,叫的挺親熱啊。” 李東碩:“xbox要出新了,我這不是先得和代購打好關系嗎。” 禾嘉澤說:“看他這樣子,應該是回國后就不再出去了。” 李東碩秒變臉:“我沒他這個朋友。” 從回到客廳到現在,鳳黎始終憂心忡忡,他一言不發的見臉埋在禾嘉澤肩膀上,垂下的發絲掃得禾嘉澤直縮脖子。 李東碩端著碗,他與鳳黎實在算不上熟,雖看出對方心情低落,但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么才能使他情緒轉好。 在與任允明視頻期間,李東碩也是竭盡全力的在活躍氣氛,結果依舊是以翻車告終。 他嘆了口氣道:“狍子也不想任允明回來嗎?” “我管不了他回國,但是能管得了你這張嘴,今天給你做這頓飯的人不喜歡聽見任允明三個字。”禾嘉澤直白明了的說道:“聊點別的。” 白羽:“怎么不給鳳黎請個心理醫生?” 鳳黎抬起頭,一手揚起落到禾嘉澤頭頂,帶著絲絲涼意的唇部在禾嘉澤額間輕觸既離。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又有幾分空洞:“我還好,小澤肯收留我,陪在我身邊,已經是我最大的幫助了,我不需要他的錢,也不用他幫我請心理醫生。” 李、白二人不知收留一詞何來,接著又聽鳳黎將他凄慘悲涼的身世徐徐道來,講到他被房東掃地出門時,李東碩留下了激動的淚水,十分想知道禾嘉澤是在哪個交友網站上撿到鳳黎這位又美又可憐又不做作還滿身是病的廚子的,他也想要。 有句話白羽不知他當講不當講……這劇情他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白羽道:“你現在沒有能力還清剩下的債務,最好還是先讓狍子借你點錢把剩下的錢還清,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鳳黎回憶往事,雙眼泛淚光,他抬手握成拳,指背抵在鼻梁根處,啞聲道:“我起初想做演員,期間一直在一個音樂劇團工作,但……” 李東碩打斷他道:“是不是有煤老板想用權勢逼迫你屈服,但是你不答應,就被他搞黃了工作好讓你走投無路去找他求饒?在你被逼上絕境之時,遇到了我們家傻狍子。” 鳳黎維持緘默,想了會兒,李東碩編的這個版本好像比他原本的好多了,于是點點頭把這個設定接下,更新人設版本。 禾嘉澤心說,逼迫他什么,逼他到家里當廚師嗎? 收獲了李東碩的同情與友情劇本,鳳黎抹著并沒有滲出來的眼淚把碗盤收拾好端進廚房。 廚房的門閉合上,談話聲被隔絕在門外,李東碩一張嘴叭叭不停,抒發著自己對鳳黎的憐憫與關切之情。 李東碩道:“狍子,要不你這次就放過別人一馬吧,你看鳳黎這么可憐。” 禾嘉澤叼著牙簽道:“我不,我就要把他溺死在我的愛里。” 白羽:“……我勸你善良。” 勸說無效,禾嘉澤遭受到了兩人嚴厲的譴責,在鳳黎走出來后,李東碩與白羽頻繁將充滿同情的視線投向他,欲言又止。 即便知道他二人沒有其他多余的心思,可他們的目光屢次三番停留在鳳黎身上,依然讓禾嘉澤感到不舒服。 他擋到鳳黎身前,怒瞪李東碩一眼:“看什么看,不準看。” 李東碩:“嗨呀,我這不是最后多看幾眼嗎,以后可能就沒得看了,來,我給你們拍個合照留念。” 他拿起禾嘉澤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打開相機功能,禾嘉澤剛想走上前,被鳳黎從后方伸手圈住肩膀,頭頂傳來輕柔的碰觸,手機在這時響起咔嚓一聲。 禾嘉澤拿回手機,原本的不滿在看到相冊里那張照片時消失殆盡,照片中鳳黎神色溫柔將他圈抱在臂彎之中,垂著頭,嘴唇輕觸他的發頂。 總體來說禾嘉澤對李東碩無意之舉的結果十分滿意。 他將照片發到了微博上,不久后,他又有些在意的點開評論區看了一眼。 距離昨天他發的那條微博已經過去二十四小時,兩條微博都下出現一些令他極其不舒服的言論,看樣子其中一些人也點進鳳黎的主頁看過,話里話外帶著兩人一起內涵。 【這是假臉還是高p?長成這樣不出道,別是個好吃懶做的賣身慣犯吧。】 在這條留言下還有人回復評論,稱鳳黎是為了還債都出去賣了,也不知道禾家人看見自己的兒子好玩男人這口要作何感想。 禾嘉澤盤腿坐在沙發上,想了想,又發了一條新的內容。 鉤盾對嘉禾:他有抑郁癥,還請大家溫柔對待,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會一一向某些人追究,我氣量小又有錢,望周知。 發送這條微博前,禾嘉澤本想他的措詞與語氣會招來一批黑粉吐口水,可結果卻與他所想完全相反,評論區被沙雕網友強勢霸占。 短時間內被頂到最高的兩條評論如下: 【好好好,我們會對小美人特別溫柔的。】 【露出姨母般的微笑,堅決捍衛我的狗糧碗。】 時間也挺晚的了,鳳黎向禾嘉澤詢問道:“不如讓他們兩個留下來住一晚上,這都快兩點了。” 禾嘉澤說:“那你睡哪?” 鳳黎紅著臉道:“我跟你睡。” 禾嘉澤使用技能:看破,好像這才是鳳黎的真實目的,讓李東碩與白羽留宿看似好心,實則是在為他接下來的話做鋪墊。 他們從小就不錯,也不是沒有過一起過夜的經歷,白羽對和李東碩睡一張床上這件事并不排斥,再來這個點回家也的確是有些晚了。 鳳黎問:“你們明早有什么想吃的嗎?” 李東碩勸阻:“別別別,明天的早餐我包了,廚房多危險啊,又是刀又是火的,我來就行。” 白羽的雙眼中充滿審視的意味,他道:“朋友妻不可欺。” 李東碩:“我這是保護高危人群。” 兩人各自給家里人發了條短信,匯報完畢便走進禾嘉澤給他們指定的臥室。 禾嘉澤依舊睡次臥,兩個房間的床是一樣的大小,配置也都差不多,只不過空間要稍微小于主臥。 他們先后從浴室里出來躺到床上,禾嘉澤雙手放在被子外面,雙眼直勾勾的望著純白的房頂,出聲道:“我的朋友很少,但你看……就算我身邊有那么多死亡案例,他們也沒有怕過我,只會擔心我會影響到你。” 鳳黎側過身,輕柔徐緩的呼吸噴灑在禾嘉澤耳邊,他淺聲道:“你只會給我帶來好的影響。” 禾嘉澤被他的呼出的氣搔到癢處,縮起脖子,邊躲邊說:“就算你是妖怪,也沒有人會嫌棄你的。” 鳳黎的腔調驟然聚變,飽含難堪道:“為什么把我比作妖怪?因為我看著不正常嗎?” “……”看在他今天可能是真的因為任允明而難過的份上,禾嘉澤難得沒有拿話噎他,轉身把臺燈關上:“你是小仙女,睡吧。” 窗簾被放下,月光無法透過其照耀進臥房,臥室一瞬間陷入黑暗,卻又在下一刻被亮起的手機屏幕點亮。 來電人是禾父,禾嘉澤做好心理準備后才將通話接聽,他將手機貼在耳邊,問道:“爸,你怎么這個點兒打電話來啊?” 禾父:“你大半夜的在網上發的什么爛七八糟的?” 禾嘉澤疑惑道:“你不是不玩微博嗎?” 禾父:“任家那小子給我看的。”毫不留情賣隊友。 禾嘉澤說:“我男友都快被那些人罵死了,我看著生氣。” 禾父:“做你男友沒人罵也會死,你過你的日子管那些人干什么啊,網上那些人給你發生活費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禾嘉澤總覺得他爸說話自帶回音,試探問道:“你該不會是背著我媽不睡覺,蹲廁所里給我打電話吧?” 電話那頭,禾父沉默半晌,被其壓制后反彈的更厲害,惱羞成怒吼道:“我上個廁所還要背著她嗎?!” 經過這一晚后,鳳黎變得越發黏人,其程度令人發指,讓禾嘉澤有些招架不住。 正值七天小長假,禾嘉澤原本出去玩,他甚至是想出了裝病的招數,借病發揮以此阻止禾嘉澤出門,裝病裝的極其用力,禾嘉澤看著溫度計上的指標,一個頭兩個大。 大約鳳黎是覺得溫度越高就能顯得他更體弱,可哪有人會高燒五十度。 “你確定現在還要陪我打游戲?”禾嘉澤端著游戲手柄僵坐在沙發上,電視屏幕中畫面已經停留在游戲初始界面有一會兒了。 鳳黎一邊咳嗽一邊說:“沒事,我咳…咳咳…現在反而比平時更加清醒。” 禾嘉澤嘴角抽動,心道可能你腦子里裝的是開水吧。 鳳黎側躺在沙發上,禾嘉澤就坐在他身前沙發外側,基本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鳳黎一手拿著游戲手柄,一手環在禾嘉澤腰處,用夾帶沙啞的嗓音道:“開始吧。” 游戲途中,禾嘉澤問他:“我開學了你一個人呆在家里無聊怎么辦?” 鳳黎弱聲道:“我會忍耐的。” 禾嘉澤:“我教你玩網游吧。”順便賺個免費代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