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鳳黎抬手揉了揉禾嘉澤的腦袋:“你很怕他?” 怕這個字用的很好,禾嘉澤像是嚼了一嘴苦瓜,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他盡量往好的方向想:“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他應該也不會再把我當小孩子管,等他回來,就約他一起吃頓飯讓你們見一見。” 鳳黎:“我怕生,也不想出門。” 禾嘉澤道:“……那我自己去吧。” 鳳黎心中有些吃味,佯裝抑郁道:“這兩天我有些焦躁,特別是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家里,更不想你丟下我去和其他人見面。” 聞言禾嘉澤陷入緘默,只覺一言難盡,隔了一會兒后,他對鳳黎道:“你可真是個事兒逼。” 說來諷刺,或許是因為時隔太久不見,禾嘉澤對于迎接老朋友回歸這件事還是會不免興奮。 . 鳳黎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玻璃牛奶瓶,里面的東西是他在禾嘉澤吃早飯時灌進去的,禾嘉澤不是很喜歡喝牛奶。 當封好的玻璃瓶被遞到他面前時,禾嘉澤不悅的抿唇,囁嚅道:“昨天早上喝過牛奶了。” 鳳黎:“這是冰好的酸奶和我今天份的告白。” 禾嘉澤一臉冷漠的“哦”了一聲,把玻璃瓶塞到了背包中,也不急著喝,鳳黎或許有特殊的手段,就像之前不會涼掉的便當一樣,經鳳黎的手冰好的酸奶也不會隨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溫熱。 想到這里,禾嘉澤的腦子里忽然蹦出了經歷一年時間不腐的女尸,或許鬼怪之力可以用于防腐也說不定?而又由于某些原因,讓她受到重創從而失去了使尸身不腐的能力,副作用反彈,所以才會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加速腐爛。 至于‘某些原因’是什么,禾嘉澤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不慎撞見某位男士毆打死者的那一幕。 徒步走到學校的過程就是禾嘉澤的晨間鍛煉,他坐下后還真覺得有些熱,打開背包將鳳黎給他的酸奶瓶拿出來,瓶身側面還貼著一根玻璃吸管。 白羽坐下時正看見禾嘉澤正抱著瓶子吸溜吸溜,瓶子里的酸奶下去了大半,白羽仔細瞧了瞧瓶身后眉頭緊緊皺起:“你這是在哪買的啊?我的老天鵝。” “嗯?”發呆中的禾嘉澤回過神,對其言說不明所以,“鳳黎給我的。” 白羽的五官幾近鄒成一團,他倒抽一口冷氣:“嘶——你自己看看。” 禾嘉澤順著他的目光所視方向低下頭,只見空掉的瓶身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喜歡你’三個字,禾嘉澤忽然就理解了鳳黎口中告白之意何在,可這比起告白,更像是恐嚇。 那些字是寫在玻璃瓶壁內的,顏色是白色,在禾嘉澤沒有喝掉瓶中的酸奶時無法發現它們的存在。 白羽:“是他在外面買的嗎?” 禾嘉澤說:“是吧。” 昨天夜里禾嘉澤在群里深夜放毒,李東碩說什么今天都要去他家里蹭吃蹭喝,還帶點菜的,指名要吃麻小和龍蝦仁湯汁拌飯,禾嘉澤只好給鳳黎打電話讓他提前做準備。 回去的路上,李東碩還在興致勃勃的與禾嘉澤談論他的網戀對象,三句話不離鳳黎真漂亮。禾嘉澤斜睨他一眼,如果不是知道李東碩是個傻白直,他真的會覺得他是要和自己搶人,說的好像今天去禾嘉澤家里就是沖著鳳黎的美貌去的一樣,實際上是在給他的嘴饞打掩護。 白羽極其無語:“你不至于為了蹭飯掰彎自己的性取向吧?” 李東碩情緒高漲,嗷嗷叫道:“我愿意!!” 禾嘉澤一進門就被撲鼻而來的麻辣鮮香勾起饞蟲,李東碩把兩只腳上的鞋子蹬掉,一頭扎進客廳。 餐桌擺放著三大深盤的龍蝦,像是擔心他們口味不一,不單單只做了一種味道的。 鳳黎從廚房里走出來,手里端著飯碗,他朝禾嘉澤輕笑道:“你回來了。” 李東碩與白羽先后從洗手間出來,他甩著手上的水,一步跨到鳳黎面前,欣喜道:“你可一定要活得久一點啊。” 鳳黎:“……”早知道這么簡單就能收買禾嘉澤的朋友,他當初就不必做那么多白費力氣的事。 熱氣騰騰的龍蝦燴讓幾人吃的不亦樂乎,李東碩兩手流油,嘴里吸溜不停,還不肯停止說話。 期間,他極其艷羨的朝禾嘉澤的碗里投去視線:“我也想要小龍蝦仁拌飯。” 禾嘉澤嘟噥道:“自己剝去。” 李東碩揶揄的視線在鳳黎與禾嘉澤之間徘徊不斷:“澤澤,嘖嘖嘖。”他伸手又從深盤中撈出一只蝦,一邊剝一邊道:“等任哥回來了就有兩個人給你剝蝦了。” 禾嘉澤頭也不抬的說道:“我分你一個,到時候讓任允明給你剝蝦。” 鳳黎說:“他在你們之前就和小澤認識了嗎?” 李東碩直言不快道:“聽他說基本上算是被扔到禾家里長大的,我們是上了小學才和狍子認識的。沒有澤澤之前任哥跟著修哥屁股后面跑,澤澤會跑后他跟在澤澤屁股后面跑,手里還拿著五年模擬三年高考。” 白羽冷不丁的丟出一句:“在國外呆的好好的,回來干什么。” 李東碩:“不知道為什么,黑蛋從小就不待見任哥,他對咱們挺好的啊,怎么就惹到你了?” 白羽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他跟我氣場不合吧,狍子準備去接風嗎?” 禾嘉澤嗯了一聲,將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道:“他都說了能不去嗎……不過也沒說個具體時間,不知道他這次回來要呆多久,我們也好久沒有聚過了。” 小時候他們四個人是經常綁在一起玩的,白羽、李東碩與禾嘉澤在一個班里,任允明又經常會去找禾嘉澤,自然而然的就熟悉了。 李東碩喜歡熱鬧,小時的玩伴重新凝聚到一起令他無比雀躍,席間張口閉口都是等任允明回來了他們要去做什么,白羽的興致反倒不高,很少有見他發言。 正在他詢問禾嘉澤到時要不要一起去泉山玩時,鳳黎出聲打斷了他的話,他問禾嘉澤:“要是他這次回來之后就不走了,你們以后會經常見面嗎?” 禾嘉澤思索著道:“不一定,他挺忙的,不見得會有空和我們攪合在一起。” 鳳黎說:“他邀請你,你就會去?” 禾嘉澤不予否認:“沒理由拒絕吧。” 鳳黎情緒低落,道:“那我豈不是有更多時間會見不到你?感覺就像回到了一個人生活時的狀態,但我心里會更加難受。”他愁容滿面,聲音放輕:“現在只是想一想,我都覺得我的病癥有發作的征兆。” 聽他說完后,禾嘉澤抽出兩張紙巾把手擦干凈,拿起手機道:“我幫你預約心理醫生。” “不用了。”鳳黎急忙抓住他的手腕,“不用心理醫生,只要有你陪著我的狀態就會好很多,我想和你獨處,我怕你的朋友回來后,你會忙到沒空見我。” 李東碩捧著碗,轉過頭對白羽說:“我覺得我碗里裝的都是狗糧。” 白羽覺得很有道理,往嘴里猛扒了兩口飯,含糊不清的說道:“好吃。” “我要向任哥舉報你們虐狗。”李東碩受不了他倆現在這黏糊的狀態,提議道:“正好我們都在,給任哥彈個視頻,讓他和我們一起做狗一起吃糧,也能先讓鳳黎提前適應適應。” 第39章 抑郁 在禾嘉澤他們的朋友圈中任允明也位于中心地帶, 假設他真的回來后不再離開, 鳳黎也不可能把禾嘉澤給關起來永遠不讓他與任允明見面。 但任允明的存在無疑讓鳳黎產生了危機感, 從幾人的描述中他判斷出在任允明沒有出國之前, 他與禾嘉澤的關系親近程度遠遠超過其他人。 李東碩最快手也快,二話不說將禾嘉澤的筆記本抱到餐桌上, 給任允明彈去一個視頻請求,然后被對方秒拒。 還沒等鳳黎竊喜, 李東碩又發送出簡短的一行字。得知了禾嘉澤也在, 任允明主動發起視頻請求。 鳳黎原本只是與禾嘉澤并排坐著的,在視頻連通后, 他幾乎整個人都黏在了禾嘉澤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李東碩哀怨的盯著屏幕中的人道:“我感覺自己被差別對待了。” 視頻畫面中的人似乎正在辦公室里, 文質彬彬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 鏡片下是一雙朗目, 他身著正統的白色商務襯衫, 系深灰色領帶, 椅背上還搭放著他脫下來的西裝。 這人也不過僅僅比禾嘉澤稍大上兩歲,其所表現出的成熟穩重卻遠超同齡人, 令人覺得極其可靠。 這讓鳳黎聯想到禾嘉澤曾經說過的話,他喜歡穩重的人。 李東碩道:“任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鳳黎, 狍子的男朋友。” 禾嘉澤自認為與任允明沒有什么共同語言, 這還是任允明出國后他們頭一回用視頻聊天, 以往即便是接到任允明打來的電話,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他極其不喜歡聽任允明對自己說教。 就如同當下,在李東碩介紹過鳳黎后,任允明接下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小澤,你在和他交往前,有和家里人說過嗎?” 禾嘉澤道:“他們總會知道的。” 任允明掃見桌面上的一片狼藉,說道:“昨天你還吃了宵夜,今天你們晚上就吃這個?” 白羽:“禾二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不至于連吃飯都要接受你的遠程cao控吧?” 雖說白羽是習慣性唱反調,他維持一貫的人設在面對任允明時流露出冷淡與不喜,但這句話卻是說到禾嘉澤心坎里去了,他們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任允明就已經像是將自己當成了禾嘉澤的監護人一樣,還好他在禾嘉澤逆反期到來前就被轟出了禾嘉澤的生活圈,不然到現在兩人不一定還能保持朋友關系。 任允明身體向后傾,靠在辦公椅背上,道:“經常吃這些東西對身體不好。” 李東碩:“我們自己做的,挺干凈的。” 白羽斜睨看著他:“你做什么了?你連個人你都做不好。” 李東碩改口道:“鳳黎做的,都是自己人,有必要分那么清嗎?” 任允明說:“我希望你不要總給小澤吃這些食物。” 鳳黎道:“他喜歡吃什么我就給他做什么。” 禾嘉澤聽完后把碗里的龍蝦rou一掃而盡,用行動表示支持,心道我知道錯了,我明天還要這么吃。 任允明見狀跳過這個話題,現在的情勢很明顯,如果他繼續說下去,無疑是在給鳳黎遞枕頭。 白羽起身從冰箱里拿出一排冰啤酒,拆出四罐各放到幾人面前。 任允明忽略掉桌面上多出的東西,問道:“小澤最近過的怎么樣?” “還好……”禾嘉澤想了想,說起隔壁屋子的事:“除了我前陣子撞鬼外,其他都還好。” 李東碩道:“你怎么又提這茬了啊?” 任允明也在四人群里,看到過禾嘉澤在群里說起幾次撞鬼經歷,沒怎么放在心上,現在即便禾嘉澤當面提起,他的反應也是一樣的:“你怎么還跟小孩子一樣信這些東西。” 鳳黎視線停留在筆記本屏幕上片刻又輕飄飄的移開,幽幽冒出一句:“說不定現在你背后就站了幾個呢。” 任允明皺眉道:“請不要隨便開這種晦氣的玩笑。” 鳳黎:“誰也說不準是不是玩笑。”他將手搭在禾嘉澤肩膀處,以示兩人間的關系親密。 禾嘉澤道:“既然你覺得是假的,那你怎么解釋警察從隔壁屋子里找到了尸體這件事?” 先前禾嘉澤沒有和他們說過,白羽與李東碩也是頭一回聽到這件事,皆露出了點驚恐駭怪的表情。 禾嘉澤接著說道:“那天過后我又進去了一次,房子里出現了一股很淡的腥臭味,第二天再進去的時候,那股臭味升級能把人給熏吐,我報了警,警察在廚房的天花板上找到了那味道的源頭。” 李東碩喉頭咽動,問:“然后呢?” 禾嘉澤:“那天和我們一起去的另一個人是前前任房主,她是一名記者,告訴了我們一些還沒對外公開的細節。在天花板沒被打開前,天花板上被分尸的尸體有移動過的痕跡,而且死亡時間已經有一年之久,但是從前陣子才開始腐爛,并且在短短幾天內進入高度腐爛狀態。” 整件事從頭到尾可以說是撲朔迷離,讓人云里霧里摸不到邊際,無論聽者原本是抱著何種心態,對于鬼神之說信亦或者不信,在禾嘉澤最后一個話音輕落下時,皆是骨寒毛豎。 他的經歷太過于駭人聽聞,李東碩聽得心里發怵,打了個寒顫道:“我想再吃點熱乎的。” 鳳黎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起身道:“鍋里還有剩下的龍蝦,正好可以幫你們煮幾碗面。” 鳳黎剛一離桌,任允明便問道:“你和這個人是怎么認識的?” 禾嘉澤:“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