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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菟絲花上位記(重生)在線閱讀 - 第16節

第16節

    第25章 偶遇

    輕鴻彎著唇含笑搖頭,對著鐘意的方向規規矩矩地執了一拜師禮,淺笑道:“那不一樣的,姑娘和鐘姑娘都是良師,不一個的方面。”

    鐘意哭笑不得地避開一半,無奈自嘲道:“林jiejie倒確實稱得上是位良師,至于我嘛,能作個‘益友’就不錯了。”

    雖然輕鴻的反應多多少少給了鐘意心里一些寬慰,但與方才與林宵爭執的那一場,成功地把鐘意這兩年累積的陰郁憤懣情緒挖了個遍,鐘意的心情差到了極點,此后一路,二人都沒有再頑笑言語。

    回到聽粹院的時候,正好遇到在林氏遣人過來這邊尋她,說是到時辰回承恩侯府了。鐘意便整理了臉色去與林照作別。

    林照點了點鐘意頭上的同心七寶釵與收到荷包里的琉璃金扳指,嚴肅了神色叮囑她:“這兩樣東西,你好好收著,日后說不得有大用處。不要給其他人,就算是姑姑開口也不行。”

    鐘意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林照張了張嘴,看樣子是想再多與她強調些什么,但看時間來不及,外面丫鬟又催得急,最后皺著眉不滿地搖了搖頭,勉強道:“今日便罷了,你先回去吧。五月二十三燕平王妃生辰,屆時王府必會大擺宴席,邀你我過去,到時候你就帶著這兩樣東西一起來,我尋個時機好好與你說道說道。”

    鐘意頷首應是,跟著林氏回了承恩侯府,此后不過三日,燕平王府與長寧侯府退親的消息便傳了開來,在洛陽城的世家貴族里很是沸沸揚揚了一陣,不過看兩邊還一副和和氣氣、仿若無事發生的模樣,眾人也很快喪失了興趣,目光被緊接著就要到來的殿試吸引過去了大半。

    為了駱琲四月二十一的應殿試,整座承恩侯府都忙碌了起來,就連在府里一向如墻上畫、壁掛燈般的隱形人鐘意,都跟著分擔了些給駱琲的文房四寶作護套的繡活兒,其中有一色絲線質地獨特,鐘意繡了一半缺了貨,讓乍雨還晴分別去庫房催了兩回都沒尋到。鐘意等得無奈,干脆去賬房支了銀子,親自去正陽大街的繡坊買了。

    買繡線實在是很簡單的活計,鐘意不過花了半刻鐘就挑到了想要的繡線,一刻鐘后就從繡坊里出來了。從繡坊門口回到馬車上的那短短一段路,恰是正陽大街上人流量最多之處,熙熙攘攘摩肩擦踵,鐘意一沒留神,便被一個捧了滿懷厚實大氅、正埋頭疾走的布莊小工給撞了個滿懷。

    那小工一身短褐,輕便利落,就是懷里抱著的大氅實在是太多太厚太重,似乎是擋著了眼前的路,一個沒注意,就把嬌嬌小小的鐘意給撞了個正著。

    那小工倒是機敏的很,晃了晃身子還站定穩住了,連手上的數十件大氅都沒散落,鐘意可就不行了,她倒霉透頂得直接被撞歪了身子,一個力沒使好,全身的重量全壓在了右腳踝上,只聽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得,腳踝又給崴錯位了。

    那股鉆心的劇痛啊,直生生地往腦門上頂,疼得鐘意一個沒忍住,直接低低地痛呼出聲。

    “這位姑娘,對不住了,我這正趕著去送呢,沒注意看,”那小工看鐘意衣著平平,身后又一個丫鬟小廝都沒有跟著,先入為主地把她當成了來繡坊賣小物件貼補家用的貧家女,直接扔了二角銀子過去,匆匆忙忙道,“客人正等得著急了,耽誤了時辰掌柜的要罵人的,這就先走了啊,您拿著自個兒去看大夫吧。”

    鐘意又不好與他一個做工的苦命人計較,只苦著臉點了點頭,讓人走了,只是捏著那被扔過來的二角銀子站定,摸了摸,鐘意突然又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布莊小工一個月能掙多少銀錢,一個個出手都這么大方的么?

    再者,鐘意抬頭看了四月末明晃晃的艷陽天,這種時節,有這么多大氅急著拿出去賣么?

    電光火石之間,鐘意的腦海里突然掠過了一個方才自己忽略的細節:方才那布莊小工與自己撞個正著,自己的全副身心被腳踝的痛楚吸引了過去,但眼角余光卻瞅到,對方站穩了身子的第一刻,不是去整理手上的名貴大氅,而是下意識地扶了扶腰間的什么東西?!

    他的腰間掛了什么?!

    四月里的艷陽天下,鐘意的額頭被毒辣辣的日光照出了一層冷汗,有那么一瞬間,鐘意真心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想岔了。

    但在那之間,鐘意先飛快地收起了腰上的荷包,疾言厲色地脫口而出:“站住!抓賊了!前面那個拿衣裳的,說你呢!撞了我摸了我的荷包就想跑!”

    正陽大街上人來人往,那布莊小工正艱難地在人流出開辟出一條道兒來,鐘意這清脆的一聲喊,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被吸引了過去。再一聽是抓賊的,安逸許久的洛陽民眾當即激動興奮了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奮勇爭先,很快便把那布莊小工前后左右的路都堵了個滿滿當當。

    那布莊小工進退不得,逃路無門,埋在大氅后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被正正堵在了路中間的他不得不停下了繼續的腳步,迫不得已回過身來,神色冷淡地開口回鐘意道:“慢著,這位姑娘,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我這滿手的衣裳正急著送過去呢,如何便偷了你的荷包了?你怎么一出口便污人清白呢?可有什么憑證呢?”

    那布莊小工一開口,原先摩拳擦掌著預備上手抓賊的洛陽百姓不由頓住了動作,紛紛望向鐘意,等著她開口給個說法。

    “我從繡坊門口一出來,便被你撞了個正著,然后一摸腰上荷包便沒了,”鐘意仰起臉,一瘸一拐地往那布莊小工處走,臉上作出一副驕傲跋扈的姿態來,冷哼道,“除了你,還能是誰偷的?”

    “至于你手上的大氅,誰這個時節了還急著要這東西,我看不僅不能證明你的清白,反而更顯得你形跡可疑……誰知道你那大氅是不是用來掩人耳目、遮掩你手里偷的東西的?”

    鐘意這話一說,圍觀百姓的目光紛紛朝那布莊小工的手上望去,還有人煞有介事地附和著連連點頭,示意鐘意說的也不無道理。

    “既如此,姑娘便是沒有任何憑證,”那布莊小工無聲冷笑,笑容森森道,“只空口白牙一句話,便要隨意指證我偷你荷包了?那以姑娘的意思,現在也是不打算放我走、要報官讓人來捉了我去升堂么?”

    圍觀的洛陽百姓聽那布莊小工說罷,不由又竊竊私語了起來,馬上便有人轉而用不甚贊同的目光望著鐘意,似乎覺得她才是無理取鬧、仗勢欺人的那一方。

    在離那布莊小工十步以外的地方,鐘意一瘸一拐地站定,謹慎道:“說抓你去報官倒也不必,你把手上拿著的東西放下來,讓我看看你身上究竟有沒有多了什么東西便是……若是我的荷包真不是你偷的,我當著大家伙的面給你賠禮道歉,另贈你二十兩銀子的賠償。”

    圍觀的百姓聽到鐘意愿意出二十兩證個明白,眼神也頓時又不一樣了,又紛紛朝著布莊小工望去,有那好事者甚至還高聲調笑道:“二十兩,能抵你在布莊半年多的工錢的,不虧的小伙計!”

    “來吧,我們大伙都看著呢,沒偷就是沒偷,都給你作證著呢,一會兒這姑娘得給你二十兩呢!”

    鐘意靜靜望著那布莊小工,只等著他作出下一步的回應來。

    事到如今,鐘意反而平靜了下來,因為她已經十成十地確定,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隔著十步的距離,足夠鐘意清清楚楚地留意到,這布莊小工左手下透出來的縫隙里,閃耀出的星星點點的白光。

    那是屬于從冷兵器身上反射出來的寒光。

    “好啊,”出乎鐘意的意料,那布莊小工竟然半點也不搪塞扭捏,一口便答應了下來,望著鐘意微微笑道,“只是我這手上的衣裳都是貴重物什,要是擱地上蹭著了灰,掌柜的非得罵死我不可,不如姑娘來,替我先拿著?”

    鐘意抿了抿唇,正欲開口,圍觀的人群里已有一膀大腰圓的大漢耐不住性子等著急了,撥開人群走過來高聲囔囔著:“我王老五就看不慣這些貴族小娘兒們欺負人,咱們沒偷就是沒偷,人窮志不短,哪能讓人這么給污蔑了!”

    “快,證明給她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狗娘兒們看,我來幫你拿著!讓這小娘兒們的荷包一會兒狠狠出回血!痛快!”

    那布莊小工錯開半步,臉色霎時有些陰冷,躲開那膀大腰圓的壯漢的“好心”幫忙,把手上的大氅天女散花地往周圍一灑,露出手中開了刃的彎刀,朝著鐘意的方向直直沖了過來。

    鐘意白著張臉,腿腳卻生了根般在原地死死黏住,眼睜睜地看著那布莊小工眉目猙獰地舉著彎刀朝著她砍來,然后又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以一種更猙獰的姿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箭自眉正中心穿過,中箭者氣息頓絕。

    在街上眾人一片嘩然還沒反應過來時,臨街的七八處高高低低的窗戶齊齊破開,個個有三兩人從里面飛身而出,眨眼間便混跡在人流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下一時刻,緊跟著便有更多的黑衣人綴在其后追了出去,等到街上人群反應過來有人在上面跑、指著他們驚呼出聲時,兩撥人已經先后在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而街邊三樓的某個敞開的窗臺上,一張讓鐘意絕對“記憶猶新”的側影露了出來,對方迎上鐘意看上去的目光,挑了挑眉,輕哼一聲,放下了手里正擦著弓的帕子,“啪嗒”一聲把木窗拉下來了。

    鐘意略微無語,暗道既這位主兒是這般反應,怕是也不稀罕她的當面道謝的,自己倒也不必去自討沒趣了……正出神間,鐘意的肩膀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驚惶回頭,卻見是曾在小北山偶遇過的那位長寧侯府的傅公子。

    傅長瀝向鐘意友善地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道:“這里現在還不甚安全,我還要繼續帶人去追蹤賊子,不過陛下還在茶樓三層,鐘姑娘不如上去呆著吧。”

    “呃,”鐘意沉默了片刻,終還是忍不住拿手指了指三層那扇剛剛關上的木窗,尷尬笑道,“傅公子如此說的,固然很好,臣女感激不盡,不過……陛下他知道么?”

    鐘意怎么看對方剛才的反應,都怎么覺得那上面分明寫滿了“攀龍附鳳之輩,給朕哪兒遠滾哪去,別礙著朕的眼睛”。

    “呃,”傅長瀝的臉上同樣露出了與鐘意不相上下的尷尬無奈之色,靜默了片刻,巧妙地反問鐘意道,“不然鐘姑娘以為,又是誰讓我過來說這些話的呢?”

    于是鐘意便一路無言地被傅長瀝領上了三層,躲在他身后依葫蘆畫瓢地行禮問安,等傅長瀝拱手告退后,茶樓內的氣氛頓時更古怪了。

    鐘意兢兢業業地站在墻角數螞蟻,大氣也不敢出,坐更是不敢坐。

    裴度的眉頭便隨著時間流逝越皺越緊,忍了半天,終是不滿地開口道:“真是越發長本事了,先前說了你‘骨頭軟’,今天見了朕便干脆一言不發,是打算讓朕治你個‘蔑視圣恩’么?”

    作者有話要說:  不敢說,二更還在生成中,十二點未必碼的出來,大家別熬夜等,明天起來看吧qaq

    第26章 教訓

    “陛下方才的救命之恩,臣女感懷在心,沒齒難忘,”鐘意凝視著裴度的雙眼,或許是二人現在一站一坐,且沒有其他人在場,彼此可以坦然平視而給鐘意帶來的無形勇氣,讓鐘意在真心實意地向裴度道謝完之后,還敢十分實誠地解釋道,“不過陛下千金之人,怕是看不上臣女這等微末之輩的感激之心的。”

    “臣女恐自己多說句話都是污了陛下的耳朵,為陛下耳朵計,故沉默不敢言。”

    裴度聽了,倒也不惱,只嗤笑一聲,冷哼著以八字評價鐘意道:“自作聰明,貽笑大方。”

    鐘意默默閉嘴,心道:她早該猜到會是這反應的,剛才還何必自取其辱呢。。

    鐘意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想到:如果全莊朝內的范圍內評選一個最能以言語利刃殺人于無形之中的人的話,這位皇帝陛下必然榜上有名,且名列前茅。

    也得虧這位命好,投胎到了帝王家,若是在普通人家,日后步入仕途官場,必然是被當朝皇帝最討厭的那類“直言敢諫”之臣。

    “不過,朕方才出手救你,對于朕來說,自然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裴度抱臂胸前,挑眉望著鐘意,閑閑道,“不過,對于你來說,倒也確實得沒齒難忘。既如此,你只是‘感懷在心’,可不太行吧?”

    “畢竟,你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感謝朕,”裴度用十分嚴肅正經地語氣說著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話,“朕也不知道,也不能把你的心給挖出來看看,是不是?”

    鐘意竟然一時不敢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在開玩笑,僵著臉小心翼翼地望著裴度,喏喏道:“陛下的意思是……?”

    “感謝人的話,總得有點表示吧,”裴度敲了敲案幾,輕咳一聲,近乎明示道,“拿你最拿手的來。”

    鐘意一臉莫名,摸不著頭腦地回望過去。

    “朕快一天沒吃東西了,”裴度見她不是裝不懂而是真愚鈍,黑著臉不耐煩道,“去樓下的小廚房弄點能吃的東西來,多加辣,不放糖。”

    鐘意這才注意到桌上只有一壺熱茶和幾疊看上去便沒有任何賣相的干癟點心,而這茶樓……如果鐘意沒記錯的話,這茶樓做的東西是全洛陽城里出了名的難吃,茶葉的品相也相當一般。

    ——關于這茶樓為何能在正陽大街這樣好的地段做到門可羅雀,且至今還未關門大吉,一直是洛陽城未解之謎之一。

    再看裴度現下這一身便服,鐘意都莫名有些心疼這位皇帝陛下了,怕是這么金尊玉貴的一位主兒,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地長大,還沒體驗過這么難吃的東西……

    不過一直到鐘意在小廚房里累死累活、忙前忙后地以一己之力折騰出好幾道硬菜來,端上桌還被宣宗皇帝嫌棄地攆去后院沐浴,她都還沒有弄明白,做菜何時成自己最拿手的了?

    怎么鐘意自己都不知道呢?

    茶樓里面靜悄悄的,三層樓的人好似都跟著方才鬧出來的那場亂子追出去了,整棟樓里除了端坐在樓上餓肚子的皇帝陛下之外,好像就剩下了鐘意和一個窩在小廚房燒灶臺的老啞仆。

    等鐘意在后院休整完出來,再路過小廚房時,發現啞仆已經在清洗里面的灶臺鍋勺,鐘意暗暗一驚,還以為傅長瀝他們回來了,等輕手輕腳上了三樓再一看:得,還是只宣宗皇帝一個人在,面前案上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卻已都吃的差不多了。

    “陛下,這是都……”鐘意一時有些難以置信,情不自禁地出聲問道,“吃完了么?”

    “嗯,”裴度手上的筷子微頓,呷了口手邊的清茶然后抬頭反問道,“怎么,你也要來一起么?”

    鐘意呆呆地搖了搖頭。

    ——她當然沒有不知天高地厚到如此地步,還妄想與帝王同桌而食,可問題是,她方才準備的,分明是三五人份的吃食啊!

    她還以為是傅公子他們回來一起吃了呢?怎么宣宗皇帝一個人就能差不多清了滿桌的盤子啊!

    “你若不吃,那便沒有旁人了,”裴度的嘴唇都被辣得紅了一個亮度,抿了抿唇神色冷淡道,“長瀝他們都吃不了辣,你留在廚房里也是浪費,我就讓啞叔一起把端上來了。”

    “還有,以后可不要再這么糟蹋東西了,”裴度抿著自己艷得鮮紅的唇,一本正經地訓誡鐘意道,“雖自武宗朝間郇相青苗改革后我大莊糧食產量大增、年年有余,但若是碰上災年也不免要有百姓吃苦。天災難避,早些未雨綢繆才是正道,糧食畢竟社稷之基,你也須得存些節儉敬畏之心了。”

    鐘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忍耐忍耐再忍耐,面前的可是談笑間便能執掌萬民生死的一國之主,絕不可輕忽怠慢,但興許是裴度被辣得通紅的嘴唇實在是太好笑了,鐘意的視線忍不住往那里跑,又想到這就算是皇帝,如此行徑也未免是太“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了,忍不住弱弱反駁道:“如果陛下方才交代得再稍稍清楚一些的話,臣女本可以不必這么‘糟蹋’吃食的。”

    裴度眉梢微微揚起。

    “是臣女的錯,”鐘意立刻從善如流地認錯道,“回去便沐浴齋戒抄寫《憫農》三百遍,務必銘記于心。”

    鐘意忍不住想,自己雖然與這位皇帝陛下同處于一個空間,但彼此好像是正在經歷著不同的時空吧……雞同鴨講,互相理解不能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

    有時對方說的每個字明明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合在一起,不知為何就霎時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皇帝呢。

    皇帝怎么會犯錯呢?錯的肯定是別人。

    鐘意想,為自己的小命著想,回府之后真正該手寫三百遍的應該是上面那句才對,不然以自己當下三五不時便“忍不住”的心態,真惹惱了人家,遲早得弄出處理不了的禍端來。

    “三百遍倒也不必,不過你既心誠,那便抄吧,半個月應該足夠了,半個月后,朕會記得讓人去承恩侯府收的。”裴度食指微微屈起,輕輕敲了敲案幾,半點不客氣地吩咐道,“不過這是小事,暫不多談,先坐下來吧,說說今天的正事兒。”

    鐘意默默忍著胸口的那股悶血坐下,畢恭畢敬道:“不知陛下想問臣女什么?”

    “比如說,”裴度好整以暇地凝視著鐘意的雙眼,淡淡道,“你的荷包究竟是如何被人‘摸’了去的?”

    鐘意臉上恭恭敬敬的笑容霎時一僵。

    她猶豫了片刻,正欲開口,卻又被對面的宣宗皇帝一揮手打斷了。

    “朕平生,最恨人弄虛作假、撒謊欺瞞,”裴度淡淡道,“你應當知道,對朕說謊會是什么后果……你也應該知道,朕既問你,便不會只是聽聽你的一面之詞便罷。”

    “你不會愚蠢到以為你說的話朕不會去找人查證吧?想想清楚了再說……你今天,可只有這一次機會。”

    鐘意默了默,輕輕地把方才趁亂收在懷里的荷包掏了出來,默默地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