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美景猝不及防映入眼簾,他呼吸滯了滯,身子不自覺繃緊了。 過了會兒,沈嘉魚喊了一聲,屋里的另外兩人才消停下來,她給了兩人幾下,先把人趕到外面吃茶,等穿戴好走出來的時候,她瞧見晏歸瀾愣了下:“世子,你怎么了?” 晏歸瀾看著確實有點奇怪,面色雖然還正常,不過額上冒出幾點細汗,薄唇也輕輕抿著。 她還記著他昨天救她的情誼,見他久久不言語,忍不住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燒了?” 晏歸瀾:“…” 第38章 晏歸瀾凝著她的一截柔潤皓腕,慢慢啜了口涼茶,這才覺得心緒稍稍平復:“你…”他才說了一個字,不期然又想到方才那一幕,盡量避免目光落在她胸口,半晌才道:“以后多穿些寬大的衣裳。”他自然不想方才那美景給旁的男人瞧見。 沈嘉魚等了半天,沒想到就等來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世子,我最近穿的衣裳已經夠寬大的了,再寬只能套麻袋了。” 晏歸瀾在她下巴上輕搔一下:“在別人面前可打扮的素簡些,在我面前,你穿成什么樣都無妨。”就像方才那樣… 沈嘉魚覺著男人心也夠海底針了,她干脆轉了話題:“世子來尋我有什么事?” 晏歸瀾覺得身上的異狀下去些了,這才問道:“盧家給你下了請帖?你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要是小女孩之間的事情他自然不會無端插手,但盧湄既然擺出這么大的動靜來,沒有家里人的支持難以辦到,他擔心她沒有家里人撐腰。 沈嘉魚點了點頭,又擺手道:“冠芳和惜緣都跟我說了,盧湄不就是惱怒領舞之職被奪,想找回場子來嗎?我要是這時候不去,豈不是更要讓人說我怕了她?”她被兩個損友鼓動的也燃起了斗志哩! 她說完又眼巴巴地瞧著晏歸瀾:“世子,盧湄也算得上你表妹,你是不是見過她啊?” 晏歸瀾挑了挑眉:“見過幾回,怎么?” 沈嘉魚神神秘秘地問道:“聽說她容貌極美,就連宮里的娘娘也少有能比得上的,她真有那么漂亮嗎?”雖然對盧湄的算計不以為然,但作為女人,她也難免起了幾分比較之心。 晏歸瀾好笑地看她一眼,垂了垂長睫:“我從不答無聊的問題,你就這么平白讓我告訴你?”他撥了撥她耳邊的碎發:“還有昨日綠蚺血的賬,我尚未跟你清算呢。”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著她的唇瓣,暗示的十分明顯,沈嘉魚忍不住退了幾步,見他慢慢地瞇起眼,只得又湊過去,用嘴唇在他臉上輕輕碰了碰。 他看起來并不滿意,幸好沒再刁難她,悠哉答了她的問題:“跟常人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他瞧了她一眼:“除了你,旁人在我瞧來都無甚特別之處。” 沈嘉魚差點嘔血,這答案毛用都沒有!她郁悶完突然回過味來,心里止不住的冒出絲絲甜意。 晏歸瀾見時候不早,便起了身,小心碰了碰她的唇角:“上過藥了?下次我會小心些的。” 沈嘉魚正想反駁他沒下次了,他已經起身走了,她只得硬把話憋了回去。 楚冠芳和李惜緣被引著到了花廳用茶,兩人滿臉止不住的興奮,拉著她問道:“方才那就是晏大都督?我還是第一次離這樣近看他呢,原來遠看就覺得風致絕佳,近看更覺得了不得了,世上竟有這樣舉世無雙的檀郎!”兩人出里間的時候驚鴻一瞥過,可惜被他的氣勢壓的不敢多留。 李惜緣也滿臉羨慕,打趣道:“難怪你當初要調戲他了,換做是我我也忍不住。” 沈嘉魚呵呵干笑兩聲,下意識摸了摸微腫的唇瓣,心說誰調戲誰還不一定呢。 兩人顯然對沈嘉魚能天天見到晏大美人羨慕的不得了,拉著她問了一時,才把話轉回盧湄身上,兩人又斗志昂揚地批判了盧湄幾句,敲定蹴鞠會那天李惜緣先去刺探敵情,沈嘉魚過來幫沈嘉魚收拾,然后這兩尊神才終于肯走。 京中的貴人好玩鬧,供人蹴鞠馬球投壺跑馬的地方建造了很多處,其中有幾處最盛大奢靡的,是專為皇室和貴人們建造的,而盧湄有心要開擺開這場蹴鞠會的陣勢,特地求借了最大的酈院,酈院不光占地最大,里面的玩樂場地也齊全,就連跑馬都能跑得起來。 酈院的桃花已經灼灼盛開,入目便是一片嬌麗動人的芳菲世界,只要有微風輕輕擦過,鸝院便如下了一場桃花雪,殊美不似凡景。 盧湄領著女郎們跪坐在這桃林里,大家都三三兩兩的說話嬉鬧,眼眸卻時不時向桃林外望著,終于有人忍不住了,問坐在一邊喝桃花酒的李惜緣:“惜緣,聽說你跟那沈娘子關系很好?她生的什么樣啊?” 這么一問,好些人都把腦袋轉了過來,李惜緣不咸不淡地道:“你們見了不就知道了。” 問話那人撇了撇嘴:“我聽說過她長的還不錯,不過再怎么好看,定然也比不上阿湄的。” 崔明喻自打被晏府趕出來之后消停了好一陣,今兒難得受邀前來,聽完這話眸光閃了閃,掩唇笑道:“她一個庶族女子,怎么可能比阿湄好看?” 李惜緣雖然是正經的世家女,但這些年天南海北的野慣了,交下不少庶族所出的好友,聽了這話很是刺耳:“庶族一樣有不少忠臣良將,當代大儒,崔娘子這話是什么意思?” 崔明喻不敢反駁她,歉然道:“是我言語失當了。”她一轉頭盧湄一直垂頭飲酒,不曾接話,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忍不住心里暗暗揣度,笑的越發殷勤:“不過阿湄的面子當真是大,聽說連最難請的晏大都督和晏二郎都來赴了你的約,尋常人想見他們一眼都難呢。” 盧湄聽到晏家的兄弟倆,這才終于有了反應,輕聲溫和道:“兩個表兄不過給我父親幾分薄面罷了。”眾人自然不知晏歸瀾是為了帶沈嘉魚來玩的,見盧湄終于有了反應,都一左一右地吹捧她的面子來。 今天擺宴,壓壓沈家女的風頭只是附帶,宴請晏家兩位郎君才是關鍵。 李惜緣忍不住側頭多看了幾眼盧湄,這位京城最出挑的貴女生的確實清美如珠,天生便帶著一種雍容典雅的氣韻,即使著意往莊重里收拾,也壓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雅致,實在是聘婷靜好。 她正琢磨著,晏家人已經來了,晏歸瀾和晏星流先下了馬車,兩人生的實在是好,幾乎一下車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就連鎮定如盧湄看向晏歸瀾的時候,心神也微微搖曳,她見晏歸瀾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難以忘懷,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會偷偷在心里翻來覆去的回味…她又把目光投向正兒八經的表兄晏星流,這位表兄的品貌才干無一不堪稱人杰,又是她嫡親的表哥,看見兩人站在一處,她難免有些復雜滋味,不知如何取舍才好。 等兩人走近了,她才收回心緒,欠身行禮:“大表兄,二表兄。”她指了指桃林里的坐席:“姑父和姑母已經去尋我父親了,你們也快就坐吧。”這里的姑父姑母指的是晏隱和小鄭氏。 她安排完坐席,這才隨意問道:“沈家meimei呢?她不是借住在你們家,怎么沒有一道過來?”語調清淡,顯然沒把人放在心上。 晏歸瀾側身讓了讓,露出換好鳳凰錦裙子的沈嘉魚:“這里。” 盧湄瞧的怔了怔,就見眼前的女孩花貌雪膚,灼目的美貌硬是把這桃林盛景都壓了下去,她的美麗殊異之處在于浸潤多年的世家風流,而這女孩的容貌根本無須借助氣質,只要瞧她第一眼,心里眼里就只能堆下‘美人’二字。 她的容色獨絕長安,一向對自己的容貌頗為自負,本來沒把區區庶族女子放在心上,甚至也沒換上盛裝刻意比試,這下受了會心一擊,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強行安慰自己今兒沒穿對衣服才被人比了下去,勉強壓下心中不適。 也得虧沈嘉魚抵死沒穿坦領的衣裳,只換了淺露鎖骨的襦裙,不然盧湄只怕要更難受了。 楚冠芳瞧見盧湄也有些驚艷,不過很快得意起來,把沈嘉魚一推:“盧娘子,這就是我們嘉魚。” 盧湄微微一笑,極和氣:“沈meimei好,方才我們還念叨你呢,這邊坐吧。” 沈嘉魚可能是最近見多了美人,瞧見盧湄覺著有點失望,和她打了聲招呼,就和楚冠芳手拉著手入了坐席,沈嘉魚雖然在世家女里沒什么名頭,但在庶族里還挺受歡迎,知道她今日被盧家挑釁,都趕過來聲援了瀅。 好在現下氣氛還算和睦,眾人稍微飲酒作樂了一番,崔明喻主動問盧湄:“阿湄,今兒咱們總不能只吃菜說笑嗎?你可安排了什么好玩的?” 盧湄雖不解崔明喻今日為何這般捧場,但還是順著笑道:“我還真想出個玩樂的法子,諸位都知道,酈院主人放了五面銅鑼在院內,酈院面積頗大,銅鑼并不好找,咱們騎上馬去找尋一番,誰能敲響這五面銅鑼,就算誰贏,好不好?” 每個銅鑼邊兒放了白紙,敲響的人須得蓋上自己的私印,因為酈院面積大,為防止有人走丟,所以每人提前會拿取一份地圖,但是每人必須得單獨走,結伴而行就算出局。 她講解完這些,沖著郎君坐席莞爾一笑:“郎君們要不要一道來試試?不過郎君身高力強,可不能跟我們比敲鑼哦。” 眾人無所謂地點頭,她這才命人分發地圖,又從馬廄牽出馬兒讓眾人挑選。 沈嘉魚被楚冠芳念叨的頭大,忙不迭騎上馬跑了,等走到繁茂的松柏林里她才覺出不對,手里的地圖似乎有些殘缺,比其他人的地圖也簡略了不少,這么一來她不敬佩末座才怪呢。 她把地圖翻來覆去看了幾眼,表情倒還正常,反正作為一個路癡,就算給她一張全地圖,她也不一定能…找到路。 她正要憑直覺走,前路就被一人一騎擋住了,晏星流縱馬到她身前,神色冷淡依舊,淡淡掃過她手上的地圖:“被人算計了?” 他最近在河西馬場掌權的事受了極大的阻礙,到現在只白擔了個受氣的虛名,他忙的不可開交,有些日子沒見沈嘉魚,小姑娘似乎出落的更標致了些,也難怪迷得他長兄神不守舍。 沈嘉魚狐疑地點了點頭,含糊道:“地圖有些不對。” 晏星流撥馬走到她前面:“跟著我走吧。”他不知想到什么,偏過頭來看她一眼:“我若是幫你贏了,你打算怎么謝我?” 沈嘉魚還沒來得及回應,有只修長的手已經取過她手里的簡陋地圖,幫她把話回答了:“她根本不會跟你走,自然也不會謝你。” 沈嘉魚訝然看著突然冒出來的晏歸瀾,他似笑非笑:“要謝,也只能謝我。” 第39章 晏星流道:“你是沈表妹?”言下之意是憑什么替她來作答。 晏歸瀾從容道:“我和表妹自比旁人要親密些,我替她答了又有何不可?” 他慢慢看了眼過來:“倒是老二你,盧娘子才是你正經表妹,說不準以后還會跟你有婚約,你居然想著幫別人贏?” 晏星流不知想起什么不開心的事,眼皮耷拉下來:“空口無憑,長兄慎言。” 這下就算以沈嘉魚的大條神經,都看出兩人似乎快要打起來了,她頭痛道:“兩位郎君這又是何必,你們非要吵嘴的話,能不能讓我先過去?我再不走就要輸了。” 她和沈秋容那樣的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也就罷了,沒想到這親生的較勁起來也這般厲害! 明明是為她才這般針鋒相對,偏偏她毫無反應,兩人的表情登時一言難盡起來,齊齊看了她一眼,晏歸瀾這才撥馬讓開了路:“去吧,小心別摔了。” 他既然都作出一幅大度之態,晏星流自然也不能毫無反應,跟著讓開了一條路。 沈嘉魚也管不了兩人到底是對打還是對罵,只記掛著自己的進度已經落后了一大截,拍馬往前跑了許久,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地圖沒拿!此時身后又有噠噠馬蹄聲追了上來,她轉過頭去看,晏歸瀾不知何時又追了上來,這回只有他一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晏星流甩開了。 沈嘉魚疑惑道:“世子?”她連忙問道:“我的地圖呢!” 晏歸瀾似笑非笑地跟著重復:“世子?” 沈嘉魚猶豫著改了稱呼:“表兄?” 晏歸瀾彈了彈手指,干脆直說:“我不喜歡你這么叫我,跟老二重復了,換一個。”他挑眉笑道:“還是你更喜歡叫我親親美人?” 沈嘉魚知道叫什么才能讓他放過自己,忍著發麻的頭皮,低聲道:“世子哥哥。” 晏歸瀾這下終于滿意了,瞟了她騎的馬一眼:“你的馬太慢了,這樣走下去,什么時候能趕去敲鑼?仔細給人占了先機。” 沈嘉魚都沒來得及問怎么辦,就見他突然傾身,直接把她打橫抱起來放在自己身前:“這樣就成了。” 她被他的氣息包裹,臉上又慢慢熱了起來:“世子,敲鑼比賽不許人結伴而行,而且你這樣要是被人看見了可怎么辦?” 晏歸瀾一抖馬韁,馬兒便飛快向前跑著,沈嘉魚的那匹馬竟也直接跟了過來,他這才答道:“放心,我帶你走的是另一條道,不會有人來的。”酈院明面上是齊王所建,實際上是他為了探聽消息方便,和齊王聯手所造的,自然對這里十分熟悉。 沈嘉魚可半點不覺得放心,眼看著他走的地方越來越荒僻,她掙扎的越發厲害:“作弊可不是正經人干的事,世子你還是先放開我,敲鑼比賽我得自己來!”她現在倒是寧可輸掉比賽了。 他唔了聲:“那你倒是告訴我,正經人該做何事?”他大腿輕輕蹭了下她的,低低調笑道:“這樣?” 沈嘉魚低呼了聲,被他蹭過的地方一片酥麻,她半晌才擠出兩個字:“世子…” 晏歸瀾又親了親她敏感的耳尖:“還是這樣?” 她知道自己斗是斗不過他的,氣的只有呼哧呼哧喘氣的份了。 晏歸瀾發現她生氣的時候,兩瓣唇會不自覺地微微崛起,再加上她今兒為了壓過盧湄一頭,涂了平日少見的艷色口脂,襯的臉頰格外瑩白明媚,比往日的英氣多了幾分奪目,他低下眼欣賞了會兒,又碰了碰她的唇瓣:“這里可消腫了?” 沈嘉魚察覺到他沒安好心,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還腫著呢!” 他假裝沒瞧出她在說謊,慢慢拖長了音調:“這都幾天了,居然還腫著,既然如此…”他猝不及防地托起她的下巴:“我幫表妹檢查一二。” 沈嘉魚驚愕地張了張嘴,呵斥還沒出口,他就已經親了下來,貼著她的唇瓣曖昧糾纏,不過這次比上回溫柔的多,顯然是顧忌著她被旁人瞧出什么端倪。 他這回總算忍住,只親了親她就作罷,慢慢地一甩馬鞭:“我既答應幫表妹敲響銅鑼,這就算是表妹的謝禮了。” 她捂著嘴怒瞪著他,可是又不能拿他怎么樣,干脆不理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她唇上的胭脂已經被他舔吃干凈了,只得苦兮兮地從袖里取出來,又重新補好,眼看著這條密道越發沒了人影:“世子,咱們趕緊出去吧!”再不出去誰知道他還能想出什么怪招來! 晏歸瀾總算沒再逗弄她,這條路如他所說,當真比方才那條要短上許多,兩人第一個到了銅鑼處,沈嘉魚原本被欺負的發綠的臉色才有所好轉,興沖沖的拿起木槌要敲,他突然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既然是一起找到的,那便一起敲。” 沈嘉魚心情正好,就沒跟他爭這個,他握著她的手,重重地敲在了銅鑼上,轉眼鏗鏘之聲就傳遍了整個酈院,她雀躍著掏出私印來蓋上,又被他帶著到了下一個地方。 有晏歸瀾幫著作弊,她接連斬獲了五個銅鑼,半點機會都沒給那起子世家女留,不過她半點不覺得羞愧,那幫人使手段調換了她的地圖不也挺可恥的?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晏歸瀾功成身退,跪坐在坐席處,托腮瞧著她得意雀躍的小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