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謝楚河看著蘇意卿緊張的樣子,有點想笑,又不敢再惹惱她了,就滅了燈,默默地脫衣躺下了。 今夜的月色很好,白色的清輝從窗口照了進來。 蘇意卿偷偷地看著謝楚河,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他的鼻子又高又挺,側面的輪廓在月光下勾勒得鮮明,仿佛又有些柔和。 蘇意卿有些發呆,看了半天,他還是不動。 她忽然就不高興了。這個男人,怎么回事,她不夠美嗎?他不喜歡她嗎? “謝郎。”蘇意卿軟綿綿地叫了一聲。 “怎么了?”謝楚河馬上睜開了眼睛。 “我有點不舒服。” 謝楚河披衣而起,點亮了蠟燭,走到床邊,擔憂地道:“哪里不舒服?” 蘇意卿把她的一只腳伸出被子:“喏,我這只腳疼。” 胡扯,她今天一步都沒走呢,怎么可能會疼,謝楚河哭笑不得。 那只腳形態優美,柔嫩而纖細,那腳趾頭都仿佛是用玉石雕刻成的,在燭火中有一種珍珠白的光澤。 謝楚河的喉結動了一下,他覺得喉嚨很干,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蘇意卿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她的眼眸是這一夜的月光,流淌入他的心。 “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扭到了?有沒有腫了?” 她的腳趾頭動了動,俏皮地,帶著無聲的誘惑。 不能在這里。這么簡陋的地方,怎么能讓她將就?這是第一次,他的卿卿,理應值得最好的。謝楚河的理智這么告訴自己,但是心中洶涌的情愫卻澎湃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蘇意卿忽然把腳縮了回去,然后一把扯過被子把自己連頭捂了起來,她躲在被窩里細聲細氣地道:“我又不疼了,好了,我要去睡了,別吵我。” 謝楚河沉默了片刻,一言不發,返身走了出去。 咦?蘇意卿把頭探出來,有些不安,他生氣了嗎? 不一會兒,外面的院子里傳來了嘩啦的水聲。 蘇意卿實在好奇,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反正謝楚河沒看見,也管不到她偷偷地走兩步。 她趴到窗戶邊,透過窗縫看出去。 這是驛站最好的房間,帶著一個單獨的小院。 謝楚河在院子里,上身脫得精.赤,提了一桶水,當頭澆了下來。 這么冷的天氣,大晚上的,他在沖涼水,作孽哦,蘇意卿不由打了個寒戰,心虛地縮了縮腦袋。 但她卻舍不得將目光收回來。 謝楚河背對著她,露出了他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背部,那線條孔武強勁,每一寸都充滿了力量的美感,水珠子順著肌rou的紋理流淌下來,起伏著一路向下、再向下…… “砰”的一聲,蘇意卿的頭磕到了窗格上,忍不住“哎呀”叫了一下。 謝楚河馬上回過頭來,沉聲道:“卿卿,你是不是又下地走路了?” “沒有!”蘇意卿手忙腳亂地爬回床,迅速地躲進被窩里去。 不一會兒,謝楚河就推門進來。 蘇意卿不待他說話,就搶先一步,語氣微弱地道:“我知道錯了,你不要再說我了。” 謝楚河的腳步聲走到床邊了,蘇意卿在被子里縮成一團,但他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 “別淘氣了,快睡吧。” 但是,這一夜,兩個人都沒睡好。 —————————— 第二日,蘇意卿特別安份,坐在車里面,只敢偶爾偷偷地掀起車簾子看一下。 謝楚河騎著馬走在旁邊,神情平靜冷峻,看不出什么端倪。 蘇意卿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慶幸,在心里啐了自己一下。 到了晌午的時候,車隊進入了一片林子,前面是一座大山,翻過去就出了京都府的地界了。 秋日的陽光絢爛,黃色的落葉鋪了一地,馬蹄踏過去就碾碎了。 忽然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唿哨聲。 “終于來了嗎?”謝楚河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車隊停下了。 謝楚河一馬躍前,打了一個手勢,衛兵們迅速地圍到蘇意卿的馬車周圍,結成了一個防護的陣勢。 “怎么了?”蘇意卿心中一沉,揭開了簾子。 謝楚河立在馬車前面,一人一馬,逆著光,日光宛如給他高大的身形鍍上了一層金邊,灼灼耀眼。 “沒事,卿卿,有一些山上的老鼠竄出來,我很快就收拾好,你乖乖地坐在車里面等我。別看,免得污了你的眼。” 他在前,沉穩如山岳。 蘇意卿安心之余,又有點小小的驕傲,她依言放下簾子,坐了回去。 大隊人馬從林中沖了出來,烏壓壓地有上千之眾。 他們身形膘壯,手持刀劍,一個個頭罩黑巾,把面目遮得嚴嚴實實,也不說話,直接殺氣騰騰地撲了過來。 衛兵們恍若無覺,只是將馬車遠遠地牽到了道路的外側去,然后守在馬車周圍,一動不動。 只有謝楚河如同一道閃電般沖入了敵陣。 他的手中是一桿□□,寒光閃閃,劃過空氣時帶起了尖銳的鳴嘯聲,所過之出,血光迸裂,沖在隊伍前面的幾個賊首竟被挑上了半空,然后重重地跌落下來,肚腸落了一地。 太恐怖了。賊眾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但是,馬上有人扯著嗓子怒吼:“不要怕他,他們區區才幾十個人,我們兄弟一起上,快殺了他!” 這些賊人本也是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被這一喊,定下了心神,又發起了攻勢。 謝楚河面無表情,□□掄動,勢如風雷。 一些賊人脫離了大部,沖向馬車這邊而來。 馬車邊的衛兵刀劍出鞘,但仍然固守不動。 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從后面傳過來,漸漸越來越大,頃刻間如同雷鳴。 數百彪悍的騎兵結成沖鋒的陣列,如風一般奔馳而來。他們身披戰甲,手持金戈,連座下的戰馬的頭部都覆蓋著黑甲,那種兇悍勇猛的氣勢讓這山間的草木都為之倒伏。 第34章 鐵甲騎兵沖了過來,碾軋過那幾個試圖攻擊馬車的賊人,毫無停頓,直接把他們踩在馬蹄下,壓成了幾團爛泥。 騎兵們迎頭撞入了賊群之中,如虎狼入豬豕之群,刀劍橫掃之處,賊人莫不能抵擋。 他們本來就是鐵血沙場上歷練而出的戰士,強悍的戰斗力豈是這群流寇所能比擬。 蘇意卿在車里聽得外面慘叫聲連連,不由有些心驚,又把車簾子掀開了一條縫隙,偷看出去。 觸目所及,殘肢與鮮血一起飛濺,刀劍切過□□的聲音沉悶而驚悚。 蘇意卿打了個哆嗦,趕緊放下了簾子,握著白茶的手,瑟瑟發抖。 賊人見勢不妙,試圖撤退。 但是,騎兵們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一隊前鋒切入賊營中間,后端分開形成兩隊包抄,已經將賊人都圍了起來。 血腥的屠戮結束得很快,大約一柱香的工夫,那邊就已經平息下來了,就連最后跪在地上求饒的人也被毫不容情地斬下了頭顱,只留下一個匪首模樣的人被提到一邊去拷問了。 八百鐵甲騎士齊齊翻身下面,跪了下來,領隊的正是趙長盛。 “請將軍示下。” 謝楚河已不是將軍了,但他們是謝楚河一手栽培出來的親衛營隊,對主公的稱呼依然不改。 謝楚河冷冷地道:“把道路清開,我們要繼續趕路。至于這群東西。”他瞥了一眼地上堆積的尸首,“放在那里,讓他們看看不自量力是什么下場。” “是。” 騎兵們很快將戰場辟出了一條道。 謝楚河走了過去,輕輕叩了叩車窗:“卿卿,沒事了,我們可以繼續走了,你還好嗎?” 蘇意卿抖抖顫顫地掀起車簾。 她看見謝楚河站在那里,他的手還握著長木倉,別人的血液從他的指縫中滴落。 風吹過來,濃郁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 蘇意卿的胸口一陣翻騰,她捂住了嘴,幾乎要嘔吐。 “卿卿。” 謝楚河的目光黯淡了下來。 蘇意卿搖了搖頭,對謝楚河道:“來,把手伸給我。” 貼身的衛兵過來,接過了謝楚河的長木倉。謝楚河老老實實地把手伸到蘇意卿面前。 蘇意卿拿出了一方帕子,強忍著作嘔的感覺,仔細地把謝楚河手上的血污拭擦干凈。 她低著頭,謝楚河俯視她,恰好看見她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 她其實還在害怕吧。謝楚河那一瞬間幾乎想要俯身親吻她的睫毛。 她抬起了眼睛,對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柔軟如同春光:“好了,小心點兒,別老是把自己弄得臟臟臭臭的,不然我真的要嫌棄你了。” 趙長盛在后面咳嗽,咳得都快要斷氣了。 謝楚河放下車簾,過去冷冷地看了趙長盛一眼。 趙長盛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神情:“那賊首招供了,他們原是這附近的山匪,是膠東秦氏有人出了大價錢,把他們糾集起來伏擊你。” 謝楚河的表情倨傲而冷酷:“秦子瞻嗎?真有意思,蚍蜉撼樹,可憐復可笑,不妨,我就喜歡看著人家氣急敗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