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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軍總在暗戀我在線閱讀 - 第2節

第2節

    蘇意卿聞言為之氣結,憤憤地對母親抗議:“我才不是草包,老師說我天資聰穎,稟賦出眾,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白茶在后面撐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海棠和芍藥膽子沒那么大,忍笑忍得臉都憋紅了。

    “天資聰穎?稟賦出眾?”溫氏故做訝然狀,轉過頭去問季嬤嬤,“周先生說的是誰家的子弟,好生厲害,嬤嬤你認識嗎?”

    京都久負盛名的白川書院山長周鴻生,號不愚山人,是大燕朝琴道第一國手,蘇意卿正是他的關門弟子,也是他所收的唯一的女弟子。蘇意卿所說的老師,指的自然是這位周先生。

    季嬤嬤向來把蘇意卿當成眼珠子來疼愛,比溫氏這個母親還縱容她,當下站出來為蘇意卿撐腰:“六姑娘彈琴的時候,連那雀兒都落在邊上聽著,那還不是極好的?秦九公子上回還說過,假以時日,將來六姑娘的成就未必不能越過周先生,可見天資聰穎和稟賦出眾都是真真的。”

    這下子連溫氏都忍不住大笑,笑聲中帶著無奈的寵溺之情:“可打住吧,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捧著她,難怪她輕狂起來了,這房里說說好了,可別傳到外頭去,我都要被羞死了?!?/br>
    廣陵蘇氏乃是世代書香之家,無論男女,大都才情驚艷,遠的不論,單說這一輩的年輕子弟,長房的大公子蘇涵章、二公子蘇涵節、二房的四公子蘇涵君皆是科舉進士出身,長房的五姑娘蘇意嫻也被時人奉為京都三才女之一。

    反觀蘇意卿,于文墨之上真是乏善可陳,“琴棋書畫”四藝之中,只有琴藝開了竅,這在蘇家也算是異類了。但好在她所開竅的這門技藝,出色到了能令周鴻生破例將她收入門下。

    雖然周鴻生曾笑言:“卿卿吾徒,為師執掌白川書院三十余年,門下弟子不知凡幾,唯有你一人,連一首七律都做得不倫不類,真真氣煞吾也?!?/br>
    但這并不妨礙周老頭子對她喜愛備至,無它爾,蓋因蘇意卿在琴道上確實天賦驚人。

    溫氏口中雖然奚落女兒,心下其實是驕傲的,但做母親的,考慮的總是更多些。

    她耐著性子對蘇意卿道:“卿卿寶貝,自從你和子瞻定下了親事,這京中多少小女娘羨慕你,你也是知道的,很多人都覺得你配不上子瞻,你的小尾巴可給我夾緊點,別惹事了?!?/br>
    她朝著偏南邊長房所居住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五jiejie如今正在議親,似乎不太順當,你別去刺她的心,懂了嗎?”

    蘇意卿還待言語,見母親眼中已經帶上了嚴厲的神色,只好泱泱地應諾了一聲,沮喪地垂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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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草包美人卿卿含著小淚花兒求收藏求評論

    第2章

    這一日晌午,蘇府一家大小都聚在蘇老夫人的長暉堂中。

    正月里閑來無事,男人們在前廳喝酒論道,女眷們陪著老人家說笑。

    蘇老夫人環顧了下周圍,長房的夫人崔氏并兩個兒媳宋氏、齊氏、女兒蘇意嫻皆在座,二房只有溫氏一人,她的兒媳閔氏隨著夫婿外任在蕪湖,小女兒蘇意卿竟也不在。

    蘇老夫人問道:“老二家的,卿卿呢,今日哪里去了?”

    溫氏起身答道:“周先生昨日回京,卿卿今天大早就過去給他拜年了,師母偏疼她,方才著人傳話,說留她用午膳,估計還要一會兒才回來。”

    蘇老夫人滿意地笑道:“原來是去先生家中了,我這心里還埋怨著,怎么卿卿今天不過來給老婆子捶背了?!?/br>
    蘇意嫻挪了過來,搖著蘇老夫人的手臂,撒嬌道:“原來祖母只要卿卿捶背,不要阿嫻,祖母偏心,我可不依。”

    蘇老夫人笑瞇瞇地道,“祖母可不偏心,喏,特特留了腿給你捶,這不正等著你來嗎?!?/br>
    一家人其樂融融,正說話間,門簾挑開,蘇意卿回來了,帶著外頭微微的寒氣。

    蘇老夫人忙不及迭吩咐道:“快把火爐子里頭的炭再添兩塊進去,卿卿,到祖母身邊來,這里暖和。”

    蘇意嫻暗暗咬牙,面上卻含笑:“卿卿快來,祖母方才念叨你呢,沒有你給她捶背就是不舒坦?!?/br>
    蘇意卿讓嬤嬤幫著脫去了大氅,搓了搓手,自然而然地過來,跪坐在蘇老夫人的身后,輕輕地給她捶起了背,柔聲道:“今日去周老師家中,老師讓我拎了半只羔羊回來,新鮮的很,我方才已經交給廚房了,這樣溫補的東西,大冷天的,我想著孝敬祖母正好?!?/br>
    蘇老夫人眉開眼笑:“很不必,祖母這邊什么東西沒有,還要你巴巴地送我,自己吃去?!?/br>
    大夫人崔氏忍不住笑罵道:“卿卿你這孩子忒不曉事,哪有去先生家拜年,還往回拎東西的,可不叫人笑話。”

    蘇意卿細聲細氣地道:“我帶了年禮給老師的,是老師看我這幾天瘦了,正好有個師兄送了一只羔羊過來,說是從湖陽老家帶過來的,味道甚好,先生一定叫我帶上?!?/br>
    蘇老夫人聞言,回頭仔細看了一下,皺起了眉頭:“果然瘦了,怎么回事,這年過的,還掉了二兩rou?”

    溫氏也發愁:“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幾天晚上,她連著做噩夢,我都搬過去陪著她了,也不行,半夜里睡著了總要哭。前天叫了回春堂的林大夫過來看過了,說是膽氣虛弱,但這大過年的,不好叫孩子吃藥。如今珍珠粉和人參正吃著,眼見著還是瘦了,我這心里也為難。”

    “你怎么不早說?”蘇老夫人變了臉色,“這事情可含糊不得?!?/br>
    蘇意卿分辨道:“母親言重了,其實沒什么打緊的,不過是這幾天晚上爆竹吵的,睡不踏實罷了。這年頭以瘦為美呢,我看五jiejie那樣苗條,可羨慕的很,且讓我美兩日吧。”

    與時下流行的弱柳扶風的嬌弱美人不同,蘇意卿的身段是豐盈婀娜的,該有rou的地方一絲兒不少,看過去軟軟的,很討老人家的歡心。

    “你們小孩子家懂什么,胖是福氣,這福氣是越多越好的?!碧K老夫人一擺手,斷然道:“卿卿這樣,莫不是沖撞了什么東西,明日隨我去大安禪院燒香,求菩薩多關照你,讓那些邪崇鬼魅趕緊都走開?!?/br>
    蘇意卿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

    蘇老夫人看了看崔氏,咳了一下,道:“阿嫻也一起去,求菩薩許個好姻緣?!?/br>
    長房的大老爺蘇明山官至禮部尚書,他如今正當盛年,雄心勃勃想要更進一步,聽得宮里最近放出的風聲,圣人打算替七子韓王擇妃,長房上下都動起來了,正極力謀求此事。

    蘇意嫻美貌出眾、在京中素有才名,向來自視甚高。

    負責選妃的官員已經將她的名字呈報內廷,皇后頗為滿意,但韓王的生母蕭賢妃似乎并不太待見她,雙方僵持不下,蘇意嫻正暗自慪氣。

    此時聽蘇老夫人這般說著,崔氏也是心動,想著此事目前諸多不順,莫不如去拜拜佛也好,或許還有轉機。

    她笑道:“這大過年的,菩薩可忙了,又要顧這個、又要顧那個,可要累著了,那就偏勞母親明日帶著孩子去一趟了。”

    蘇意嫻瞥了蘇意卿一眼,想起了六meimei的親事,心中酸得不行,手縮在袖中,把帕子緊緊地揉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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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鐘之聲從禪院深處穿來,悠遠而空曠。僧人們誦佛的經聲伴著木魚隱約可聞,讓人心神寧靜。

    大安寺山門外。

    蘇家兩姐妹扶著蘇老夫人下了馬車,就有知客僧迎了上來。

    “女檀越這邊請?!?/br>
    大安禪院香火向來鼎盛,但每年的正月里卻會對普通百姓閉門,只接待權宦人家,故而此時看過去顯得一派清幽。

    到了正殿前面,剛要進去,蘇意卿抬頭,忽然看見殿門外立著一個男子。

    那男子身形高大,腰肢挺拔,如同高山懸崖之上的青松。他劍眉朗目,面部的輪廓深刻而雋永,應該算是個英俊的男子,但眉心間卻有一道傷痕劃過,平添了幾分嚴厲的煞氣。

    他只是靜靜地站著,整個人如同一柄利劍,凜然不可逼視。

    他是謝楚河。

    蘇意卿的腦海一片空白,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隔世再見,形同陌路。

    不,他與她,原本就是陌路,她那一生,甚至不記得曾經見過他。

    他最后為她而死。深情如許,竟不知出處。蘇意卿心下一片茫然。

    “卿卿、卿卿?!碧K意嫻扯她的衣袖。

    蘇意卿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蘇意嫻湊過來和她咬耳朵:“快看,那個人,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那個謝楚河,怪可怕的,你也被嚇壞了吧。”

    蘇意卿又偷偷地看了謝楚河一眼。

    他目無表情,眉目間帶著一種冷漠的倨傲,仿佛周遭諸人皆不在他眼中。

    蘇意卿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是,好可怕,她不爭氣地發現,她的腿有點發軟。

    說起謝楚河,在京都是個讓人談之色變的人物。

    謝家原本也顯赫一時,謝楚河的父親謝昆是燕朝首屈一指的武將,戰功無數,世襲鎮國公之位。

    但在六年前,燕朝大軍與胡人在玉門關大戰,謝昆掛帥,太子監軍,此戰空前慘烈,謝昆與長子一道戰死沙場,連尸首都找不齊全。

    胡人雖然被擊退,但燕朝八十萬大軍折損過半,皆是因為謝昆剛愎自用、誤判戰機所致。圣人大怒,奪了鎮國公府的爵位,只留給謝家次子謝楚河一個上騎都尉的虛銜。

    彼時,謝楚河十三歲。

    三年前,安西大都護叛亂,叛軍連下十一城,北方全線告急。謝楚河在御前立下軍令狀,自請出征。

    是年,謝楚河一戰成名。

    他以雷霆之姿臨于陣前,強悍地壓下了叛軍咄咄逼人的攻勢,將叛首四鎮節度使楊孝杰斬于馬下。安西軍三十八萬人馬求降,皆被他坑殺于陳闐之野,赤血千里。

    消息傳來,舉朝嘩然。謝楚河還未歸來,御史大夫們彈劾的奏折已經把圣人的案頭都淹沒了,其中盡言謝楚河暴虐無道,有傷天和,不堪為將。

    圣人權衡左右,最后把謝楚河遠遠地打發到北方去了,依舊任他的上騎都尉,但統轄六大都護府衛軍,震懾邊關。

    也不知他幾時回的京都。

    這邊腳已經邁進了大雄寶殿,蘇意嫻還嘀咕著:“這種人怎么也敢來佛門圣地,不怕菩薩怪罪他嗎?”

    蘇意卿聽見了,下意識地不開心,小小聲地道:“謝都尉平定叛亂,守疆衛國,為了黎民社稷出生入死,菩薩若有靈,只會保佑他平安順遂,何來怪罪之說?!?/br>
    佛殿里面跪著一個婦人,隱約聽見了蘇意卿的話語,回頭看了她一眼。那婦人年逾四旬,眉目清雅,她的服飾只是尋常,氣度卻甚是雍容端莊。

    這時節,能到這大安禪院的,多半是京官家眷。

    蘇意卿素來大方,當下回了一個微笑,目光澄澈。

    那婦人亦頷首輕笑。

    蘇老夫人在前面道:“你們兩個在那里說什么呢,快過來,菩薩面前要慎言慎行,心誠方才靈驗。”

    蘇意卿乖巧地走過去,點了三只香供于佛前,然后恭敬地跪下。

    青煙裊裊升起,佛的造像在飄渺的青煙中俯視座下眾生。

    木魚聲聲,近在咫尺,又遠在山外。

    蘇意卿跪在佛前,仰望佛像,佛的面容似慈悲又似威嚴。

    子夜夢回,一輪又一輪,她總在夢中死去,又在白晝到來前復生。所謂莊生夢蝶,是耶非耶,她漸漸地有些分不清楚虛幻或是真實、前世或是今生。

    究竟為什么會回來呢?

    蘇意卿雙手合十,深深地俯下身去,把額頭抵在冰涼的地上:“意卿本已歸于泉下,不意竟得上天憐憫,重回人世,得見父母親眷,感激且惶恐。前世覆轍不可重蹈,今生又該如何,還求菩薩指點迷津?!?/br>
    三只香燒了半截,僧人拿來了一筒竹簽,蘇意卿接過。

    輕輕搖了幾下,一支簽子掉了下來。蘇意卿拾了起來。

    第七十九簽,午宮,上書簽文:“虛空許愿保平安,保得人安愿未還;莫忘天恩失還了,豈知佛語莫輕慢?!?/br>
    僧人訝然,念了一聲佛,肅容道:“此簽并非吉兆,心語不忘,佛眼明示。女檀越是否有欠債未還之舉,佛祖這是在點醒你呢,切莫欺心?!?/br>
    蘇意卿心頭如遭雷擊,拿著簽子的手都抖了起來。

    前世,鐵勒軍隊圍攻廣陵城,蘇意卿與父母、兄嫂并侄兒侄女、一家大小皆困于城中。彼時,蘇意卿曾禱告上蒼,若有人能夠救她家人性命,她來世當結草銜環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