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玲就又高興起來了：“我新論文也完成了，前兩天剛投稿了。不過沒有讀博，沒有導(dǎo)師幫忙參謀，我這個進度真是太慢了。你一年三篇，我才一篇。”

    “寫多了就順暢了。我第一篇也是磕磕絆絆寫了半年多，這還是明景晏每天幫我順?biāo)悸罚瑤臀倚薷哪兀竺婢晚槙扯嗔恕！?/br>
    兩人多聊了幾句，就掛斷了。蘇涼也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好不容易這段時間過得輕松，蘇涼才不要讓別人來破壞自己難得的清閑。

    而且最近在b市研究所做課題，有明景晏給她開路，異常順利，而且還不用去處理那些復(fù)雜的人事關(guān)系，畢竟她并未就職在b市研究所。不過好幾家研究所都給她遞了橄欖枝，希望她能考慮一下。

    蘇涼想了想，還是等明年或者干脆博士生畢業(yè)再說。

    一直到十一月中旬，蘇涼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跟她關(guān)系還不錯的編輯打來的：“蘇涼，你之前提交過來的論文，原本準(zhǔn)備這個月上刊的，但是我們收到了一篇跟你工藝流程差不多，也是國家節(jié)能減排項目的論文。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蘇涼沒太懂：“我比她早好幾個月，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這當(dāng)然沒問題，但是，按照規(guī)定，30%的重合度算抄襲，咱們這邊稍微嚴(yán)格一些，若是有18%的重合度，就直接退稿，不然，我們照樣可以刊登。你知道的，現(xiàn)在這種節(jié)能減排的工藝很稀缺，各大研究所的重點項目。”

    “不過論私情，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你要是實在不樂意，我就推薦給別家。”

    蘇涼明白了，姜曉琳壓根兒就不是想抄襲，而只是想走捷徑。

    這樣，她就既不能抓到對方的錯處，也不能要求雜志社撤稿，單純只是讓自己惡心一把而已。

    蘇涼也無心讓雜志社為難，便說道：“符合規(guī)定就刊登吧，我無所謂的。同一個研究方向而已，誰丑誰尷尬。”

    編輯笑了起來：“好，你不介意就行。放心，丑的肯定不是你。”

    回頭，蘇涼就把這件事跟明景晏說了。

    “這要怎么辦啊？我也不能摁著頭，就說她抄襲我。但是編輯跟我說，她只是改善了其中一個環(huán)節(jié)，論文的全部內(nèi)容大概也只有我的三分之一，想要達到18%的重合率，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她的實驗數(shù)據(jù)也跟我用了同一組，也合情合理。畢竟，項目組數(shù)據(jù)在組內(nèi)共享。”

    明景晏也有些意外：“這么長時間，她就寫了一個環(huán)節(jié)？這效率，抄都不會抄，還能有什么出息？”

    蘇涼：“……這是重點嗎？”

    明景晏捏了捏她的臉頰：“別想太多，誰丑誰尷尬。”

    嗯，果然夫妻同心，心有靈犀。

    話是這么說，蘇涼仍是不甘心。

    不過她也知道明景晏為什么要這么說。的確，跟姜曉琳爭執(zhí)毫無意義，也只是浪費自己的時間而已。反正就是個不爭氣的東西而已，有本事她以后一直靠著這個法子做新課題。所以大佬們壓根兒就不會將她這點惡心的行為放在眼里。

    但是對蘇涼來說，這事兒是真的惡心。她也不是天才兒童啊，知道她多努力嗎？這論文費了多大勁才寫出來的，沒人比她更清楚，實驗室模擬就不說了，就連工廠，她都跑了無數(shù)次，還花了錢讓人家給她騰出舊設(shè)備來模擬了幾次。

    這還是因著周延深的關(guān)系，才能沒有耽誤關(guān)系順利借到了工廠的舊設(shè)備。要不然，她還要更費勁。可是轉(zhuǎn)頭，自己的勞動成果，就被別人拿去共享了。

    想到這些，蘇涼就更加生氣了，想著明景晏跟自己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天才哪里能夠理解凡人的苦惱？便把這事兒說給周玲玲聽了。

    “那你要咋辦？”對方也很震驚，“這也太無恥了。”

    蘇涼說：“我給你說，就是發(fā)發(fā)牢sao，發(fā)泄一下，讓你跟我一起罵罵她，心里就舒服多了。再就是為了提醒你，千萬要小心。你們一個辦公室的，她又喜歡走捷徑，說不定下次就剽竊你的課題，選取其中的一部分進行研究。雖然的確很無恥，但如果選對了課題，也很容易上核心刊。”

    第90章

    周玲玲恍然大悟：“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啊！尤其是，同一個項目組，實驗數(shù)據(jù)還能共享，你真拿她沒轍兒。”隨即又感嘆道，“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沒想過呢，果然還是不夠無恥啊。”

    蘇涼：“……”

    周玲玲又說：“回頭我就把這個主意散布出去，這樣，大家就都會注意到的。等她的論文發(fā)布出來，大家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有捷徑大家一起走嘛，畢竟我們都是凡人，又不是明教授那種天才，你說是吧？”

    這么一說，蘇涼突然就察覺到了那么一絲絲的爽感：“對啊！好主意！反正不違反規(guī)定，有好處大家一起共享，這才對嘛。”

    兩人商量著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周玲玲也很興奮：“回頭你給我兩個你不想做了的課題，我拿來研究研究，看她會不會上當(dāng)。”

    蘇涼心領(lǐng)神會：“好啊，不過你可別耽誤太多時間在這上面，還是寫好自己的論文更重要。”

    “當(dāng)然，我心里有數(shù)。”

    明景晏去開了一下午的會，確定明年的項目，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蘇涼心情突然好轉(zhuǎn)了，便問道：“想到辦法了？還是不在意了？”

    蘇涼嘿嘿笑，將下午她跟周玲玲的通話告知于她，振振有詞：“果然不要臉的人就該用無賴的方法來解決。”

    明景晏很贊同：“下午開會的時候，我也想了一下，跟你的辦法大同小異。”

    蘇涼笑的很得意：“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們倆湊一起，也不比你差啊。”

    “既然解決了，那就不要再多想了，好好想想，在明年的計劃開始之前，我們?nèi)ツ膬和嬉蝗Α３弥€沒放寒假，旅游區(qū)人也不多。”

    蘇涼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真的？現(xiàn)在可以出去旅游了？”

    “我請了假，反正最近也沒我們什么事，離開了影響也不大，只要在確定的時間內(nèi)，將明年的項目計劃報上去就行，投資人可以是你，我盡量爭取。”

    蘇涼很滿意，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老公你真棒！”

    明景晏又說：“還有個好消息，你的新工藝流程，入選國家科技進步獎了，至于名次，要下個月底或是一月初才能知道了。”

    蘇涼這次是真的驚呆了，一臉不可置信的呆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真的？！真的嗎？你不是騙我的？”

    “真的。”明景晏笑瞇瞇地看著她，“因為里面有你的論文，所以今年的評選，我不參與了。里面有我的老師，或許能提前幾天知道你是什么名次。”

    蘇涼搓著手手：“入選就好，三等獎我也覺得很好。”

    “實用性最低也是二等獎。我估計你應(yīng)該就是二等獎了，畢竟我們是在別人的成果上面進行改善的，達到節(jié)能減排30%以上的目的了，但不是新方法，基本沒可能拿到一等獎，特等獎就更別指望了，我還沒拿到過呢。”

    被他這么一說，蘇涼也差不多冷靜下來了，建議道：“要不，咱們先替你拿齊了各種獎項大滿貫，再來寫我的論文？反正我畢業(yè)也不難，職稱不著急。”

    “你當(dāng)我這些年的項目都是在搞著玩的嗎？每個項目不僅是國家當(dāng)前的需求，也是大環(huán)境的需求，這樣的項目也是最容易入選各種科技獎。只不過，咱們的項目保密性比較高，不能參與這些評獎。”

    “但，該有的福利都不會少，你就別cao心了。”

    蘇涼點頭：“那好吧，反正你是業(yè)界專家，你說了算。”

    然后兩人就快快樂樂旅游去了。

    周玲玲果然也將這些小細(xì)悄悄散布給了同一個項目組的其他人，尤其是那幾個資歷比較老，但卻因為學(xué)歷低也沒有足夠的高質(zhì)量論文，一直沒有拿到副高職稱的人，并且跟他們說道：“我聽說咱們研究所已經(jīng)有人在這么做了，不過人家運氣好，當(dāng)時在一個很大的項目組，有現(xiàn)成的數(shù)據(jù)，省了不少勁兒呢。”

    然后，項目組里面的人，一部分都在猜測這個人究竟是誰，很快就猜到了姜曉琳身上。他們這個項目組，外調(diào)回來的有三個，而近期有新論文的則只有姜曉琳。

    另一部分人，則直接在晨會上提出了這件事，詢問是否符合規(guī)定。然后大家就吵了起來，一整個上午，整個會議室里都像是菜市場一樣，吵架聲不斷。

    畢竟，除了想走捷徑的人之外，還有連捷徑都走不了已經(jīng)自暴自棄的。

    本來這些人看著那些努力了很久的同事也跟自己一樣，并不能順利拿到副高的職稱，還挺高興的，但是現(xiàn)在人家突然有了捷徑，自己卻因為錯過了合適的年紀(jì)和機會，無法再通過捷徑去取得什么了，自然瞬間就不平衡了。

    而且真要追究起來，捷徑始終只是捷徑，確實不那么好聽。

    周玲玲看著這場鬧劇，一言不發(fā)。她倒是巴不得越鬧越大呢。坐在后面幾排座位的年輕人，大都跟她一樣的想法。

    大家都是剛畢業(yè)沒幾年的年輕人，還懷著滿腔的熱忱和真誠，對待工作和科研，也是虔誠而專注，都很看不起這種行為。但同時大家也都是普通人，寫一篇高質(zhì)量的論文，起碼也要大半年甚至一兩年的時間。

    既不愿意同流合污又不愿意被走捷徑的人超越，那自然就只能期盼著，老前輩們將這條捷徑給堵死了唄。

    而且，這種幾乎形同作弊的行為，對整個研究所來說，并不是好事。要是大家都這么做了，整體的創(chuàng)新能力和科研水平，必然會大大下降，自然也就會影響到研究所的聲譽。

    晨會之后，周玲玲就被張?zhí)斐珊叭チ恕?/br>
    “你是不是知道做這事兒的人是誰？”

    周玲玲眨了眨眼：“主任，這事兒跟我可沒太大關(guān)系。反正我是不打算這么做的。而且，我這才剛評上中級兩年，距離副高還早著呢，到那時候，我能保證自己有足夠的論文。”

    張?zhí)斐勺哌^去鎖了門，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讓她坐下來：“知道，所以我才問你。而且，你不是跟蘇涼關(guān)系好嘛，這事兒多半也跟她有關(guān)系吧？”

    周玲玲不作聲。

    張?zhí)斐蓢@口氣：“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姜曉琳是吧？當(dāng)初她休假回來執(zhí)意要回實驗室，我就覺得古怪。”

    周玲玲一臉聽八卦的表情。

    張?zhí)斐闪⒖套×俗欤粗謫枺骸疤K涼跟你說什么細(xì)節(jié)沒？我也不贊同這種行為，作為一個科研人員，這種捷徑絕對要不得！但是我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才好去跟書記說，是吧？”

    “您直接問蘇涼不就好了嗎？”周玲玲說道，“您讓我說同事壞話，這不大合適吧？”

    “這事兒我能好意思去問？”張?zhí)斐砂櫰鹈碱^，“要是我能直接問的話，就不找你了。”

    周玲玲一想也是，人明教授在這任勞任怨兩年半的時間，給研究所創(chuàng)收兩個多億，三個新專利，轉(zhuǎn)頭研究所的人就拿人老婆的論文走捷徑，一般人確實做不出來這事兒。

    “我也沒具體問，當(dāng)時蘇涼跟我說這事兒的時候，她的論文還沒上刊，我為了避嫌，肯定不能問太多啊。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刊登了，我看了一遍，能夠借鑒走捷徑的環(huán)節(jié)大概有三處，姜曉琳的論文我也不知道寫了什么，就不多說了吧？”

    張建成撓了撓頭發(fā)，長吁短嘆：“我知道了。”

    周玲玲便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啊，主任。還有好多樣品要做呢。”

    張?zhí)斐牲c了點頭：“去吧去吧。”然后又急忙提醒了一句，“你可不許學(xué)她！”

    周玲玲嘿嘿笑：“您想多了，人以群分，怎么著我也得向蘇涼看齊啊。”

    為了這事兒，港城研究所連續(xù)開了一周的會議，商議要如何處理這種事。雖然論文判定上沒有問題，外界怎么認(rèn)定他們也管不著，但是內(nèi)部機構(gòu)總得出個章程。

    這天下午，正在海島上給蘇涼拍照的明景晏，突然就接到了張?zhí)斐傻碾娫挕?/br>
    “這事兒啊，我當(dāng)然是不贊同的。咱們是研究所，創(chuàng)新能力是第一位的，要不然，以后怎么搞研發(fā)？”

    “上刊？那肯定可以的。前陣子編輯特意跟蘇涼說過這事兒，重合率不足18%，所以不能退稿。蘇涼很生氣，才去跟朋友嘮叨了幾句。”

    張?zhí)斐擅靼琢耍骸拔視鐚嵏蠒浾f清楚的。”又問，“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明景晏又說：“你可別拿我開刀，這如果是我的學(xué)生，我也只能逐出師門，還能咋的？你們研究所的人員，編制內(nèi)的，你自己看著辦唄。”

    張?zhí)斐沙畹念^都快禿了。

    明景晏也不再絮叨，直截了當(dāng)?shù)貟炝穗娫挘峙牧藥讖堈掌缓缶秃疤K涼回來吃飯。

    旅行回來之后沒多久，蘇涼的名次就出來了，果然是二等獎。

    為這事兒，喻女士格外高興，張羅了b市最好的酒店，說要給蘇涼慶祝一下。

    明景晏撇嘴，小聲嘟囔：“我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博士都畢業(yè)了，都參加工作了，也沒說要給我慶祝一下。”

    喻女士假裝沒有聽到，繼續(xù)笑瞇瞇地蘇涼商議：“你有沒有要請的同學(xué)朋友啊？其實我覺得辦個晚宴更好……”

    蘇涼立刻拒絕了：“mama，我是科研人員，不能鋪張浪費，就大家一起吃頓飯就好了。我的同學(xué)們就算了，我得獎跟人家也沒什么關(guān)系是不是？無緣無故邀請別人，還以為我是來炫耀的呢。”

    喻女士一想也是：“那就咱們一家人一起吃頓大餐？”

    蘇涼點頭：“好啊。”

    獎項公布之后，蘇涼收到的offer就更多了，挑來挑去，仍是打不定主意。

    明景晏關(guān)了她的電腦，說道：“等畢業(yè)再說，企業(yè)不用考慮了，那里不適合你。研究所的話，等回頭看看我還要不要調(diào)職。所以，先不用選。”

    蘇涼“哦”了一聲，又問：“你什么時候調(diào)職啊？”

    “今年，十月份大概有一次人事調(diào)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