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兩難。

    明景晏也不催他，將范之林和喬銘信兩個人簽完字的，拿給周文淵和楊主任，分別簽了公證人的名字，蓋了公證處的章，一份給了本人，一份自己留下，然后律師事務所和公證處也一人一份。

    處理好這一切之后，穆蔚曦也終于開始動筆，艱難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然后又將材料合同拿了過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蓋了公司的公章。

    從頭到尾，他甚至都沒有再抬眼看一下在場的眾人，臉色陰沉得像是要滴下雨來似的。

    喬銘信縮了縮脖子，決定干脆這幾天都不要跟他打交道了，還是跟著范之林吃吃喝喝吧。

    簽完之后，穆蔚曦才又抬起頭來，努力壓下心里的憤怒和暴躁，看向張天成：“您看這樣可以了嗎？款項會在三個工作日內到賬?！?/br>
    張天成倒是無比意外，竟然沒有砍價？

    不過，多賺一點是一點，他也沒有多話，人穆大總裁都已經簽完字了，肯定是不缺這萬兒八千的。再說了，分手費都能給出五千萬，買個新材料授權，又何至于為了幾百萬在這吵嚷，浪費時間，是吧？

    說不定，這省下的幾個小時的時間，人公司分分鐘就有好幾萬的流水呢。而且，對于三個月的樣品生產期限，竟然也沒有提出異議？

    張天成心思微動，瞬間就明白了。

    果然明教授就是明教授，一分一毫都計算的精準無比。

    ——沒錯兒，穆蔚曦此時已經被氣的七竅冒煙，壓根兒就沒想起來，這個價格還有砍價的余地，只想著趕緊弄完這些破事兒，趕緊離開這個包間，他快要瘋了！至于那個三個月的期限，本就不是這兩個律師的專長，他們今天來到這兒，本來是為了威逼恐嚇蘇涼的。

    但是沒想到對方竟然帶了合同來。時間緊迫，來不及讓別的律師趕來，穆蔚曦也不想再一次跟明景晏接觸了，太狗了，他自嘆不如！之前沒有接觸的時候，他還以為，大部分的專家，都跟b市研究所的那些老教授似的，只會打太極拳呢。

    再加上，簽約的對方是事業單位，只要確定合同沒有大的漏洞，全都符合規定符合程序，價格和雙方的權限上不存在模糊不清的地方就行了。

    至于這種業內的注意事項，這兩個律師是不清楚的，穆蔚曦就更加不清楚了。

    這時候，明景晏又單獨遞給喬銘信一張新的公證聲明，指了指上面的內容：“你看看時間事由什么的對不對，如果沒錯的話，一起簽了吧？”

    范之林瞟一眼過去，想要看看是什么東西。

    喬銘信下意識地就壓在了胳膊下面，瞪著他：“不準看！”

    范之林慢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哦，不看就不看。”

    喬銘信將紙上的內容看完，竟然是之前他跟蘇涼買照片的那一千萬，正心情復雜地準備簽字，范之林又開口了。

    “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跟蘇涼做什么交易了？”

    穆蔚曦立刻抬眼看了過來。難道不僅僅是江晚晚，就連喬銘信，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來找過蘇涼，還給了她另外一筆錢？

    這事兒回頭一定得好好查查，太多事情脫離了掌控，讓他舉步維艱，甚至連蘇涼，都已經不在掌控中了，這難免讓他忍不住恐慌起來。

    喬銘信恨恨瞪他一眼：“就你話多！”

    蘇涼也說道：“我跟他之間，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你想多了?！?/br>
    喬銘信連忙點頭：“就是！”隨之又覺得不太對勁，“蘇涼你是不是在嫌棄我？你怎么能這樣呢？分手了就可以當做不認識嗎？”

    蘇涼立刻看向他：“簽完字你就可以走了，別逼逼?！?/br>
    喬銘信：“我就不走！范之林說有人請吃飯我才來的，這還沒到飯點兒呢?！?/br>
    周文淵又跟明景晏小聲說道：“還真是被寵壞了，隨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他就不尷尬嗎？”

    “他要有這覺悟，就不會一直被……耍的團團轉了?！泵骶瓣獭昂恰绷艘宦暋?/br>
    雖然兩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因為周文淵坐的位置旁邊就是穆蔚曦，后者還是似有若無地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心情更加惡劣。

    簽了合同，確定了交款日期，專利使用說明書也拿到手之后，穆蔚曦正準備站起來走人，包間的門再次被敲響。

    明景晏立刻站了起來：“喲，最后一位客人到了，這時間卡的還剛好。”

    蘇涼看向他，一臉迷蒙：“怎么還有別人啊？誰??？”

    “這不就知道了？”明景晏一邊回道，一邊開了門。

    蘇涼立刻轉過身看了過去。

    喬銘信也伸長了脖子往這看，在看到進來的人是誰時，嘴里的大紅袍“噗”地一下，全都噴了出來，猶如天女散花一般，占據了整個長桌的一半。

    范之林看著自己的咖啡，他好像看到里面濺進去了兩滴口水，便忍不住嘆口氣，然后直接起身坐到后面的單人沙發上去了。

    穆蔚曦看著文件夾上面的一灘茶水，臉色更黑了。

    身邊的秘書立刻拿出手帕，認真擦干凈，又確保里面的文件沒有被水浸濕，這才松了一口氣，趕緊裝進了公文包里面。

    穆蔚曦也看向了來人，瞬間臉色大變：“晚晚？你怎么會來這里？”

    明景晏立刻回道：“我邀請來的?！?/br>
    江晚晚和她的保鏢走了進來，一看到這么多人，也立刻傻眼了：“這是——”

    “沒事兒，剛剛的事情已經解決好了，就等著江小姐來了?！泵骶瓣倘朔晗彩戮袼?，對江晚晚的態度十分熱情。

    一進門就幫忙拉開一張椅子，說道：“江小姐請坐這邊?！?/br>
    蘇涼瞅著他，一聲不吭。

    明景晏立刻湊過去，殷勤地幫忙倒了茶水，看著蘇涼說道：“是不是椅子太硌得慌了？要不你去后面沙發上坐一會兒？處理完這事兒差不多就能點菜了?！?/br>
    蘇涼沒理他，靜靜看他表演。

    喬銘信也有點受不住了，捂著胸口，坐到了后排的沙發上，跟范之林吐槽：“這人從小就這么狗嗎？”

    范之林睫毛忽閃了一下：“按理來說，你們不是應該更熟嗎？你們都是一個區的，幼兒園小學中學應該都是在一個學校的吧？”

    喬銘信認真想了想：“好像小學是在一個學校的，但他是學霸，跟我不是一路人，我哪對他有印象？”隨即又說道，“明景晏還真是有點東西啊，不僅把蘇涼前男友匯聚一堂，還把前男友的現女友也拉過來，他想干嘛？”

    范之林沒回答他的問題，只說：“江晚晚可不是我的女朋友，別瞎說。”

    喬銘信立刻瞅著他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狈吨挚粗?，“我之前是追過她，那時候也是真心的，但是她已經跟穆總在一起了，江大小姐可是穆總的女朋友，這你不會不知道吧？那我還湊上去做什么？”

    “我這人吧，性格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但唯有一點，道德底線還蠻高的，插足別人感情，做小三兒這種事，我做不出來，我怕被我爺爺打死?！?/br>
    喬銘信有瞬間的茫然，仿佛心里什么東西突然之間就萌芽了。但也只是一閃而過，并沒有停留幾秒鐘的時間，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轉移到江晚晚身上去了。

    明景晏拿出來一張支票和幾張公證聲明，放到了江晚晚跟前，然后轉身又走到了蘇涼跟前。

    江晚晚大體掃了幾眼，眉心一跳。第一張，是幾天前他們談好的那張，領證了就給的五千萬，第二張是上一次她找蘇涼談心時候的五百萬，還有上上次的五百萬……

    江晚晚頓時六神無主，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穆蔚曦。

    “簽了吧?！蹦挛店乩湫σ宦暎€能怎么辦？要想不讓人看熱鬧，就只能暫時先咽下這口氣了唄。

    而且，江晚晚來找蘇涼，竟然還是給錢的，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竟然一無所知？！

    不過說起來，長到這么大，穆蔚曦也從未比此刻更加狼狽且窩火過。他整個人都面色陰沉，不停盤算著，要如何才能扳回一局，起碼把他在這里丟失的顏面，要全都一點點地找回來……

    蘇涼正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明景晏，就想知道，他還有多長時間的劇本沒演完。

    明景晏對著她笑了一下，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小盒子，單膝跪在了蘇涼跟前。

    蘇涼被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就去拽他：“你做什么？這么多人呢，快起來……”

    明景晏將小盒子打開來，里面是一對鉆戒，鉆還挺大的，在包間的暖色燈光下，格外耀眼，閃閃亮的樣子讓人根本移不開眼。

    “蘇涼，雖然有些倉促，或許時機也不太適合，但我確實認真想過了，我想要跟你結婚。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喬銘信再次驚呆了……

    把女朋友的前男友們匯聚一堂，然后看你求婚？

    喬銘信：“？？？？”兄弟，你認真的？？？

    這輩子長到這么大，他還沒見過比你明景晏更加厚臉皮更加無恥的人呢。喬銘信都恨不能掏出手機，拍個小視頻，給他掛熱搜上去了！

    但是，他不敢。

    周延深忍不住鼓掌：“我支持你，兄弟！”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這臉皮厚度，這心思惡毒的，這打臉打的……但凡他能有十分之一的水平，一年至少能多賺一個億！

    蘇涼心臟怦怦跳，低下頭悄聲跟他說：“不是說好明年的嗎？”

    “那我現在求婚也沒差啊，你答應了咱們就先訂婚，可以等明年領證，我等得起?！?/br>
    似乎還真有那么一點點道理……蘇涼一抬眼，就看到滿屋子的視線都聚焦在了兩個人身上，頓時就忍不住緊張起來。

    躊躇了一小會兒，蘇涼最終還是接了過來，到底是不忍心讓他不開心，又拽著他起來，不忘小聲說道：“那說好了啊，明年不分手的話，再領證?！?/br>
    周文淵笑了一下。

    這姑娘心思有點耿直啊。

    明景晏怒目而視，笑什么笑？別說明年，侯娘大后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絕對不會分手的！隨即在蘇涼身邊坐了下來，連忙點頭：“嗯嗯，都聽你的，你說什么時候那就什么時候。”

    分手？不存在的。想都不要想。

    跟蘇涼說了幾句悄悄話，隨即，明景晏又站了起來，走到了江晚晚身邊，指著最上面那張公證聲明：“江小姐覺得這可以嗎？”

    江晚晚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他，卻又說不出口。

    明景晏繼續說道：“若是江小姐仍是不放心的話，不妨看看房間里這幾位，夠不夠資格，做這件事的證人？”

    “周文淵律師，若是你不認識的話，可以千度一下，或者問問你身邊的穆總；港城公證處的領導楊主任，我單位的領導張主任，我母親喻女士?！?/br>
    其余幾人都保持了矜持的微笑，對著江晚晚點了點頭。

    喻女士卻是主動跟她打招呼：“晚晚回來之后，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吧？我這一兩年的時間都忙得很，加之年齡大了，跟你們小年輕也沒有共同話題了，就很少能湊在一塊兒了。晚晚還記得阿姨吧？”

    江晚晚受寵若驚：“沒有沒有，喻阿姨一直很年輕，又漂亮……”

    喻女士便又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竟然能在這里見到。而且晚晚跟我們家蘇涼還長得有幾分像呢，你們坐一塊兒了我這才發現，真是緣分了。”

    江晚晚笑容僵硬，都不知道該怎么將這個話題接下去了。

    “那等小景和蘇涼訂婚的時候，大家也一定要來參加哦?！庇髋坑中χf道。

    張天成很給面子，率先說道：“沒問題，到時候我跟書記、周教授，還有老楊，我們合計一下，一定會參加小景和蘇涼的訂婚典禮?！?/br>
    楊主任也笑著說道：“這么般配的新人，我可不舍得錯過。”

    蘇涼臉頰微紅，靦腆地笑了起來。

    江晚晚卻是心思茫然，一個字都進入不到她的耳朵里了。乍一聽到“小景”兩個字，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回想起來幼時的一段往事。

    那時候江晚晚還不到十歲的年紀，她父親還不是江流集團的掌門人，他們一家也還沒有搬到現在的別墅區驅逐，而是住在一個中高檔學區房里面。

    每到寒暑假的時候，小區里面就會偶爾出現一個極其漂亮的小哥哥——一點都不夸張，江晚晚至今都還記得，初見時候的驚艷，讓她至今都難以忘懷。

    江晚晚從來都沒見過，一個男孩子，能有那樣精致的眉眼。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哪家的漂亮小jiejie。畢竟，八↓九歲的孩子，正是雌雄難辨的時候，換條裙子，長相清秀的小男孩兒，就能瞬間化身萌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