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董朔夜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回頭多吃核桃補補腦。負二不像我這么關愛智障兒童,他下次也會把你踢出去的。” * 傅落銀進門時沒開燈,林水程窩在沙發上打瞌睡,朦朧間知道像是有人進來了,摸索著起來想開燈,手指卻被直接扣住了,摁在了柔軟的墊中。 黑暗中,牛奶貓喵喵叫了幾聲。 他被壓在沙發上親吻,傅落銀的氣息淡淡籠罩,讓人有點頭暈。他身上有酒香,但是唇舌間并沒有酒味,只有淡淡的薄荷香。 林水程慢慢清醒過來。 等傅落銀放開的間隙,他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聲音里軟軟地帶著鼻音:“你回來啦。” 落地窗透進來一點微弱的月光,映照得他眼底瀲滟發亮,勾人魂魄。 傅落銀沒有回答,他摸了摸他的臉,手掌滾過一道溫熱呼吸,還有輕微的刺痛—— 林水程偏頭咬了他一口。 貓兒似的,并不痛,林水程悶著聲音說:“不許動。” 時光像是在那一剎那回溯。 傅落銀上前一步,面前熱烈張揚的男孩卻躲開了:“不許動!傅落銀,就你這放我鴿子還想親我,做夢去吧你。” 夏燃有狐貍眼,低頭有偏過來看他,眼尾往上翹,水光瀲滟。 “不要急,不要這么急,先……先吃飯呀,你這個人。”林水程推開他,笑著去開了燈。 林水程很會做飯。 加熱餐桌上飯菜還轉動著,蜜汁排骨、三杯雞、檸檬煎羅非魚,幾樣清炒小菜,還有羅宋湯。香氣氤氳。 “又在等我吃飯?”看他在眼前忙上忙下,傅落銀終于說了一句話。 “你說呢?”林水程托腮坐下,牛奶貓跳上桌,又被他驅趕下來。 深夜。 房中發出的聲音曖昧得仿佛一個迷夢,奶牛貓在房間里竄來竄去,驚得滿身炸毛。 這貓一直不喜歡傅落銀,不知道為什么,這只奶牛貓所有人都能抱抱摸摸,唯獨要對著傅落銀哈氣,來一次哈一次,大有林水程的山不容第二只生物造次的意思。 但它只是一只貓,并不能向主人表達出什么明確的抗議,床上的動靜太大,它擔憂林水程被傅落銀弄死。 傅落銀照例用枕頭埋住他的臉。半窒息能讓林水程達到最好的狀態。 他不看他的臉。 偶爾看到一眼,會被那種熱烈而沉淪的眼神驚得心一沉。 不是不像,而是因為太像。 第2章 傅落銀是兩年前認識的林水程。他當時有個軍工項目要和星大這邊的數據項目組對接,林水程是跟過來的一個學生。 年輕學生,不怎么會酒桌飯局的那一套,乖乖的別人讓他喝酒就喝,很快就喝得半醉。傅落銀遲到了,一包廂門就看到了林水程。 ——更準確地說,是看見了他的眼睛。林水程的眼睛亮得怕人,直愣愣地盯著他,眼神里像是躍動著星光。 桃花眼,紅淚痣,很艷很漂亮的長相,本來悄無聲息地揣著學生的謹慎沉默在角落,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綻開了,透出逼人的光華,讓人禁不住有一瞬間的恍惚。 所有人都起身迎接他,只有林水程一個人坐著沒動。 教授扯了扯林水程,為了緩解尷尬,笑著說:“這是我的學生助理,林水程,小林,這就是這次我們項目的總負責人傅總經理,快敬杯酒。” 林水程給他敬酒時手很穩,不像一般人面對他時那樣怕。他幾乎是出神一樣地看著他,讓傅落銀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我臉上有東西嗎?”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 林水程回過神來,猛然搖頭,帶著醉意的眼底有一些無措。他坐下后抿了一口酒,在唇邊帶起一片紅潤色澤,迷離柔軟。 散場后傅落銀去停車場,他沒帶司機,特意在車邊抽了半支煙。 不出半分鐘,他果然就見到這個漂亮的年輕學生急匆匆喘著氣過來了,步子都有點不穩,過來找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還是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似乎想對他說什么話。 傅落銀直接把人往車里扯,掐住他的喉嚨,吻他。 林水程沒有反抗,看著他的眼神幾近沉淪,又聽話又熱情。 那天不知道是被酒精沖暈了頭腦,還是林水程的眼神激起了他的征伐欲,他直接把人帶回了家。傅落銀事后回想起來也有點詫異,自己一直循規蹈矩,這么多年來沒碰過任何人,卻在林水程身上破了例。 林水程長得和夏燃不像,性格經歷也天差地別,但是舉手投足間那種味道卻像了十成十——熱烈的,沉淪的,俏皮的,魅惑的。 傅落銀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把人帶回去后,他確認了——經年壓抑的情緒找到了突破口,他想要林水程,想要看他帶著夏燃的神情哭出來的樣子,痛苦的樣子。所以他幾乎是發狠一樣地對待林水程。 這是他已經想了很多年的東西。 那是他在昏沉中的第一次。林水程明明先跑過來勾引他,卻裝得和他一樣毫無經驗,一直喊疼,半夜直接昏了過去,進醫院休養了好幾天。 林水程醒來后,傅落銀去看過他一次,塞給他一張卡和一張名片,說:“我下次會過來找你。” 卡是無限透支的,林水程既然需要去導師那里打工,應該很需要錢。或者他壓根兒就是為了他的錢和地位主動貼過來——傅落銀都無所謂。 這是公平交易,他給他錢和穩定的居所,他把他當成夏燃的替身,當成壓力中一個發泄的渠道,很合理。那段時間他哥哥剛出事,家里一團亂麻,他既要料理楚時寒的后事,又要安撫家中接近崩潰的一雙老人,追查事由,他希望他第一個發生關系的對象省點心。 林水程躺在病床上,安靜地點了點頭。 是林水程教會他什么叫一見鐘情。 他沒經歷過,沒體驗過,但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只見過一面,只經歷一次,就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邊兩年。 他依然覺得傻子才會一見鐘情。 這天傅落銀又有點狠,林水程半夜哭了一回,毫不客氣地撓他、咬他,他啞著聲音問他:“工作不順心么?你今天好兇。” “不是,是家里的事。” 林水程安靜了一會兒,皺眉忍著疼,抱著他的肩膀說:“那你折騰我就開心了。你都不心疼我。” 傅落銀沒理他,他不喜歡身邊人沖他撒嬌,感到很厭煩。 他又用了點力氣,逼得林水程低低地叫起來捶打他,隨后冷淡地說:“別浪,人前那么正經,到我這里就發sao。” 林水程又咬了他一口,眼睛還紅著,聲音里也帶著鼻音,牙齒厲害,說的話卻已經軟了下去:“那明早起來給你弄烤羊腿和烏冬面。你多睡一會兒。” “嗯。” 第二天傅落銀凌晨五點醒了,他以前當過兩年兵,這期間養成的生物鐘不好抵抗,林水程還睡著,睡顏很乖。 他下床去洗手間,奶牛貓被他驚醒了,在他腳邊繞來繞去,試圖找個機會咬他。傅落銀不跟這種小東西生氣,去客廳找到了貓糧袋子,給首長抓了一把。 他抓的貓糧,首長不吃。他勾了勾手示意貓過來,首長卻直接啪嗒爪子奔去了臥室,迅速竄上了床,窩在林水程懷里——它以為傅落銀不睡這里了。 傅落銀回到床上,順手摸了把首長的毛。奶牛貓被他氣死了,又從被子里鉆了出來,重新回到房間角落里的貓窩,誓死不跟他睡一個窩。 林水程沒醒,睡得很沉。 傅落銀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后。飯菜的香氣隔著門都穿了過來,他洗漱后推開門,看見熱好的飯菜放在桌上,是家常的黑椒烏冬和一份烤羊腿。 林水程人不在客廳,也不在餐廳。 傅落銀吃了早飯,再去慢悠悠地找人。推開最里邊的房間,就看見林水程戴了個金邊眼鏡坐在書桌前,面前放著浩如煙海的數據資料。 林水程看得很認真,傅落銀推門進來也沒有察覺,直到傅落銀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才恍然回過頭。 “你今天去學校么?”傅落銀問。 林水程說:“嗯。” “一會兒我送你過去。”傅落銀從背后靠近他,伸手撐在桌面上,偏頭看他。 這是個把他籠罩在懷里的姿勢,林水程臉慢慢地紅了,有點慌亂地低下頭,又推了推眼鏡。他不近視,有一點干眼癥,戴的是防藍光眼鏡,意外地多出了一點乖巧與秀氣。 傅落銀的吻落在他的耳根。 林水程低聲說:“別在這里……”他看著桌邊放著的試劑瓶,淡藍色的,在燈光下熠熠發亮,有點著急:“別……” 傅落銀知道他很寶貝自己的資料和東西,配合地把他攔腰抱起來,往外走去。 …… 這一通折騰下來,林水程走路都有點發抖。 傅落銀送他去學校登記。 林水程是轉到本部的研究生,提前聯系好了對接導師,現在離開學還差幾天,他去拿實驗室的鑰匙,順便再把資料注冊了。 “師弟是江南分部轉過來的啊?我看看……你本科學化學的?”接待他的是有個直系師姐,看見他好看,笑瞇瞇的,也很熱情。 林水程:“嗯。” “化學好,我一直想找個學化學的男朋友,學化學的都很浪漫。”師姐把鑰匙遞給他,“喏,你的辦公桌是07,這把是小建模實驗室的鑰匙,你自己做課題可以用,資料也可以放那里,不想人進去的話可以反鎖。我們這一行跟數據打交道,最忌諱的就是數據泄密。” “好,謝謝。”林水程說。 他的聲音很冷淡,表情帶著笑意,可是眼神卻沒什么波動,透著一點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傅落銀說:“走了,順路把你放回家,我有任務。” 林水程抬眼對他一笑,說:“好。” 他對別人和對他的態度切換自如,如此明顯的雙標,令人嘆為觀止。 傅落銀這次是真有事情,開車回去的中途接了個電話,臨時要他去某個地方開會,方向也改了,就把林水程放到了路邊。 林水程自己坐公交車回家,上樓后遇到了一點問題,周衡昨天忘了提醒他錄指紋,現在只有輸密碼才能進房間。 首長在里面聽見了動靜,喵喵叫著隔著一道門迎接他。 林水程感覺自己有點發燒,昨天被折騰得太狠,出去一趟后沒了力氣。 這會子他被攔在門外,好半天后才理清思緒,打電話給周衡。 周衡在另一邊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給忘了,進門密碼是初始密碼,就是房主的八位數生日,您記得進門后去玄關的調控中央錄入一下您的指紋。改密碼也在那里cao作。” 林水程說:“好。謝謝您。” 電話掛斷了。 林水程下意識摁了一串數字,防盜門滴滴響了一下警報,又傳來咔嚓一聲拍照的聲音,系統仿真聲音告訴他:“您已輸錯密碼一次,已輸錯的密碼與您的照片將錄入系統并發送給系統中央,如果您并非此房屋的主人,請立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