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祁冷?”溫晚疑惑地喊了一聲,少年抬起頭看見是她,眸中寒意瞬間消退,巴巴地盯著她:“晚晚……” “你怎么跑出來了?”溫晚瞥到一旁小護士欲言又止的表情,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少年清瘦的手背上隨意地粘著膠布,還有一個隱隱冒著血珠的針孔,她立馬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溫晚的面色瞬間沉下來,她似笑非笑:“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身體的?” 第45章 少女唇角微挑著, 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祁冷知道溫晚這是真的生氣了,還是擔(dān)心他身體而生氣的, 一醒來看不見她的不愉快瞬間就化為烏有, 嘴角瘋狂上揚,瞳眸里閃爍著興奮而又詭譎的光芒。 溫晚瞧著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終于體會到沈雁行每次抓到她偷偷不吃藥的心情了——有點想打人,但是偏偏又做不到。 “看來你很驕傲啊。”溫晚涼涼地睨著他,“那這樣, 我是不是還要表揚你啊。” 祁冷聞言, 瞬間收斂好了臉上的表情, 垂著頭,額前的劉海微微蓬松, 眉眼干凈, 抿著唇,巴巴地看著她,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溫晚睨著他, 輕哼一聲:“有話就說。” 祁冷這才大膽地抬眸看她,聲音低低的, 又帶著幾絲委屈:“我冷。” 醫(yī)院的病房里有空調(diào), 祁冷一件病號服倒是不冷的, 可走廊上卻是沒有暖氣的, 她穿著件衛(wèi)衣都還有點涼意。 溫晚再多嚴(yán)肅的話都被堵住了說不出來,心里像是果凍一般,軟的不行了。 “該的你!”溫晚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笑瞇瞇地看向一旁一臉震驚的護士小jiejie:“jiejie,待會兒可以幫他重新扎針嗎?” 護士瞄了眼在病房里渾身散發(fā)著寒意的陰歷少年,現(xiàn)在卻乖得宛若一只向主人撒嬌賣萌的小奶狗,默默地捂了捂自己“撲通撲通”的少女心,壓抑著激動點了點頭。 溫晚笑盈盈地眨了眨眼睛:“那就謝謝jiejie啦~” 然后一回頭,面無表情地拉著祁冷的衣袖:“走,回病房去。” 祁冷:“……?” 被溫晚vink戳中點的小護士突然打了個哆嗦,有點冷哎。 溫晚盯著祁冷重新扎上了針頭,這才松了一口氣。正好這時有醫(yī)生進來查房,溫晚忙問道:“醫(yī)生好,請問一下他這個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問題?” 醫(yī)生看起來有些年紀(jì)了,推了推眼鏡腿,笑呵呵地說:“沒什么事,小事情,有些輕微腦震蕩,休息幾天就好了,今天下午復(fù)查后沒事就可以回家了。” 溫晚安心了不少,送醫(yī)生出門后,想到祁冷和她吃飯的時候吃的很少,又經(jīng)歷了一系列檢查,胃里還是空的,決定出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清淡的粥可以吃。 她給祁冷倒了杯溫水放在床頭柜,剛轉(zhuǎn)身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 祁冷眼眸黑沉,目光緊鎖著溫晚,一瞬不瞬,聲音急促又有些低啞:“不準(zhǔn)走。” 握著溫晚手腕的力度越來越大,溫晚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像是要斷開,疼得她眼角泛著生理淚水。祁冷看見她泛紅的眼眶,有些愣,然后注意到少女被他拽紅了一片的手腕,眼眸里閃過懊惱。力度松了些,但依舊掙脫不開。 她不說話,祁冷就這樣一直握著她的手,眼眸深邃漆黑,藍白色的病服襯得他眉眼深邃,也襯得那雙眼睛更黑,眸色更幽深。 溫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我要出去一下,祁冷你把手松開一下。” 祁冷沒有松手,眼睛盯著她,也沒說話。不知道為什么,溫晚被他看得有點慌張,心跳好像都快了一點。 溫晚深呼吸了一口氣,正要說話,病床上少年臉色蒼白:“別走,你走我就拔針!” 溫晚都要氣笑了,“你拔針是對你自己身體的不負責(zé)任,你拿來威脅我你覺得有用嗎?” 說著就要甩開祁冷的手,余光卻瞥見少年坐起身準(zhǔn)備真的將手背上的針頭拔下,瞬間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攔住他,怒目而視:“你瘋了?!” 祁冷的手被她擋在一旁,針頭因為這一番折騰有些顫動,已經(jīng)隱隱有要回血的趨勢。她手擋著,祁冷的手也一直沒有收回,一副“你只要走我就立馬拔針”的表情。 溫晚氣得胸脯微微起伏,她瞪著祁冷,祁冷也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子深邃不見底,固執(zhí)而又令人心悸。 隨著兩人的僵持,針頭開始回血,暗紅色的血液開始倒流進針管,溫晚磨了磨牙,“我不走,我就是去給你買點粥。” “真的?”少年握著溫晚的手依舊沒有松開,他緊盯著溫晚,一瞬不瞬,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緩緩松開了手,看見少女手腕處的紅印記時抿了抿唇:“對不起,我給你揉——” “你老老實實打完吊瓶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說到這個溫晚就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讓護士小jiejie來個祁冷調(diào)整好了針頭后才下樓。 “那晚晚你早點回來。”祁冷抿著唇,烏黑纖長的睫羽微垂著覆在眼下,聲音里染上了些許委屈,眉眼柔軟,“我等你。” 委屈? 他威脅她,她還委屈呢! 溫晚從來沒有見過這么顛倒黑白的人,想要說什么卻在對上祁冷眼眸的一瞬間在嘴邊打轉(zhuǎn),舌尖一壓,又無聲地將它咽了下去。 她輕嘆了口氣,算她輸了,好像每次在祁冷面前情緒總是被真實釋放,這種感覺讓她心悸卻又忍不住迷戀。 “知道了,我不會丟下你的。”溫晚拿起沙發(fā)上的小包推開房門往外走去,生怕祁冷會私自離開,她還特意叮囑護士小jiejie——“要是他敢再跑出來,你給我打電話,我就真的不回來了!” 最后一句話溫晚咬得極重,祁冷知道這是她說給他聽的,假裝沒聽見。走廊上,溫晚沒聽見病房里有什么動靜,沖小護士得意地笑了笑后便離開了。 病房里,病床上祁冷不動聲色地收緊了手指,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弧度,清冷的眸子里透著淺淺的笑意。 他的晚晚還是一如既往的……心軟呢。 * 祁冷現(xiàn)在身體有些不太適合吃太油膩的東西,溫晚索性只買了一碗白粥和一小袋小饅頭。透過房門上的玻璃她看見祁冷已經(jīng)閉著眼睡著了,遂放輕了動靜,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放在小桌子上。 她剛放下,病床上的少年就倏地睜開眼。溫晚嚇了一跳,“怎么沒睡著?” 溫晚慢吞吞地把包仍在沙發(fā)上,將小桌子上的白粥打開,又貼心地扒拉開裝著小饅頭的塑料袋。祁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語氣很認(rèn)真:“等你。” 盡管早已經(jīng)料到他會這樣說,但溫晚的心還沒由來地快了一拍。 她微微側(cè)身避開祁冷的視線,悄悄深呼吸著,然后若無其事問道:“你助理怎么還沒來?” 溫晚說的是何西。 少年的黑眸閃了閃,“哦,他吃飯去了,”瞄了眼溫晚,又道:“還沒回來。” (正在等候指令的何助理:???您良心呢?) “怎么能這樣!”溫晚一點也沒有懷疑,“除了繳費我好像就沒有看見他……”溫晚沒有說完,畢竟是祁冷的助理,她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些什么,只是說話的語氣又軟了幾分。 溫晚盯著祁冷把那些白粥和小饅頭都吃了一大半,這才松了口氣,余光瞥到墻上的掛鐘面容驀地一滯——距她平常時放學(xué)回家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 溫晚立馬從包里翻出手機,剛解鎖就看見屏幕上的幾十通未接來電,全部都是沈明、沈雁行還有尤莉打來的。她上課的時候手機靜音了,放學(xué)后也一直沒想起來恢復(fù)。 正懊惱著自己肯定又讓她們擔(dān)心了,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來——沈雁行的電話。 溫晚連忙接起,走到病房角落里小聲接了電話:“哥哥。” “還沒——接了!”電話那端沈雁行語氣焦急,本以為還是會沒人接,聽見溫晚聲音的一瞬間聲音激動起來:“晚晚!你去哪里了?怎么還沒回家?!” 沈雁行從來沒有用這么生氣的語氣跟她說話,溫晚從車禍中有驚無險撿回一條命,此刻聽見最親近的家人的聲音,莫名的有的委屈想哭,眼眶瞬間就紅了:“哥……哥哥……” 下午放學(xué)時間是五點十分,溫晚是走讀生可以不用上晚自習(xí),往常到家的時間應(yīng)該是五點三十五到四十之間,可是今天直到沈明和沈雁行從公司回家都沒能等到她。 尤莉膽子小,這期間腦補了無數(shù)次溫晚出了什么事的畫面,一度鬧著要報警,還是沈雁行和沈明將她安撫下來。 失蹤不到四十八是不能立案的,沈雁行只能拜托在警局工作的好友來幫忙找人。 他真的是害怕,溫晚本來就嬌嬌軟軟的,這秋冬季天黑得快,溫晚一個小姑娘七八點了還沒回家,萬一遇到了危險怎么辦?要是…… 還有種種,沈雁行都沒想,也不敢想。 那是他最愛的小meimei啊,是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寶貝,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要他們怎么辦? 溫晚的聲音里很明顯能聽出哭腔,沈雁行都快要心疼死了,身旁沈明和尤莉又在焦急地等待著,沈雁行放輕聲音,溫聲哄著她:“別哭別哭晚晚,你在哪?哥哥來接你。” 再怎么有驚無險,也還是一場實打?qū)嵉能嚨湥瑴赝砭退阍俪练€(wěn)也難免被嚇著,一聽到親人的關(guān)心就有些想哭。她抹了抹眼淚,有些猶豫:“我在……第一醫(yī)院。” 她不想讓沈明他們擔(dān)心,但是事已至此,是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去了。 “好,你在那等著,哪都別去,我來接你回家。”沈雁行在聽到醫(yī)院的時候心神一亂,又怕嚇到溫晚,努力使聲音聽起來很平穩(wěn)。 “嗯嗯。” 掛了電話,溫晚一臉歉意地看向祁冷:“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回家了,我哥哥要來接我……” 祁冷注意到溫晚提前沈雁行時的依賴,眸色深了深,對上少女微紅的眼睛,他暗暗握緊了拳,面上卻是清淺:“好,我送你。”說著就要翻身下床。 “不行。”溫晚立馬攔住他,“你吊針還沒打完,不能亂跑。” 祁冷還要再說什么,卻見房門忽的被推開,一個穿著駝色大衣的男人走了進來:“真是巧啊,又見面了小朋友們。” 第46章 病房內(nèi)少女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了過去, 祁冷冷著眼一抬眸看見來人,眸光一滯, 眉頭緊皺:“怎么是你?” 溫晚不知道程逢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程醫(yī)生……?” 后知后覺地想著祁冷說的話, 好看的眉輕蹙著,疑惑地看向祁冷, 又看了看程逢:“你認(rèn)識程醫(yī)生?” 祁冷薄唇微抿,盯著程逢的眼睛絲毫不掩飾打量和戒備的目光,回答溫晚的問題時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不認(rèn)識。” “那你剛才……”溫晚一臉猶疑, 看了看笑容溫和可親的程逢。 程逢將祁冷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 溫和笑笑, 再自然不過地說道:“我來找個朋友,剛剛在樓下看見你了, 叫了你幾聲, 但你沒聽見。我尋思天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想著可以送你回去。” 他挑了挑眉, 頭朝祁冷的方向側(cè)了側(cè),話卻是對溫晚說的:“這是你朋友嗎?” 溫晚在第一眼看見程逢的時候還有些懵, 好半天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直到現(xiàn)在才慢慢回過神。 聽見程逢的話, 她的眸色瞬間冷下來。 他明明知道祁冷的!卻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明知故問。 “我哥哥來接我了, 既然程醫(yī)生你朋友看完了,不如我們現(xiàn)在一起下樓去吧。”溫晚微笑著,笑意未達眼底, 笑容有些涼:“病人要休息了呢。” “哦好的,”程逢也笑著,然后有些遺憾的語氣說道:“你朋友很少,今天難得見到一個,因為時間關(guān)系不能好好認(rèn)識一下真是有些可惜呢。”他輕皺著眉,一臉無奈的神情仿佛他是在為這件事情而感到遺憾。 要不是溫晚上一次從他的聊天中知道了真相,或許還真會被他糊弄過去。 “是嘛。”溫晚扯了扯唇。 “是啊。”程逢一臉坦蕩,仿佛那天的談話從沒發(fā)生過。 溫晚沒再跟他說話,轉(zhuǎn)身對著祁冷勉強彎了彎唇:“我要回家了,你好好休息。” 祁冷有助理,她之前還看見了何西在給他繳費,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午沒看見他在病房,但好歹是有個人能照應(yīng)的,溫晚也沒那么擔(dān)心。她現(xiàn)在必須回家報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