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思音忙躬身跪下,叩首道:“奴婢多謝王妃娘娘!” “你這孩子,”老王妃伸手將她扶起來,“都說了不必再自稱奴婢,你如今身份已查實,你就是京城聶大學士家的千金嫡女,我北靖王府的長媳。待到我兒伯寒好轉,我便擇吉日昭告全城,恢復你北靖王妃的名號。” 思音聞言,幾乎要喜極而泣,再度恭恭敬敬俯首拜了下去:“多謝娘娘眷顧!我雖經歷一場大病,記憶全失,但近來已能零星憶起些往事,我定會多多努力的!” 老王妃不禁望著她感慨:“我兒這些年受苦了,往后母親和你家相公,定要百倍地給你補回來!” 她說至此,慕夫人便插話道:“如今夢珺尚與下人們擠住一處,十分的不妥,不如讓她搬回棲梧院來,也好就近照料王爺,嫂嫂意下如何?” 提到自己這個油鹽不進的長子,老王妃沒好氣兒地瞥他一眼,“替夢珺恢復名分之事,總歸問過伯寒才算數。如今先替她收拾個院子暫做居處,待伯寒醒了再做打算。” 老王妃又看了看昏迷中的慕云松,向思音交代了幾句便離去。思音方才一直強撐著,待老王妃出門去,她腿一軟便跌坐在了床邊,垂頸低頭大口喘氣。 慕云松所中蛇毒霸道,她為了替他祛毒消耗極大,幾乎要把自己都搭了進去,然她此時凝望著他一張俊朗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便覺得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滿懷欣喜地伸出手去,撫摸著他好看的眉眼:“相公,快醒過來,醒來之后,你我就能團聚了。” 床榻上的人眉眼微微一動,唇角輕啟,喃喃喚道:“小柒……” 思音的指尖頓時僵住,又慢慢攥緊,滿臉的柔情期許被恨意取代。 “蘇柒!蘇柒!!”她咬牙恨恨地念著這個名字,心念愈發決絕:若不除掉這個小妖精,慕云松的心就永遠不可能回到她這里! 只是,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出手,才能讓那姓蘇的賤人消失,又不會引起王爺的懷疑,這才是難處。 思音正糾結著,忽聞房門被“吱呀”推開,現出一張嫵媚妖嬈的臉,口中嬌笑道:“打擾了。” 思音對阿比旦毫無半點好感,冷冷問道:“你來做什么?” “自然是探望王爺來的。”阿比旦手上托著只水果盤子,娉婷妖嬈地走進來,煞有介事地望床上瞟了一眼,“王爺可還安好?” 思音眸光閃了閃,抬手向慕云松施了個昏睡咒,咬牙站起身來,立在阿比旦對面,面露冷嘲:“你身為西域五毒教的得意弟子,最擅長的便是用毒解毒。昨夜王爺身中蛇毒生死一線時不見你來,如今好不容易化險為夷了,你又假模假式地來探望,不覺得太做作了么?” 她這話說得尖刻,阿比旦卻無所謂地笑笑,隨手從盤子里捻了顆葡萄放進自己嘴里,“你跟他有扯不清的愛恨過往,我又沒有,我何必自損修為救個對我無情無義的男人?” 思音神情一凜:“你看到了?” “看不看的罷,男人女人之間,不就那點兒情情愛愛的事兒,俗套得很。”阿比旦繡眉一挑,將思音上下打量一番:“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個什么?” 思音不怒反笑:“以你這等閱歷幾世的老妖精都看不清我,那這世間便更無人能看得清了,甚好,甚好。”她踱了幾步,忽而轉身向阿比旦笑道,“我與你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阿比旦漫不經心地又掂塊蜜瓜放進口中,“你如今大半修為都渡給了這個男人,你還能拿什么跟我做交易?” “修為么,損去了還能補回來。”思音盯著阿比旦,一字一句道,“但容貌不同,如花的容顏老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阿比旦目光閃了閃,忽而笑道:“你對我說這些有何用?” 思音毫無征兆地突然出手,一道紫光如鋒刃般閃過,在阿比旦光潔粉嫩的脖頸上劃出一道口子。 阿比旦大驚:“你做什么?!” 思音盯著那口子下露出的如同枯樹般的皮rou,幽幽道:“我能給你不老的容顏,讓你不必再日日頂著人皮面具活著,如何?” 阿比旦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失口道:“當真?” 思音傲嬌笑道:“若沒幾分本事,你以為我憑什么從鬼門關前折回來?” 阿比旦眸光閃了閃,正色問道:“說罷,你想讓我做什么?” “替我殺一個人,要做得神鬼不知。” 阿比旦便“咯咯”笑道:“是那個本應該葬身蛇腹,卻命大逃脫了的女人?” 思音贊許:“你倒聰明。” “成交。”阿比旦將果盤放在桌上,悉心地將自己脖頸上的傷口粘好,臨出門又向思音道:“莫怪我沒提醒過你,這個男人的命早已被人盯上了,日后便是明槍暗箭、永無寧日,你能救他一時,可能救他一世?” 思音重新坐在床榻邊,垂眸望著熟睡的男人:“世間男女的真愛,豈是你這等老妖精能懂的?” 阿比旦繡眉一挑,冷哼了一聲便出門而去。 思音卸下防備,沉重地大喘了幾口氣,將自己的纖纖十指舉至眼前,指尖縈繞著若有似無的紫氣,竟有些模糊不清。 他本就損耗極大,方才為了震懾阿比旦又勉力施法,此刻愈發虛弱得厲害。 她尋思著,必須盡快找人汲取些精氣,否則連這幅身形都難以維持。 想至此,她便戀戀不舍地望一眼床榻上的慕云松,起身踉蹌轉向后門去。 思音走后不久,臥房窗欞輕響,一只雪白圓滾的毛團兒便跳了進來。 那毛團兒躍到床榻邊,就地化作錦樂模樣,一張俏臉兒上卻滿是氣鼓鼓神情,不由分說指著床上躺著的慕云松開腔罵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 她忽然想起桐哥哥教導過她,“水性楊花”是形容女人,于是撓撓頭又想了片刻,重新鼓起氣勢:“你這個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渣男!早知如此,小姑奶奶我當日就不該救你!” 她一嗓子吼罷,床上的人卻毫無動靜,錦樂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的不爽,索性俯身去推了推他腦門兒,又用頭發梢兒戳了戳他鼻孔,他卻依舊一動不動。 “暈過去了?”錦樂自言自語,隨即恨恨道:“活該!” 她本是聽慕云桐無意間提起,自家大哥一擲千金買了個舞姬回府之事,自是氣不打一處來,從勉歲閣出來轉頭就跑來了棲梧院,打算替蘇柒jiejie當面質問她相公一番。 熟料這廝昏得徹底睡得深沉,錦樂一肚子火無處發,就這么走了又深覺憋屈,實在是左右為難。 她在房里踱了幾步,忽見臨窗的書案上放著筆墨,遂心機一動,將毛筆拿來蘸足了墨汁,又折身回到床榻邊。 “讓你睡!小姑奶奶這就在你臉上畫一只烏龜和一只王八,也算是替蘇柒jiejie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