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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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樂聲在這里變得清晰,桑暖以為維持著這里光亮的是仿佛不會熄滅的長明燈,但是她抬頭,看到角落里,也有現(xiàn)代的燈光。 穿著深灰僧袍的僧侶在旁,低聲頌?zāi)钪鹛枺械钠兴_金身垂眸,無悲無喜地看著底下的人世的翻涌。 人頭攢動的人群無暇關(guān)注他們這兩人,世間有許多煩惱,愛恨別離,生不得,死不愿,他們垂首叩拜,乞求佛祖滿足心愿。 “其實我從不信佛。”解宴牽著她的手,在她身旁說。 他的聲音輕,稍不留神就會被連綿的佛音蓋過。 桑暖看到解宴仰起頭,對垂眸慈悲的菩薩說:“若佛祖靈驗,我只求一愿。”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大約只有佛祖和她能聽得到:“她能愛我。” 他仰著頭,沒有敬香,也沒有跪拜,如此冥頑不靈,不敬神佛的信徒,佛祖會完成他的心愿嗎?桑暖想。 飄渺的佛音,僧侶的頌?zāi)睿€有萬千的信徒的叩拜,她本不應(yīng)該聽到的。 桑暖也仰著頭,看深黃的幔帳,還有下面不滅的長明燈,也看金色的佛身。她忽然鼻酸,很想落淚。 一進一進的佛堂內(nèi),他們牽著的手終于被人流沖散。桑暖覺得解宴一直在她前面,但是攢動的人群阻礙了她的視線。 她只能跟著人群往前走動,指引出口道路箭頭的牌子在顯眼的出口。她終于看到了解宴,年輕的男人帶著鴨舌帽,最普通的白衣黑褲,卻是這俗世紅塵最令她留戀的風景。 年輕男人抬起眼,向她這里看過來,然后他笑了。 解宴朝她走過來,還是如之前那樣牽起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所以我不走,等你來找我。” 細雨一直不停,從臺階上往下望過去,竄動的人流撐起傘,變成五彩的海洋。 他們沿著山石臺階往下走,細雨交織成了一個模糊的世界,熱氣夾著水汽,好像處在一個大悶爐里,讓人喘不過氣來。 解宴將車開出來,桑暖撐著傘,回頭再望了一眼佛寺,已經(jīng)看不清了。 黑色的轎車停在她面前,桑暖把傘收起來,她還是坐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雨刮器一下一下地,將雨水清掃干凈,可是下一秒,綿綿的雨水還是會覆上車窗。如同她總也清理不干凈的思緒。 桑暖握著手機,平靜地說:“我是下午的飛機。” 解宴頷首,“我知道。” 然后再沒有話,我知道這句話后面是什么呢?桑暖茫然地看著前方,她也不知道想讓解宴說什么,她也怕解宴和她說什么。 道路慢慢從狹窄變得寬敞,路上的車輛不是只有香客的車了,他們從寶相莊嚴的佛寺,到了俗世人間。 解宴溫和地對她說,要送她去機場。 桑暖沒有準備從佛寺一出來就去機場,她的行李沒有帶,但登機的資料都在身上,所以她嗯了一聲,沒有拒絕。 帶不帶行李又有什么關(guān)系,如果能暫時早點離開解宴,就好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所以沒有看到,那輛迎面駛來的貨車。 等注意到的時候,那輛貨車已經(jīng)離他們很近了,再往前一點,就要被撞上。 桑暖那時想著,解宴會不會,就讓他們撞上去。 下一秒,他猛打方向盤,車子往一側(cè)的行道樹撞上去。最后的印象里,是解宴將她護在了身下,擋風玻璃已經(jīng)破碎,有一塊甚至扎在了他的額角。 滿臉鮮血下,他好似完全不會痛的,溫柔地對桑暖說話:“不會有事的。” 桑暖也想說什么,只是在巨大的沖擊力下,她只來得及看一看將她整個人護在身下的解宴,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就昏了過去。 她的運氣很好,只是受了輕傷,第二天就醒了過來。守在她身邊的人是舒舒和俞姐。桑暖掙扎著爬起來,問解宴在哪兒。 他受了那么嚴重的傷,擋風玻璃不知道扎進他身體多少片,他流了那么多的血。 他在哪里? 舒舒吃驚地看著她,桑暖把流出的眼淚擦一擦,又問了一遍,他在哪里。 舒舒有些語無倫次:“你們都出了車禍,解宴傷得很嚴重,他在、他在搶救。” 俞姐扶著桑暖走到搶救室門口,長長的椅子上坐了一個老人。他佝僂著身軀,看著搶救室亮起的燈,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 桑暖叫了一聲爺爺。 老人顫巍巍地轉(zhuǎn)過頭來,見到她還能和藹地微笑,雖然緊皺的眉頭沒有松開。 “醒來了啊,醒來就好。” 桑暖看著急救室禁閉的門:“解宴在那嗎?” 爺爺喃喃說:“他在那里睡覺,小宴太貪睡了,他應(yīng)該要醒了。” 俞姐在病房里對她說過,解宴的情況很危險,發(fā)生車禍時,他受到的沖擊很大,流了一地的血。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差點以為里面的人都死了。 如果這場手術(shù)不成功,解宴應(yīng)該是,救不回來了。 桑暖笑著說:“是應(yīng)該要醒了。” 他不能再睡下去。 桑暖從不信佛,她沒有信仰。可是這一次,她寧愿愚昧,寧愿去相信虛無縹緲的神佛。 若佛祖有靈,我只求一愿,愿他平安。 他許過的愿,如果佛祖厭他心不誠,她愿意幫他實現(xiàn)。 不打誑語,永不變卦。 第61章 夏天的記憶應(yīng)該只屬于陽光, 綠葉, 以及藍色的, 能清晰看到底的游泳池, 所以那些纏綿的雨,知情識趣地只下了短短兩天,便消失了蹤跡。那些潮濕的空氣, 昏暗的天光,連同綿綿水汽里長明燈的光和飄揚的香灰,也一并連同這天氣,消失在灼熱的陽光下。 仿佛從未發(fā)生過。 醫(yī)院從沒有這樣安靜過,診室里沒有排著長隊的病人,也沒有憂心的家屬, 偶爾有護士或醫(yī)生走過, 腳步輕輕,沒發(fā)出一點聲響。 這是一家私人醫(yī)院,目前接診的病人, 只有寥寥幾位, 所以才能換來安穩(wěn)的環(huán)境。 醫(yī)院的環(huán)境很好,周圍綠植蔥蔥,桑暖認識了一位新朋友, 這位新朋友堅決地不準將桑暖將她的年齡說成六歲。 “離我的生日還有一個月。”她掰了掰手指頭,“所以我差一個月就是七歲了,那么我說我的年齡是七歲,也沒有什么問題。” 面對她如此理直氣壯的要求, 桑暖自然沒有什么意見。 她不知道這位新朋友的名字,只聽照顧她的人叫她年年。 年年是個很瘦的小女孩,蒼白嶙峋的瘦,全身上下唯一rou多點的就是她的臉,有可愛的嬰兒肥。她身體不好,不能劇烈運動,但很愛玩球。玩球的方式也很簡單,就只是拍球。 桑暖有一次,在樓梯上撿到她的球,她將球還給這個小女孩時,聽到照顧她的人小心翼翼地對她說:“年年小姐,我們以后不玩球了好嗎?” 年年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說話,細瘦的手拿著球,那張嬰兒肥的臉卻甜甜地對桑暖笑了。 桑暖其實見不到她幾次,僅有的幾次都看到她在發(fā)脾氣,很難想象這么瘦小的孩子,會有如此大的怒火,她將病房里的所有的東西都砸了,看那些人一句話不說,默默地收拾東西,她會對在門口的桑暖,露出仿佛像個小天使的笑容。 唯一一次看到年年不笑的,就是她對桑暖說出那一句關(guān)于年齡的話語。 “他們說,我到七歲,能上學了,爸爸mama就會來接我了。” 但是直到桑暖出院,也沒有見到年年口中所說的父母。 醫(yī)院里不準抽煙,所以陳醫(yī)生是在院外,住院大樓覆蓋的陰影下,對桑暖說的。 “他們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權(quán)與富達到了鼎盛,家庭方面,或多或少總有那么一些不如意。而在他們那種環(huán)境下,這些不如意會被無限擴大。” 煙霧繚繞中,陳醫(yī)生嘆氣,“所以盡管人格有缺陷,也不能全怪他們。” 桑暖還穿著病號服,陰影下的長椅,用圓潤的木板一塊一塊拼湊起來,還帶有陽光曬過的暖意。 “其實見到你的第一天,他就把自己的病癥告訴我了。” 桑暖抬起頭,兩棟樓之間的天空被割成了窄窄的一塊,藍得透徹。 “其實他從未對我說謊。”桑暖將視線重新放回到陳醫(yī)生身上,亮度的轉(zhuǎn)變,讓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塊一塊的絢爛的光斑。 她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時,笑容平和地像她今天床頭新?lián)Q的一捧花,是素雅如娟的白。 “但是他的每一句話,我都沒有深想。” “但是現(xiàn)在,都無所謂了。” 生死里走一遭,她答應(yīng)過佛祖,要完成他的心愿。 桑暖從不信佛,可是也害怕,佛祖允諾她的愿望后,沒等到她的還愿會怎么樣。 所以即使,她看到舒舒和解宴的聊天記錄,看到解宴默不作聲的換掉她所有身體接觸戲份,看到他近乎病態(tài)地掌握她的出行記錄,在哪里,與誰說話,詳細到每分每秒的資料時,桑暖也只是沉默地,將這些解玉送過來的紙張扔到碎紙機。 每個人都有缺陷,解玉有,解宴有,桑暖也有。她自小缺失感情,所以想要拼命地抓住每一段她認為重要的感情。 在急救室門口,等燈暗下來的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她十九歲的時候,那次爺爺被送去急救室后,出來的醫(yī)生見到她時,雖看慣生死,可眼里難免帶上一點憐憫。 她不愿意再回想起的心情在這一次,又發(fā)生了。幸好這次出來的醫(yī)生,眼神沒有憐憫。 解宴每一天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昏睡著的,一天之中只有很短的時間里才會清醒過來。 桑暖看到解宴床頭的花,和她今天床頭的花是一樣的。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有雋永的眉目,他將花莖,折成了繁復的形狀。 難得有一次她看到他,是醒著的。 他似乎忘了好幾天前發(fā)生的那一次慘烈的車禍,所以他才能對她溫柔地微笑。 桑暖走過去,應(yīng)該有人來過,因為床頭上不止放著花,還有一疊紙。 “沒有去法國嗎?”解宴問。 桑暖坐到他面前,說:“因為我病了。” “現(xiàn)在病好了嗎?” 她搖頭:“恐怕好不了了。” 他輕輕地笑起來,眼角的淚痣微顫。桑暖最喜歡他的笑容,不論是以前的,還是現(xiàn)在的。 桑暖伸手,輕輕地掐住了他腮邊的rou,將他溫柔的笑,稍微變形了一些。而解宴只是垂眸,吻她的手。 剛醒來的人,連眼睛垂下的弧度都是脆弱的,因此桑暖任由他順著手,吻到她的唇。她幾乎是半跪在解宴床前,讓他親吻。 解宴的手到了她的腋下,將她提起來,坐在床上。這個姿勢勢必要壓著他,但桑暖撐著窗,小心地不碰到解宴。 他的手從腋下,碰到她的蝴蝶骨,突起來的骨頭,其實摸著并不舒服。但是他仍輕柔地,撫摸那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