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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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過程因焦慮而漫長。 倒稱不上節節敗退,你們本來也沒有真的牢牢占領每處陣眼的想法——況且這并非什么攻城略地的戰爭,你們根本不需要這么做——由于陣法的特殊性,只要某個時間節點之前,還留著哪怕一個陣眼,你們都能達成目的。 畢竟你們從未打算占領平安京,從始至終的都只想找回原來的鈴鹿山,將它恢復成安居樂業的住所呀。 對于平安京而言,你們無疑是十惡不赦的侵略者,可真要說的話,海國子民對侵略本身的態度都很平淡,你們中的每個人對平安京這片土地都沒有絲毫覬覦之心……不過,這種心情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陣眼接連被破,你們來來回回接回幾批殘余海妖,大部隊盡數集中在京都,竭盡所有兵力分布在京都各處,阻止兵蟻般源源不斷打破節點的人類軍團、以及來自周邊各處山川領袖支持的妖兵。 分明每處領域都遭受重創,當務之急應是恢復領地才對,可這些領導者卻個個不走尋常路,好像打算先鏟除你們這些外賊——方臨苦戰,他們的確沒有余力,可這幾份援兵集中起來,效果著實不容小覷。 ……總之,盡管對防守方的你們來說壓力遠不如他們大,可真要守住,也沒那么簡單。 最遲半月,他們便會打入京都中心最后的陣眼。 ——而這場聲勢浩大的獻祭儀式,也恰恰會在那時完美收官。 接下來就只看是你們撐得更久,還是他們攻得更快了。 * 京都正中。 自鈴鹿山周引來的海水早已自發蔓延,淹沒大片生長作物花樹的土地,奪走靈氣與生機。海水每每淌過,花草便隨浪花的方向輕輕搖動,于水流中短暫而悲哀的染上死亡的黑氣,默不作聲地枯萎凋零。 你抱膝坐在被海水浸沒的土地上,身體沒在水里,水面上僅露出一顆小小的頭,發絲銀線般絲絲縷縷地漂浮。 作為最后的防線,你和蟹姬他們并沒有在前方戰斗,只在海鳴先生的指導下結成一個陣法,防護的同時,似乎還可以增強少主的實力…副作用就是不能離少主太遠。 “阿鮫。” 你正呆呆地盯著凋零的紫色花瓣,忽然聽見滌蕩的水聲。 眼中倒映半浸在水中巨大的粉色蟹鉗。 小螃蟹不知從哪走過來,單手抱膝坐到身側,低頭望著水面,蟹鉗百無聊賴的撥弄深藍的海水。 “你不開心嗎?”嘩啦嘩啦的水聲中,她的聲音格外清脆,“阿鮫。也在擔心嗎?” “我不知道。”你低著頭沮喪的說,“可能不是擔心……就是,很焦慮而已。” “那我們大家都一樣啦。”蟹姬悶悶的回應,“我也覺得好像有糟糕的事情要發生了,好不舒服。” 年幼的小螃蟹一直以來都很遲鈍,倘若能讓她都感到不適,那緊隨其后的危險、一定會是前所未有級別的吧。 與她并肩坐在水中靜靜仰望頭頂陌生的天空,聽著水流嘩啦流淌的聲音,腦中忽然回想起仍在家鄉時你們一同躺在海岸邊曬太陽,與蟬鳴浪花、風吹葉片聲相伴,迷迷糊糊陷入沉睡的時日。 那時的你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未來某一天會并肩坐在全然陌生的土地,仰望全然陌生的星空,被污染的海水浸沒衣角。 會更糟嗎?會糟成怎么樣子?以你們貧瘠的想象力,著實想不到比流離失所更糟的后果了。 “在海上流浪也不錯嘛。” 氣氛實在太糟糕了,你握著小螃蟹發頂伸出的蟹腿試圖安慰她,長長的粉色質地堅硬、表層分布細細的絨毛,關節處有扎人的刺。雖然本意是想安慰她,然而你摸著摸著就開始心猿意馬,不爭氣地分泌口水,手指也不知不覺捏住她的關節—— “……不要故意扎我啦!就算是魚皮也會痛的!”你痛得大喊大叫,“都這個時候就不要內訌啦!!” “阿鮫是壞蛋!是你的錯啦!都這個時候居然還想吃蟹姬!!”小螃蟹不敢置信的說,似乎覺得你惡人先告狀的表現實在太糟糕了,揮舞著蟹鉗沖過來,噗通一聲把你推倒在海水里,坐在你身上瘋狂搖晃你的肩膀,頻率快得把浪花都拍出來了…… 你被她壓在水里,眼前被晃得一片模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掙扎著坐起來,方才還想跟她繼續鬧下去,可看著眼前氣鼓鼓捏著你肩膀的小伙伴粉色的眼瞳,看著咫尺間粉瞳映出的冶艷色彩,忽然便說不出話了。 猩紅眼瞳、銀白長發,身形纖長、鱗片斑駁,外表與剛化妖時天差地別。 ……從什么時候起,你就開始保持這幅曾經厭惡的身形了呢? “可惡的小螃蟹。”你突兀的說,無視她鉗著你肩膀的手,身體前傾死死地抱住了她。 她沒有絲毫猶豫的松手、一句話都沒有回答,同樣前傾身體、緊緊地抱住了你。 她分明曾和你一樣大,如今抱在懷里卻嬌小得像玩偶。 或許改變得并不只是大家,不只是環境,還有你吧。 海水一滴滴淌下來。 方經一番激斗,你們早就滿身濕透,如今這樣抱在一起,更是搞得雙方都很狼狽,連臉上都全蹭上濕潤的水漬,月光之下折射朦朧微光。 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樣,但她這樣還挺好看的。 “……我好害怕。”你低頭靠在她肩上輕輕說,聲音不穩地發顫,“怎么辦,我真的好害怕。我不喜歡這樣…欸,討厭,怎么鼻子這么酸……好丟臉呀,剛剛還想安慰小螃蟹的,結果現在自己居然哭起來了。” “在我這里有什么丟臉的啦,你連蚯蚓都吃過……”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也抖起來了,“又不是只有阿鮫一個人害怕,蟹姬也很害怕啊……我們到底,為什么要離開、為什么非要來這里啊?明明、明明不只有這一個方法的……我們也失去了很多同伴啊,為什么不能誰也不離開的回到原來的日子啊?現在這樣,無論成功還是失敗,不都失去他們了嗎……?” “這樣的大家,還是之前的同伴嗎?這樣的大家組成的我們,真的可以重建鈴鹿山嗎?” 妖怪的小孩子,當然也是小孩子啊。 還沒經歷過多長的歲月,卻率先經歷這樣不幸的遭遇、參與這樣可怕的戰爭,同時作為受害者與侵略者被人同情與痛恨,又有誰會不彷徨呢? 小小的蟹妖埋在你肩上哽咽,可她茫然彷徨的擔憂卻讓你清晰的意識到,你們所恐懼的并非是同一件事。 你當然也很擔憂她所說的事情,先前還特意問了海鳴先生,思及他回答你時輕描淡寫的態度,想必蟹姬先前早就問過他了。 可你真正害怕的,其實是少主的事情。 你跟少主待在一起的時間非常長,長到幾乎從化妖那天起,把離開他的時間零零碎碎拼湊起來都沒有哪怕一年的時間這樣極端的程度。 雖然這樣說似乎顯得你很沒有自我,但顯然你的成長過程中,少主是全程參與的——他非常了解你,程度大概和小螃蟹一樣吧——而你,也非常清楚自己深愛的首領究竟是怎樣的妖怪。 自決定出海接受海鳴建議的那一刻起,少主的狀態就十分異常。就好像接受了未知上蒼的預示,自始至終都處于一種糟糕透頂的悲觀狀態。 那是種倘若出現在他人身上,你只會覺得可笑的狀態。 可假設終究不成立。 它出現在你最愛的妖怪身上。 以一種冷酷而決絕的方式,冰冷的預告。 你感覺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