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寧王看到跟他過來的梁小姐,作勢要跑,被梁小姐攔住,「殿下,臣女自知容顏丑陋,污了殿下的眼。若是有可能,臣女愿離殿下遠遠的,不再相見。」 可是他們是陛下指的婚,絕無退親的可能。 她的眼神堅毅,直直地望著寧王。 寧王收起扇子,看了一旁鼻眼觀心的景修玄,「梁小姐能如此想,本王很欣慰,希望以后梁小姐能記住今日的話,莫要管本王的事情。」 他的話意思明顯,是指婚后,他可以隨意納妾。 梁小姐咬著唇,覺得自己之前十幾年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偏生對方還是一個王爺,還是自己未來的丈夫。 她可以想得到,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嫁進寧王府,等待她的一定是獨守空房的日子。 為什么? 寧王殿下要如此待她? 她掩面跑出侯府,寧王挑眉聳肩。 「這女人哪…」寧王搖起扇子來,斜了一眼景修玄。 景修玄低著頭,「殿下,臣送您出去。」 敢情是趕客?寧王桃光眼一閃,倒是沒有生氣,反倒是搖著扇子,風流倜儻地出了侯府。一出府門,他伸手拉住景修玄。 「景侯爺,趕日不如撞日,若不本王請你喝杯薄酒。」 景修玄不著痕跡地抽開衣袖,「王爺相請,臣恭敬不如從命。」 到了酒樓,要了一個雅間,兩人面面對坐著。寧王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自斟一杯酒,道:「景侯爺一定覺得奇怪,為何本王不中意梁小姐?」 「臣不敢隨意揣測殿下的心思。」 「你看你,如此嚴肅,倒叫本王不知從何說起。」寧王喝了一口酒,有些嫌棄地挑眉,「這酒水寡淡了些,年頭太淺。若是再多藏個三五年,必是另一番滋味。」 景修玄低頭抿一口,臉色平靜。 「像景侯爺這樣的端正之人,必是不會精于酒的好壞。然本王自小隨意慣了,就愛肆意的日子。梁小姐太過端莊,與本王大相徑庭。本王沒有雄才大略,唯愿以后花月相隨,自在灑脫。」 他話音一落,景修玄的眼神就看了過去。 兩人用眼神試探著,他最先落下陣來,「本王知道,景侯爺不會相信。」 「殿下想做什么,何必告訴臣?」 沒錯,他們往日并無交情,寧王貿然在一個外人面前剖白心跡,到底是什么意思? 寧王微微一笑,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若說滿朝文武,最為深藏不露的人就是面前的男子。 他無意那個位子,可是他知道皇祖母不會同意,方家也不允許他退縮。 如果有一天,宮中生變,景侯爺一定是關鍵人物。真到了那個時候,只怕無論上位的是誰,都不想留下隱患,他不想無辜被滅。 「本王覺得景侯爺是可信之人,本王愿意對你表明心跡。」 說完,他便定定地看著對方。從對方幽深的眼神中,他看出了許多。慶幸自己眼光不錯,找對了人。 景修玄這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皇祖母和方家都在做夢。 「殿下今日說的話,臣已記下,絕不會入第二人的耳。」 景修玄站起來,「梁小姐那里,殿下用如此法子,只怕不會有什么效果。」 他們是賜婚,輕易不能言退。寧王再表現得討厭梁小姐,梁小姐還是會嫁進寧王府,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寧王挑著眉,「本王不想把事情變得更糟,能拖一時是一時,大不了,本王跑去江南,一走了之。」 景修玄沒有嘲笑他,反倒很是認真地看了他一眼。 寧王是否真的沒有爭嫡之心,以后就知道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寧王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他故意討厭梁小姐,信國公府定 會慎重考慮,是否要把注押到他的身上。 只要信國公府不動作,光憑方家和宮里的方太后,還真翻不起多大的浪。 兩人前后腳出去,在門口道別,然后分道揚鑣。 遠去的人無論是長相還是姿態,都極盡招搖。是不是真的無心皇位,現在斷言,還為時尚早。景修玄想著,朝相反的方向邁步。 侯府的內院之中,郁云慈本以為他會很快處理完事情會過來,自己再解釋一番。不想一直等到天黑,也沒看到人。 她先是帶著采青繞了府中的園子走上一圈,又在檀錦下學后,一大一小玩了一會兒。眼神一直往他院子那邊瞄,就是什么也沒看到。 最后,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奇妙,索性回了屋子,什么都不做。 他和自己一樣,都是重生之人。那么就注定他們都有過去,她不會與他細說自己的過往,憑什么要求別人坦白自己的曾經。 房間里燈已點亮,她靠在軟榻上看書。 采青和傳畫一人侍候著,一人進出忙活。 秋意漸濃,屋內的燈火映出一室的暖色。她突然生出一種家的溫馨,安祥美好,寧靜自在。自己在以前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心慢慢盈滿溫暖。 或許,她太過苛求了。 從昨天起到現在,一直在鬧別扭,實在是可笑至極。 放下手中的書,喚來采青,「替我更衣吧。」 采青看了一眼沙漏,去衣柜中取衣服。在采青的侍候下,她換上寢衣脫鞋躺到床上。閉上眼睛,決定不等他。 眼看著到了亥時三刻,門才發出聲響。 她立馬睜開眼睛,視線之中,長身玉立的男子掀著簾子進來。很快到了床前,他伸手解著著腰帶,和衣服一起隨手搭在矮凳上。 他的身體頎長勁瘦,結實的腰腹,隔著寢衣都能看出賁張的力量。 美色當前,她突然起了促狹之心。 他眼角余光看到她睜大的眼睛,還有紅撲撲的臉蛋,低聲問道:「怎么還沒有睡?」 「我在等您。」 她說著故意裝作害怕的樣子別過臉,身體往里面縮著。 他眉頭一皺,長手長腳地上了床。 「侯爺,您要做什么?」 帶著顫抖的聲音,情意涌動的雙眸以及緊咬的櫻唇。一副欲迎還拒,既害怕又期待的模樣勾得人氣血翻滾。 他喉結滑動,眼一瞇,人已欺身上前。 近在咫尺,彼此氣息交纏著。 一個清冽,一個甜香。 他的修長的腿壓住她的身體,將她困在身下。 她仰望著他,嬌軟成泥。到了此時,還不忘拿話來勾他,「侯爺,小女子害怕,您要對我做什么?」 「聽說你今日在武神面前許了愿,為夫豈能不如你所愿。」他的聲音低啞,飽含欲念。 她笑靨如花,拋出一個媚眼,「所以,侯爺您是來做什么的?」 他目光濃烈似火,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皮膚上,吞沒了她所有的話語。 唇齒交纏中,她聽到他唇間逸出兩個字。 「…送子。」 第95章 轉變 夜深人靜,秋風涼涼。 此時的程皇后一臉倦色,手撐著頭坐在桌子前。桌上精心烹調的御膳早已冷卻,油氣泛出來,隱見一層白光。 「娘娘…」 身后的嬤嬤輕聲喚著,眼底露出心疼。 半晌,程皇后身子一動,手松開緩緩抬起頭,幽幽地看著桌上未曾動過筷子的冷碟冷盤,「幾更天了?」 「回娘娘的話,二更了。」 今天是初一,依例陛下要歇在她這里。但是直到現在,陛下都沒有過來。她站起來,慢慢走到宮門外。 通紅的燈籠,寂靜的月色。 倚門而立,神色悵然。 陛下因為父親的事情,已經不給她臉面了嗎?那么在這深宮,沒了帝王給的體面,誰還會在乎她這個皇后?豈不是人人可欺,無人尊敬? 「娘娘,天涼了,您別等了。」 老嬤嬤在她的身后,替她披上斗篷。她攏了攏斗篷,覺得還是冷,那冷從骨縫中透出來,穿再多的衣服都不能抵御。 突然,她似乎聽到什么動靜,「你聽,是不是有人朝這邊走來?」 老嬤嬤認真聽了一會兒,喜道:「娘娘,必是陛下處理完政事,將將趕來。」 她臉上露出笑意,朝那邊望去。果然見小太監在前面打著燈籠,張東海的聲音傳過來,應是陛下無疑。 「臣妾見過陛下。」 正康帝有些意外她會在宮門口候著。一把扶起她的身子,拉著她的手道:「手如此涼,可是底下人侍候得不經心。」 「哪里是他們不好,是臣妾心急,日夜盼著陛下。」 若是從前,程皇后根本不可能說這樣的話。此一時彼一時,以前的她可以不用像妃嬪們一樣討好陛下。 她是皇后,就得有正宮的姿態。 正康帝拉著她的手,一起進了殿。看到桌上的冷盤冷菜,他眼神微黯,「朕今日折子多,讓皇后久等。」 「陛下政事要緊,臣妾等等也不打緊。」 「身子要緊,以后不用等朕。朕看你臉色不好,應是最近太過勞累,早些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