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說書人說的還是匡長風的故事,茶棚里的人都豎耳認真聽著。英雄的故事,就算是聽了一百遍,也還是同樣的熱血沸騰,何況是在娛樂匱乏的古代。 感覺沒有人再打量自己,她放松下來,開始認真聽故事。茶水自然是有些粗澀的,但好在糕點不錯,香糯可口。 一個回合后,說書人停頓休息。 景修玄便拉著她出了茶棚,他們一走,茶棚的老板也松了口氣。 他們市井小民,就算再沒眼色,也能看出那對夫妻身份不凡。那樣富貴的人坐在茶棚里,其他的客人都很拘謹。 走了一段路,她心里覺得更加的納悶。 「侯爺,我們還要去哪里?」 他不語,看了一眼后面跟著的馬車。 「上車吧。」 兩人坐上馬車,前面駕車的是左三,他一揮鞭子,馬車就不疾不慢地開跑。 「侯爺,您今天不太對勁哦?」郁云慈眼露懷疑,這男人在做什么,莫不是有些心虛,所以才會討好她? 哼,她可是知道的,一個男人突然變得對你好,一定是有原因的。 莫不是他因為自己以前的身份,還有曾經娶妻生過子的事情對自己有所愧疚,所以想著法子補償她? 如此一想,莫名泛酸。 「你說我哪里不對勁?」 他側過頭,目不灼灼。 她別過頭去,悶聲道:「我哪里知道。」 他垂眸,不禁失笑。 一路無言,直到馬車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她才發現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此地頗有些荒涼,卻彌漫著香火氣。她抬頭一個,看到高高的匾額。 上面寫著武神祠三個字。 這里是…祠堂? 兩人邁進門坎,里面人還不少,院子正中的香爐中都插滿了香,香氣繚繞。三兩結伴的人虔誠地跪拜著。 他眉頭輕皺,怎么這么多人? 猶記得從前,這里鮮少有人來。 「聽說武神在天顯靈了,要不然怎么會時隔多年,還會指引別人替自己的心腹申冤。你們要多拜拜,一定會心想事成。」一個婦人說著,滿臉的虔誠。 另一個婦人接話道:「沒錯,我聽說前兩天巷子口的老張家就是因為拜過武神,果然得了一個大胖孫子。」 「真的嗎?那我可得好好求求武神,讓我家的媳婦早些懷上身孕…」 郁云慈聽著,覺得有些違和。 武神是殺將,就算是封神,也是戰神,怎么會保佑別人懷孕生兒子。這些人,真是太過盲目迷信。 她臉上的懷疑,看在他的眼里。 「你不信?」 「我才不信呢,武神是什么人,就算在世的時候也只知道打仗,他哪里會管內宅婦人懷孕生孩子。就算是應驗,那也是巧合。」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既然來了,你何不求一個?」 她指了指自己,搖搖頭,「我沒什么好求的。」 最緊要的是調養身體,求神拜佛有什么用。生孩子這樣的事情,就得隨緣。再說她年紀還輕,便是多調養幾年也可以。 「去求一個吧。」 他說著,人已進了神祠。 她跟上去,只見他點燃一柱香,放在她的手上,示意她上前。 「不會吧,侯爺,您也信這個啊?」 「寧可信其有。」 她笑了笑,也是,求個心里安慰吧。想了想,道:「那我求什么?」 「求子吧。」 他的臉色認真,看得她莫名其妙。按理來說,他不應該是相信子虛烏有神靈之說的人,怎么會在此事上如此熱衷。 「求子?我向一個戰神求子,怪怪的吧?」她壓低著身影,小心地看了一眼,不想看到那高掛的武神畫像。 長得很是英俊,一臉霸氣,而且十分年輕。 雖然畫像并不能和現代的照片相比,但是卻畫得還算傳神。她覺得有些可惜,這樣一個英武不凡的男子,怎么就英年早逝,連妻子兒女都沒有。 他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畫像,眼神復雜起來。 「別人求靈不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若是相求,一定靈驗。」 說得這么明顯,以她聰明,會不會猜到他的來歷?他暗思著,正是因為他們的身世太過離奇,所以比別人更多疑。 他能從她的舉動中猜出不是原來的郁云慈,而她,是不是同樣用懷疑的眼光在看自己?若不然,怎么解釋她無緣無故提到李山,還去看李山的妻子? 只是,她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 他看著她,眼眸幽深。 她目光狐疑,她求就一定靈嗎?憑什么?他哪里來的篤定? 雖如此想著,人卻是在蒲團上跪下去,叩了三下,起身把香插進爐中。目光不經意間,又看到那武神的畫像。 畫像中的人目光清冷孤傲,似乎有些熟悉。 這樣出色的男子,真是太可惜了。 「走吧。」她對他道。 進來燒香的人不少,這些人跪拜著,嘴里念念有詞。她挑了一下眉,對身邊的人輕語道:「你怎么就覺得我所求一定會靈驗,他們求的就不靈嗎?我看你,是對柳神醫的醫術十分有信心,所以才敢夸下海口。」 他低眸,別人的事情他哪里管得了。但是自己的妻子,他還是有信心能搞定的。 夫妻倆走了出去,她再次回頭,喃喃道:「真是可惜,我覺得武神長得很俊,怎么就沒有留下后代呢?」 他眸一閃,這女人,只怕自己真有后代,她就要把滿府的醋缸子打翻。 她猶自沉浸在遺憾中,沒有看到他的眼神。 上了馬車,她感覺他有些愉悅。 她嘴角抽了一下,這個男人,嘴里說著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一看自己求子,居然心情大好。真是心口不一。 伸出手,在他手臂上掐一下,臉色忿忿然。 他眉頭重新皺起,眸色深深,不明白她又在生哪門子的氣。剛才還夸自己長得好,怎么一會兒就翻臉了? 「可是肚子餓了?」 她翻一個白眼,悶聲道:「沒有,回去吧。」 他命左三直接回府,一直到進府,她都沒有再理他。 看著前面邊走邊踢小石子的女子,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侯爺,寧王殿下來了。」 左四過來,輕輕地在他耳邊低語著,他眼一沉,交待下人照顧好夫人之類的,便轉身朝原來的院子走去。 他一走,郁云慈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好好的兩人約會都被她弄得不歡而散。 而那邊,景修玄見到了寧王。 寧王依舊是穿得招搖,金冠錦衣,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臣見過殿下。」 「景侯爺一定在心時怪本王不請自來吧?」寧王抖開扇子,扇面金光閃閃。 「臣不敢。」 寧王嘴角帶著笑,以扇掩嘴,故作神秘道:「本王來避禍的。」 避禍? 景修玄眉眼一沉,就聽到左四在外面說話,「寧王殿下,侯爺,信國公府的梁小姐求見。」 寧王搖著扇子,嘆著氣,「景侯爺,你看,本王沒有說錯吧。那個丑女天天追著本王,真是煩不勝煩。」 見他不說話,寧王試探道:「若不然,景侯爺出去,替本王把人打發了吧。」 景修玄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出去。 梁小姐已被請進來,安置在前廳。說實話,她長得并不差,算得上清秀。但對于見怪后宮美女的寧王來說,她這樣的姿色確實是連宮女都不如。 「景侯爺,怎么是您?寧王殿下呢?」 景修玄離在三步之外,道:「殿下讓臣來打發梁小姐。」 梁小姐一聽,臉色通紅,「好一個趙干,竟然派別人來打發我。他當我是什么人?若不是他開口丑女閉口丑女的,我至于追著他問個明白嗎?真不想娶我,他何不去圣上那里言明,在言語上折辱一個女人,算什么男人?」 景修詳細低著頭,并不接她的話。 闔京皆知,寧王愛美色,嫌棄梁小姐貌丑無顏。 梁小姐說著,眼里含著淚光,「景侯爺可知,今日我與成國公府的小姐恰巧在鋪子里遇上,沒成想,寧王殿下也在。」 「他當著成小姐的面,折辱我…」 景修玄眸色一冷,看著旁邊的樹冠,寧王這是什么意思?他與梁小姐鬧騰,怎么折騰到自己的府邸? 寧王是何用意? 「梁小姐,你若是愿意等,就候著殿下出來。」 說完,景修玄就離開了。 梁小姐一跺腳,咬咬牙,跟上去。 他沒有回頭,像是無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