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堂堂王府,日后定會進人。 別說旁的,一旦抬進去個稍微看的過眼的,都能逼得他一個閨譽有瑕的正夫站不住腳。 李氏恨恨地想:且看著吧,別以為到了親王正夫就抖起來了,有他想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 這才叫了下人準備顧澤明日進宮要用的東西——反正其他兩個兒子的細軟,他早早就都備好了,顧澤的照例來就好。 …… 顧澤卻不知道凌夏出的幺蛾子,他早就做好了被父親叫過去教教規矩的準備。 自己的父親他哪能不知道? 李氏歷來最擅長使這種軟刀子。 但眼下的情形,他只要熬過這一段時間,就徹底的自由了。 反正經了這五年,顧澤是再也不想做一個處處體諒別人卻總被忽視的人。 至于凌夏……她既然答應了自己,就一定要做到。 不然……自己雖然礙于天恩不能……可讓她后悔食言還是能做到的,但愿她不像別的女人那樣朝秦暮楚,滿嘴屁話。 顧澤正胡思亂想,就聽半夏一陣風似的沖進來,嘴里還喊著:“公子,宮里剛才來傳旨,說讓您跟著四公子與小公子明日一起進宮,還說小少爺要送到皇后的坤寧宮里教養一段時間呢!” 顧澤原以為這半夏吃了教訓穩重下來了,哪只這才兩天,他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就又冒出來了。 且跟以前一樣,多難打聽的事,他沒一會兒就能探聽出一堆消息來。 顧澤聞言有些吃驚,這旨意真是來的及時,可算是場及時雨了。 不過皇后不會無故下旨,怕又是那個人搞的鬼吧,不過也好,免得自己再受一茬罪。 他現在也算身無長物,且等著明日直接走就好。 ———— 凌夏從回了宮就一直等消息,不一會皇帝就怒氣沖沖的來了,身后連個小太監都沒帶。 她一進來就氣得只原地打轉兒,轉了一會兒凌夏有些眼暈,才小心的問:“陛下這是怎么啦?皇后殿下不同意把阿澤他們接進宮嗎?” 皇帝一聽她提皇后怒氣更甚。 因她是憑空冒出來的,不牽扯到各方關系里,所以凌云對她很是放心,直言問道: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當他的皇后還不滿意嗎?居然妄想著提高男子地位,還想讓他們讀書做官,簡直荒唐,身為男子怎么能拋頭露面。 還說什么男子沒什么不如女子的,我看他就是想學武后,這是想毒死了朕再牝雞司晨……” 皇帝喋喋不休的抱怨了一會,才覺得消了氣,這才問凌夏:“你說皇后怎么老有這么荒唐的想法,男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女子。他居然還想獨占朕,女子三夫四侍才是正理,他豪無德行,學市井粗夫善妒。(現在居然還敢不嫉妒)” 凌夏本來還想問問這是怎么啦,就聽到凌云這一堆抱怨,頓時驚的目瞪口呆……原來這皇后居然還是個男權主義者。 在她看來,這沒什么不對,畢竟有壓迫就有反抗,男女能力差別不大的狀態下,能把男子變成現在這種地位,她都挺吃驚的了。 不過大明這邊似乎復制了種花在封建時期時,是怎么一步步讓能力差異并不太大的女人被變成了病態的低地位的過程。 又聽到她問出這種話,卻還是老老實實地答: “其實臣忘了告訴陛下,我們那邊是男女平等的,至少在名義上如此。 在現實生活中男子的地位甚至還要占些優勢。 而且我們那邊,連律法都規定了一夫一妻制的,不允許女子或男子找夫妻以外的人,重婚是犯法的。” 皇帝其實只是抱怨,并沒有指望她能說出什么來。 在她看來,凌夏是有些奇異的本事,可她的城府也太淺了,在自己跟前跟張白紙也沒什么兩樣。 跟個沒經歷過任何家族爭斗的孩子一樣,在大明,恐怕連個十歲的孩子的城府都比她深。 當然,這也足以證明,凌夏世界里的人際關系一定過于簡單,不然也不會一張口就把自己的情況xiele個七七八八。 可沒想到,這傻丫頭一開口,居然就鎮住了自己。 那邊居然……不允許納侍嗎? 那她家里情況果真就能無比簡單了,怪不得能養出這么一番不知世事的性情來。 且女子納侍……居然還是犯法的? 男子地位甚至要高一些,這怎么可能? 難道就如同“天罰之變”一樣,男子又變回以前了不成? 這么想著凌云也問了出來。 凌夏可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這么一段故事,這才理解了為啥明明男子沒有什么顛覆性的變化,忽然就變成了女子為尊。 她連忙給皇帝解釋了種花五千年的歷史進程里,壓根就沒有經過什么“天罰之變”。 所以現在男子的待遇,就是她們那邊女子的跡遇了,聽得皇帝一時有些瞠目結舌。 第17章 入宮1 第二日,顧澤早早的起了,給天恩穿好衣服。 雖然現在又有了下人伺候,可顧澤還是喜歡自己動手。 這五年的生活里,如果說有什么收獲,那大概就是他跟天恩的父子關系了。 生在高門,自然能享受平民百姓們享受不到的待遇。 一步出八步邁,喝口水都有人伺候。 可這也讓父母對孩子的關懷僅止于下人——不說從出生起就不曾抱過一次,連餓了累了,哭了笑了,都是由孩子的嬤嬤們負責。 這也導致父子,母子的關系甚至都比不上尋常農戶里。 這大概就是沒有投入很多心血的原因吧,人畢竟是種奇怪的東西,向來更心疼投入更多的那方。 而這五年里,天恩是由自己一手拉扯大的。 吃喝拉撒,穿衣睡覺。從剛出生時剛會睜開眼睛開始,到露出第一個笑,后來慢慢會跑,會走,自己都一點一滴的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而小佛堂苛刻的待遇,也使得他們父子相依為命,感情極深。 現在顧澤吃到了甜頭,自然不吝自己動手干點事。 若是因為下人使得天恩跟自己疏遠了,那才叫得不償失呢。 等兩人都收拾好了,顧澤從廚房傳了飯出來,準備先吃飽了再去前院跟兩個弟弟一起入宮。 他叫了幾個清淡的小菜,又要了個紅棗蓮子粥,讓人給天恩拿了個調羹,就自顧自的吃開了。 顧澤這幾年過得不太好,身體有些虧著了,用飯得好好用,免得于自己壽命有礙。 若他早早去了,凌夏萬一再婚,那天恩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顧澤一邊吃一邊看天恩用小調羹往嘴里撥粥,吃的很是香甜,就夾了幾筷子小菜,讓他多吃點,免得自己不在身邊,他在皇后宮中再餓著。 以凌夏的尿性,他肯定也呆不久就會被她要出來,可顧澤還是有點不放心。 天恩這幾天吃的很好,每天都處在興奮里,哼哧哼哧地吃了兩小碗才停了下來。 讓爹爹擦了臉才期期艾艾地說:“爹,娘呢?娘怎的不來看我們,她是又去干大事了嗎?你看我昨天給娘留了一塊點心,可好吃可好吃了!” 說著就跑到小床上把藏著的好吃的拿出來。 那天本來看到了娘,娘可好了,還給自己跟爹爹好吃的,又陪著自己一起睡覺。 可早上吃過飯后就再也不見了,他知道娘老是要去做大事,可為什么不能帶著自己呢?天恩可乖可乖了。 以前自己一問爹爹娘的事,爹總會不高興,雖然臉上看不出什么,可是總會呆呆的一天都不說話。 現在娘回來了,爹爹也高興了很多,如果不是這樣,自己是萬萬不敢問的。 顧澤一聽小孩這么說,頓了一下,一股又妒又心酸的感覺涌上心頭。 這明明是自己帶大的孩子,可他居然對只見過一面的凌夏這么上心,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可又心酸就算自己再怎么保護他,天恩還是養成了一副敏感膽小的性子。 顧澤幾不可查的嘆著氣,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和地說:“娘在我們那天去過的大宮殿里,今天我們就是要去找她,等你去了,娘就會來找你的。” 天恩一聽這話,苦著的小臉一下笑開了,珍之重之的把自己藏的點心放到懷里,才高興的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著跟爹爹一起去找娘。 顧澤等惜春給自己梳了頭,上了妝,這才穿上韻秋熨好的衣服,這衣服都是熏過香的。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上了妝還不如不上妝,可是今日要進宮,不上妝就是大不敬。 才領了天恩出了門,等他到李氏的海棠院請安時,顧潯跟顧清都已經到了,正陪著李氏說話,一家人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連許久不見的二房三房的人居然也都在,顧澤轉念一想,明白這是二房的顧沏跟三房的顧灃也夠年齡選秀了。 所以能出現在這里也不稀奇。 他忙行禮請了安,卻不見李氏叫起,顧澤也不強求,自自然然的起了身。 暗暗打量的一群人看這大公子這么不給李氏面子,當下氣氛就是一凝,說話聲都忽的一靜。 李氏暗暗咬了咬牙,這才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阿澤起來了?睡得怎么樣?天恩快過來給外公看看,是不是吃的好?” 天恩平常從沒見過這個外公,不由有些稀奇,從爹爹身后一探頭,看這個人慈眉善目的。 可他還是有些怕,不由拉拉爹爹的袖子,不肯獨自上前。 顧澤知道這孩子見人少,容易害羞,他也不想讓孩子一次就能改了這種性格,而且眼下實在沒必要要他們爺孫親近。 李氏的為人他這幾年看的明明白白——只要凌夏還是純親王,不管怎樣爹都會捧著天恩,而自己也會用一切來保護他。 如果凌夏沒落了,就算自己跟天恩再討他喜歡,也落不到什么好。 孩子還小,沒必要跟府里處太好的感情,免得以后再受什么傷害。 于是他又作了個揖,替天恩回道:“父親容稟,天恩自小很少見人,怕是有些認生,等熟悉了就好了。” 聽了這話,李氏臉上的笑差點沒掛住了,倒吸了一口氣才壓住了梗在心頭的怒氣: 這逆子,這是在二三房面前說什么胡話,什么叫“認生”? 他的親外孫,長這么大了還認生,不就是說自己不管他們父子的死活,是為不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