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她故作祈求狀。 舒長尊借坡下驢,“好,那我就再思考一晚!”他抬頭看向妻子、兒女們,“天色已經不早,咱們先回彼岸花休息,明早再做決定!” 一行人趁著天還沒黑,便回到了彼岸花。 舒長尊跟兩個兒子睡在舞池中。 舒燕琬、舒輕語、刀白蓮還有舒瑤住在長廊盡頭那間休息室里。 臨睡前,舒長尊突然來敲她們的房門。 舒輕語上前去開門。 他背著手,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并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我想了想,明天先不回去,帶時局穩定了再說!” 舒長尊聲音有些死因,語速也很慢,全然是深思熟慮后作出的決定。 舒輕語一聽父親改變了主意,當下就想反駁。 她是很想回老宅,前些日子給關向天打過電話,關向天說過幾天就來滬上,若是讓他看到自己主在這舞廳里,還不知道怎么想自己。 “好了,就這么決定了!”借著室內微弱的燭光,舒長尊看到女兒抖動的嘴角,他卻完全不給舒輕語說話的機會,直接轉身轉身離開。 舒輕語有些生氣舒瑤的氣,若不是她多嘴多言,父親怎會改變主意。 她氣得一跺腳,直接上了床,拉過被子,故意背對著舒瑤。 舒瑤倒也明白她心里怎么想的,但對她自顧自地生悶氣卻也無能無力,吹滅蠟燭,她安靜地躺下,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的位置,縱使什么都看不見,她仍那么看著。 她在擔心,若這租界擋住姜外義的野心,是不是彼岸花也得跟著遭殃啊。 可許攸寧還沒回來,他還沒看彼岸花一眼,更沒跟自己在舞池里跳一支舞。 一想起許攸寧,舒瑤的心就又痛了起來。 劉漢卿在彼岸花周年慶當晚就離開了滬上,據說他離開前,把許家人安排進了美租界,但因事情進行的太突然,舒瑤沒能獲得許家人在美租界的具體聯系方式。 就這樣,舒瑤徹底斷掉了跟許攸寧取得聯系的唯一途徑。 她默默祈禱著,待滬上風平浪靜后,就能有許攸寧的消息。 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的! 一夜長眠。 次日,響徹天際的槍聲劃破了滬上的黎明。 姜外義終于迫不及待地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在他的受益下,孫國權迅速調集流氓聚集街頭,有民眾發現這群人竟是在柳向東靈堂上的行兇者,趕緊通知了糾察隊,糾察隊察覺他們這次要襲擊的地點是新聞報編輯部,當即組織工人前去緝兇,雙方在編輯部里發生沖突。 而這時,姜外義竟帶領南方軍到達現場。 再看孫國權調集的那些流氓們,竟搖身一變也成了糾察隊。 襲擊新聞報編輯部的罪惡行跡,在他們嘴里竟變成是為了討要被報道為殺害柳向東的兇手說法。 于是本是敵對的雙方,如此一來竟成了內訌。 姜外義以維持安穩之名,當場繳了工人糾察隊的槍械,于是滬上工人們,經過無數次浴血奮戰建立的武裝力量,就這樣瞬間被解散。 親眼見識姜外義、孫國權之流卑鄙行跡的許默然,義憤難平,于當日組織全市總罷工,卻在途中遭到早已埋伏好的姜外義軍隊的襲擊,上百名工人和市民倒在血泊中,幾百人被捕,上萬人失蹤。 一大批優秀的共產人在這場襲擊里壯烈犧牲。 整個滬上陷入了白色恐怖之中。 之后,姜外義更是進行了三天的大屠殺,街上血流成河,到處都是拿著砍刀、警棍的流氓痞子,縱使老天看不下去下起了雨,也無法沖刷掉反動派的罪惡。 這自始至終都是姜外義等人精心策劃的一起陰謀。 舒長尊盤坐在彼岸花冰冷的地板上,心亂如麻,作為一名滬上的老居民,作為一名知識分子,他簡直難以相信會在他居住了半輩子的這片土地上發生這種事。 據他輾轉獲悉,他的朋友、同事還有無數曾教過的學生,都在這場陰謀里遭到屠殺。 他甚至在想,若是那天,不是舒瑤制止,怕是現在已經跟家人陰陽兩隔了。 他看著窗外,以往燈紅酒綠的外灘,也一片黑漆漆,因為罷工,電廠已經停工,白天滬上被黑暗籠罩,晚上更是如此。 突然,一抹光閃過。 那一剎那,舒長尊宛如看到了光明的希望,他匆忙抬起頭,轉身看去,卻是舒瑤點燃了蠟燭,不由地耿家失落。 舒瑤在吧臺上點了一排蠟燭,但在偌大的舞廳里,依舊顯得毫不起眼。 舒家人都被蠟燭的光亮吸引過來,眼中不約而同閃過希望,但不過一息,很快又都陷入絕望。 誰也不知道,這種生活還要繼續多久,在默默無語坐著中,大家滿臉愁容地看著窗外洋洋灑灑的細雨。 這種沉悶的氣氛壓得舒瑤喘不過氣來,她最后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大家趕緊睡吧!” 她記起大舅的枕頭白天淋上了水,在說完這話后,便起身拿起蠟燭,便打算去雜物間找個能替代的東西。 “表妹!”舒輕語見舒瑤拿著蠟燭往吧臺后面走,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啞著嗓子喊舒瑤。 沒有了幾天前對舒瑤阻止他們回老宅的怨言,舒輕語心里滿滿地都是感激,只是這彼岸花里的氣氛,讓她越來越想念兒子了。